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静谧的房间,柔软舒适的长沙发,躺在上面的男子闭着眼睛,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侧脸轮廓深邃,五官优越。
他头部的单人沙发旁,坐着一位女子,穿着一双极为美丽的黑色高跟鞋,声音温柔,正极轻地说话。
“你的职业是公关?”
男子嗓音低沉:“可以称为PR。”
“Public Relations?”
“Problem Resettlement。”
聂灵子闻言笑了下,这个男人总是很自信:“我看过你的专访,你把自己称为问题解决者。”
“也许是因为,帮别人解决问题的时候,可以忘记自己的问题。”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别人的问题积累的多了,全都会变成你自己的问题?”
聂灵子的问话换来一阵沉默,她语气微顿:“告诉我,你昏倒前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钟滴滴答答,短暂的沉默中,卫哲睫毛微微颤动,他睁开眼睛。
作为一名危机公关专家,那天晚上,电话铃声响起的一刹那,他已经习惯性思考,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出事的是耿跃。
打电话的人语气焦急,说耿跃被拍到了同模特田璐同进酒店的暧昧视频。
视频中,刚下车的耿跃戴着棒球帽从黑色的商务车走下来,左右无人时,他朝背后勾了勾手,紧跟着下车的便是模特田璐。两人一前一后,耿跃却忽地伸手在田璐腰里掐了一把,女人撒娇地躲了一下。
视频里,还能听见偷拍者兴奋的声音:“我去。”
不长的视频,接下来耿跃和田璐走进酒店电梯口,耿跃摁下按钮的同时,田璐软着身子朝耿跃身上靠了靠,躲开的时候,耿跃伸手揉乱了她的长发。
视频结束,卫哲关上手机,扯过衣架上的风衣,迅速带上门走了出去。
“我记得我看过这个视频。”
“不只是你,全国人民都看过了。”卫哲哂笑:“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视频已经像病毒一样在网上传播。我们是三十分钟后赶到的。”
聂玲子身体微微前倾,是倾听的姿势:“危机公关?”
“对,危机公关。”
卫哲让助理路易斯随自己一同前去,两人随西装革履经理走进了酒店进货通道。矮矮胖胖的路易斯走在他身侧。到了货梯前,前厅经理摁下按钮,将一张电梯卡递给卫哲:“如果要走客梯,就用这张卡,我会在大堂盯着,有问题我会和你们打电话。”
卫哲颔首:“谢了,对了,替我和你们刘总说,我欠他一个人情。”
前厅经理西装革履,一脸正气,语气有些好笑的严肃:“不用客气,刘总希望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把人弄走,我们酒店有百年传承,可不想和这样的桃色新闻扯上关系。”
货梯门打开,卫哲和路易斯对视一眼,从老板眼中,路易斯已经做好准备。
货梯两扇门合并后,内侧贴着一张公益海报。
海报上,一脸正气的耿跃进家门状,在妻子脸上亲吻。耿跃的身份写在海报上——著名主持人。
海报标题醒目:下班了,记得早点回家。
大写加粗的字体,仿若是是无声的讽刺和嘲讽。
路易斯放下手中的手机,摇了摇头,皱眉道:“耿跃手机还是关机。”
卫哲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嗤笑一声:“可以理解,这才过去没多久。”
“我们真的要帮他?”
卫哲突然转换问题:“你那个新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医生,呃,不对,好像是药剂师还是医药代表来着?哎呀,管他做什么。”路易斯着急了,“我跟你说,卫哲,我不相帮这个人,这种出轨的渣男放在平时我巴不得他去死一死,再说这次我们搞不定,全国人民都看见耿跃掐了一把那女孩的腰,又一起进了电梯……这事根本没法圆。”
路易斯实在不想帮忙,对于渣男,她更乐意看到他们自食其果。
“视频里的女孩是什么人来着?”
路易斯愤愤地科普:“业余模特,车展、婚庆展上都有她,还在两部三流电视剧里演过女八号,戏剧学院14级毕业的。”
“得了,这下总算红了,出轨视频女一号。”
卫哲侧目:“别这么刻薄,回头别把新男朋友吓跑了。你可不好找。”
路易斯一脸抽搐的翻了白眼:“谁更刻薄?明明是你好吧。”
卫哲笑:“我好找。”
路易斯还是气:“反正我不想帮耿跃了,我们救不了他,我们就不应该接这单生意,你刚提名年度最有价值独立公关人,不能被一个出轨的名嘴给连累了!”
卫哲并不着急,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什么时候把你男朋友带给我看看?我请他吃饭,给你把把关?”
毒舌又刻薄,自己的老大算是白长了一副好皮囊。
路易斯已经习惯这人聊天途中随意换话题,但还是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一说正事就故作轻松故意扯淡顾左右而言他?”
