司徒衍的手冰冰凉凉的,手指上分布着些许薄茧。
沈葭刚开始被他握住手的时候,打了个冷颤,只觉,怎么会有人有这么低的体温呢。
等意识到自己是被太子殿下握住手的时候,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仿佛有一股电流流窜过,酥酥麻麻的,由掌心弥漫到四肢百骸。
沈葭迅速地将自己的手抽出,趔趄后退。
司徒衍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即是将手缩回手,抵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张药方没有接,自然飘落到了地上。
沈葭看见了,快步去捡起药方。
她没有再递给司徒衍,而是把药方塞给千寒。
“皇兄,你肩负重任,要记得保重身体。”沈葭讪讪地张口,说了点场面话,来缓和气氛。
司徒衍的心蓦然一软。
他的眼尾晕出笑意:“娇娇啊,难为你如此惦记孤的身体。孤当然是记住了。”
说话的时候,他别过头,有点不敢看她。
最初,他只是想默默地在她身后,守护她而已。
可近来,他发现自己的心态有了很多改变。
他不喜欢看到她和其他男子在一起。每一次,她站在自己面前时,他都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拥有更多。
若是她再出现在他面前,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对她做什么。
眼见司徒衍要走,沈葭忙是喊道:“太子哥哥,我要的小鹿,你一定要记得啊。”
司徒衍的背影只是停顿了一下。
须臾,他没有回过头,但是,语气有点严肃,“孤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小心点,没事就早点回去。”
沈葭懵了一阵,刚想开口说“知道了”的时候,发现人已走远。
她不知道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其实,她也不是自己无聊到要养宠物,只是想帮太子驯养一只温顺的宠物而已。
她看太子平时的行事作风,都太过狠辣了些,可能真有点心理问题。这对他身体康复不利。
如果能有一只萌萌的小动物陪伴在身边,应该能起到一丝半毫的治愈效果。
但他如果不领情就算了。
沈葭拍拍手,掉过头,按照原路走回刚才的湖岸边。
司徒闻乐他们还在等着她。
只是,沈葭走了一段路,却是先在一片树林里,遇上了沈湘。
“姐姐,你跟太子殿下之前有过交情吗?”沈湘是一副特别好奇的模样。
自从上次桃花宴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太子好像待沈葭不太一般。
若没有交情,太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帮她。
所以,沈湘也跟过来,想听听沈葭和太子都说了什么。
但她一进入太子暗卫的监视范围时,人就直接被轰了出去。
直到现在,她连太子的影子都未曾见到。
沈葭摇头,冷淡道:“没有。”
沈湘的疑惑却有很多,又拉住她问:“那你刚才跟太子殿下都说了什么?”
沈葭看着沈湘这副样子,就知道沈湘还是对太子妃的位置不死心,在将薛仁钺当备胎。
也是,在原著中,众人的回忆里,太子没死之前,沈湘的确是一心系着太子。
如此一来,沈葭也考虑到一个问题。
这辈子,太子若能平安活下来,沈湘是不是也会紧追不舍。
那太子会不会动心?
毕竟,沈湘还是有原书女主光环在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葭就是愤愤地咬牙。
那可不行,要是她辛辛苦苦将太子治好,让他登基后不用那么早驾崩,结果到了最后,沈湘还是一跃成为皇后了,她还不是照样成炮灰么?
这种感觉,就类似于自己种的大白菜被别人抢了。
“我其实是跟太子殿下去赔不是的。”沈葭轻叹一声气,用无奈的口气说:“妹妹,你也知道,方才,我们在湖边用膳时,我拒绝了太子殿下送过来的兔肉。他因为这个发火了,我当然要去赔罪啊。”
沈湘追问道:“还有吗?”
沈葭点头,继而,她神秘兮兮地告诉沈湘,“太子殿下还说了,他最讨厌我们武安侯府的姑娘,觉得太过矫揉造作,让我们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不然就给我们赏蛇肉羹和藏狐肉。”
沈湘一听,面色白了白。
沈葭无心理会她,只管往回走。
沈湘却再次扯住她,说道:“姐姐,我刚听宫里人说珊瑚草好像就在这座岛上,一起为皇后娘娘寻找珊瑚草好不好?皇后娘娘待你如亲生女儿,你也不希望她一直受病痛困扰吧?”
