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仿佛窒息一般,在闹钟不断地催促下,雪莉雅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什么都没有。
没有刀伤,没有绷带,什么都没有,连蚊子咬的包都还是原来那个。
奇怪,她为什么会觉得这里会有刀伤?是梦吗?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是错觉吧?她不是今天才开始正式上班吗?
……
雪莉雅看了一眼还在坚持不懈响着的闹钟,伸手把闹钟关掉,第一天还是不要迟到的好。
想到昨天晚上和约翰的拉扯,她抽了抽嘴角,决定先和外面的丹尼尔打招呼,果然就看到约翰脸上出现了一点不满的神色。
从宿舍到医疗牢房的路再走几次她就熟悉了,只要不去犯人堆里转,相信很快她应该不需要两人一直跟着自己,不然反倒搞得坐牢的是她自己一样。
虽说上班本就是在坐牢,只是她现在在字面意义上的坐牢罢了。
上午没有人过来看诊咨询,她乐得清闲,期间还透过窗户围观了一下那位叫做克·巴洛克的典狱长对狱警们的训话,他长着一张相当抽象的脸,手里还拿着一个手偶,一个训话整活得像脱口秀似的。
她没什么事应该不会和这种古怪的人打交道吧……不过会腹语也好厉害啊,这叫人不可貌相吗?
拉下窗帘,雪莉雅看向自己带过来放在桌上的杯子,里面空空如也,脱脂奶粉罐子放在一边,没有咖啡。
哦对,咖啡,她忘了这回事。
鬼知道为什么她来的时候忘记带咖啡了,没有咖啡她的论文可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的。
“我记得地图上标了便利店……”她打开被压在资料下的地图,这里的便利店离她最近的只有女子监狱电话亭边上的,只要出去穿过一条通道就能到了。
只是,走在走廊上时,有种莫名的既视感,并且那股怪异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无论是时间点也好,刚才典狱长训话的内容也好,就连没有带咖啡想要去买这件事,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总觉得……类似的情况是不是发生过?
不对,她明明是今天第一次走这条通道,咖啡也是刚才才发现没有带的,绝对没有错,一定是自己对陌生环境的压力太大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脚步难免有些放慢。
而不知道那个瞬间开始,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涌现,直到视线角落里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闹鬼”这个词再次令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约……约翰……人呢?”她抖着嗓子,本来想向前面的狱警求助,但只是一回头的工夫,刚才还走在她前面的两个人已经没了踪影,不仅如此,连这条走道都长得看不到尽头。
又是鬼打墙吗?
雪莉雅发现自己要比想象中淡定,此时还能冷静地理智分析到底是她压力大出现和幻觉了还是这个闹鬼是真的存在。
就算是鬼……她这个穷鬼的怨气难道还不够吗?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底气,就在她想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衣摆就被拉了一下。
雪莉雅:“……”
她转过头,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不是鬼,有影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会突然出现,不过既然是活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欧美人都早熟,只能看脸上的褶子和胶原蛋白判断是小孩还是成年人,不过面前这位刘海长得盖过眼睛,银发盖过脖子在脑后绑了个马尾垂在肩膀上的,雪莉雅还是有印象。
黑泽阵,青少年罪犯,如果没认错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良的原因,小孩比她矮了小半个头,此时微微抬起头看着她,露出刘海后面那双绿色的,像狼一样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她莫名熟悉。
“你……有什么事吗?”雪莉雅问道。
小孩歪了歪头,突然咧嘴笑得及其阴森:“这次居然是不记得的吗?”
“什么?”雪莉雅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没什么,雪莉雅……医生,”阴森的呲牙笑仍在脸上,小孩精准地说出了还从未出现在囚犯面前的雪莉雅的名字,言行举止十分奇怪,他抬起还在滴血的右手,“我来找医生处理伤口。”
明明长着一张可爱的脸,表情却相当阴森。
那股熟悉的怪异感在看到小孩的伤口后变成了震惊,她却有些头疼:“我不是外科医生,你……”
话到嘴边又觉得过意不去,想到一上午也没有碰到所谓的同事,雪莉雅叹了一口气:
“你跟我来吧,先去找狱警。”
话是这么说,她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这条走廊——咦?
和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一样,诡异的走廊消失得也是毫无声息,银发的小孩还乖乖站在原地,似乎是发现她神情古怪,便说:“我记得医疗牢房怎么走。”
雪莉雅:“……”
她还在想怎么给自己看到的“幻觉”打圆场,就听到身后传来约翰的声音:
“穿过这里就是了,雪莉雅医生——喂,你这家伙——”
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全被减掉了一样,约翰气势汹汹地朝着黑泽阵走过去,雪莉雅心里一突,回过神来时已经把小孩护在身后了。
“雪莉雅医生,离那个青少年罪犯远点!”比起暴躁的约翰,丹尼尔显然更加冷静,他一边抽出防暴棍,一边警惕地绕过走廊接近雪莉雅身后。
搞得她好像是被这孩子劫持了一样。
“这孩子受伤了,只是需要帮助,我不认为在你们两个人面前他还会对我怎么样。”雪莉雅看着丹尼尔,又重复了一遍,“他只是需要帮助!”
