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您不需要陪在陛下身边吗?”
“流程已结束, 并无他事, 父皇在和空知大师谈经论道。” 周珩好听的声音响起。
他朝着顾问清更进一步, “虽没有其他的事情, 可此时有一件对我来说, 很重要的事情。”
周珩一步一步走到顾问清跟前,脚下青黄的落叶铺成松软的毯子, 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响。
好似要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语,顾问清心头小鹿乱跳。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直到那双黑色的靴子映入眼帘。
周珩面上的笑容宛若清朗的风,骨节分明的手掌里躺着一个同心结,下垂着一块精致的木牌,递到小姑娘的面前, “吃了孤这么多桃子, 可愿嫁入孤的东宫?。”
低沉的声音进到顾问清的耳中, 好似轻柔的羽毛划过,两人离的很近,鼻息间可以闻到那淡淡的清香,是面前这个俊美郎君身上的气息,顾问清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鸦羽般的长睫微微翘动, 垂着的眸子抬起,她的目光停留在面前手掌上的同心结,接着对上周珩的墨色深眸,朱唇轻启, 柔柔的笑容如和煦的春风,“我愿意。”
许是自家爹娘、兄长都长得好看,她打小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喜欢漂亮的珠钗玉镯,喜欢漂亮的罗裙,自是也喜欢长的好看的人,六岁那年见到的太子哥哥一直记在她的心中。
上京城好看的公子郎君众多,可自打见过太子,别的郎君再也不能入她的眼,太子温柔,太子体贴,太子对着她一笑,她愿意给他摘星星摘月亮,拿出自己的小金库给他花。
小姑娘柔柔的三个字吐出口,周珩的喉结不由得滚动一下,一直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他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拉着顾问清的玉腕,走到一旁的月老庙。
“月老在上,我周珩今日立下誓言,必会待心仪之人如珠似宝,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周珩坚定的声音回响在山林之中,“十年前除夕夜,你送给我的核桃红绳还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这个小姑娘,住进了我的心里,晚上也会进到我的梦中,我一想到你,所有的疲惫消失不见,好像一看到那甜甜的小酒窝,我也能跟着开心起来。”
他墨色的眸子里蕴着深深的情意,目若朗星,“我是太子,从出生起,从不曾过分在意哪个人,可是,唯有你一人,我会担心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小桃子成了别家的桃子,我清楚的知道,我心悦你已久,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你是我未来的太子妃,我们之间不会有其他人,不管是东宫,还是我这个太子,都听你的话。”
顾问清鸦羽长睫翘动,盈盈水眸看着周珩,“ 你是不是早就打着这样的主意,所以才给我送了这么多桃子?”
周珩低沉轻笑一声,“许是缘分吧,那年除夕夜,你个小丫头亲了我一下,现在要对我负责了。”
顾问清“哧”的笑出声,“那时我还是小孩子呢,不算数的。”
“那时不算数,要不要现在重新来个算数的?” 周珩长眸里有些戏谑,声音也有些慵懒。
顾问清脸上的红晕更加娇艳,晃了晃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想得美。”
“不逗你了,走,将这个同心结挂在树上。”
同心结挂在高处的桃枝,上面写着他和顾问清二人的名字,还有一句“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是他亲笔写上去的。
清风徐徐,长长的红线吊着一串串的永结同心符,随着吹拂的风晃动,好像一树红花在摇曳生姿。
树下的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眉眼弯弯,一个嘴角上扬。
顾问清狡黠的笑了笑,“月老是见证人,太子,记着你今日说的话,若是你负了我,又当如何?”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若是负你,我愿孤家寡人度过余生。” 周珩神情认真。
顾问清仔细端详着他的眼眸,露出浅浅的酒窝,乌溜溜的杏眸看着对面的之人,“我相信你,太子哥哥。”
日后的事情不好说,可在此时此刻,顾问清可以看出来周珩的真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未来的储君,捧着真心送到一个女子面前,又是这样的俊朗,很难令人拒绝。
