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雅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法医为不为难的问题了,也不想管发现这具身体是“她本人”这件事到底有多不科学,手上的照片像是烙铁一样烫手,以至于她在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医疗牢房后还没有缓过气来。
回到这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漱口。
这还没完,就在她回来还没调整过来时,又有人来找她。
法医当然不可能凭她一句话就把尸体埋了,虽说无人认领的尸体确实没有办法,现在在怀疑那个尸体就是雪莉雅本人的情况下,不管她再怎么解释,还是不得不走完了一套完整的流程证明那具尸体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她的什么双胞胎姐妹。
为此她还不得不翻出了她的驾驶证。
雪莉雅当然不可能承认那是她自己,就算她承认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毕竟连她自己也没搞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更加让她感到完蛋的是,对于这种已经不科学的事情要如何解决这一点,她已经差点做不到自己动脑子,而是下意识地推给黑泽阵了。
这很不好,但她却没有办法。
知道这具尸体存在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对这件事三缄其口,也没有人敢再说那具尸体是雪莉雅本人,谁都不敢承认这一点,最后只好决定当成无名尸体运出去埋在外面的墓地里。
至于其他的部分,一直都没有找到。
估计这件事又要成为绿海豚监狱的新一个怪谈了吧……
解决完这件事后从会议室出来,雪莉雅疲惫地抹了一把脸,感到脑门一阵阵抽痛,眼前也阵阵发黑。
她的哈欠从刚刚开始就已经止不住,当然,她也看到了那些紧张的同事们在想尽办法遮掩这件事,从而对她这个案件中心的本人竟然如此散漫而感到不满,但雪莉雅表示她自己也很无辜,她这不是已经害怕过了?
所以处理尸体的事情她没有参与,这天晚上她回去之后困得倒头就睡,甚至脸都没有洗。
只是睡着了都讨不到好,或许是那些照片留下的心理阴影,她做了个诡异无比的梦,梦到自己在走廊上走着走着,周围的一切都变大了——又或者是她自己变小了,总之就是在女囚往医疗牢房的那条走道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发现自己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像是走到了一只巨兽的喉咙里,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视线一阵翻转,女人的声音肆意地笑着,四肢却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五马分尸也不过与此吧?
她想要尖叫,下一秒却看到了宿舍的天花板。
哦,是被吓醒的。
醒过来的雪莉雅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确认自己的手脚和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而是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日历,直到确认昨天画的那个圆还在,她才放心地确认自己的脖子和手脚还在不在。
很好,还在。
雪莉雅松了一口气,接着才发现原来是昨天昏睡过去时姿势不对才四肢发麻的,她躺在床上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脚才勉强缓过劲。
等洗漱完毕,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去自己的医疗牢房,连早饭都只是去食堂抓了两片面包,路上没有听到别人在讨论那个无名尸体的事情倒是让她安心不少,等她走过拐角快到了的时候,脚下差点踢到的物体让她整个人吓得差点跳起来。
还好她捂嘴快没叫出声。
见四下无人,雪莉雅按着嘴巴压低声音道:“Jesus!你在这里干什么啊,差点吓死我。”
对象是个小孩她才没有爆粗口,不然那个f**k就又该出来打星号键了。
拦路的小孩正是安波里欧。
他看起来仍旧是那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又神出鬼没的,雪莉雅一开始把他认成幽灵也不是没有道理,那身棒球服实在太像了!
安波里欧看着她,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声音特别小地说:“别……探望……”
“什么?”为了听清他说什么,雪莉雅不得不弯了弯腰。
“徐伦……探望……拜托……阻止……”
“什么?你说清楚点?谁探望?不是……这关我什么事?”
雪莉雅一脸茫然,她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哪有空管空条徐伦,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缪加·缪拉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东西掉了吗?”
“啊?”雪莉雅直起腰转过身的同时发现安波里欧已经不见了,她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不舒服缓了一下。”
缪加·缪拉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发生这种事情是我们谁都不愿意见到的,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是……做噩梦。”
她自己的语气里都带着一丝不确定,这让雪莉雅更是欲哭无泪。
“我知道的,感谢你的安慰,”雪莉雅说。
“昨天我看太晚了就没有打扰你,”缪加·缪拉道,“我们已经把这件事处理好了,至于做出这件事的人,法医说你有线索?”
