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颂愣住。冉颜趁机用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他的唇,紧接着便是轻轻吮吸。
唇舌之上的温暖柔润令萧颂浑身瞬间绷紧,麻酥的感觉直窜心底。他也亲过冉颜几回,都只是蜻蜓点水便已经难以自持了,此刻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想象过地刺激。
尤其是,他没有忘记冉颜居然大胆到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他!
这吻,也不过是几息之间,大街上所有人都被天上的烟花吸引,无暇顾及身边的事情,自是没有几个人发觉有女子做出如此举动!
“真是胆大包天!”萧颂低声斥责,但是微哑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温柔。
冉颜粲然一笑,抬头看天上的烟火,身子微微靠近萧颂,“萧侍郎,你害羞了,脸都红到了耳朵根。”
萧颂狠狠捏了捏她的手,却拿她也没辙,某种情绪满满涨涨地填满了心底。这一刻的萧颂,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烟火停止,朱雀大街上的人们顿时炸开了锅,那样美丽一闪而逝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璀璨的光是从地上窜入天空,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之类的味道,显然是人为造出这样的美景。不少精明的商人嗅到商机,立刻向烟花燃放的地点奔了过去。
朱雀大街上人们的兴致似乎被烟花又点燃上升了几个层次,越发活跃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了极兴奋的神情。
古人,并非都是愚民,至少见多识广的长安人对烟花这样新奇的事物只是保持着好奇和探究的心态,根本不会被吓到,更有好事的青年郎君结伴去寻造出这一奇景的高人。
而这位高人,此刻正牵着冉颜的手,黑亮的眼眸里全然不复平时的锐利,此刻宛若化成了水一般,时不时脉脉看上冉颜一眼。
冉颜不习惯与人太过亲昵,觉着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不禁指责道:“萧钺之,你现在一点气概也没有。”
萧颂半点恼怒也无,乐呵呵地道:“自古多少英雄沉沦温柔乡而霸业不复,更何况我萧钺之身为人臣,既不图谋霸业,又不打算功高震主,要那么多气概作甚?”
“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冉颜话虽这么说,却也不讨厌萧颂这副打定主意“醉死温柔乡”的样子,因为他在官途和生活上远不需要她来操心。
两人在朱雀大街上转了许久,买了不少小玩意,到达朱雀门的时候,萧颂身上已经挂了许多,冉颜也吃了满肚子的零食,倒不是她特别喜欢,而是朱雀大街上的特色食物太多,西域胡食,大唐各个地方的小吃,每样稍稍尝一小口,转一圈都已经积食了。
“唷。”
冉颜正张望着宫乐伎人奏曲,却闻身侧不远处有一个声音传来。她声音不大,却似乎很有穿透力,或者实在卓尔不群,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之下,竟然显得格外清楚。
冉颜回过头,正见到巴陵公主一袭男装,正站在一片猜字谜用的花灯下,笑意盈盈,身后跟着七八个体格健壮的护卫。
此时冉颜才看清楚巴陵公主的容貌,那容貌并不是太过精致,然而妙目琼鼻,以及窈窕玲珑的身姿,给人一种鲜活之感,那双眼眸眼尾微微上翘,一颦一顾都似乎都带着三分笑意。事实上,冉颜能看出那双看似清浅带笑的眼睛,并没有真正露出和善。
她手中半开的扇子掩嘴轻笑,“萧侍郎可是没藏得紧哟!被我看见了呢。”
既然已经看见,萧颂便没有再多此一举地拦着,冉颜也就微微欠身行礼。
巴陵公主收起扇子,轻轻拍打着手心,踱步走到冉颜面前,伸手虚扶了她一下,“啧,当真是个美人坯子,这样的容色放在长安也是极品,怪不得萧侍郎要如此紧着。”
巴陵公主的笑容雍容之中带着些许妖冶的味道,勾得人心里痒痒的,却又觉得可望而不可即。巴陵公主就像这样一朵美艳妖冶,却又高贵的毒花。
“可不是么!萧某一见娘子生得如此美貌,便立刻请老太太定了亲事,萧某可是帮了李娘子大忙。”萧颂面上带着既不算温和又不算疏离的淡淡笑意,“她便是生得再美貌,不久后也是萧家人,也只能是我萧某人一个人的,断不会夺了您长安美人的名头。”
话里的讽刺之意任何人都听得出来,巴陵公主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道:“那我真得登门拜谢,否则岂不失了礼数?”
