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衍的话让苏慕枝脑门上的汗都快掉下了。
课间的教室里很闹。
但这种喧闹似乎被隔绝在了顾修衍和苏慕枝的世界之外。
一点都进不来。
顾修衍坐着，苏慕枝站着。
顾修衍合上了书本，两手十字交叉，看着苏慕枝。
顾修衍一般情况下都是温柔的哥哥，比如现在。
虽然顾修衍的问题让苏慕枝很紧张，但语气却是全然的温和。
因为顾修衍生气。
他只是疑惑。
枝枝为什么对宁予避而不及，他们应该是之前完全没有交集的人才对。
但枝枝把手机交到他手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自己把短信个来电显示都删除了。
仿佛完全不想让他知道他们两个有联系。
这就很奇怪了。
枝枝她，到底在心虚什么。
难道她是女孩子这么大的事情背后，还有别的事情？
顾修衍：“把手机拿回去吧，晚上回寝室再说。”
苏慕枝从顾修衍桌子上拿起手机，转身就跑，跑得太着急了，以至于她摔着跪到了地上。
这心虚的样子很明显了。
她什么时候有过走各路都要摔的时候……
顾修衍随机过来把她拉起来。
苏慕枝被顾修衍揽在怀里，给他扶到了他的位置上。
“我没事我自己……”“坐着。”
顾修衍淡淡地道。
苏慕枝：“哦。”
顾修衍发话了，她就立刻不敢动了。
顾修衍在苏慕枝面前单膝跪地，脱了她的鞋子，让她的脚抵着自己的大腿。
闹哄哄的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安静下来了。
大家一眼不眨地看着顾修衍和苏慕枝。
这也……太……
学校里大家都传，说顾修衍对苏慕枝特别好。
但这也……太好了点吧。
青春期的男生，自尊心都是特别强的，谁愿意跪在别的男生面前，还让别人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
今天之后，这个“好”的级别又要往上刷了。
齐州亚冷哼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的，换他他也可以。
卢鑫看得一眼不眨。
哇……顾哥哥的男友力啊……！
大家的视线都往这边聚集，苏慕枝很不好意思起来。
她屈身小声说，“哥哥你快放开我，大家都……”
顾修衍点点头。
枝枝是软软的女孩子，害羞。
他淡淡的视线扫过全班。
所有人都看着前面，再也不敢看苏慕枝了。
顾修衍：“好了，现在没人看了，枝枝别动。”
苏慕枝的裤腿被顾修衍的大手撩起来。
磕得不轻，这么一会会儿的时间，膝盖就青起来。
顾修衍的手指摁了一下苏慕枝的膝盖，苏慕枝一疼，手还推顾修衍，“疼……”
顾修衍抬头看了一眼苏慕枝，她立刻老实了。
顾修衍：“哥哥跟你说过什么？”
苏慕枝：“走路要慢慢走。哥哥我错了……”
她还不是被吓的。
顾修衍把她两条腿的裤腿都挽起来。
都磕得不轻。
顾修衍：“疼？”
苏慕枝：“疼，哥哥你轻点。”
然后苏慕枝就看着顾修衍摇了摇头，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在苏慕枝的两个磕的淤青的膝盖上各自亲了一下。
亲完了，顾修衍抬头看着苏慕枝，眼睛里温柔得熠熠生光，“哥哥亲一亲，就不疼了。”
苏慕枝一脸“你太犯规了”的表情。
她脸一下子红了，眼睁睁看着顾修衍的动作，完全忘了这里是在教室。
顾修衍的唇大概是有魔力的，被他亲过的地方，以此为圆心，在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触电一样的感觉，渐渐蔓延至全身。
苏慕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视了一圈同学们，好在大家都没有看着这里。
枝枝两只手捂着脸，顾修衍笑着把她的手拉下来，“怎么了？”
枝枝：“我……你……”
顾修衍：“害羞了？”
枝枝：“嗯。”
软软地“嗯”，听得顾修衍心都软了。
顾修衍从课桌里拿出备用的药给苏慕枝涂抹在膝盖上。
动作很温柔，很舒服。
做完所有，顾修衍把苏慕枝的裤腿放下来，仔细地叮嘱。
“今天体育课不要去上了，关节处比较不容易好。”
顾修衍从刚开始把枝枝当弟弟，现在确认了枝枝的身份，对她的关切保护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时候看起来像在养女儿一样，什么都要注意。
枝枝：“哦，好。”
她很听话的。
顾修衍揉揉她的脑袋，“正好最后两节课是体育课，我们去和宁予见面。”
苏慕枝：！！！
她好想上体育课！
苏慕枝立刻拉住顾修衍的衣角，哀求，“哥哥，不用了吧……我们真的要去见他吗？而且这么快？”
顾修衍微笑，“枝枝，你是救了他的人，是恩人，不是仇人，你这么怕做什么？”
顾修衍：“难道还真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苏慕枝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我不是怕他，我不怕。”
顾修衍：“那为什么？”
苏慕枝：“我……我觉得哥哥你不喜欢他。而且哥哥你不喜欢我牺牲自己救别人。
我……我不想让哥哥因为不想干的人而不开心。”
枝枝刻意重读“不相干”的人。
这个马屁拍的好。
顾修衍果然很满意苏慕枝的回答。
但他的目光很快沉下来，“没关系，去见见吧。”
顾修衍拍板决定下来的事情，枝枝改变不了。
但她只要一想到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复杂又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好比猫咪的脏线团，她就快要炸了。
顾修衍打电话给宁予，约好了时间地点。
