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姜母一手拿着红纸一手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两颗菜、一块巴掌大小的肉和两个鸡蛋，准备去找人帮着写幅对联。
姜听楠坐在门口背书，姜母要出门的时候她就问了一句旁边的孟谌：“你会写毛笔字吗？”
“会一点。”孟谌答。
“那太好了。”姜母立刻把篮子拎回了厨房，满脸笑意的把红纸放在堂屋的桌上：“这省下来的肉和菜，今晚妈给你加餐。”
“妈。”姜听楠嬉皮笑脸的：“我想吃肉包子。”
姜母最近看到这个女儿就来气，尤其是女婿对女儿百依百顺，她骂两句女婿就出来护着，弄的她每次都不上不下。
“谁问你吃什么了。”姜母把姜父常用的笔墨找了出来。
姜听楠拽了拽孟谌袖子，眼巴巴看着他，孟谌立刻心领神会：“妈，我想吃肉包子。”
“行！”姜母咬牙切齿：“小孟你先写，妈去给你做。”
姜听楠立刻安抚她妈：“妈，等会我看完孟谌写字就去帮你。”
孟谌一贯说话不会说太满，但姜听楠还是没想到他连毛笔字都写的这么好看。她不会毛笔字，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字体，只知道孟谌笔锋凌厉，那个字看着很有气势。
姜听楠帮姜母揉完面，等发酵的途中又继续在门外背书。
语文的作文写作在于积累，所以她在书里看到写的好的句子都会背一背。还有英语单词语法，也是需要背的。
背了半个上午，她刚想做个家务活动一下身体，李颜就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袱。
“你的衣服我都洗好了，还给你。”李颜被赶出李家的时候，什么都没让拿，就问姜听楠借了两身衣服，住在了他们结婚后要住的小房子。
村子也有人对这件事嚼舌根，李母也放话不去管他们的婚礼，李颜却不再乎。
“李强把我的衣服送来了，说是二妹、三妹帮着打包的。”李颜说这话的时候发自内心的笑了。
毕竟可以说，李颜的弟弟妹妹都是她一手带大的，他们也没有让李颜失望。
“那就好。”姜听楠一边扫地，安慰她：“有些东西往前看，交给时间。”李母之后要知道李颜他们能考到京都去，装也会装成一个慈母的。
“我来帮你。”李颜想接过姜听楠手里的扫把，被姜听楠拒绝了。
姜母看她们在聊天，热心的招呼：“李颜来了，中午要不要在我们家吃饭？”
姜母虽然很讨厌李母，但从来不会牵连无辜的李颜，毕竟她是姜听楠的好朋友。再加上这孩子是个明事理的，又被李母赶出了家门，就更加怜惜了。
“谢谢姜婶，不用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姜听楠能听出她这是借口，但也不强留，从屋里拿出两本她看完了的书：“拿去学吧，不会的也不用来问我了。”
李颜轻笑：“我那两本也快看完了，到时候给你送来。”
李颜一走，姜母抓了一把瓜子走到门口。
姜听楠正疑惑呢，就听见门口传来姜母和别人的对话声。
“张贵家的，你这是去找人写对联啊！”
“是啊！你家的写了吗？”
“写了，我女婿写的，可好看了。”
“什么？你女婿还会写对联？”
这村子里唯一一个会写对联的还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秀才，但写的字他们都看不懂，只能从形状上看每个人家里的都不一样。就这样，每年去他们家写对联的都要排队，老秀才的家里人还怕他累着，所以开口要的东西一年比一年多，都快赶上去县里买一副了。
“你等着，我去拿给你看看。”
姜母对着孟谌都笑开了花，拿着对联扭着腰往外走，全程无视了就在院子里的姜听楠。
“哝，你看看。”
“哎呦！虽然我看不懂写了啥，但确实很好看啊！那啥，能不能让你家小孟给我写一副。我也不白占你便宜，肉、菜、蛋的都给你。”
“这我要先问问我家小孟，他现在在屋里打扫卫生呢！”
姜听楠：“……”
孟谌很快写好一副对联，那人把带的肉、菜什么的都留下了。