更何况,顾问清也知晓自己的心思,她喜欢他,自打见了周珩以后,自己就再也移不过眼了。小时候她喜欢俊朗的太子哥哥,这份喜欢和与顾问舟之间没什么两样。
现在她仍旧喜欢周珩,不过,是女子对心仪男子的那种青睐。
万寿节结束后,诸位使臣、皇储离开大周,他们临走时有些恋恋不舍,还没离开就盼望着下一次再次来到大周朝。
这次在大周虽时日不长,可这么断断一段时间内,他们了解学习了大周许多情况,大周繁荣昌盛,是所有小国敬仰的对象。
太和殿内,文正帝有些莫名的看着周珩。
自己的大儿子打小就出色,交代的事情完成的最是及时,在上书房里读书识字也是一丝不苟,可今日协助处理朝政却有些心不在焉,总是不由自主的发笑,这不又笑起来了。
他“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奏折,“珩儿,你这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说出来让父皇也听一听。”
周珩笑了笑,毫不避违,“父皇,儿臣啊,有了心仪的女子。”
文正帝面色一喜,也跟着激动起来,紧跟着脱口而出,“是哪家姑娘,朕明日就给你提亲去。”
他这个大儿子在婚事上不太顺遂,之前阮皇后相看了几位姑娘,最后因种种原因都未能成事,且大儿子在儿女私情上面不开窍,自打懂事起,连教导人事的宫女都不要,皇后曾给东宫送去几个女子,最后都被大儿子退回去了。
在他这么大年纪时,公主都有好几个了,结果自己的大儿子却和没事人似的,一点也不着急,一心扑在国事上面。
儿子不急老子急,文正帝和皇后因此事愁的皱纹都多生了几条,天天盼着周珩迎娶太子妃,赶快生几个可爱的皇孙。
“父皇,这个姑娘秀外慧中,闺英闺秀,您也是知晓的,就是清平县主。”
“清平县主?”文正帝原本欣喜的面色一滞,好像用看什么禽兽似的眼神看着周珩,“ 朕记得数年前除夕晚宴上,问清这丫头曾夸赞你俊朗,当时你是温润如玉的少年,她还是个没换牙的小丫头呢,你不会从那时起就对她抱有什么心思了吧?”
周珩无奈一笑,“父皇您多想了,儿臣那时真没有这样的想法,只当她是个可爱的小丫头,是最近两年与清平县主相处中慢慢有了感情,和她在一起,儿臣很开心,儿臣想一辈子和清平县主在一起。儿臣年纪也不小了,提亲的事情就交给父皇了。”
周珩的声音接着响起,“还有一事,儿臣欲先告诉父皇,在没有和清平县主相处以前,儿臣其实对成亲一事,是有些抵触的。”
“哦,这又是为何?”文正帝有些不解。
“小的时候,每次母后听到父皇去到其他宫殿的消息时,她会有些不开心。”
周珩长长的睫毛不断眨动,这是第一次他将这些话说与文正帝听,“彼时年幼,儿臣不知道母后为什么不开心,随着一年年长大成人,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从那时起,儿臣就想着,不让自己的太子妃也独自一人倚窗泣泪,清平县主是儿臣唯一心仪的女子,儿臣不愿让她暗自神伤。所以儿臣不欲再有其他侧妃侧嫔,即便是名义上的,也不愿让她因此受委屈。儿臣今日这一番话有些过分,也并非借此指责父皇、对父皇有些怨言,这是儿臣的心里话,想要告诉父皇,还恳请父皇同意。”
文正帝长叹一口气,看着面前英姿俊挺的大儿子,他的脑海却浮现出陪伴自己多年的发妻,这辈子是他负了阮皇后,是他对不起她。
“父皇知晓了,你能说出这一番话,可见是用情极深,朕不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你欲如何做,朕不会阻拦你的想法。不过滋事重大,关乎前朝后宫无数人的利益,到时候必会有很大的阻力。”
文正帝直直看着他引以为傲的大儿子,“那些御史大夫嘴皮子上下一碰,会不断的劝诫你进行选秀、充盈后宫,这是其一;其二会有人抨击顾家丫头狐媚惑主,没有一国之母的胸襟气度,不配为后;其三,或许还有子嗣上的压力,若是日后没有皇孙,到时候前朝后宫又是一片哗然。压力有很多,你真的确定可以承受这些、并且能够保护好顾家丫头吗?”
周珩神色认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坚定,朗润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儿臣不是头脑一时发热才有这样的想法,父皇你提出的这些,儿臣也可以预料到。儿臣不是昏庸无能之辈,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弃天下百姓不顾,清平县主不会惑儿臣的心神。纵观其他朝代,亦有一些皇帝一辈子只有一人,这样的情形虽不多见,可也是存在的。儿臣会兢兢业业,好好应对朝臣的不满。若是真的不幸没有子嗣,儿臣下面还有几位皇帝和皇侄,大周总不会后继无人的。”
他面上带笑,语气轻快,“再说了,父皇,儿臣身体康健,清平县主亦是如此,待儿臣成家后,您和母后就等着含饴弄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