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闻乐越说越激动,“皇兄,如果葭葭真的和哪位世子投缘,我们多送他们一些新婚礼物好不好?”
她虽是刁蛮,但对自己人一向大方。
由于她对沈葭还是挺有好感的,所以,她还是衷心希望沈葭能找到良人。
而司徒衍貌似跟她不是一个想法。
“司徒闻乐,你少说两句话不会变哑巴。”司徒衍脸上的笑意全无,还怒气冲冲地甩了她一句话。
司徒闻乐郁闷不已,觉得司徒衍要么是吃错药了,要么就是很讨厌沈葭。
她不由得觉得沈葭运气不好,太可怜了。
好不容易从迦蓝寺出来,还得被司徒衍讨厌。
*
沈葭和几位世子在御花园里玩耍,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司徒衍的目光。
她的性子活泼,并不扭捏,也知道很多新奇的玩意,跟几位皇子还有世子玩了一会,很快就受到了大家的欢迎。
皇后得知沈葭来了皇宫后,还专门派了宫女来伺候她。因而,沈葭在这边待的还是很舒服的。
这会子,大家都在射箭,也没有忘了不懂射箭的沈葭。
“葭葭妹妹,你会射箭吗?不如由我们来教你射箭吧?”平南王世子手持弓箭,热情地说道。
沈葭过去,拿起弓箭试了一下,觉得太过沉重,不太适合她,就摆手道:“不必了,我拿不动。”
大家也觉得射箭太为难一个小姑娘了。
但冷落了她也不好意思,有人便跟她去下棋。
沈葭对下棋还比较在行,就跟他们下棋来玩。
不多时,因是感觉一直下棋太过乏味,平南王世子建议道:“葭葭妹妹,今天的天色不错,不如我们来放风筝好了。”
沈葭一抬头,看见蔚蓝天空中,飘着一只纸鸢,也不知是哪宫的娘娘或者公主在放风筝,感觉起来,竟是十分惬意。
“好啊。”她欣然同意,让身边的宫女去取纸鸢过来,顺便叫上其他公主过来一块玩。
其他人也让自己的侍卫去帮忙拿东西。
形状各异的纸鸢被带过来后,大家开始分配。沈葭拿到了一只梅花鹿形状的纸鸢,兴致勃勃地将纸鸢放飞到空中。
一时之间,空中飘满了纸鸢,和着暖融融的春光,看上去竟是分外美妙。
然而,似是由于风太大,正当大家沉浸在明媚的春光中时,沈葭手中的线就断了,她的那只纸鸢被风一卷,就往御花园旁边的宫苑直直地坠下去。
沈葭心下一急,带着宫女赶往那侧的宫苑赶去。
刚进入宫苑甬道的拐角处,她就听得一位内侍尖着嗓子,斥责道:“这是谁放的纸鸢?竟然敢挡圣驾!”
圣驾?沈葭的心尖微颤,心想这下麻烦大了。
之前的事还没有解决,这回的纸鸢竟然又挡了高宗皇帝的路。
她不敢有所拖延,急匆匆地进入甬道,在高宗皇帝的銮驾前跪伏下去,恭敬地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銮驾四周,有明黄色的帷幔垂落。帷幔的缝隙中,隐约可见高宗皇帝的身影和另一抹丽影。他不是一个人坐在銮驾里头,身边还坐着当前最得宠的贵妃。
排列整齐的御前侍卫守在銮驾四周,见到沈葭后,他们的手搭在腰侧的佩剑上,等待着随时将剑拔.出。
“你是什么人?抬起头来。”须臾,銮驾内的高宗皇帝冷声命令。简单的一句话内,含了天子的威仪。
沈葭默默地将头抬起来。
她自报了一遍家门后,高宗皇帝挑开帷幔,冷淡地看她,“原来是你。”
沈葭抬首望去,入目的就是高宗皇帝的容颜。
较之一年前,高宗皇帝更多了几分老态。
他在位的前几十年,也算是勤于政务,励精图治,让晋国保持着强国的地位。但是,到了他统治的晚期,他开始迷信术士,追求长生不老,修建道观,差人请了高人来炼制丹药。
日复一日,他的身体就让这些丹药被折腾坏了。
而高宗皇帝虽是憔悴了不少,他看向沈葭的眼神还是如一年前那般冷厉。
沈葭心知,高宗皇帝深信国师的话,对她还是有诸多不满的。
若不是太子去他面前进言,她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地就从迦蓝寺出来。
沈葭的双手紧握住纸鸢,脊背冒着冷汗,手心也都是虚汗。
高宗皇帝不发话,她也不敢起来。
虽是跪着,但她仍挺直了脊背,倒显出了几分傲骨。
见状,高宗皇帝的目光深了深。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秦淑妃轻笑两声,拽了拽高宗皇帝的衣袖,用媚入骨髓的声音说:“陛下,自打一年前开始,臣妾就不再见过孝敏公主。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今日又能在宫里遇到她了。孝敏公主可真是有福气的。”
秦淑妃的话虽没有直接责问沈葭,但暗示性已经够充足了。
几年来,秦淑妃是宫里最得宠的嫔妃,拥有和高宗皇帝同乘銮驾的特权,风头直逼皇后。而皇后始终占着中宫之位,多年来屹立不倒。因而,秦淑妃一直与皇后针锋相对。
沈葭是皇后的义女,自然被秦淑妃视为皇后的人。秦淑妃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开始,沈葭并没有回复秦淑妃那番挑衅的话,只恭敬地跪立着。
秦淑妃的美眸瞥见她手中的纸鸢,不由得笑道:“孝敏公主的性子还如一年前一般活泼,在宫苑内来去自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连臣妾都羡慕不来的。只是,公主这纸鸢挡了圣驾却不太好啊。”