换来卫哲随意一瞥:“我们的职责是什么?”
路易斯塌了肩膀,无奈道:“我们是问题解决者,我们只解决问题、不判断对错,我们全力维护客户的利益,不抛弃,不放弃……”
卫哲嘴角带笑,打了个响指。
“你不觉得我们的原则听上去实在太自恋了吗?说到底,我们还是悲催的乙方。” 路易斯四处张望,“这货梯可是真够慢的。”
货梯壁上的屏幕结束了广告,开始播放网络新闻。
新闻画面上,一群股东正围在DL传播前台,保安们紧紧拦着,看起来情况紧急。主持人的声音隔离了视频:“由于鲲鹏基金的负责人之一杜少鲲突然消失,导致其余股东陷入焦虑,今天上午,鲲鹏基金的十几名股东代表聚集在基金另一名负责人江远鹏名下一家传播公司要求兑付,然而江远鹏始终没有出现,目前鲲鹏基金已经被全面暂停,每个投资人的损失金额约在一百万到两千万不等,其中两名投资人声称已濒临破产……”
DL传播副总裁斯黛拉正在回答记者提问:“DL传播对鲲鹏基金发生的问题一无所知,我们也是刚得到消息,暂时还没联系到江总……”
说完斯黛拉就不愿再回答任何问题,她拿手捂着脸,在保安的簇拥下匆匆离开。她身后的人,正是DL传播的合伙人舒晴和杜威廉,两人脸色暗沉,匆忙走过。
而在DL传播的办公室里,办公室靠近走廊一侧的百叶窗紧紧拉着,宽大明亮的办公室气压低沉,江远鹏脸色低沉,站在窗前默默喝酒。
桌上的手机亮了又亮,短信和微信接连响个不停。
经侦人员的声音还响在耳侧:“你知道杜少鲲的下落吗?”
“我不知道,他什么也没跟我说,资金被挪用的事情还是你们告诉我的。”
那边声音严厉:“他是杜少鲲,你是江远鹏,你们合伙成立的鲲鹏基金,你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江远鹏不安道:“当初说好了,所有投资运营都是他负责,我也说了,我是做传播公关的,根本不懂金融,但我和他几十年的老朋友,所以我只是参与,我连法人都不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把钱挪走了。真的,你们也要相信我。”
“那笔钱的去向,你知道吗?”
面对追问,江远鹏不安又不耐:“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现在就会告诉你们。”
“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杜少鲲的下落。”
想起先前对话,江远鹏眸色慌张,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飞快地搭上外套,拿起包就离开了。
办公桌的书架上一家三口的合影上,戴着学士帽的女儿江达琳站在他和妻子中间。江远鹏目光沉沉落于合影上,最后打量了一眼办公室。
他突然想起在异国的女儿。
此时的纽约,一颗棒球飞至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过来。江达琳挥舞着棒球棍,准确地将球击出,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本垒打。
而后她拿过干净毛巾擦了擦汗,满意的微笑。她一边喝水一边走到篱笆边,篱笆下一个小男孩,正拿着锋利的石头划着江达琳的包。等她抢回包时,包已经被划下了一个大口子。
她大声呵斥:“Hey!This is my bag!”
江达琳一脸无语,拿着包去找熊孩子妈,后者正和另一个家庭主妇在聊天,看到她带着伤痕的包,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似乎并不打算惩罚犯错的儿子。
“But he is only 5 years old!”
只能拿着外套打算往外走的江达琳,瞥见熊孩子正自顾自地玩耍,她可不打算闷声吃亏。灵机一动,江达琳笑眯眯对着小男孩说了几句话,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下一秒,熊孩子就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力地朝一辆豪车砸过去。车子瞬间响起刺激的警报声。
看着男孩母亲大惊失色的张大嘴,江达琳一报还一报,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身在纽约的江达琳这时还不知道,江远鹏以及他一心经营的DL传播正在遭遇什么。
路易斯看着屏幕,抱着手臂幸灾乐祸:“DL传播,哈。”
卫哲注视着屏幕新闻,轻挑眉毛。
“怎么了?”路易斯很困惑,“这家公司的人,你认识?”
卫哲回神:“你之前是不是被他家拒过?”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哦?你投这个了吗?”
