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以咱们自然是要去会一会可以插这个手的人。”刘青松打着呵欠道。
冉颜沉吟一下,用手敲了敲车壁,示意可以走了。
刘青松交代道:“曲江。”
“你说的那个人是……”大唐有太多风云人物,冉颜一时也想不起谁合适管这个事。
“魏王李泰。”刘青松这次回答得倒是干脆。
冉颜心底微微一跳,脑海中忽然冒出苏伏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从前是李恪手下杀手,目下效命于魏王泰。也就是说她要去与苏伏的东家打交道?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冉颜有些抵触。也许是觉得既然于苏伏划清了界限,便不好再太过接触,抑或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又或者是担心萧颂会因此不悦。
萧颂对待冉颜一直非常纵容,但每个人都有底线,冉颜不认为他会没原则地纵容爱人,但她一直不知道那根底线在哪里,也不想去试探触碰。她在乎他的感受,这是以前不曾有的。
冉家紧抿着唇,半晌才道:“为什么选李泰?他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单单是看他从夺嫡的风波之中活了下来,而李承乾储君之位被废,被判充军,之后郁郁而终,便可知道这个人的手段。
“朝堂上能插手此事的人着实不在少数,但是这毕竟是皇家私事,我们又不是扁鹊华佗,也没有什么机会造势成名,谁会冒险向圣上推荐我们?”刘青松靠在车壁上,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但所说的话条理清晰,一反平时不靠谱的调调,“魏王招贤纳士,甭管心里头怎么想,但表面上是大家一致认可的礼贤下士和蔼可亲,我听说他今日在曲江设宴款待士子,咱们可以去碰碰运气,混个面熟。”
说着,他又开始犯老毛病,异想天开起来,顿时人也倍儿精神,一双不大的眼睛闪闪发亮,腰板也挺直了,“诶?我觉得,你会不会在曲江河畔遇见一个落水的,就想你在苏州救那个小童一样,起死回生?然后轰动长安城?或者……”
“停。”冉颜不耐烦听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道:“你可知道萧颂在哪里?”
八卦的热情被扫退,刘青松立刻又蔫了。
冉颜也发现了,刘青松这厮只有在谈论不正当事情的时候才会精神奕奕,倒也能有正经的想法,但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令人想把他暴揍一顿。
“他……不是去拜访同僚,就是被同僚拜访呗!”刘青松根据往年的经验道。
“这么大的事情,我必须要同他商量。”冉颜道。
冉颜一向是个自主独立的女人,但萧颂对她无限包容,她也只不过是彼投木瓜我报以琼琚,撇开感情不说,两个人相处必须要保持最基本的互相尊重,更何况,这件事情的决定关系到未来政治选择。
总不能夫妻两人效命于不同的皇子吧!冉颜听萧颂说过,他目前没有选择站到哪一队,她这么做算不算替他站队了?
刘青松怪叫一声,“等你问完,咱们再驱车赶到曲江,人家恐怕早就散席了,冉女士,你以前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呐。”
冉颜不再理他,敲了敲车壁,“去安善坊。”
“机会难得……”刘青松不满地哼哼道。见冉颜始终忽视他,不禁摸摸鼻子,咕哝道:“九郎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啊,咱们好歹是合作伙伴,你怎么不尊重尊重我的意思?”
“你还知道是合作伙伴?”冉颜声音平平地道。刘青松分明是提早知道了消息,却没有事先告诉她,进行商议。不过冉颜也不打算拿这件事情发作,“有做炸药炸敌人把合作人也炸了的合作伙伴吗?”
小肚鸡肠!刘青松暗自腹诽,但见冉颜神色不善,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好满脸幽怨地盯着她,半晌才道:“我不如在平康坊东门等你如何?”
平康坊的东门连接着整片的妓馆,刘青松既可以不用遭受萧颂的惨虐,又可以找个暖和的地方,美人在怀……
“可以。”冉颜颌首。
刘青松心中的喜悦还未及扩散到脸上,便听冉颜冷飕飕的声音道:“但我回去跟阿韵聊天的时候指不定就会说漏嘴,还有,明日我要去寻桑辰,说不定聊得开心也会顺便提一提你的风流事迹。”
冉韵自是不必说,作为未婚妻,是绝对不乐见刘青松逛妓馆,一个那方面没有任何毛病的大男人去逛妓馆,说只是纯洁地喝喝酒,与美人聊人生聊理想,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谁信?而桑辰,本身就嫉恶如仇,在他的世界观里,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若是知道刘青松居然逛妓馆,要么是抱着一颗挽救的心,对他“谆谆教诲”,要么就是直接让他卷铺盖走人。
种种,都不是刘青松想经历的。
“冉女士,你现在比九郎不遑多让。”刘青松怨气冲天地道。
因着冉颜的威逼胁迫,刘青松也只好妥协,老老实实与她一并去了平康坊。
萧颂并不在家,据门房说,是去拜访长孙无忌了。
冉颜便也不曾入府,而是顺着原路返回,“他一向与长孙国舅走的近吗?”
刘青松懒懒地答道:“他与房相、长孙国舅几位阁老的关系都还不错,没有特别偏与谁走的近……到底还去不去曲江?”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冉颜脑海中飞快地过了一遍利弊,也回忆了萧颂所说过的话,他言语之中并不看好太子李承乾,又因为她而对李恪有所怨憎,却与晋王李泰也不太接近,平素在官场上与人也没有与谁有过甚的交往。
“不去。”冉颜再三考虑,果断地做了这个决定。
刘青松本以为冉颜找不到人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毕竟她看起来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当下不禁诧然道:“你就这么在意九郎的感受?”
“不仅仅是这样。”冉颜转而道:“我还与太子有一面之缘,他还欠我一个人情。而李泰那里,也不仅仅只有这一次机会,据说他开设文馆,广纳贤才,相信我们想接触他也不会难于登天。”
“诶?你啥时候见过太子,说说,说说。”刘青松陡然来了精神。
冉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否决了他的建议,心中稍有愧意,正准备解释,却听外面晚绿的声音道:“娘子,那不是府里之人吗?”
紧接着便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