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府中近来开支在增加,但是每月的盈余却在减少,而宫里贵人们所穿的衣裳首饰,每一项都是大的开销呢。”沈葭好心提醒武安侯。
武安侯一听,觉得有道理。
沈葭去了宫里,自然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
可是,这几年,府里的开销确实大,加上沈葭进了迦蓝寺之后,侯府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到沈湘身上。沈湘原来是庶女出身,为了跻身京城出名的贵女行列,府里为她打点了不少。张氏被扶正以后,想要强调自己这个主母的身份,不想让人记起她的妾室出身,很是讲究排场,也是花费了大把的银子。
除此之外,府里平时的人情往来什么的,都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可侯府的进账赶不上用度,日复一日,府里的资金也变得不再宽裕。
“那明天让人多送些布料和首饰来,你看中什么,尽管从公中走账。”武安侯沉了口气,只能先打肿脸充胖子。
如果沈葭能重新得到皇后等人的赏识,那侯府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能得到回报的。
武安侯决定在沈葭身上斥巨资。
他转头看看张氏,又补充道:“你不需要去过问其他人的意见,有什么问题,直接跟为父说。”
沈葭乖乖地点头。
随后,她问道:“父亲,你还记得我们家那几间铺子吗?”
武安侯微颔首。
侯府的铺子不少,有很多都是沈葭母亲的陪嫁。
沈葭站在为武安侯府着想的角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家的那些铺子都没什么生意,每个月还要付报酬给打理铺子的人,的确是太亏了些。父亲不如将那几间铺子交给我,我把那些铺子卖了,用卖了的钱,来补贴日常的开销如何?”
沈葭这话一出,沈湘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不行!”沈湘本打算让那些铺子发挥出另外的作用,帮她挣钱的,觉得不能就这么让沈葭将铺子卖了。
“父亲,这些铺子毕竟是侯府的产业,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侯府已经缺钱缺到要卖铺子的地步,那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如果姐姐和父亲信得过我,不如由我来负责这些铺子,等铺子赚钱了,我再把赚得的钱给姐姐。如此一来,岂不是比直接卖铺子要划算得多。”
沈葭却眨眨眼,“妹妹,你这铺子赚到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若是过两天就要入宫,紧需的开销可怎么办呢?”
她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愿给沈湘让步。
武安侯现在觉得沈葭更有希望,考虑了一番,同意了沈葭的说法。
“好,等下,我让人将铺子清点一下,然后,就交由你拿去卖掉。”
“父亲……”沈湘气得直跺脚,想要出口阻止。
武安侯不悦地皱眉,暗含意味地看她,浑身散发出冷气,像是发火前的征兆。
沈湘打了个激灵,立马闭嘴。
沈葭朝她笑笑:“妹妹,以后你还是少说话好,不然父亲会生气的。”
沈湘和张氏都恨得咬的切齿,但又没办将沈葭打一顿,只能暗暗地瞪沈葭。
沈葭无视两人的眼神,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到了正厅门口,沈葭遇到了前来寻找武安侯的月姨娘。
月姨娘冲沈葭点了下头,恭恭敬敬地喊她“大小姐。”
“月姨娘,父亲今晚生了闷气,不太想看到大夫人。我嘴笨,也不太会哄人。”沈葭的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你去跟父亲多说说话可好?”
月姨娘刚刚看到武安侯出来时,就发觉武安侯可能发火了。
原来是因为张氏啊。
月姨娘素来看不惯张氏的做派,自打张氏被扶正以后,就天天给她们摆架子。可就算张氏的娘家曾辉煌过,但到底还是没落了,以至于张氏后来只能到侯府当妾。
大家都是妾室出身,谁又低谁一等呢。
“大小姐放心,我这就炖一盅参汤,给侯爷送去。”月姨娘心觉机会来了,赶紧去把握。她要用她的方式,好好地“劝”武安侯。
看着月姨娘远去的背影,沈葭的唇角一弯,真希望张氏和沈湘以后的日子能多热闹点。
第二天,沈葭就拿到了几间铺子的房契。
沈葭当即出门,假意要去找人卖掉铺子。
她当然不会真的想将铺子卖了。晋国在经历过几代励精图治的帝王后,将来会越来越强盛,百姓安居乐业,京城在百年内都不会受到战火的波及,房价亦是会水涨船高。
她手中的几家铺子,拥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她想要好好花心思经营,拿它们积累一些财富。
出门的时候,沈葭将沈乐安也带上了。
天凤山庄回来,她就去为沈乐安再次诊断过。
由于她为沈乐安施过针,沈乐安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一些。
但是,每天被关在屋子里休养,对他的病情康复并没有什么帮助。所以,沈葭要带他出来透气。