姜母现在看孟谌的眼神，那像是捡到了一个金疙瘩，到处跟别人邻居炫耀，然后一传十、十传百的。
到了下午，陆陆续续有人来找孟谌写对联，厨房里摆着越来越多的肉和菜。
“孟谌！”姜听楠看他写了那么多幅，有些紧张的问：“你累吗？”
她妈现在是被那些肉、蛋迷了眼，刚才还开心的跟她说，除夕夜的菜够了，年后可以天天吃肉。今年除夕夜的晚饭轮到他们家出肉和菜，做多点有面子，姜母更可以在妯娌面前吹一吹她家宝贝女婿。
“不累。”孟谌的脸上没有半点异样，手依旧很稳：“我之前就经常练字，后来活干多了，手腕更有劲了。”
因为很久没有练习，刚开始写给姜母的那张他不是很满意，后面越写越有感觉，还提议重新写一份。
被姜母一句：“重写，写的这么好为啥重写，浪费纸墨的。”给堵了回去。
姜母就是十分好面子的一个人，之前因为女儿的问题，总也被李家的压一头，让她很不开心，现在有机会当然要炫耀到李母面前，还刺激她：“你女婿也是知青，说不准也会写呢！”
“哎呦！”姜母捂住嘴，表情夸张：“我忘了，你都跟女儿断绝关系了，哪里还有女婿啊！现在你就是上赶着，人家怕是也不会搭理你。”
李母转身离开，姜母嘚色的在家门口嗑瓜子。谁知李母从屋里端出一个盆，对着门口泼了一盆脏水。幸亏姜母躲的快，不然得溅一脚泥。
“你个贱人，说不过我就用这种下作手段是吧！”姜母冷笑：“你就是气死了也没有用。”
“妈！”姜听楠看她俩剑拔弩张的氛围，担心她俩真打起来，赶忙把姜母拉走：“时间不早了，爸他们在打扫卫生呢！咱们先去准备晚饭吧！”
怕姜母不动，她还特意补了句：“孟谌也饿了，面发好了。”
姜母这才对着李母吐了口口水，转身进去了。
“你们家今晚吃包子啊！”厨房里大堂嫂和大伯母也在做饭，菜色也很丰富，只是大堂嫂眼睛只盯着他们家的白面包子。
“是啊！”姜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不会主动接茬：“我们吃个包子，再做个韭菜炒蛋，晚上就对付着吃了。楠楠，等会你给你爷、奶送几个去。”
“嗯，好。”
“呲！”大伯母在一边炒肉，香气瞬间溢满整个厨房，大堂嫂的眼睛也就不再只盯着她们的包子了。
“这明天才除夕，今天就做这么多菜，是建哥要带媳妇回来了吧！”
二堂哥姜建结婚两年，娶的老婆是县里人，父母都是工人，她爸还是姜建的师父。去年过年是在女方家过的，大伯母对这件事不太高兴，却又不敢有意见，毕竟他儿子还要靠岳家提携。
“是啊！这建哥都多久没回来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得了吧！”姜母看她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样，知道她想听什么，乐的让她高兴高兴，便说：“你家建哥是能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还是工人，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做的事。还说人家不孝顺，一个月回来一次，回回都给你和爸妈带东西。”
“那倒也是。”大伯母哈哈大笑，也开始吹捧姜母：“你家小孟也不错，当老师能月月拿工资，还能照看你家听炜。哪像我们这些人，农闲的时候根本赚不到啥钱。”
姜听楠完全插不上话，只想赶快做完饭找孟谌学习去。
“妈！我回来了。”
大伯母听到小儿子的声音，激动的锅铲都差点扔了，也不管火，直接跑出了厨房。大堂嫂接过锅铲，有些无奈的笑笑。
姜母这边包子也蒸上了，拽着姜听楠出去看戏。
一到院子，姜听楠就被面前的凤凰牌自行车吸引了视线，尤其是车头还挂着两大包东西。二堂嫂穿着一件和她新衣服类似版型的宝蓝色大衣，一只手拉着姜建，一只手捂住口鼻，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姜母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