“我哪来的钱,不过我知道圈内有人投了两百万,这下全没了。”
手机疯狂地响,闹得路易斯焦虑,她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机,被页面上的消息惊到了。
“完了,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微博转发四万,评论八万,阅读量2.9个亿。这个耿跃,连个小时前还陪着老婆何君上节目、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对何君说老婆我爱你,这就跟别的女人来开房了……”
“那节目是一个月前录的。”
路易斯怒目望过去:“男人呵,一个月前说的我爱你,一个月后就不能作数了?渣男!这要是我老公,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剁碎了炒一盘手撕包菜……”
卫哲看她一眼,路易斯又说:“瞪我干吗?我不抛弃不放弃,就骂他两句还不行?”
卫哲悠悠道:“所以,不要整天想着找男人结婚。”
“这只是个例,像我这种坚定不移相信爱情和婚姻的人,怎么会轻易被这种单一个例所动摇。我可不像你……提到结婚就好像要杀你全家一样,胆小鬼。”
卫哲并不赞同:“你错了,我不是胆小,我是看破人生。”
路易斯看着手机,一边翻着网上的舆论,一边说:“切……连一场正式的恋爱都不敢谈的人,还敢谈人生?要先投入才能看破的好吧!”
卫哲不以为是,冷呵一声:“明知道掉到海里会淹死,为什么还要走下去?”
男人眉眼微挑,语气平缓,却有一股天生的傲慢。
路易斯乐观:说不定会遇到美人鱼呢!
卫哲悠悠补了一刀:“你又不会游泳,你一定会淹死的。”
电梯门终于打开,卫哲先走出去,路易斯愤愤然跟在后面。长而华丽的酒店走廊上,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有猛烈的不安浑然涌动。
卫哲突然开口:“人很有趣,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孤单,两个人又往往不知道怎么相处,如果有第三个人,就要出乱子。”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房间外,1008号房间门前,两人对视一眼,路易斯小声问:“他老婆能原谅他最好,也算是劝人和好做一桩善事,但如果他老婆死活不原谅他怎么办?”
卫哲声音微凉:“哦,这没关系,我可以帮他介绍下一任老婆。”
……
路易斯明白了,自己这上司是典型注孤生的类型。不光刻薄,还自以为是的傲慢,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人未来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是一个高贵冷艳型?
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些不寒而栗。
屋里并无动静,路易斯接连摁了几下门铃。忽地,门口被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怯生生的脸。田璐轻声问:“你们找谁?”
卫哲在一旁笑了,路易斯懊恼的回头。刚刚两人打赌,赌出来开门的是男是女。路易斯庆幸自己没被迷惑,守住了自己原本就少得可怜的钱包。
路易斯不言语,拿出视频朝田璐晃了晃。田璐脸色一白,裹着浴袍人影一闪飘进了浴室。
卫哲大步流星走进房间,修长手指摁亮灯开关。
耿跃正飞快地穿上裤子,佯装淡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哲挑眉,轻笑:“你问我?”
耿跃摸了下额头,尴尬道:“明白了,你在生气……我承认我这么做确实不对,我这不是今天晚饭喝多了几杯吗?”
路易斯走到窗边,刚碰到窗帘,就被耿跃慌忙阻止。路易斯无声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耿跃,拉开了窗帘的一条缝往外看。
耿跃遭到无视,看向卫哲:“你这助理怎么回事?”
“她今天刚离婚,心情不好不想说话。”
……
被离婚的路易斯从窗帘缝往外看,楼下酒店门口,影影绰绰有不少车。她拿出一台相机,用焦距拉近了往下看,捕捉到一辆车牌号。
“天太黑了,看不清,但有一辆SUV看着很眼熟,应该是媒体。”
耿跃低声咒骂:“你们听着,我绝对不可以被拍到。”
路易斯回头:“耿先生,你已经被拍到了。”
耿跃已经焦急了,他求助卫哲:“我不能被媒体拍到,别人拍到还可以说是误会,但我绝对不能被拍到这样从酒店走出去,我可是耿跃啊!不行,卫哲,你必须得帮我。”
卫哲凝眉看表:“十分钟之内,媒体就能堵到房间的门口,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耿跃已然有些失控,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脚步凌乱,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时不时冒出几句脏话。
路易斯忍不住回头:“闭嘴!你除了骂人能不能说点有用的?连骂人话都是一个套路!平时不挺能说吗?怎么那么蠢!”