“哇,姐姐,我好喜欢这种热闹的街道啊。”沈乐安好像很喜欢繁华的景象,一路上,他都在挑开马车帘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头的景致,一双葡萄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那姐姐以后经常带你出来。”沈葭摸了摸沈乐安的小脑袋,欣慰地笑。
她母亲过世的时候,沈乐安还很小。到了他记事的年纪,她又出事了,然后,他也因为被沈湘下药的原因,常年卧病在榻,都没有机会出门。
小孩子的天性还是爱玩的。如今,他到了外面,自然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沈葭暗暗地想着,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唯一的弟弟。
她一开始想的是医治好太子的病,找太子当靠山。这样一来,她后半生就有保障了。
但世事没有绝对,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万一哪天,太子跟她闹掰了,她还是得完。
因而,她得多为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大小姐,食肆到了。”不多时,经过马车夫的提醒,沈葭发现自己来到了第一家铺子前。
她带着沈乐安下了马车,来到食肆门口。
食肆的地段很好,处在京城商业区块的主街道,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
但较之隔壁几家食肆,他们家的食肆好像太过冷清了些。
几名来到食肆的客人,刚进门没多久,又摇头走了出来,眉眼里透着一丝失望。
沈葭在外头观察了一会,发现好每位客人,进店的时间都很短,应该是还没吃完饭,就出来了。有几个勉强待久一点的客人,出来时,神情也不太好。
她感觉奇怪,打算亲自去看看。
沈葭没有说明自己就是东家,只以普通客人的身份进铺子。
食铺里面的客人也很少,正如沈葭所想象的那般。
他们进来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招待。
等他们坐下时,一位店小二才慢悠悠地将白布搭在肩上,态度散漫地走过来,“客官有什么需要?”
沈葭询问:“你们这边可有什么招牌的菜肴?”
“醋溜鱼、糖醋虾、小炒鸡丁……”那位店小二随口报了几个。
“还有其它的菜吗?”沈葭心觉,这菜肴的品种也太少了吧。
店小二表现出了几分不耐烦,“抱歉了,客官,本店就只有刚才说的那些菜。”
沈葭无语。如果不是她自己的铺子,都想直接给差评了。
她随便点了几个菜。
然而,从点完菜到上菜的过程耗费了很长时间。
“姐姐,我有点困了。”沈乐安的小手支着脑袋,打了个呵欠。
就在他们快坐不住时,店小二终于将几盘菜端了上来。
沈葭和沈乐安各自夹了一口不同的菜肴,尝起了味道。
两人吃完几口后,却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姐姐,这好像是苦的,是我的错觉吗?”
沈葭蹙眉,回味了一会,摇头道:“我吃的好像太咸了……”
……
一顿饭吃的很不开心,两人很郁闷地从食铺里出来。
沈葭到街上买了两串冰糖葫芦。
她给自己留一串,将另外一串给沈乐安,用来压下嘴里奇怪的味道。
品尝着糖葫芦的甜味,沈葭想起司徒闻乐曾说过,吃腻了宫里的山珍海味,很想要吃民间的小吃
司徒闻乐对她还挺好的,沈葭打算下回入宫的时候,给司徒闻乐多带些糖葫芦和民间小吃。
而后,沈葭和沈乐安乘坐马车,来到了他们家的成衣铺。
她观察了半天,发现成衣铺的掌柜态度很是友好,衣裳的布料和款式都不错,但是位置太靠近富裕百姓和达官贵人的居住区,又偏里面,导致往来的客人没那么多。
两家铺子观察下来,沈葭已经花费了半天的时间。
最后,她再去了一家药铺。
药铺的地理位置不错,旁边还有许多售卖首饰的铺子,但由于城中出名的药铺就那么几家,一般人不太愿意来不知名的药铺抓药。因而,药铺也就有些冷清。
沈葭将三家铺子的问题和优点都记下,回到府里后,就开始做她的整改计划。
食肆的掌柜和店小二,她要重新换一批,在店小二正式上工前,还需要好好培训一下。然后,她要招来城中最出色的厨子,增加食肆的菜品,添加试吃活动。
接着,沈葭打算将成衣铺和药铺调换一下位置。这样一来,在隔壁铺子买完首饰的客人,很容易去找成衣铺里挑选可供搭配的衣裳。
而药铺么,她感觉药材也就那么一些,再怎么包装都不会有新的花样了。
沈葭打算将药铺改造成药妆铺子。自从上次为司徒闻乐化给一次妆后,她发现,就连贵族女眷所用的铅粉和螺黛等化妆品都含有很重的铅成分,更别说平民女子了。如果长时间都用那些化妆品,还会有烂脸的风险。
她可以多研究一下,推广那种对皮肤比较友好的药妆,就会少很多伤害。
沈葭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的赚钱大计,一下子就坐到了半夜。
当然,梦想是美好的。她想实施的话,还是需要一大笔资金。
光是从武安侯那边坑来的银子,还不太够。
沈葭想想,觉得还是要进宫的时候,问司徒闻乐借一点,然后,太子到现在都没将诊金给她,是时候该上门催债了。
抱着催债的心,沈葭没过几天,就来到了皇宫,进了太后宫里。
司徒闻乐见到她很开心,拉住她,蹦蹦跳跳的,一直询问她,有关宫外的事情。
“葭葭,我听说百戏班的戏特别好看,你最近有没有看他们的戏,跟我讲讲呗?”
