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把完脉,伸回手, “祖上有生双胎的情况吗?”
叶溪想了想, “我外婆曾有过双胎, 不幸的是, 两个孩子一两岁的时候染了风寒, 没能健康长大。”
大夫了然点头,笑道:“这就是了, 看小娘子的孕相,极大可能就是双胎。双胎可不常见, 小娘子有福气了!”
“双胎?” 叶溪惊讶极了,眸子中含着惊喜,要不是之前听李氏提了一嘴,她不知道外祖家曾有过双胎, 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怀有双胎。
顾驰也很惊喜, 一下子有两个孩子, 看来他这个当爹的更要努力攒钱。
回到家告诉长辈们这个消息,他们也同样很激动。
双胎可真不多见,谁家有双胞胎,这就是福气。
顾母笑呵呵的开口,“三郎和溪溪连生孩子也比别人优秀, 不生则已,一生就是两个,只是也不知道是两个大胖小子,还是两个小棉袄, 还是儿女成双,凑成一个好?
李氏接过话,“咱们多做一些,男女的衣服都备着。”
顾父和叶父也高兴极了,儿媳怀有身孕,他们大老爷们虽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开心的紧。
人老了,就想着含饴弄孙,如今一下子有两个孩子,到时候可有他们忙活的。
一旁的林宝正在喝牛乳,将小碗放下,红唇上沾染着白白的牛乳,更显可爱。
小人踮起脚尖,小手轻轻摸着叶溪的肚子,奶声奶气的开口,“姐姐的肚肚鼓鼓的,林宝的肚肚也是圆圆的,我的肚肚里也有小孩子吗?”
其他人听到这话,噗嗤笑出声,李氏点了下儿子的小脑袋瓜,“你可没有孩子,你肚子鼓鼓的,是因为你是个小胖崽。”
林宝小脸儿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唔,好像自己刚刚说了个笑话。
肥肥的小身子扑在李氏的怀中,仰着婴儿肥的白嫩小脸儿,刚喝完牛乳,开口一股奶香味,“娘,我才不是小胖崽崽,等我长高了,就不胖胖啦!”
小人又浓又密的睫毛眨了眨,牛乳这么好喝,肉肉这么好吃,糖糖也是甜甜的,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孩子,要多多吃东西,等长大了再考虑是胖还是瘦的事情吧!
大年初五,顾驰开始上值。还好过完年便不再下雪,路上的积雪已被清除,不耽误行走。
翰林院的官员晚上都要轮值,今个就轮到了顾驰。因着刚过完年,要处理的事情并不多,所以顾驰还挺悠闲的,抱起一本书看的入迷。
不同于翰林院内的平和,太和殿内热闹的很,臣子们各持己见,谁也不服谁,争辩的热火朝天。
起源还在于文正帝提出的边疆屯田的政策。
有认可的大臣,但也有不少反对的意见。
文正帝慵懒的依靠在龙椅上,看热闹似的看着下面的唇枪舌辩,他冲着一旁伺候的严公公招手,“去翰林院看看顾驰在不在?让他来见朕一面。”
殿试时顾驰写的关于戍边屯田的文章颇合他的胃口,恰好赶上今日臣子的争论,文正帝想看看顾驰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戍边屯田会引起争议,在文正帝的预料之中,但没想到这些武官会反对的这么强烈。
陆指挥使陆锐思作为一个武官,赶在新年回京述职,他可不愿意施行什么戍边屯田。
天高皇帝远,在边疆他们就是土皇帝,每年拨下那么多银子,还有打仗时的战利品,他们官阶高的,可捞了不少油水。
可若是戍边屯田发展起来,国库拨的银子必然就会减少,指不定还会设置其他官职来分散他们手中的权力。
陆锐思不满意,背井离乡多年,在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动动手脚多捞点银子怎么了,这就应该是他们的,维护边疆都要靠他们士兵,不然的话,皇帝老儿还能在京城这么安稳?
他出列冲着文正帝行礼之后,开了口,“师行则举,师旋则废,戍边屯田还是要依靠军队,没有太大的必要。大量人马涌入,弃中土之肥饶,寄不毛之荒极,思乡难耐,也不方便管理,加重负担。再者,天下初定,边疆时有动荡,突然大量人口来到边疆,恐引起周边小国对大周朝的敌意,以为是要对付他们。臣认为还应延续以往的做法,怀柔、和亲尽力安抚。”
顾驰进殿的时候恰好听到这番话,他向文正帝行礼,“微臣觐见皇上。”
文正帝点点头,并未直接搭理陆锐思,而是看向顾驰,“免礼,朕叫你来,是想听一听你对戍边屯田的看法,方才那一番话你也听到了,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陆锐思扫了一眼顾驰,面上隐隐有些不屑,初生牛犊,一个从六品的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会做几篇文章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只是嘴皮子功夫而已,能有什么看法?