耿跃也顾不上被路易斯劈头盖脸又骂一顿:“你觉得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刻去机场?随便找个岛躲两天?要不去山里躲两天也可以。”
“你现在最需要去的地方,不是山,也不是岛。”卫哲手指掀开窗帘,往楼下扫一眼,又瞥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你得回家。”
酒店大厅,一群媒体拿着长枪短炮在大堂里交头接耳。电梯门打开,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穿着耿跃外套的卫哲,用西装顶在头上,和戴着口罩的模特田璐一起走出了电梯。
媒体们闻风而动,一拥而上,追着“假冒耿跃”和田璐,“假冒耿跃”和田璐低着头一路往外走,一直走到停在酒店门口的保姆车边,司机拉开车后门,田璐上车,“假冒耿跃”放下西装,摘掉墨镜,露出一抹微笑。
所有媒体都傻眼了。
而在微博上,热搜已经完全沸腾,“耿跃出轨”的热搜红色箭头一路上蹿,热度高达4.9亿,“耿跃何君各玩各的”排第二,热度达到2.6亿;“耿跃小三田璐”排第三,热度1.7亿。
卫哲驾驶着轿跑车疾驰在夜色里。副驾驶座上的耿跃因为被何君挂断电话而焦躁不安,他狠狠地照着副驾驶前仪表台重重打了一拳:“你说,今天这事,究竟是一个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搞我?”
卫哲直接道:“这不重要。”
“我能不能直接否认,说我和田璐是特别好的朋友,在一起打闹习惯了,完了我回去就向君君请求原谅,只要君君肯配合,那什么都好说,你再给我找几波水军,找点营销号发点文章…… ”
“如果何君能原谅你,我就继续帮你,不然咱俩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你讲不讲义气?”
卫哲淡淡道:“你跟我保证过一定洁身自好,你讲不讲义气?”
“你自己怎么不洁身自好?”
“我可没老婆。”
车灯火通明的别墅区远处停住。一辆又一辆的采访车在别墅区门口停着,长枪短炮严阵以待,记者们来回走着,六名保安一字排开,如临大敌站在别墅区大门前。
耿跃嘴巴一张一合,卫哲试图去听他在说什么,却被耳朵里的轰鸣声止住,他表情困惑,直到一波又一波的嗡嗡声消失。
“耿跃,你刚刚说什么?”
耿跃对卫哲这个时候还不专注惊了:“我是说,这十面埋伏,我怎么进去啊!”
汽车还是开了进去,两道雪亮的远光灯直射向人群,记者们临危不惧的长枪短炮都对准了轿跑车。保安也全都围了过来。
聂灵子不解:“为什么明知道会遇到记者,还拼命赶回家?”
“这个节骨眼上,耿跃最需要取得原谅的人,不是网友,不是粉丝,而是他的妻子。”
片刻后,耿跃别墅中,豪华客厅里,何君新任命的公关代表林娜正在和卫哲一人一句,客厅里有无声的硝烟。
“耿跃先道歉,所有社交账号要交给我们,所有文案我们写、我们发。”
“耿跃先道歉,何君紧跟发声表示谅解,谁的文案归谁写,谁的账号归谁管。”
“耿跃先道歉,文案你们自己写,发之前要得到我们的认可。短期内何君不会发声,她会去澳洲度假。”
卫哲语气平缓,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疑:“何君必须发声,否则耿跃的道歉毫无意义;度假可以,但不是她一个人,必须两口子一起。”
林娜嘲讽地笑:“哈,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卫哲眼神平静:“何君想要什么?”
她突然的问话,让林娜猝不及防,她回过神来,心里暗道卫哲洞察通彻:“什么?”
卫哲眯了下眼,缓缓道:“出轨已经是定局,何君想要什么,和好?不和好;原谅?不原谅;离婚?不离婚?”
林娜不再看卫哲,她望向这一切事情的缘由:“何君想要什么,具体还是要看某些人的表现咯!”
耿跃整了整外套,一副老子认栽的表情,他走到中庭,对着二楼大声认错。语气抑扬顿挫,不知情的人,怕是会误以为他正在宣誓呢。
“君君,我对不起你,你出来,我向你认错!我向你道歉!我可以写保证书,你要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出来!君君!我们谈谈。”
二楼的卧室门忽然间打开,何君从里面走出来,脸上是精致的妆,身着昂贵漂亮的裙子,目光扫过楼下的人,定在耿跃身上:“我正在看剧本,要是再让我听到一句噪音,我就报警。”
她转身回到房间,说出的话和小腿处的裙角一样轻飘飘的,轻轻扬起又垂下。她表情淡漠,也不知是满不在乎还是伪装得太好。
卫哲拦住了着急上楼解释的耿跃:“我去试试。”
耿跃咬牙点了点头,低声说:“这场仗我输不起,你一定要帮我。”
“我就算继续帮你,也不是帮你赢,而是帮你输的不要太难看。”
耿跃脸上风云变幻,终于点了点头,长吁一口气。他信任卫哲,心里明白,只要卫哲打算帮他,结局总不会太坏。
豪华的卧室里,何君靠在贵妃榻上,她将摊开的剧本放在茶几上,化了妆后雪肤红唇,却是一脸冷漠:“我让你进来,不是说明我原谅了他,恰恰相反,我要你转告耿跃,让他做好离婚的准备。”
卫哲抱臂站在卧室内:“你不想离婚。”
墙上的时钟指向23:45,卫哲盯着时间:“现在都快午夜了,我查过你的行程,你晚饭后就回家了,你曾经说过你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卸妆,而你现在却是带妆的,我猜你可能是哭过,但不想让人看出来,所以才又重新化了妆。”
“还有这个剧本,左面这一页密密麻麻的都是荧光笔做的记号,这应该是你的习惯,可你看,这方圆三平方米根本没有一支荧光笔。你没在看剧本,或者,你的确是盯着剧本看,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哦,还有,我记得你第一次和耿跃同框是五年前的电影节,耿跃是主持人,你拿了最佳新人奖,你们俩站在台上,中间还隔着一个人,可你们俩看向彼此的眼神……”
何君冷笑,她撇过脸:“你在和我打感情牌?”
