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大丫先给长辈分一遍, 最后拿起一个放进嘴里, 糖块甜甜的。
村里小孩儿零嘴不多,最喜欢的便是糖块, 又甜, 吃的时间还长,不像糕点, 咬一口,还没尝出味就没了。
昨晚回来的匆忙, 今早大伙坐在一块聊天。
吴氏有些沉不住气, “三郎,你感觉如何?”
顾大郎看她一眼, “问这些干什么?” 家里人虽然也担心,但已经考过了, 多问无益, 不愿给三弟增添压力。
顾驰微微一笑, “大嫂,虽然成绩没出来, 但我感觉还可以,如无意外, 这次应该能过。”
吴氏满脸笑意, “这就好, 这就好啊!”
顾父有些得意, “咱们三郎每次都是提前交卷, 怎会考的不好?不过自家人知道就行, 外人问起,话不能说满。”
“那何时出成绩呢?”
顾驰道: “按照以往惯例,应该是十日之后,在县衙里张贴榜单。”
吴氏又开口,“那到时候要去县里看榜吗?”
顾驰摇摇头,“郭策他们会去看,到时告诉我一声即可。并且书院也会来通知,不需特意去县里。”
众人放下心,打听起县里的情况,顾父顾驰一一讲给他们听,就这么度过一上午。
三月初一这天,顾母从早上起床就有些不对劲,时不时的望着门外,今个榜单就要出了。
不仅顾母,就连吴氏和苗氏也心不在焉,她们自然盼望着小叔子取得好成绩。顾父说了几句,看她们还是这个样子,便不再管,婆娘就是沉不住气。
其实他自己也是这样,以往这时都要去地里,今个蹲在大门外,看了看日头,他站起身,往村头走去,没准还能遇见送消息的人呢!
天暖和了,村头杨树下照例围满一堆人,看见顾父走进,招呼着他过来。
李老汉把弄着烟杆,时不时吐一口,烟雾缭绕,“老顾,三郎考上没有?”
顾父从来不吸烟草,摆手挥几下,还未来得及回答,咳嗽几下,他惯是闻不得这种味道。
张婆子有些幸灾乐祸,“我听说隔壁镇的学子,昨日就接到消息了。老顾家的儿子现在没有人通知,怕是没啥好结果吧。”
顾父也不生气,“每个镇上通知的时间不一样,有快有慢,张婆子,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狗急吃不了热乎屎。你这性子可得改改。” 不然连热乎屎都吃不上。
“你骂谁呢?” 张婆子眼一瞪,语气有些尖锐,话里话外这不是把自己比作狗了吗?
“我骂人了吗?”顾父一脸无辜,“咱们庄稼人爽快,心眼没那么多,张婆子你别想这么多。我要是骂你,肯定会直接说出来的。我老顾头是这种人吗?”
是,你就是这种人,张婆子心里愤懑。
其他老汉纷纷开口,“老顾头说的对,张婆子你心眼大一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话里有话的。我们男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懂你们女人弯弯绕绕的那一套。”
张婆子深吸一口气,在一群老汉子面前,还是安静闭嘴比较好。
张婆子兀自生气,低声嘀咕,顾父也不搭理她,和一群老汉聊起天。
一个小子驾着车来到村头,大伙一下子围上去,李老汉喊着顾父,“走,是不是送消息的人来了?”
果不其然,那个人开口,“敢问各位,顾家怎么走?”
李老爹耳朵尖,扯着嗓子大喊,“顾老头在这呢!”
顾父挤上去,“我是顾家当家的。”
小子立即下了车,冲着顾父拱手道贺,满脸笑意,“老爷好,我是求知书院的伙计,专门跑腿的,今个正是来告知您好消息,顾学子考了县试第一,也就是县案首。”
人群一下子沸腾起来,就像热锅里滴进冷水,“县试第一,乖乖! ” 要知道临南县下面还有十来个镇,几百名学子,考到第一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顾父有些激动,他知道自己儿子考过是没问题的,却没想到考了全县第一。
他笑着道谢,“感谢小兄弟的通知,去家里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吧!”
这小子姓冯名金,又一拱手,“那我可要沾沾喜气,喝茶就不用。书院发了奖励,倒是要亲手交到顾学子手中。”
其他人支棱着耳朵,“奖励,还有奖励?”
