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丈夫送公婆他们离开后,褚湘才仔细看了婆婆给她的那张存单,M国梅隆银行,九百六十万美元,这让褚湘有些瞠目结舌。
她知道瞿家有钱,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有钱,公婆随手就给他们这么一大笔,说的像上街买根葱一样不值一提。
现在美元与人民币比率是1.97,这九百六十万美金换算成人民币是要翻倍的,以国内如今的物价,简直不敢想象。
褚湘深呼一口气,把存单收进了空间里,她还真怕放在家里弄丢或者被老鼠啃了,还是空间最安全。
这笔钱现在肯定是不能动的,褚湘决定等改革开放了再看看,能不能做点生意或者投资,她依稀记得,八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初个体经济发展较快,就是年代有一股下海潮,等九七年左右,炒股是非常赚钱的,再后来就是房地产了。
车子开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宾馆,老两口回来是要午休的,但还是留瞿瑾铖多说了会儿话。
“那些钱你们别留着不用,找个合适的机会取出来,这不光是给你们的,也是给昱航跟珊珊的。”
知子莫若母,大儿子是什么品行杜韵芝太了解不过。但她也早就表示过,两个儿子一视同仁,做父母的不会偏袒谁,金钱只是数字,不用就浪费了它们的价值。
今天看到他们一家四口住在那么小的房子里,据说前些年在西北环境更差,杜韵芝心里太难受了,以前想过他们在国内不容易,没想到珊珊已经四岁了,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都没有,还有孙子昱航,竟然在阳台上做作业。
瞿瑾铖看她妈这么严肃的说这件事,有些哭笑不得。
“妈,我们过的真的挺好,身边也不缺钱,房子的事是我们刚从西北回来没顾上,以后会解决的,你别跟我们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他好歹也是个科研人员,收入不低,养老婆孩子绰绰有余,何况妻子也有工作,他们一家的生活质量还是很高的。
“能不委屈嘛,我不心疼你们就心疼孙子孙女了。”
瞿瑾铖知道父母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表达他们的关心而已,笑笑不再解释。
“你媳妇人不错,今天她能主动提出来陪我们去浙江我心里很高兴。”
瞿瑾铖勾起唇角,“那是当然,我之所以一见到她就想跟她结婚,正是因为看到她身上善良的品质。”
刚夸两句还骄傲上了,杜韵芝跟瞿长儒对视着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有情饮水饱,不管物质生活如何,孩子们的幸福是最重要的,相比小儿子婚姻不顺,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生活状态。
隔天他们去了一趟故宫,到长城脚下看了看,但没有往上爬。
褚湘借了个相机,帮公婆拍了不少照片,也有一家人的合照,等照片洗出来做成相册送给公婆。
瞿瑾逸两天后回M国,瞿瑾铖开车送他,车上一开始很安静,两兄弟都没有开口说话。
从小到大,他们的关系一直说不上多亲近,沟通也少,瞿瑾铖忙于学业,瞿瑾逸忙于玩乐,彼此爱好不同,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越往机场开路边越萧条,瞿瑾逸看了他哥一眼,主动开口,问出了他心里一直存在的疑惑。
“哥,你回国这么多年,有后悔过吗?”
瞿瑾铖不解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瞿瑾逸指了指窗外,“你不觉得国内跟M国差距太大了吗?”