卫哲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紧跟着说:“感情牌听起来虚伪,但也是大实话不是吗?人的一生能遇到几次爱情?你真的忍心把这段回忆从人生中剔掉吗?”
一起上综艺的时候,山上下大雨道路泥泞,耿跃便弯下腰,一直背着她走。综艺里晚饭只分到一份面条,他说自己胃疼,她说自己拉肚子,其实都是想把面条让给对方吃。
曾经是美好的,可先摧毁这一切的人是耿跃,何君心灰意冷:“出轨的人是他,不是我,是他先对不起我的!是他先摧毁了我们的回忆?现在知道来求我原谅了?我凭什么原谅他!我要离婚!”
“你和耿跃名下光是共同持有的房产就有五套,还有三家公司,其中一家公司已经在走资本化道路,一旦离婚,这损失都是以亿为单位计算的。你俩共同的代言肯定就没了,说不定还要赔款。人设全崩,个人商业价值至少缩水一半。是,耿跃,是出轨了。这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全世界的树叶都变成舌头也不能把发生的事说成没有发生。但人只有犯过错,才会意识到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卫哲突然间停了下来,他眼神凝固,让何君忍不住看了过去。
“算了,你们想离就离吧。离了通知我。”
?
卫哲关上门,扬长而去,留下何君一脸呆滞。
聂灵子听他说完,忽然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不劝他们了?”
“明知道到海里会被淹死,为什么还要走下去?她既然已经想上岸,我为什么要拦着?”
“好吧……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了酒吧。”卫哲深呼吸,“是这样,每天工作结束,我都需要放松一下。”
人头攒动的酒吧,处处充斥着迷离的电子乐和荷尔蒙气息。卫哲懒散地打量周边的一切,越是吵闹的地方越让他放松。他翻看手机,发现这两天的新闻里,总少不了DL传播的新闻。
卫哲身边一个金融女凑过来:“鲲鹏基金啊,最近是挺惨的,一个老板跑了现在另一个也失联了。”
“视频上的女人,是江远鹏老婆。这世道也真是不公,让他老婆出来顶锅,对了,他们还有个女儿。”
卫哲闻言,饶有趣味地抬眼问:“女儿?”
金融圈里,这种八卦流传得可比资金流转的更快。
“对,叫江达琳,25岁,在美国读书。”
卫哲立在吧台旁边,手指轻轻晃着酒杯。酒吧里灯光忽明忽暗,他英俊的脸庞在光里看不真切,眼神也迷糊。
他转过头,看到刚才还在耿跃家的林娜。林娜看到本应该危机公关的卫哲竟然在这里,表情渐渐愤怒。
可还没等她走过去,眼前的男人却无声地倒了下去。
医院里,卫哲躺在活动床上,医生一边收拾器械在他旁边解释,他身后是一块蓝色的围着的布帘:“几个指标都是阴性,没什么毛病。突然晕倒,应该是精神因素导致的急性焦虑症发作。”
卫哲轻轻捏了下眉心:“急性焦虑症?”
医生收拾完器械,认真对他解释:“人的精神就是一根橡皮筋,因为长期的高压工作导致皮筋一点点的紧绷,平时你可能并没有察觉,但遇到一个扳机事件就“砰”的一下,爆炸了!很多人都这样,律师、医生、银行家……你是做什么的?”
卫哲还不相信:“你说这话,有什么依据吗?”
医生哀叹一声,身处其中的人往往最不清楚:“焦虑症是一种心理上的,我有心理医生执照,每周日下午在精神疾病控制中心咨询,你也可以来。”
医生说完之后边拉开了帘子离开,躺在隔壁的赫然是大肚子的林娜,两人四目相对,林娜渐渐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鉴于刚刚他害林娜丢了一个客户,卫哲已经能想象出来,林娜会如何大张旗鼓、添油加醋的把焦虑症的事情说出去。
或许还会告诉所有的人,不要用一个患了焦虑症的危机公关专家。
毕竟听起来离谱,一个有焦虑症的人,如何冷静的做危机公关?