“未经允许囚犯是不能靠近这条走廊的!你这家伙怎么过来的?!不管什么原因都给我老老实实滚回去,雪莉雅医生,让开!”
他看起来完全像个躁郁症发作的病人,甚至对此情况产生了严重的PTSD。
“那帮他把伤口处理好你们再带回去就好了,”雪莉雅仍旧拦在小孩身前,“之后你们要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至少现在我无法假装自己看不见他在流血。”
约翰:“……”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孩,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收起警棍。
“他会受到惩罚,”丹尼尔说,“这是监狱的规定。”
雪莉雅:“……”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全部了。
医疗牢房仍旧没有人上班,而约翰只给了她十分钟的时间,她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去翻出来纱布碘伏酒精给小孩消毒敷药。
“注意伤口这段时间不要沾水。”雪莉雅叮嘱道,又多嘴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要乱跑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愣了愣。
那股熟悉的感觉……为什么感觉这种话她已经说了很多次?
疑惑地想要将医疗器具归回原位的时候,她的手腕却被小孩握住了。
到底是没忘记自己面对的是个杀了不少人的罪犯,雪莉雅明显一慌。
尚且有一丝稚气未退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不符合年纪的,阴森森的笑容,小孩捏着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提醒你了,晚上不要留在这里。”
“什么?”什么第三次?
没等她问出口,小孩又自顾自道:“哼,反正说了你也不会长记性,这次还不记得,真会给人添麻烦。”
“晚上别一个人呆着,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留下这种在雪莉雅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后,小孩又由着进来的约翰带走。
丹尼尔留了下来,问她还要不要咖啡。
雪莉雅当然是要的,她没有咖啡会导致一些精神上的死亡,只是她有些不好意思让丹尼尔帮她跑腿,丹尼尔倒是不介意,让她待在这里就好他很快就回来。
他走的时候雪莉雅又多嘴问了一句:“你们会怎么惩罚偷跑出来的孩子?”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丹尼尔道。
“可是要是给他们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的话,说不定会不配合我这边的治疗,”雪莉雅又说,“这个是你们负责吗?”
“不是,不过,你要是真的关心那个孩子,我会去和他们说一下。”
“也没有……总之谢谢你了。”
“我去去就回。”
丹尼尔摆了摆手,插着口袋便走了,雪莉雅朝着预警走后医疗牢房里对自己吹口哨的混蛋翻了个白眼,暗地里骂了一句“垃圾”后,拉下帘子眼不见为净。
在等丹尼尔回来的期间清洁工来了一次,帮她打扫被她不小心打翻的水杯,之后丹尼尔回来后,她吃完午饭下午接待了第一个过来做“治疗”的病人,一个叫做“凯伦·霍尔”,杀了自己双亲的孩子。
小孩看起来很腼腆,虽然约翰只给了她半小时的时间,但她和这个孩子的相处还算愉快,毕竟心理治疗首先需要的是与医生建立信赖关系,人对陌生人都会有下意识地防备,一开始就和盘托出自己内心的才是真的有问题。
之后她重新收拾了办公桌,又喝了一杯咖啡,精神满满地沉迷于写论文。
中途晚饭时间碰到缪加·缪拉,给她塞了一大叠资料,是让她做每次咨询记录的,甚至很贴心地给了一支录音笔。
她打开录音笔试用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后就放到了旁边顺手的位置。
她把今天和凯伦·霍尔的对话能记住的部分写了上去,又在最后写上了治疗周期和方案——这些是要上交的,做完这些她又一门心思扑到了自己的毕业论文上,期间外面的骚动完全不能影响到她,直到余光无意间看到手表上的数字。
“11点58分。”
这个数字令她莫名有点恍惚,她却不明白那股莫名其妙的心慌从何而来。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半透明的门帘外面好像站着一个人。
“约翰?”
没人回应。
遮光帘后面的影子并不是约翰,难道这两人已经下班了?下班怎么不叫她?
“晚上别一个人呆着。”白天那个叫黑泽阵的小孩说的话莫名又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
她看了一圈,发现房间内没有任何能够防身的东西,只好拿起角落的拖把,小心翼翼地朝门口靠近。
猛地拉开面前的遮光帘,然而外面却空无一人。
那种熟悉的既视感又来了。
心中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地回头,条件反射地抬起手。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拖把的木质棍子挡住了看不见的致命的刀,而因为这一挡,也彻底暴露了袭击者。
只是……已经晚了。
银发少年双手站在阴影中,本身便是绿色的眼睛因为眼角溅到的血显得更加阴森,右手上甚至还缠着白天雪莉雅给他绑上去的绷带,白色的绷带现在一片血红,不知道是他的,又或者是……
脚下躺着的凯伦·霍尔的。
“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晚上不要一个人呆着吗?”银发少年的语气相当不满,“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会给我添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黑泽阵:臭脸.jpg
真的会对一些臭脸帅哥产生一点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