沈葭轻摇头,“我最近没有时间看戏,都在忙着看衣裳和食谱。”
“衣裳和食谱?”司徒闻乐对民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向往,忙是说:“民间的美食有哪些?”
沈葭报了几个名字,然后,让人将准备好的糖葫芦拿过来,送给司徒闻乐。
司徒闻乐拿到糖葫芦后,爱不释手,半天都不舍得吃。
之前,伺候她的宫人们都怕外面来的东西可能不干净,从来不让她接触到。
太后看到的两个姑娘家相处得这么好,也是感到由衷得欣慰。
太后拉着两人吃了一会茶,忽地想起什么,叹息了一声,“东宫那臭小子最近脾气又不太好了。”
沈葭心想,觉得自己去讨债的机会来了。
“皇祖母,要不由我去劝劝皇兄吧?”
她对自己的魅力颇有信心,毕竟曾经在迦蓝寺中,她就有过劝说太子服药的成功案例。
然而,到了东宫门前,沈葭的待遇,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冷酷的守卫们,用冷酷的言语对她说:“孝敏公主,太子殿下最近不见任何人。”
“……”沈葭顿时有些怀疑人生。
果然,皇后说得对,这个变态太子锐气难消。这下,他居然连她的救治之恩都给忘了。
司徒闻乐好心地旁边劝:“皇兄最近心情不佳,脾气比较大也是正常的,你要不改天再过来好了。”
沈葭的眼眸滴溜溜地转,想着对策。面对这种太有个性的病号,真是头疼。
这时,司徒闻乐又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今日,几位世子和小王爷都来了宫里,还有寇女傅也在,我带你找去他们玩好了。”
沈葭听罢,眉眼一弯,杏眸里多了狡黠的意味。
她回眸,望了一眼东宫那紧闭的大门,故意抬高了音调,说道:“好啊,我也正愁闷得慌,就少给自己找不快了。我们走。”
说罢,沈葭拉着司徒闻乐迅速地走开,连个背影都不留给里面的人。
如司徒闻乐所说,近日来,有几位世子从藩地来京,现在,他们正和几位皇子在御花园里下棋散步,联络感情。
可几位男子聚在一块,总是闷了些。
沈葭和司徒闻乐的到来,为这沉闷的气氛注入了活力。
几位皇子对司徒闻乐是很熟悉的,自然对沈葭更有兴趣,热情地邀请她坐下吃茶,一口一个“葭葭妹妹”地叫。
司徒闻乐本来想跟沈葭一同玩耍的,但是,她还没坐下,就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姚太傅途径此处。
“你等我一会啊。”司徒闻乐默默地走开,静悄悄地跟在姚太傅身后。
然而,司徒闻乐跟随着姚太傅来到一处小径时,撞见了自己的亲皇兄司徒衍。
“皇兄,你怎么在这?”司徒闻乐纳闷道。
看起来,司徒衍貌似是藏身在这里,藏了很久的样子。
司徒衍一开始看上去还有种被人撞破的窘迫。
随后,他就恢复了闲适的神情,双手负在身后,侧过头,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吹风。”
司徒闻乐嫌弃地挥挥手,“那皇兄你让一让,要不然,姚太傅都走远了。”
司徒衍却不让她走。
他的视线朝沈葭所在的位置投去,凑近司徒闻乐的耳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在玩什么?”
“也没玩什么,就是下棋射箭罢了。”司徒闻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双眼亮晶晶的,“诶,那几位世子都尚未婚配,身份地位都和葭葭相配,若是他们中有一人能和葭葭成了良配,那也是一桩美好的姻缘啊。看来,我离开,让他们有机会多相处,也是干了件好事。”
司徒闻乐立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全然没有注意到司徒衍那逐渐暗沉的眼神。
司徒衍的眉头一皱,语声里略有些不悦,“可她不是说过,她还不想嫁人的吗?”
司徒闻乐又很嫌弃地看着司徒衍,“皇兄,你太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了。很多时候,我们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葭葭和我年纪差不多,她肯定还是对爱情抱有幻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