顾父转过身同大伙道了别,坐上马车,引着冯金来到家里。其他人见状,加快脚步,跟在后面看热闹。
到了顾家,冯金对着顾驰又一道贺,拿出马车上的东西,两本书,两套上好的笔墨纸砚,还有一个木盒子,交给顾驰手中。
那群人此刻围在顾家门前,“三郎,打开让我们看一眼。”
冯金笑眯眯开口,“院长说,求知书院建立八载,第一次考出县案首,这是书院的荣誉,特意给您的奖励。”
顾驰笑着点点头,“多谢院长和众位夫子的辛勤指导。”
其他人不停催促,顾驰打开了木盒,里面躺着两吊钱,怪沉的。
冯金继续解释,“除了刚才那些,这是书院特意给的奖银,二百文。等您考过府试,正式成为童生,奖励更丰富。”
其他人有些眼热,考一次就得二百文啊!在镇上每天累死累活打零工,一个月也就不到三百文钱。
“听张院长说,名次出来后,其他学院的院长傻了眼,尤其是县学的教谕,发了好大一通火。以往每年案首都出自县学,今年倒是打破了这个规律。” 冯金美滋滋开口,与有荣焉。
月水村的人哗然,要说顾驰考了县案首,惊讶是惊讶,可并没有多大感受,毕竟好多人都没出过镇,也不认识几个字,并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但一听冯金这么一说,他们明白了,能让县学的教谕发火,可见三郎这小子是真不错。
东西送到,话也说完了,冯金上了马车,“顾学子,顾老爷,那我就先离开,还有其他学子需要通知。”
人群中李老头好奇开口,“还有谁没通知啊?”按理说月水村离得最远,应该通知完了啊!
冯金道: “各位老爷不知,院长特意强调,一定要第一个来通知顾学子,镇上的其他学子都还没通知呢!”
其他人再次傻眼,书院真的是够看中顾三郎!
李老头倒是有些别扭,自己就是个种地的,叫什么老爷啊!不过听着,好像也不错!
一群人目送着马车走远,赶紧围在顾驰身边,“三郎,你也太牛了,都是怎么学的”、“三郎,有空来婶子家吃顿饭”、“三郎,你那弟弟不长进,你有空指导一下呗”
顾母和两个儿媳妇一对眼,笑眯眯走上前,“感谢各位的好意,三郎还要准备府试。你们有啥话,跟我说吧!”
其他人看了顾母一眼,跟你说,有用吗?
李老汉吸口烟,“还要考试啊?府试在什么时候?”
顾驰笑着回了一句,“李叔,府试在四月中旬。”
围着的人群不愿离去,直盯盯看着顾驰,得个空就要插句话。
顾母笑眯眯开口,“想说话有的是时间,大家都找我说,我可是三郎的亲娘,肯定能满足你们的好奇。不过呢,如果你们继续呆下去,要是府试三郎没考过,这可就不好说了,会不会是因为这一会儿耽误复习影响的呢!”
听到这话,大伙立即不吭声,三郎可是月水村的独苗苗,第一个考过县试的,要是真的耽误了复习,那自己可就是月水村的罪人。
大伙立即围在顾母面前,“等三郎府试结束,总有时间了吧!现在你先记个名,按照顺序,我排第一,到时候让三郎先来我们家吃饭。”
其余的立即围上去,“我排第二”、“我是第三”
顾驰随着顾父进到屋里,只要他这个当事人不在,过不了多久,外面自会安静下来。
果真没一会儿,顾母关上大门,和两个儿媳妇进了屋,顺手端起一杯茶,“总算都走了。”
大伙坐在一起,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满满的都是笑意,今天可太风光了。
书院奖励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书籍是与府试有关的资料,笔墨纸砚相比以前,可上了个档次。上好的墨,闻起来就有一股清香,写起字顺畅柔滑,过了许久,还能闻见那股清香。便宜的墨块,墨色不鲜亮,淡淡的,还有股隔夜臭。
顾驰之前用的就是后者,而这次,看来书院下了本钱,这一套就要二两多银子。
不过其他人可不关心墨是好是坏,大家都盯着木盒里的铜钱。
顾母看一圈,“上次三郎作保花费二两银子,考试几天吃喝花了近五百文,这次二百文就用做下次的花费。”
吴氏虽有些心疼,倒也没多说什么,这钱本来就是奖励小叔子的,更何况,按照今日那人的说法,下次奖银更多呢。
看着两个儿媳没有异议,顾母放下心,这番话本就是说给儿媳听的,三郎虽能挣得奖银,可毕竟有限,还是要依靠公中支出,现在说清了,两个儿媳也不至于整日惦念着这些钱。等到三郎以后读书有成,自然会回报自己的哥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