姜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一路颠簸她有些累了，说这个鸡屎有些臭。”
“卫哥家的。”大伯母从厨房里喊，大堂嫂很快就出来了。
“妈，怎么了？”
大伯母指着鸡圈说：“今天我们家喂鸡，你去把鸡圈收拾一下。”
大堂嫂有些犹豫，指着厨房说：“我锅里还有菜呢！等我炒完这盘。”
“菜我来看着。”大伯母吩咐完又带着笑凑到二堂嫂身边：“你先去堂屋坐着休息会儿。”
姜建把东西放到堂屋，对厨房门口的大堂嫂说：“嫂子，你忙你的，鸡圈我来收拾。”
“算了吧！”二堂嫂拉住姜建：“嫂子去忙活你自己的吧！我回屋睡觉。”
“这么早就睡觉吗？不吃饭了，我做了很多菜呢！”大伯母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觉得新媳妇在这么多人面前挂她面子。
姜建忙解释道：“芸娘她怀孕了，一路过来肯定累了。而且她孕吐比较严重，吃不了太油腻荤腥的，等会她饿了我给她煮碗面。”
大伯母一听到二堂嫂怀孕了，立刻喜笑颜开，也不在乎什么吃不吃饭了，连说话都小心翼翼了一些：“赶紧的，累了就去休息。等会想吃什么跟妈说，妈给你做。”
姜听楠惊讶于她大伯母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下意识的看了眼厨房门口的大堂嫂。
其实之前大堂嫂怀过孕，但当时新媳妇，不敢不听婆婆的话，怀着孕还下地，一不小心摔没了。所以后来快三年没怀孕，大伯母只能没事替一茬，却也不敢说的太严重。
姜母羡慕坏了，又盯了盯姜听楠的肚子：“我的乖孙什么时候来啊！”
姜母一天总要念叨个机会，姜听楠也习惯了，学会了怎么回复她：“我也不知道啊，这个东西可能是看缘分的吧！我每晚都抱着孟谌睡的。”
因为睡觉姿势的问题，刚开始早上发现自己睡在孟谌怀里的时候还会害羞逃跑，后来存了心思，就由它去了。说实话，就是和孟谌成了真夫妻，她也不可能会这么早要孩子，不然之后上着学怎么带孩子。
“这个急不来，你们结婚的时间还短。”姜母自动把姜听楠的话理解成了他们俩很努力造娃，压根没往别的方面想：“看来我还得给小孟多做点补品。”
姜听楠觉得这事可行，孟谌本来就瘦，多吃点也好，便没有反驳她。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听楠去给爷爷奶奶送包子。大房一家人正坐在桌上喝酒吃饭，跟姜建聊的不亦乐乎。
见姜听楠来了，大伯热情招呼：“楠楠来了，过来吃饭。”
“我家做了饭，来给爷爷、奶奶送个包子就走。”姜听楠把包子放在桌上。
四个大包子白白胖胖的，内里还有浓郁的肉香，姜听楠最多吃一个就饱了。
姜奶奶掰了半个包子尝了尝，满意的点点头：“建儿，你二婶手艺不错，拿个包子给你媳妇尝尝，看她吃的下波。”
姜听楠回到自己家饭桌上，看孟谌一脸苦大仇深的吃着碗里的韭菜，善解人意的给他夹掉了一些，丢进小弟碗里。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你干嘛！”姜听炜吃的正香呢，碗里多了一堆韭菜。
“你不是喜欢吃吗？上次还争来着。”姜听楠瞪了瞪他：“多吃点。”
“谁喜欢了。”姜听炜知道她是故意的，气的要命：“妈天天弄韭菜，我都快吃吐了。”
“啪！”姜母敲了一筷子姜听炜的脑袋：“有的吃还不乐意，不想吃就去饿着。”姜母也意识到她做了太多次韭菜了，刚好想到了新的菜，语气温柔慈爱的对孟谌说：“小孟，吃腻了没事，妈明天给你换种菜。”
姜听炜：“……”
他小声对姜听楠说：“姐，你说，我以后的丈母娘会对我这么好吗？”
姜听楠：“你先好好学习吧！等你和你姐夫文化程度一样就可以。”
“真的吗？那我要努力读高中。”
姜听楠没说的是，孟谌以后读到了博士。
作者有话要说：我改了改存稿，所以昨天更新和今天合一起了，明天还是恢复早上六点或者九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