“臣女知错。”沈葭提了口气,先是将自己的过失之处认下,然后,又示以微笑,“但是,淑妃娘娘,陛下还未开口,这声公主,臣女是不敢当的。还望娘娘慎言。至于纸鸢,不过是小儿女之间的游戏,娘娘大可以去询问御花园的其他宫人。臣女若有得罪了陛下的地方,陛下尽管责罚臣女便是。”
言下之意,即是淑妃小题大做,拿小儿女之间的游戏来做文章。
秦淑妃没料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伶牙俐齿,神色略是一僵。
随后,她的眼角慢悠悠地勾起妩媚的笑容,很有兴致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高宗皇帝没有将纸鸢的事放在心上,他只是觉得沈葭碍眼。
既然她是国师指定的祸国妖姬,那在他眼里,她自然是做什么都是错。
“是谁让你入宫的?”高宗皇帝沉声问道。
沈葭的眼眸微转,思考着该如何答话。
若说是皇后让她入宫,多陪陪太后说话,反倒连累了皇后。
沈葭寻思着,觉得还是说自己是毛遂自荐,入宫陪太后解闷为好。
“回陛下……”沈葭刚动唇,却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落入她的耳里,“父皇,是儿臣让她入宫的。”
沈葭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到司徒衍从不远处走过来。
高宗皇帝微诧道:“你让她入宫?”
司徒衍对高宗皇帝抱拳行礼后,端正了神色,“没错,儿臣曾对父皇说过,在迦蓝寺时,葭葭皇妹曾给儿臣讲过佛法。因为她的佛法,儿臣的病才好起来。近来,儿臣的身体又有抱恙之处。所以,儿臣才会让葭葭妹妹再次入宫。”
沈葭惊诧地侧过头: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也会有睁眼说瞎话的时候。
秦淑妃看着两人,嵌了宝石的长指甲从高宗皇帝的衣袖处轻划过,叹息道:“原来太子殿下的身体能康复,是因为孝敏公主。真没想到,孝敏公主还是这样的福星。”
高宗皇帝听罢,眉头一拧,看向司徒衍的眼眸里,若有深思。
司徒衍对秦淑妃的话,却是不屑一顾。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秦淑妃。
“还真巧,孤觉得或许是因为离开葭葭妹妹一阵子的缘故,孤的身体才会再次变差。看来,孤就是离不开她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诉高宗皇帝,沈葭活着,他才能长命百岁。
而秦淑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闲事少管,没事就在自己宫里待着,少出来搅事。
面对如此直白的话语,秦淑妃哑口无言。
高宗皇帝对司徒衍心怀愧疚。
见司徒衍执意要留下沈葭,也就选择了沉默
司徒衍觉察到高宗皇帝的沉默,转头,给沈葭使了个眼色,凶巴巴地表示:“孤让你进宫,不是让你到处乱跑,乱放风筝的,你还不快回到东宫。”
“千寒,你带她回去。”司徒衍吩咐完千寒,又痛心疾首地对沈葭表示:“等孤回去,罚你多给孤念诵几遍佛法。”
沈葭立即心领神会。
“皇兄,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说罢,她乖乖地跟着千寒的步伐,往东宫的方向而去。
“父皇,儿臣也先告辞。”须臾,司徒衍告别高宗皇帝以后,也匆匆回到了东宫。
他并没有在东宫见到沈葭,因为,他是示意千寒让沈葭带去太后宫里。
沈葭在太后宫里,还是安全的。
可视线里没有她的身影,他的心情还是有点烦闷。
司徒衍一撩袍,坐到案几前,随手倒了一杯清酒,给自己喂下去。
在他身侧伺候的内侍们,忙是过来相劝:“殿下,御医嘱咐过,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饮酒。”
“你们都给孤滚。”司徒衍拧了眉心,继续饮酒,丝毫不将御医的话放在心上。
其他人听罢,只能灰溜溜地滚到一边。
司徒衍一个人喝了会闷酒。
不多时,他的眼前忽地多了一道阴影,带着清幽的香气。
“孤不是说了让你们都出去……”司徒衍一边斥责着,一边抬头。
入眼的却是那张清丽的容颜。
一时间,所有不满的话语都被他咽回去。
司徒衍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僵滞了一会后,他蓦地呵斥在场的宫人,“没有经过孤的同意,是谁敢擅自让她进来的?”
宫人们默不作声,无人敢应答。
这时,沈葭笑盈盈地说道:“皇兄,跟其他人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进来的。”
司徒衍很无奈。
他别过视线,语声也低缓了些,“你不去皇祖母宫里,跑来东宫做什么?”
沈葭走到他身边,寻了个软垫,自顾自坐下来。
她歪过脑袋,一双杏眸水灵灵的,似是不解,“不是皇兄说,让我过来东宫的么?”
司徒衍看她的眼睛,竟是莫名地心虚。
他想凶一点,但酝酿了一会情绪,却始终凶不起来。
无可奈何下,他侧过头,握拳抵唇,声音低了几分,“那是孤在父皇面前所说的托词,你大可不必当真。”
话音落,清甜的少女声音却迅速地接上,“若我当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