“那臣就在皇上还有诸位大臣面前献丑了。”
顾驰清润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第一,战守兼宜、兵民并济,军屯为辅助,民屯为主,也要发挥犯屯、商屯的力量。”
“第二,朝廷先进行试点考察,进行小范围的试验,派遣熟练农业的人员,确定何种土壤适合种什么作物,需要什么温度、水分的条件,产量如何等。”
文正帝点头,“试点,这个想法好。掌握经验,到时候不至于乱成一团,等人马涌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开展,不走弯路。接着往下说!”
顾驰又开口:“第三,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会有不少人愿意去到边疆。给他们划分地、免赋税,住所聚集在一起,设置都督、节度使、军使等进行管理,派遣专门的人员去指导。若是成功,获得的回报难以想象;即便失败,朝廷也没有什么损失。”
“至于最后一点”,顾驰的脸色严肃起来,“周边小国虎视眈眈,屡次进犯,也正是因为边疆人员薄弱,换句话说,就是好欺负,欺负上门了,只有士兵的抵抗,没有其他民众团结一心。可若是调集人员去到那里,军民同心,其他小国也不敢轻易动武。”
“说的对,打架专挑软柿子捏,国家间的利益亦是如此。” 文正帝脸上带着一丝满意。
顾驰接着道:“怀柔、和亲,浪费大量的金银,公主也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臣认为一味的妥协退让,只会助长那些人的不轨心思。打开边疆这个通道,和其他国家建立外贸联系,将我们大周朝的丝绸、瓷器、茶叶等销售出去,也可以引进其他国家的商品,互通往来,国家之间有了利益枢纽,一旦尝到甜头,谁还愿意穷兵黩武、抢夺利益呢!”
“妙,真是妙!” 文正帝脸色激动,拍手称赞,“你是如何想到这法子的?”
顾驰笑了笑,“想必不少官员都请过杰克森夫妇作画。臣的夫人跟着他们夫妇学习几年外语,也了解一些情况。夫人曾告诉微臣,杰克森夫妇的国家,没有这么华丽的丝绸、晶莹的瓷器,还有各类醇香的茶叶,如若这些东西传入,定会引起他们国家人民的喜爱。臣才有了想法,大周朝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将这些东西卖出去,换取其他国家的商品,如玻璃、眼镜等,亦或是金银都可以。”
文正帝低沉的笑了几声,“你的夫人可是大功臣,理应有赏,今个先赏些金银,等到日后见了成效,还会有重赏。”
文正帝甚至有些激动的站起身,眼底含着向往和火热,“之前一心想着建造大船,在海上航行,彰显国威,可投入就需要几百万两白银,且耗时长、风险大。如果能打开陆上这条路,四通八达,互通商贸,万朝来贺,该是多么繁荣昌盛。”
顾驰的声音也高亢起来:“陛下所言极是,这不仅仅是经济的发展,更是文化和政治的传播。开辟交通线,往来频繁之后,不需要官府组织,商人百姓便可以做生意。同时,国库充足之后,打开海上这条路,双管齐下,在我们大周朝境内,可以见到众多国家的商品、学习他们的技艺、了解他们的情况,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大周朝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说的不错,闭关自守难以发展,你这个想法真是妙,朕要给你记一个大功劳。” 文正帝笑的开怀,他此刻热血沸腾,正准备大干一场。
看着他们君臣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其他官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顾驰的想法确实不错。
上京城有一些外国人聚集,可从来没有人试着打开紧闭的大门,走到外面瞧一瞧。
若顾驰的提议真能行得通,史书又要再添一笔他的功绩,这可是功在千秋、造福后人的事情啊!
那些从未将顾驰放在眼里的老家伙,看着朝堂上意气风发的顾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得不重新审视,之前,是他们轻敌了,这顾驰,还真有两把刷子!
陆锐思有些不服气,“圣上,臣认为这个提议有风险。大门打开,意味着将我们大周朝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混进来浑水摸鱼的人,扰乱安定,让其他国家掌握了咱们的力量,隐患太多,对百姓和国家都不安全。”
“陆指挥使思虑的有道理,但所有的事情都是相互的,我们也可以趁此了解其他国家的情况。当然不可掉以轻心,什么人都放进来。在边疆和沿海地区,每放进一个人,大力彻查,进进出出都做好记录,尽力掌握动向。风险往往伴随着机遇,只要我们做好应对的对策,不断提升我们国家的实力,这些都不是问题,不能因噎废食。” 顾驰反驳。
闲着无聊的时候,他早就将所有的隐患想了一遍,不过思来想去以后,他仍是认为此举利大于弊。
文正帝走到下面,“陆卿不必多思,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不去做这件事,只要利大于弊,那么此举就可行。其他人又有何想法?”
“老臣认为可行!” 温元之第一个出声,顾驰今日的一番话出乎他的意料,能有如此眼界和气魄,有顾驰这样的学生,他真是捡到宝了!
