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来到太子居住的禅房门口时,沈葭有些忐忑。

她只看到纱窗里透出的昏黄灯火,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沈大小姐,你还在犹豫什么?”司徒衍的侍卫千寒做了个请的动作。

“只有太子一个人在里面吗?”沈葭问。

千寒点点头。

沈葭的脚步一顿,柔声道:“千寒大人,你可知道太子殿下这么晚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千寒暧昧得笑了下,“殿下的想法,哪里是属下可以过问的。沈大小姐进去后,不就知道了吗。”

沈葭提起裙摆,慢慢地跨过门槛,心里却越发不安。

大半夜的,司徒衍让她过来,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沈夫人当年将拓本给她的时候,就说过了缘是被当今皇族记恨的前朝余孽,让她将拓本藏好。所以,那卷经文被人拿到太子面前时,太子必然会动怒。

可是,那卷经文上的字迹,她是故意改过的,太子应该认不出来的。

而且,听说净安师太已经被受罚。

但愿是她想多了。

沈葭前脚刚踏入屋中,门就会被人迅速地关上。

烛火下,那个清隽的身影手持书卷,斜倚在榻上,头发半披半束,如黑亮的绸缎,落下一整片的阴影。

记得司徒衍当年领兵出征越国时,越国国君曾说过,普天之下,除了司徒衍,没有人能再担得起“天上人间,绝无仅有”这个评价。

如果不了解太子的为人,她恐怕就要被那出尘俊逸的仙人之姿折服了。

“会捶背吗?”司徒衍未抬眼皮,懒散地问了一句。

“会一点。”沈葭不敢懈怠,警惕地来到他的身后,在他的肩上一下又一下地捶着。

一边捶,她一边寻思着太子的目的。

然而,没过多久,司徒衍稍微侧过身,丢下书卷,懒懒地屈起一条腿,直接将人揽入了怀里。

他挑起沈葭精巧的小巴,审视片刻,邪邪勾唇:“都说沈家大小姐,天生媚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沈葭讪讪道:“我怎么敢得到殿下的赞誉。殿下若是去照照铜镜,就会知道什么叫妖孽天成。”

她的手心已经沁出细密的薄汗。

原著里,对太子的描述,都是通过他人的回忆来呈现,她也摸不清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通过那些零碎的片段,她大概明白,太子虽然喜欢网罗各类美人,但貌似从没有哪个女人能顺利地近得了他的身。

当然,她也不觉得太子是真的看上了她。

司徒衍一愣。

随后,眼角含了浅笑,他将手探入她的衣襟。

沈葭小手握拳,抵住他的胸膛,惊慌失措地问:“殿下这是何意?”

“你觉得呢?”司徒衍的眼里眸光潋滟,泛着几分妖治之色,如暗夜里的荼蘼,最能蛊惑人心,“孤会大晚上的让你过来,难道是为了单纯地加深兄妹感情?”

沈葭的身子僵得跟石头,动都不敢动。

骨节匀称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时,沈葭只觉头皮发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仿佛有一条毒蛇在她身上蜿蜒而行。

禅房内的温度在升高,司徒衍的呼吸也愈发灼热。可沈葭感觉身处在冰窖一般。

她脑中迸出一个想法,不能让两人继续下去了。

“呀。”沈葭的脚尖触地,一猫腰,就从司徒衍的臂弯里转了出来。

“殿下,你的鞋脏了,我来给你擦擦。”沈葭用衣袖擦拭过司徒衍白靴上的灰尘。她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司徒衍的手落了个空,不由得失笑。

这丫头还算机灵的。

如果她刚才要顺势献身,恐怕现在已经没有呼吸了。

不过,她在算计完净安师太之后,下一步就该将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吧。

“坐到孤的身边来。”须臾,司徒衍一拊掌,命人端酒菜进来。

没过多久,榻前的桌上放满了各色佳肴,有精熘鱼片儿、什锦豆腐、樱桃肉、烙炸丸子、水晶肘子、清蒸翅子,还有一壶从皇宫里带来的佳酿。

沈葭迷茫地坐到他的身边,不太理解司徒衍为啥突然想起吃夜宵了。

但看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近,她反应过来了。

他这是在试探。

沈葭手执酒壶,将酒液倒入白玉制成的酒杯中。

她端起酒杯,像是一点都不怀疑酒中有毒,笑嘻嘻地套近乎,“皇兄,这杯,当是我这个当妹妹的敬你,祝你长命百岁。”