聂灵子看着SAS量表,冷静地说:“失眠、头晕、耳鸣、心慌,晕倒,结合所有症状,基本可以断定你是焦虑症。哦,对了,还可能会出现短时性健忘或失语,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需要吃药吗?”
“暂时不用,一次昏倒不能说明什么。不过你必须正视这件事。就像食物通过消化系统,总会在体内留下参与,你帮别人解决问题,但这些问题总有一部分留在你的心里,表面上看起来没事,但日积月累,你的精神其实已经不堪重负。”
卫哲不在意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在危言耸听。”
“你这么说,我会怀疑你们整个行业的整体常识和智商。”
卫哲耸了耸肩:“那我该怎么办?”
聂灵子皱眉,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她站在完全客观的角度:“停止工作,或者换一个工作。你现在不适合继续这份工作。危机公关听起来总是面临危机,还要处理许多复杂的局面。”
卫哲嘴角微勾,他作势从沙发上起身:“我游刃有余。”
“表面上而已,但其实这些压力从未离你而去,而是全都积压在那里,一旦到达某一个临界点,就会突然爆发。”聂灵子放下手中的SAS量表,“你想过没有,万一你晕倒的时候刚好在开车呢?”
……
卫哲从心情疗养中心走出来,手指在车顶敲了两下,他想起聂灵子警告的话,沉邃黑眸染上不明神色,他试着发动车辆,车子顺利上路时,松了口气。
前方是红灯,他停下车,刷着手机。新闻页面上带着感叹号的标题蹦出来:刷屏了!DL传播董事长江远鹏人间蒸发!
页面上先出来的是江远鹏的照片,接着是李月如的照片,然后便是一女孩的照片,媒体带上了解说——江远鹏的女儿江达琳,现正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公共关系与传播专业硕士学位。
公共关系与传播专业硕士学位?
卫哲盯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他在十七岁那年,曾经听过一场江远鹏的讲座。身为著名公关专家,他的讲座人满为患。
卫哲垂眸沉思,那场讲座,他可还是印象深刻呢。没想到江远鹏让女儿也攻读此专业,他眸色染上好奇,在想她女儿会不会被江远鹏召唤回来。
浑然不知自己被赋予厚望的江达琳,正在纽约一家名为“Wonderland Real Estate梦想国房地产”的房产中介公司内,为新来了一个客户而激动。
客户是一名华人土豪太太,她随着江达琳的介绍在豪宅里四处张望。六个卧室,八个卫生间,还有个特别大的花园。
土豪太太当即准备付钱,江达琳站在她身后一脸纠结:“您,这……二百多万美金的房子,不再多考虑考虑?”
土豪太太指了指随江达琳一起的外国人:“我很喜欢这个房子,你和他说我现在就能签协议,哦对,这样,I,give you money,today!”
眼看着土豪太太就要落笔,江达琳急坏了,忍不住大呼:“等等!”
“You are fired!”
不出意外的,走出豪宅的那一刻,江达琳就被解雇了。她收拾自己的桌子,把文具放到纸箱里,同她一起的同事茉莉来帮助她:“我以为你不会说,没想到你真的说了。”
江达琳事先看到豪宅的资料,才知道那套房子曾经发生过浴缸杀人案:“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花两百多万美元买套凶宅吧,怎么说也是同胞啊!”
茉莉低头帮她整理,叹口气:“也是。”
江达琳垂着脑袋:“就是可惜了这份好工作,本来我还想攒点钱租个好点的房子的。现在看来,还是要另找工作了。”
茉莉停下动作,她其实一直知道江达琳家境很好,就是不知为何还和她们一样辛苦工作了。她轻声问:“达琳,我一直想问你,就是没好意思问。你家公司不是做得挺大的吗?怎么也跟我们似的来打工啊?家里给的钱不够?”
江达琳终于收拾好桌子,她抱起箱子:“是够,可我也不好意思多要,你们不知道,我爸妈完全是白手起家,我爸从他高中起就勤工俭学了,而我硕士都快毕业了还在啃老,这学费生活费也就罢了,要是为了租个好房子再问家里要钱,我觉得挺没面子的。”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放下箱子,手机里李月如的声音没有了从前的镇静。
江达琳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煞白:“妈,你说什么?我爸出事了?