温和派的官员不发表任何意见,那些反对派的,每提出一个反对的意见,顾驰总是可以提出解决的办法。
加上文正帝也正有此意,一锤定音,“就按顾驰的提议来办。”
文正帝又点了其他几个官员,其中包括顾驰和温元之,“开辟陆上这条路,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们,你们尽快拿出一个详细的章程 ,然后着手安排这件事,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顾驰告退前,文正帝不忘给他赏赐,“你的功劳,等到日后一起赏赐。今个这五百两白银,是给你夫人的奖励,以后你有什么好的想法,还记得告诉朕。”
文正帝看待顾驰,那是越看越满意,初入官场,意气风发,果真不愧是大周朝的状元,他没有看错!
如若日后海陆通行,四海八方来贺,千古之策,名垂青史,造福无数后人!
其他臣子退下,太和殿内只剩下陆锐思一人,他仍想开口反驳,文正帝扫了他一眼,“不必多说,你在边境领兵多年,好久没有回到京城,这一次多待几年,好好陪伴家人。”
关于陆锐思贪污的事情,文正帝有所了解。
拨去的银子自是不能真的落到所有人手中,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想要彻底杜绝腐.败,难上加难。
人都有私心,官员亦是如此。
文正帝允许私心的存在,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些武将是冒着生命来守卫大周朝。
可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在国家的利益面前,陆锐思为了自己私利,不断的阻拦反驳,文正帝也只好收了他的权力。
陆锐思脸色一僵,“臣守了边疆一辈子,愿意继续守下去,还请陛下.体恤。”
文正帝冷笑一声,语气有些冷峻,“我就是太体恤你们,才让你们一个两个的心都大了。朕本不欲追究,可你,丝毫不知收敛。”
他拿起桌面上的几本奏折,齐齐砸向陆锐思,怒极而笑,“在你回京之前,不少人弹劾你贪污军饷,朕本想给你保存颜面,可惜你不知收敛,只顾自己私欲。来人,将陆锐思送到大理寺,严格彻查。”
“臣,臣一心为国,绝不敢如此...”,陆锐思极力狡辩,却愈发显得底气不足,脸色苍白,最后将所有的话咽在嘴里,在天子面前,所做的一切事情无所遁形,他又如何能掩盖。
陆锐思身子软成一滩泥似的,不停的冲着文正帝磕头请罪。
在边疆多年,号令一出,手下的士兵都要听令行事!
可来到上京城,天子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让他顷刻间一无所有!
陆锐思最后被抄家产,撤去官职,念在守卫边疆几十年的功劳,没有流放他,成为一介平民。
这倒是给其他老臣敲了警钟,圣上不是好糊弄的,跟皇帝耍心眼,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不过这和顾驰没有关系,圣上特意派了身边最得意的严公公去顾家赏赐 ,给足了顾家面子。
并且特地指出,是给叶溪的赏赐,和顾家住一条街上的女人都红了眼,厉害,真是厉害!
顾母笑的合不拢嘴,“儿子和儿媳都是好样的,这还没几个月呢,圣上已经赏赐了七百两银子。”
叶溪拉着顾驰,脸上笑的得意,杏眸亮闪闪,“夫君,快和我们说说,圣上是怎么夸赞你夫人的!“
朝廷上的事情,顾驰挑着两三句讲了几下,其他没有说太多。
叶溪美滋滋的,这可是圣上的赏赐啊!太长脸了!
最后这五百两银子,在郊外买了一个小庄子,记在叶溪名下,种些粮食、蔬菜瓜果、养些鸡鸭,自家吃着也方便,夏天还可以去那里乘凉。
顾驰两次三番获得圣上赏赐,不少人心生不满,尤其和他一起进去翰林院的新科进士们更是得了红眼病。
凭什么只有顾驰一人得皇上看重!有顾驰在,圣上永远不会注意到其他人。
不仅是这些新科进士,那些蹉跎了好多年不得皇上看重的翰林院官员,也看顾驰不顺眼,照这样下去,怕要不了多久,顾驰就要凌驾于他们头上!
摆在他们面前的,讨好顾驰,或是趁他发迹之前抹杀掉。
这些人可不甘心顶着一张老脸去讨好顾驰,那就只有后面这条路了!
最近又冒出来流言,说新科状元郎目高于顶、狂妄自大,看不起一起共事的官员,翰林院的人都不愿意和他相处,还有什么德不配位等等。
这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句句直指顾驰。愈演愈烈,接着又衍生出顾驰道貌岸然,考中状元后贪图享逸,流连风月之地,妻子肚子大了还要出去乱搞等等。
就连在工部的李晟也听到了这些流言,有些担忧,“背后的人肯定没安好心,费尽心思要坏你名声。第一名也不是所有的人可以胜任的,看你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从会试之后,关于顾驰的流言甚嚣尘上,若不是心态好,没几个人能承受。
顾驰不太在意,“优秀的人总是遭人嫉妒!这流言不高明,高级的流言真真假假,让人百口难辩,可关于我的消息,每一句都是谣传。”
上京城的小报,紧跟热点,报导京城大事。
这顾驰也算是风云人物,小报的主编,特意来采访顾驰,看看状元郎是不是真如流言描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