“别急。”沈葭还未饮下,司徒衍的长指轻搭在她的手上,轻笑着问:“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沈葭来到古代十几年,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自然对皇亲贵族喜欢饮用的酒水有所了解。

辨认过酒香后,她认真回答:“寒潭香。”

“你知道寒潭香是如何酿成的吗?珍贵在哪吗?”

“取腊月的素心腊梅花瓣,将其在阴处风干,然后,在酿酒时,加入风干的梅花,最后,将酒坛封口,埋于新栽的梅树下,待三年后,即可饮用。”沈葭回忆了一番,说道:“这素心腊梅的花期颇长,跟寻常梅花相比较而言,没有那么容易采集,所以这寒潭香也显得珍贵。”

沈葭觉得自己科普得很到位了,而司徒衍的眼角掠过淡笑,直视过她清澈的双眸,“你说的都对,但是,若是再添加一味调料,寒潭香才会更有味道。”

说罢,司徒衍拊掌,即是有人将净安师太押了进来。

沈葭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见司徒衍转头问她:“沈娇娇,这净安师太说是为孤祈福,却抄了一个乱党的心经给孤,你说,孤应该如何处置她?”

沈葭总觉得他的话里意有所指,紧张得心跳加速。

她尽量维持着平和的面色,老实地说:“按规矩来说,师太既然有胆子冒犯皇兄,那当然是该罚就罚了。”

话音落,跪地的净安师太赶忙为自己喊冤,“殿下,分明就是这个小蹄子陷害我,现在她还在你面前进谗言,你绝对不能轻饶她。”

司徒衍没理会净安师太的呐喊,而是叹了两口气,看向沈葭时,啧啧叹气,“你说的对,师太不仅冒犯孤,还谎称是你做的,意图拉你下水,的确该罚。孤平时也不喜欢被人欺骗,凡是欺骗了孤的人,孤都要他后悔为人。”

说罢,一名侍卫过去,用一把匕首截断净安师太的两根手指,并用白纱布将手指包裹好,送到司徒衍的面前,动作一气呵成。

听着净安师太撕心裂肺的喊声,沈葭再也绷不住了,呆滞的目光地落在那两根手指上,她自己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而司徒衍的唇边依然噙着淡笑,凤眸里是说不出的风流意味。

他令人将净安师太的手指放入酒壶中,重新斟了一杯酒。

长指将酒杯推到沈葭的面前,他慢条斯理地劝酒:“只有加了人的气味,你才能体会到寒潭香的妙处。沈娇娇,你千万要尝一尝这种世间少有的佳酿。”

沈葭一垂睫,就看到酒水已经被血水染红,逐渐地变得浑浊。

这是在警告?

他八成是什么都知道了。

一股浓烈的腥味在她的鼻尖蔓延。联想到方才的重口味画面,沈葭的胃里不禁翻江倒海。

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男人,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那个想让他活下来的念头。

“怎么不喝?”司徒衍的手指抬起酒杯。

他的眼里笑意澹澹,语气虽是平缓,却是无比得森然。

看起来,他很享受猎物在自己面前挣扎的残忍快感。

“孤从不劝酒,你已经让孤劝了两次。”

太子殿下,请您还是立即去世吧。沈葭心里腹诽,眼里却是泪水涟涟,一双迷蒙又无助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她惨白着小脸,似是惊恐地避开他送到她唇边的酒杯,一个反身,就抱住了他。

“殿下,我怕……”沈葭将小脑袋埋入司徒衍的怀里,软糯糯的嗓音夹带了哭腔。

司徒衍一愣。

怀里的少女身子娇软,透着出淡淡的奶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纤媚风流姿态,他竟有一瞬间的意乱情迷。

他失笑一声,轻轻地放下酒杯,“为何要改口?”

沈葭怔了下,反应过来后,娇声娇气地喊道:“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