瞿瑾铖摇头,“差距是很大,但最大的也比不过人心,你在M国待的时间久了,久到已经忘了自己身上流的是什么血。你记住,在资本主义国家,贪婪掠夺才是他们的本性,在那里,你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尊重。”
当然,瞿瑾铖没有指望自己说了弟弟就能听懂,而瞿瑾逸也确实对这些话不以为然。
他从记事起就生活在M国,在他心里,M国是一个开放、自由、充满活力的国家,他虽然读过华人学校,但更多的是接受西式教育,对祖国的感情自然没有瞿瑾铖来的深刻。
瞿瑾铖的话有些严厉,他也知道弟弟没有听进去,但他相信,总有一天,瑾逸一定会有所感悟。
当年他选择回国时,祖国在航空导弹领域一片空白,经过无数科研人员的不懈努力,如今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他相信祖国的未来会像妻子说的那样,傲视群雄,屹立于世界之巅,科学技术发展迅速,让所有的国家望尘莫及。
到了机场,瞿瑾逸提了行李下车,走之前哥哥嫂嫂给他准备了不少首都特产。
回国时他并不情愿,但离开的时候还是生出了一些不舍。
“哥,我们是亲兄弟,不管我们的想法怎么样的天差地别,我们始终是亲兄弟。”
他张开双臂,带着最真诚的祝福,拥抱了瞿瑾铖。
瞿瑾铖拍着弟弟的背,兄弟两身高相仿,连长相都很相似,但他们气质迥然不同,一个沉稳内敛,一个热情开朗。
“好好生活,要走正道,哥哥永远支持你。”
这话是带着些许笑意说的,瞿瑾逸笑着应下,“我知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挥手告别,“我走了,哥,你回吧。”
瞿瑾铖点头,“恩,我看着你进去,一路顺风。”
这一瞬间,瞿瑾逸突然感觉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亲近了不少,只是一别千里,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人总归有各自的生活。
瞿瑾逸鼻头微酸,转身往检票口走去,不想让哥哥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日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洁白透亮,瞿瑾逸想,他也该把一颗心安定下来,好好生活了。
…………
瞿瑾铖从机场返回回到家,褚湘已经在收拾行李,她明天就要陪着公婆一起回浙江。
考虑到两位老人的身体状况,绝对适应不了绿皮火车的缓慢,浙江又是经济发达地区,因此他们将坐飞机出行,火车票也已经买好了。
褚湘这次的目的是照顾好两位老人,公婆年纪那么大,自然不能让他们提行李,所以褚湘自己除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外,其他什么都不带,缺什么到浙江直接花钱买就行了。
对妻子跟父母一起远行,瞿瑾铖还是挺不放心的,如果不是研究院有事不宜离开,他绝对会陪着父母一起回老家。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有任何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褚湘安慰道,“放心吧,来首都前我也是一个人生活,你别把我看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同志。”
瞿瑾铖并没有因此就放松心情,在他眼里,不管是年迈的父母还是娇妻,都是需要照顾的角色。
他联络了浙江的酒店和相关行政部门,除了接机外,也希望他们能提供一定的照顾。
出发的那天是个好天气,蔚蓝的天空上白云朵朵,他们从首都机场出发,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到达了杭州机场。
酒店安排了专车接机,他们先回酒店休息。
杜韵芝跟瞿长儒并肩坐在后车厢,由于心情激动,两人双手相握,紧紧的看着窗外的景色,钰彤安静的坐在另一侧,目光也投向窗外。
“真是好久没回来了,杭州变化真大。”
在褚湘眼中,七十年代的杭州远没有后世那般繁华,没有高楼、立交桥以及穿梭车辆的城市,显得格外安静祥和。
但在老人的眼中,杭州城却是变得更加城市化了,以他们现在迫切的心情,更愿意一下飞机就直奔老宅,被褚湘给劝住了。
这么多年,瞿家的祖宅不知道还在不在,她得先打听打听,免得老人家一下子接受不了,公公可是有高血压的。
既然她陪着公婆出来,自然得方方面面考虑到,老两口但凡出个什么意外,她难辞其咎。
到酒店后,褚湘让公婆和侄女先休息,自己背着包出门了,她拿着瞿瑾铖写给她的地址去了相关部门。
“你好,我是褚湘,瞿瑾铖的妻子。”
“你好,我是这个区的负责人,姓钟,钟建明。”
对方给褚湘倒了一杯热茶,褚湘双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钟主任,您知道我的来意,就是想知道瞿家的祖宅现在还在不在,保存情况如何?”
褚湘没有寒暄,而是直接说明了来意,当然,这些情况瞿瑾铖已经在电话里跟钟建明提过,所以他早就已经把具体情况摸清楚了。
“褚同志,是这样,瞿家的祖宅地里位置很好,当年市政规划时为了建设道路已经拆了一部分,只留下十来间屋子。这些年瞿家人没有出现,当地的公安部门定义为‘无主’的住房,现在是农经委办公的地方。”
这个结果褚湘并不意外,建国后首都也有不少这样的例子,她原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老宅不在了,现在还剩十来间已经是不错的结果。
“钟主任,我的父母他们常年居住在国外,这次好不容易回国一次,他们想回来看看老房子,您看,我是不是方便带他们过去?”