沈葭转过头,笑笑,“这样啊,那你告诉我,应该去哪里找这珊瑚草?”
“我们分头行动,你去东面,我去西面可好?等找到了,我们再去岸边集合怎么样?”沈湘提出了她的建议。
沈葭似是挺好说话的,欣然道:“好啊。”
沈湘见自己的想法得逞了,内心兴奋不已。
哪里有什么珊瑚草。
这不过是她编的而已。
她就是想把沈葭骗到西面去。
到时候,她就自己先走,过去找平南王世子他们。
“姐姐,东面的杂草多,你小心些。”沈湘跟沈葭说完,就跟她分别。
沈葭看了下沈湘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
但两人分开后,她没有往沈湘所说的方向走,而是去了一个会有宫人经过的地方,拎起裙摆,在杂乱的草丛里东看西看。
不多时,有两名仆妇拿着一只喂兔的饲料,从此地经过。
方才,太子让宰了几只野兔的时候,操刀的正是她们。
因而,她们送宰完的野兔过去时,是见过沈葭的,也因此,认出了沈葭。
“这不是孝敏公主吗?”仆妇见了沈葭,行过礼之后,又问道:“公主,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沈葭抬起头来,眼里氤氲了失落的神色,她叹了声气,说道:“没有,我只是在帮皇后娘娘寻找一味叫珊瑚草的药引罢了。”
其中一位仆妇听罢,疑惑道:“老奴在兔岛上待了多年,从未听说过此地栽了什么珊瑚草。公主,你应该是弄错了吧?”
沈葭坚定地摇头,“不会的,我妹妹说,珊瑚草就在这岛上。她不会骗我的。”
她妹妹,不就是沈二小姐么?两位仆妇互相对视一眼,只觉这其中有蹊跷。
两人在宫里待了多年,见多了后宫嫔妃勾心斗角的各种手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人家毕竟是亲姐妹,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免得被人说挑拨离间。
一位仆妇委婉地劝道:“公主,现在风大,你先去喝口热茶,休息一会吧。寻找草药的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可以了。”
沈葭的态度十分坚持,“不行,心诚则灵,我想让母后看到我的诚意。”
两位仆妇见劝说无效,只得先由着她来。
而沈湘象征性地在岛上溜达了一圈,就早早地回了岸边。
侯在岸边的司徒闻乐和平南王世子看到只有沈湘回来,朝她走近了几步。
然而,沈湘还未等到她们开口,自己就先说道:“我看到了姐姐了,姐姐她说她有事,先跟太子殿下一道回去了,让我们不要再等她。我们先走吧。”
大家要是知道,沈葭让他们白白等了一场,还不知道会不会对沈葭保持好印象。
然而,她一说完,其他人的反应并不如她意料之中的那般。
大家没有要上船离开的意思,看她的神情里,也都透着些古怪。
“世子,我们还不出发去鹿岛吗?”沈湘不免感到困惑,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纱布,似是在提示他,她刚才所受的伤。
平南王世子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唇角,望向他的眼里,没了原先那分怜香惜玉的情绪。
“先不去,等葭葭回来先吧。”
司徒闻乐的性子比较直接,干脆冷讽了沈湘两句,“有些人,明明心里不喜欢,何必要装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太虚伪了。”
“七公主……”沈湘诧异地抬眸,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司徒闻乐了。
司徒闻乐不想再跟她说话,而是从她身旁走过,带起一阵风。
“你们先走吧,我去找到葭葭,等我找到她了,再带她过去。这岛上有些地方,人迹罕至,一个人待着,很容易受到惊吓。”
平南王世子一听,也说要一起去。
沈湘慌了,觉得万一他们先去找到沈葭,自己不就要露馅了。
她忙是自告奋勇地表示,她也要一起去。
沈湘仓皇失措地沿着前往兔岛西面的道路,前去寻找沈葭。
但是,到了她给沈葭指定的地点,她没有看到人。
四周是一片密林,树木高大,间隔很短,只能容很少的光线透进来。陪随着几只不知名动物的嚎叫,感觉起来,有些渗人。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带颇为吓人,但是,等来到实地体验时,沈湘还是忍不住想要尖叫出声。
密林里的一株大树上,沈葭和秋叶待在一株树上,看着沈湘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面无波动。
“姑娘,二小姐好像吓到了。”秋叶说道。
沈葭点头,“我们走吧,就让她一个人待在这好了。”
言罢,秋叶就带沈葭从树上飞下来。
当沈葭朝密林外走了两步时,她却是听到异样的求救声。
“救……救我……”
此时,风有点大,树上的叶子飒飒落下,那点微弱的声音混在其中,并不惹眼,稍一不注意,就会被人忽略。
沈葭转过头,询问秋叶:“秋叶,你有听到谁在说话吗?”