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江达琳已经坐上了从纽约回上海的飞机。到了机场,她一边拖着行李箱,一边打电话:“妈,我到机场了。”
出租车汇入高速拥挤车流,江达琳焦虑地望着窗外。
江家别墅,李月如坐在沙发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董事会决议,平静地读道:“罢免江远鹏总裁职务,任命斯明静为达琳传播总裁。”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将决议放下来:“看着最近两天,几位还挺忙的。”
斯黛拉,也便是决议里提到的斯明静,她上前一步说:“董事会五个席位,有一半以上投赞成票,决议即可生效,现在江总音信全无,另外的两名董事,兰总,还有邱总,全都同意了……”
李月如淡笑:“嗯,再加上你自己。”
斯黛拉已觉得胜券在握,她应道:“对,再加上我。”
李月如突然道:“你别忘了,远鹏和我的股份加起来,可是控股股东。且已经澄清了,鲲鹏基金和DL没有任何关系。”
斯黛拉紧跟着说:“正因为江总和你是控股股东,所以江总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个人行为,乃至私生活,都会被视作公司的代表。不瞒你说,他失踪这几天,我们几个合伙人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
杜威廉在一旁附和:“怎么会没关系,这就跟开饭店一样,某天食品卫生局到你饭店里去坐了一坐,就算他们从此以后再也不来了,那你说顾客还敢不敢去你家吃饭了?现在被这事闹得,好几个要签约的大合同全都暂停,眼看着今年明年的业绩都要泡汤。哦对了,还有融资,本来还想过两年冲一冲上市,江总这一走,全完了!”
李月如明了地点了点头:“所以我猜,下一步,你们是不是就打算稀释我和远鹏的股份了?”
几人都愣了愣,不料一向淡然的李月如会突然放冷箭。斯黛拉和舒晴对视一眼,舒晴上前解释:“股份这个东西,只有在公司赚钱的情况下,才越多越好,要是公司亏了,股份反而会变成负累。总裁这个位置要是做不出成绩,一样会被罢免。我们提出这个想法,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真的是为了公司好。”
斯黛拉紧跟着说:“是啊,不管怎么样,DL不应该受到这件事的牵连。你一定也不会希望DL被影响,对不对?”
已成定局的任命,杜威廉说:“是啊,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司垮了。”
本以为李月如会很难缠,谁知道她眼神扫了一圈,平静地看着众人:“我不反对任命新总裁。”
杜威廉从惊讶中回过神:“那真是太好了,既然你也同意……”
房间被打开,光线从门缝中泄进来,落了一地阳光。完全学生模样的江达琳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别墅门口,房间内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只有李月如激动得一下站起来:“来,你回来的正好。”
她环顾众人:“我同意任命新总裁,但不是斯黛拉,而是我和远鹏的女儿,江达琳。”
江达琳刚回家,还没缓过来就听见母亲让自己当总裁,着实懵了:“妈,你说什么呢?”
斯黛拉看着拖着行李箱的江达琳,她甚至都快忘记了江总还有一个纽约留学的女儿,哪能想到江达琳会突然回来成为她的绊脚石。
斯黛拉微微蹙眉,沉声说:“总裁的任命与罢免需要经过董事会同意,不是您这样说说就可以的。”
“不就是票数吗?”李月如看向何律师,“何律师,我记得公司章程里,有一条是,在特殊情况下,我和远鹏可以代为行使对方在董事会的权力。”
何宏伟推了下眼镜:“没错,可就算是这样,您也只有两票。”
斯黛拉说:“是啊,兰总,邱总都是支持我的。”
李月如好整以暇地理了理江达琳的头发,揽住了她的肩膀,女儿回来了,她放心许多:“是吗?可是兰总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宏伟,要不你去问问?”
斯黛拉脸色一变,直至听到何宏伟所说的话,再也不能维持伪装的淡定。
“兰总说,他在新总裁人选上,附议江太太。”
别墅外宽阔的道路上,斯黛拉、舒晴、杜威廉三人站在一起,任谁也没有想到已注定的事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太太真不简单,没想到兰总居然还有把柄在江总手里。”
“江远鹏是什么人,那可是中国第一批老公关出身,手里不知道攥着多少黑料,虽然这次鲲鹏基金出了事,但姜还是老的辣啊,我们都太天真了。DL传播,江达琳、达琳传播,听听!人家一早就想好了要把公司交给独生女啊!唉,一个一天班都没上过的毛丫头来当总裁,这下前途渺茫了!”
舒晴和杜威廉先后离开,留下远处的何宏伟和斯黛拉。斯黛拉拒绝了何宏伟的晚餐邀约,也驾车离去。今天这一出戏,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别墅内,江达琳看着一桌的饭菜却毫无食欲。她拉住了李月如的手:“妈,我哪有心思吃饭啊,我爸到底怎么了?”