现在来追索房子的所有权已经没有必要,毕竟解放后土地已经国有化了,并不是说谁家祖上的宅基地在这里这就是谁家的地,所以褚湘想带着老人家回去还得征求相关部门的意见。
钟主任听到这个要求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笑着表示,他要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褚湘自然不会阻拦。
钟主任去了另一个办公室打电话,几分钟后回来,脸上带着笑意。
“我刚刚跟农经委的廖主任通了电话,他非常理解老人家的心情,很愿意接待两位老人。”
褚湘心中释然,好在对方同意了,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公婆交待。
“钟主任,真是非常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事情解决,褚湘自然不会多留,她跟钟主任告辞,走之前,将一个帆布包递给了他。
“这是我们从首都带来的六安瓜片,我知道杭州盛产龙井,钟主任对茶叶应该有所研究,请您赏光品鉴品鉴。”
钟主任连连摆手,“褚同志,您真是太客气,我不过举手之劳,不好收您的好处……”
褚湘笑了,“钟主任,这可不是什么好处,不过是以茶会友,您不收我才不好意思呢。”
见褚湘坚持,钟主任只好收下,他确实如同褚湘说的,是个“好茶”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褚湘笑着告别,坐车回到酒店。
“怎么样,咱家的老宅子还在不在?”
杜韵芝跟瞿长儒知道儿媳去打听老宅的事,在酒店一直没能安心休息,就等着她回来呢。
褚湘很是理解老人的心情,坐下安抚道,“爸妈,房子还在,但只剩十来间,现在是农经委办公的地方,我已经联系到了农经委的廖主任,他同意咱们回去看看。”
老两口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高兴的是宅子还在,不至于一点念想没有,失望的是那再也不是他们的家了,虽然来之前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难受是必然的。
“爸妈,咱们别想那么多,这次回来高兴一些,咱们先吃饭,下午我陪你们去老宅,明后天在城里走走,找找曾经的记忆,多拍些照片。再过些年,老景致只会越来越好。”
杜韵芝跟瞿长儒都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木已成舟,除了接受也没有其他办法。
“行,那咱们先吃饭,这次多亏你跟着一起来,否则事情不会这么井井有条。”
“这是应该的,我来就是帮你们解决问题,让你们舒舒服服,你们但凡有一点不高兴,那就是我的失职。”
老两口果然笑了,之前堵在心口的一口气也跟着疏通了。
“你啊,就是懂事,嘴巴也甜,瑾铖找了你真是他这辈子的福气。”
杜韵芝心想,要是当年小儿媳也是这样的性子,他们两夫妻也不至于都到离婚那一步。
廖主任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我们也是暂时在这里办公,当年是政府经费紧张,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盖楼,今天看到两位老人家,我一定要向两位表达我们农经委的感激之情,也要说一声抱歉。”
他这样的态度让老人家释然了不少,其实刚来的那一刻,瞿长儒是非常心痛的,这是他的主宅,瞿家祖祖辈辈几代人历经一百多年的历史,在他手里搞丢了,他就是瞿家的罪人。
要不是来之前吃了一刻降压药,说不准一口气就厥过去。
“廖主任,您客气了,我们今天只是回来看看,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能够物尽其用也是好的。”
杜韵芝也点头,她看着这个屋子,窗户、屋梁、地砖,都跟记忆中一模一样,心里感慨良多。
不过她明白,就像儿媳说的那样,一家人平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在老宅里拍了不少照片,褚湘又让老两口在朱红色的大门前合了张影,而后恋恋不舍的告别。
褚湘看公婆情绪不高,安慰道,“妈,事在人为,我回去后再跟瑾铖一起想想办法,看还能不能把老宅‘赎’回来。”
这句话给了杜韵芝一个希望,“真的能‘赎’回来?”
瞿长儒倒是不抱期望的,只觉得儿媳是在安慰老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