秋叶曾经从太子的暗卫营里出来的,经过严苛的训练,六感比大部分人更敏锐。
“好像是有人在呼救。”
“救命……”那个求救的人是名女子。女子的声音仍是在断断续续地响起,从未停止过。
这样的声音,在阴森的密林里响起,不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沈葭一步步往声音的来源走去,秋叶悄然握紧腰间的剑鞘,以防遇上不测。
等来到密林深处时,沈葭发现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倒在地上。
那名女子应该是怀了身孕,还挺着大肚子。
女子的手搁放在自己的腹部,瞧见有人来了,眼眸亮得惊人,忙是朝来人投去求救的眼神,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姑娘,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因为疼痛难忍,女子的声音弱小,身上的衣裳已被汗水浸湿,额头上有都豆大的汗珠在不停地冒出。
沈葭迟疑了一瞬,走过去,在女子的身侧蹲下,手搭在女子的脉搏上。
经过诊断,她发现这名女子是被人下了药。
若是时间再过得久一点,女子和腹中的胎儿都会保不住。
如今,想要保全这对母子的办法,就是尽快引导女子分娩,然后,再为女子配置解药。
只是,这女子与她无亲无故。如今她又身处皇宫,处境也有点尴尬,要是擅自多管这等闲事,可能会不小心惹祸上身。
看到这样的情景,秋叶也第一时间拉了沈葭的手,想带沈葭往回走。
“姑娘,宫里有太多这样的事情了,既然与你无关,你就先走吧。”
毕竟,这皇宫里每年冤死的亡魂都不计其数。
那名女子一见她们要走,惊慌失措中,再次恳求沈葭,“姑娘,我还不想死,我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吧……”
女子的气息太弱了,说一句话,就要费上好大的力气。
沈葭陷入了犹豫之中。
她想起她在现代的那位爷爷,曾对她说过,医者要有仁心。
爷爷是享誉国际的医学教授,但他对待所有生命都是一视同仁,尽全力去救治,是她一直以来都最敬佩的人。
眼前的这位女子和腹中的胎儿,显然是无辜的生命,她不能见死不救。
沈葭当机立断,对秋叶吩咐道:“秋叶,你去找点人手来帮忙,先找到地方将她安置好。她的孩子必须得早点生出来。”
她心里想着,让秋叶找人过来,当个见证也好。
“对了,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我,请将我的玉佩交给太子殿下。”沈葭预料到最坏的可能,将玉佩解下,递给秋叶。
秋叶虽然不希望沈葭淌浑水,但见沈葭坚持,也就去找人手了。
沈葭小心翼翼地扶那女子起来,那女子因为太过难受,差不多已经晕厥。
可她们还没有站起来,沈葭就见到一群宫人在匆匆忙忙地往这边赶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刑部左侍郎薛仁钺。
一看到沈葭,一名仆妇指着她,吃惊地喊道:“孝敏公主,你竟敢谋害龙嗣?”
龙嗣?沈葭偏过头,疑惑地看着身侧的女子,心里揣测着女子的身份。
果然,这件事情不正常。
“我没有谋害龙嗣。”沈葭现在没空跟他们解释那么多,先是解释道:“她的孩子再不生出来,母子皆会没命。”
“众目睽睽之下,孝敏公主你就算强行辩解,也不能掩盖你谋害龙嗣的行径。”
说着,那名仆妇的目光转向薛仁钺,问道:“薛大人,此案是不是该交由你审理?”
闻言,薛仁钺犀利的目光,当即扫向沈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