雪莉雅几乎是一瞬间想到了盖丝,但她又不好说自己是怎么和盖丝扯上关系的,于是只好解释:“我还有些不确定,需要再确认一下。”
“不用勉强自己,这件事身为狱警总管的我会去检查,”缪加·缪拉放下手,“在我的监狱里做出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必须付出点代价。”
“……”
“如果你有线索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本身就是我的工作,啊对了,还有一件事,”缪加·缪拉道,“我们的神父结束休假回来了,他工作的地方在旁边的教堂,那边是固定时间会对囚犯开放,你可以在开放外的时间去和那位神父聊一聊。”
“啊好,谢谢你的提醒。”雪莉雅道。
嘴上是这么答应,但是她哪来的时间去和神父聊天,自己的事情都要管不过来了,况且她并不信教,只是谁帮她她就意思意思地赞美两句。
不过如果是去找神父讨个开光过的十字架也未尝不可……
这么想着,她终于来到了医疗牢房,没坐多久后,黑泽阵又准时地出现在了牢房外。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开口。
那双绿眼睛阴沉沉地看着她,雪莉雅却不甘示弱地说:“不行,让我先说。”
黑泽阵:“……你随便。”
小孩看起来颇为无语,像个大爷一样往他常坐的椅子上一坐,伸手却没有够到雪莉雅给他准备的杯子,这让小孩更加不满。
“牛奶呢?”他气鼓鼓地问道。
“别管什么牛奶了!”雪莉雅说,“出人命的大事,你再不帮我看看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她从抽屉里翻出昨天那些照片塞给黑泽阵,于是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小孩,脸上的神色也终于凝重了起来。
“这是什么?”他问道。
“我的尸体。”雪莉雅说。
“……?”
“我的尸体,”她又重复了一遍,把白大褂的袖子撩起来露出那一截手腕,又抽走上面的照片,把下面法医拍的照片拿出来,指着手腕的地方,“你看这里,一模一样的。”
黑泽阵仔细比对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这不合理。”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雪莉雅崩溃地说,“总归不可能是有个一模一样的家伙被……被这样弄死了吧?把人的身体塞到鸟的身体里面,这……这怎么做到的?”
“哪里的鸟?”
“空条徐伦室友的,”雪莉雅道,随即她又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状,“上帝啊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都怪昨天我太害怕了,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你又想到什么了?”黑泽阵无语地看着她。
雪莉雅却抽出他手里的照片,指着那只鸟的尸体道:“这只鸟,我前天晚上去帮你拿项链的时候,那个项链不是在空条徐伦的室友手上嘛,我把项链拿过来的时候有在她桌子上看到这只鸟。”
“看起来像是内脏被掏空了把人塞进去的……品位真糟糕啊。”黑泽阵说。
“现在是感叹这个的时候吗?”雪莉雅一阵无语,“你不是说被那个铁片划到了要么破伤风死掉要么就是决定替身嘛,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盖丝也被划到了,所以觉醒了替身能力啥的?不然我真的没有办法解释人为什么在鸟的尸体里。”
“我再强调一遍,”黑泽阵说,“破伤风的只有你。”
“行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雪莉雅摆了摆手,“她的这个能力是什么?你看出来了吗?”
“不是很显然的吗?”黑泽阵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她,“应该是将人或者物体变大或者变小的能力吧……”
“啊,这么说来我昨天在走廊看到穿着老鼠皮的空条徐伦,她那会也是被盖丝使用了替身能力吗?那个盖丝到底想做什么?总归不是让空条徐伦帮着越狱吧?不会吧?”
雪莉雅仔细想了下,既然有这个能力盖丝把自己变小跑出去越狱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折腾徐伦,也太蠢了吧?
“像这种替身能力恐怕不能作用在自己身上,”黑泽阵解答了她的疑问,“就算是时间停止的能力,也不可能会让自己的身体或者自己的时间停止,就是这个道理。”
“还有这种逆天的能力啊……等等,这个问题解释了,那就来解释一下我的……”雪莉雅说,“这个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前天晚上不是又重来了一次吗?”
雪莉雅一愣:“什么意思?”随即她又马上反应过来地惊呼一声,“我*,难道真的是——”
黑泽阵点点头:“嗯,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差点崩溃地哭出声,“我还是人吗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