不想来的还会来，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到了和宁予见面的时间。
顾修衍开车，枝枝坐在副驾驶上。
红灯，停下，枝枝还在抓紧最后的机会游说顾修衍。
苏慕枝：“哥哥，我们回去吧，别见了，我就献了个血……”
顾修衍：“枝枝，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心虚。”
苏慕枝不说话了。
但哪怕是顾修衍，他也想不出，这两个人除了那场车祸之外，还有什么交集。
可枝枝的样子很奇怪。
约的地点是一家咖啡厅，在一家高级俱乐部里，私密性很高。
顾修衍牵着苏慕枝过去的时候，宁予已经到了。
他才刚刚恢复，躺了这么多天，脸色还是很苍白。
见他们来了，宁予站起来。
“你们来了。”
宁予病体未愈，给他的面容增添了一丝脆弱，看真是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的男人。
顾修衍眼波淡淡地流转。
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
平庸，普通，放在人群里找不到。
宁予，“两位坐吧。”
宁予家在帝京只能算是普通的殷实人家，家里有两间小公司，完全不是排位上的家族。
但当初对于贫民区的苏小月而言，宁予的确是有钱人。
所以小说里才会这么写。
宁予看起来有些拘束，他尴尬地笑，“我母亲说苏同学长相十分出色，我没想到竟然这么出色。”
要是个女孩子，过几年再长开一点，倾城之色。
他只提到了苏慕枝，完全没有说顾修衍。
可顾修衍却有着一张女人都比不上的脸。
因为这张脸，他小时候没少受欺负，苏慕枝为了护住他，吃了好些苦头。
所以即使再渣，她也是月光。
宁予：“对了。”
宁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慢慢推到了苏慕枝面前，“我知道，苏同学肯定出身不凡，这些钱对你来说看不上眼，但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宁予说话的语调不快不慢，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苏慕枝摇头，“换成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的，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宁予：“你要不要是你的考量，我拿不拿出来是我的态度。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真的很感谢你救我。”
宁予的态度太真诚，苏慕枝都不好意思说什么决绝的话。
苏慕枝：“好吧，我把钱收下来。”
宁予露出到现在为止，第一个真心的微笑，“谢谢你。”
“老实说，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很像我一个故人。虽然你们容貌性情，甚至性别都不一样，但给我的感觉，却是那么相似。”
苏慕枝嘴角淡淡的笑容僵住了。
卧……草……
宁予一见苏慕枝的表情，立刻道歉，“很抱歉，是我唐突了，不该说这么么有没脑的话。”
至始至终，宁予都没有看顾修衍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苏慕枝：“你别胡说。我就是我，我不像任何人。”
宁予：“你比她幸运多了，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顾修衍：“苏慕枝就是她自己，不会像那个死掉的人，哪里都不会。”
不会是人品性格还是命途。
两人淡淡两句别人都听不懂的话，硝烟味在慢慢弥漫开来。
苏慕枝恍然大悟。
难怪宁予那么坚持要见她，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宁予一定是得知了她和顾修衍关系亲近。
他至始至终要见的都是顾修衍。
顾修衍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温和道，“枝枝，去买一杯咖啡。”
苏慕枝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下来。
从心理上来说，苏慕枝肯定是想落跑的，这种修罗场她多看一眼就眼睛疼。
但她又怕事情完全脱离她的控制。
宁予会说出她像苏小月这种话，简直是吓死人了好吗……
苏慕枝：“我……我腿疼。”
顾修衍侧身过来，“哥哥和宁先生有些事情要说，你先过去，自己吃点东西好吗？”
顾修衍的态度很温和，但苏慕枝太了解他了。
在温和也是不容抗拒的。
苏慕枝只能被明目张胆地支开。
**
宁予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宁予：“顾先生，你对这个小男孩可真是温柔，这么小情小意地哄着他，不知道小月要是看见了，她会是什么心情。”
苏慕枝一走，宁予立刻不装好人了。
在他看来，苏慕枝似乎还是孩子，不能对她释放情绪。
但顾修衍不一样，他是害死苏小月的仇人。
顾修衍的表情依旧很淡。
“你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话？苏小月的情人？”
顾修衍的态度激怒了宁予，他激动地站起来拍桌子：“我失去了两年的记忆，我一醒过来就被告知，小月已经死了两年了。
顾修衍，你从我手上把小月夺走，却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苏慕枝就在不远处的吧台上。
她现在逃跑出国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