她说着,纤纤玉指似有若无地在冉颜面上划过,又赞叹了一句,“极品。”目光流连在冉颜的面上,仿佛要透过她再看出点别的什么,“只可惜了这一双眼,实在不怎么灵气。”
冉颜心底一跳,忽然明白了她想看的是谁。冉云生的一颦一笑都是风景,若是论俊俏,他也许不是最俊的,但是他的情绪仿佛能够感染人一般,自不是冉颜这张面瘫脸可比的。
看来巴陵公主还是没有对冉云生放手的意思。
“今日两次偶遇,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如何?”巴陵公主看向萧颂。
“李娘子好兴致,莫不是知道萧某明日要赴皇宴,舍不得宫中那珍藏的五云浆?”萧颂半开玩笑地说罢,也不等旁人答话,便握住冉颜的手,冲巴陵公主微微颌首施礼,施施然离开。
这时街上的气氛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热烈了,有不少人都已经回家洗漱准备守岁,行人松散,萧颂和冉颜散步一样地走向东市。
才走了一半,马车便迎了过来。
“你对巴陵公主这样不客气,她是否会记仇?”在车上坐定,冉颜才问道。
萧颂语气慵懒地道:“这仇是早就结下了的,当初把她私事抖到御史台的人正是不才在下。”
“为何?”冉颜微微蹙眉。
“怪只怪她不该想把手伸到我这里来。呵,想来是以为我没有女人、寂寞难耐,所以比较容易上钩吧。”萧颂伸手倒了杯茶,笑道:“她倒是懂得适可而止,否则我岂能只用这小小惩戒。”
这是巴陵公主的特殊癖好,她并非喜欢和男人欢好,而是喜欢看俊男美人上演活春宫,萧颂的长相气度可说是难得一见,她自然十分有兴趣瞧瞧萧颂在床榻上是怎样一副样子。
冉颜分析着巴陵公主的心理,其实并不算奇特,许多人心里都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欲望,只不过她表现得尤其明显罢了。
沉默了许久,冉颜忽然冷飕飕地冒出一句,“她若是想看,何不嫁了看个够。”
萧颂递到唇边的杯子顿了下来,探究地看了她许久,见她把脸别向一边,便放下杯子伸手掰正,“冉十七娘,你吃醋了?”
“我要是说没吃醋,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在乎你?”冉颜瞅着他问道。
萧颂如实答道:“不会,但你吃醋我会更高兴。”
“那你觉得呢?”
“……”萧颂拧眉看着她,半晌哈哈笑,“一股子酸味。”
冉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不是她不想配合,而是对于情人之间的相处实在很没有经验。
萧颂也并不在意,喝了口水道:“前年卢夫人拒绝圣上给房相赐美妾,被圣上召入宫内,以醋作毒,卢夫人一饮而尽,令天子为之钦佩。却听说,回府之后,房相只说了一句‘一股子酸味’,结果便足足睡了一个月的书房。”
房玄龄惧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甚至史书上也有记载,不过这桩事儿冉颜倒是头一回听,也不禁莞尔,“你的意思是,你羡慕?”
“是羡慕,你看我现在睡寝房还是睡书房,没有任何区别。”萧颂幽怨地道。
冉颜失笑,萧颂这个叫什么?典型的欠虐。
不过饶是冉颜再平常心,也不太好意思迫不及待地与他一起讨论婚后生活,想到方才漫天的烟火,便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会做烟花,只是照着刘青松给的方子?”
说到这个,萧颂就是一肚子火大,“从我十三岁开始,刘青松就开始捣鼓他的爆竹、烟花,我如今二十七,整整十四年,他先后炸了本家十几间屋子,被送到道观之后,炸平了半个山头,我从头到尾地旁观,早十年前就把那方子看烂了。”
于是刘青松如今做出来还是不靠谱的东西,却把萧颂给熏陶会了。
萧颂从前不碰是因为对刘青松怨气太重,而且精力又放在别的地方,根本不屑理会他,如今不过是为了博冉颜一笑而已。
听见萧颂说刘青松曾经炸平了半座山,心中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相对来说,把冉颜炸伤的那一捆炸药,已经算是比较成功的作品了,若那一捆炸药威力如他失常时的发挥,恐怕冉颜早已经血肉模糊。
萧颂遇事从来十分淡定,此刻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刘青松之于萧颂,亦师亦友,也像是兄弟,这些年来受他的祸害不少,却也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萧颂厌烦刘青松,却也敬重他。一种很矛盾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