李月如终于能找人倾诉:“你爸是去找杜少鲲找证据了,只有找到证据,找到那笔钱的下落,你爸才能从这个套里解脱出来。唉,鲲鹏基金,一个鲲,一个鹏,真是把我们家给害惨了。”
李月如握紧了江达琳的手:“有妈妈在,你就别担心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公司的总裁位置接过来,坐稳了。”
这便是江达琳的苦恼所在:“可是,我不会当总裁啊!我要是第一天上班就被轰下台,你可别怪我。”
李月如笑着拍了下她:“第一天被轰下台,那你就第二天接着去。”
敢情当总裁靠的不是能力,是厚脸皮。听见母亲这么说话,江达琳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趁着还没上任总裁,江达琳想寻一处解压的地方,她独自去了MUSE酒吧打算借酒消愁。她坐在吧台,面前摆着一打龙舌兰,她仰脸就喝下一杯。
在吧台的另一侧,卫哲正在喝酒。黑色的丝绸衬衣,领口处第二个扣打开,竟能看到锁骨,这个城市的男人,褪去白日千篇一律的西装黑裤,个个都魅力十足,若说是妖精也不为过。
他举杯喝酒,衬衣袖口挽起,露出精瘦的手腕,右手手腕处有一个白色的皮手环,针扣在第四个眼里。
手环是聂灵子做的,皮环上有一个个排列的眼。聂灵子是这样说的:“每次你要是觉得出现焦虑情绪,就把手环放松一格。”
他瞥一眼手环,继续喝酒。今晚他找到视频的偷拍者,把视频买来后本想待家里,没想到路易斯把田璐安放在了自己家,他索性把田璐扔给路易斯照顾,独身来了MUSE。
没等他喝一会儿,左侧不远处的女人像是喝醉了,嘴里还念念有词。仔细看,卫哲才发现那人就是新闻上的江达琳。
江远鹏这是把自己女儿从纽约叫回来了?
卫哲见她醉得不轻,本着突然想日行一善的心情:“咳,你还好吧?”
话音未落,江达琳忽的“哇”一声哭了出来,惊觉是在外面,她又止住,用手捂住眼哭泣。
卫哲吓一跳,下意识朝左右看,他挪了挪椅子:“喂?你别哭啊!”
江达琳抽泣,喝醉酒的人总是格外脆弱:“我……我也不想哭的,可我就是忍不住。呜呜,我的生活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变成这样……我心里难受……”
卫哲以为江远鹏的女儿至少是雷凌风行当仁不让的女强人,没想到倒还是一朵温室里的小花,软绵绵的。
卫哲没安慰过女人,笨拙地伸手去拍江达琳的背。与此同时,酒吧里忽地很多人拿起手机看,卫哲的手机也在疯狂振动。
江达琳拽着自己的Darling项链,低语:“总裁……”
卫哲一手拍着江达琳的背,一手打开手机看微博:“你喝多了,打电话给你的朋友接你回去。”
江达琳整个人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在卫哲身上。
卫哲的手机消息没有停止,他一愣,看着微博页面上的特写。何君的最新微博赫然写着:一场夫妻不易。他认错,我原谅。
耿跃紧跟着转发:谢谢老婆,我会珍惜。
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的田璐,看着手机上耿跃转发的微博,眼睛里眼泪翻滚:“他们居然真的和好了。”
路易斯抢过她的手机:“不是让你别看手机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做了一件傻事,但这没什么,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做傻事,唯一的区别是有的人会一直傻,而有的人傻了一次就学聪明了。”
田璐眼睛里蓄满泪水,她傻傻地看着路易斯,终于忍不住趴在膝盖上,埋头哭了起来。
一场没人认真的戏里,谁先付出真心,谁就会先掉下眼泪。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没人能逃得过。
酒吧里面的众人议论纷纷,这时候才能看出来影后何君和名嘴耿跃的人气并非子虚乌有。
“我还以为他俩这回铁定要离婚了,居然原谅了。啧啧啧,娱乐圈可真是让人猜不透。”
“还真和好了啊?这何君的气量也太大了吧,换我我可不行。”
“要不人家是影后,你还在这喝酒呢。”
卫哲目不转睛盯着手机页面,一动不动。江达琳摇摇晃晃,没有站稳,晃了一下,一下子趴在吧台上。
卫哲头也不回地走出酒吧,身后江达琳还在小声低语。下一秒,他又无奈地折返回来,从口袋里逃出来几张钱,叫忙碌的酒保过来,将江达琳的包交给酒保。
“她喝醉了,你照看着点。”
卫哲匆忙把钱塞给酒保,扬长而去。身后吧台上,趴着的江达琳已经醉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