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情话

唐代并不似魏晋时那样盛行男风,尤其贞观年间,对道教的扶持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男风的发展,道教崇尚阴阳说,极力排斥男男这种违反阴阳的结合,因此时下对待男风之事,保持着既不严打也不赞同的态度,所以一般有些身份人虽然会把狎妓当做风流韵事,却不会把狎玩娈童拿到台面上来说,更别提互相狎玩这种龌龊的事情。

冉颜并不了解这些,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巧合,不可能是报应吧?

“我琢磨着,他们是不是得罪了谁,被人给整了?”容茜笑盈盈地看着冉颜,凑近她小声道:“是萧侍郎吧?”

冉颜眉梢微微一挑,“有证据?”

容茜因为知道冉颜被下了药,而她想来想去觉得裴景最可疑,因此才会怀疑萧颂是替冉颜打抱不平,事实上这件事情一早才传出,根本没有被发掘出什么内幕,“揣测而已,这种话也只私下与你说说,若这事真是萧侍郎做的,恐怕还有好戏看。”

萧颂表面上凡是留三分,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可真要是惹毛了他,大都是往死里整,而且不弄得人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绝不罢手。

“他在朝野名声不错,容姨为何这样说?”冉颜疑道。

容茜有些迟疑,在她看来,萧颂看上冉颜,那绝对是势在必得,如果把他的坏处说得太多,引起冉颜抗拒的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想回来,冉颜若真是入了萧府,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清楚些好,遂道:“萧侍郎少年时便是京城纨绔中的一霸,斗鸡走狗,打架斗狠,混的程度这裴景可是远远比不上,因他那些手段实在令人闻风丧胆,也惹出了不少事,后来被宋国公扔到战场上历练了几年,听说可是真的扔在了兵卒堆里,而且还是先锋,回来之后人变得沉稳内敛许多,也从不打架生事,可一旦有把他得罪狠了的,很快便会大祸临头,每每查起来又总与他没有关系,坊间人传,萧颂是煞神转世,我却是不信的……”

当年的萧颂和裴景不同之处是,他从不无故地祸害平民百姓,所谓斗狠打架,也不过是对与他作对的纨绔。

宋国公一生严于律己,为人正直刚毅,定然不允许自己的子孙心术不正,再三教育萧颂而无果,所以盛怒之下便把他丢到战场上,生死由命。

冉颜不禁弯起唇角,看来,这些年的历练只教会了萧颂一个道理——做坏事一定要低调。

容茜见她不怕反笑,心中也不由暗暗称奇,转而问起了前日在郑府发生的事情。

容茜怀疑萧颂,冉颜自然也不会说得太透,只是模模糊糊地说了一个大概,并未提到裴景等人。

“娘子,萧郎君来了。”晚绿从门外进来。

容茜暧昧轻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那我就不耽误你了。”

说着便起身告辞。

冉颜送她到门口,待看着人离开之后才准备要去前院。

晚绿道:“娘子换身衣裳吧?”

“这样不行么?”冉颜看着自己一身墨蓝色的缎衣,心里觉得似乎也太死气沉沉了些,便随晚绿回屋换了衣裳。

穿的是一袭豆绿色忍冬绣纹襦裙,上面是缃色缎面夹袄,清新宜人又隐透温柔。

门口等候的侍婢领着她去了西苑的暖阁。

还未到暖阁,便能隐隐听见冉平裕和萧颂的声音,具体说的什么却听不太清楚。冉颜心里暗暗叹气,可见冉云生是觉得没脸见人了,否则这种场合他又怎么会不在场?

侍婢在门口通报了一声,冉平裕便直接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道:“快进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萧侍郎就由你招待了。”

冉颜满心惊奇,平常冉平裕绝对不会放任如此,怎么会……

她还未想明白,帘子已经又被挑开,萧颂一袭紫衣圆领常服,挺拔俊朗,一双黑亮的眼睛熠熠生辉,看见冉颜眼底便有了笑意,“进屋来吧,外面冷。”

冉颜便也不再多想,抬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屋内烧着火盆,暖烘烘的,没有一个仆婢在,冉颜看了一圈道:“请坐。”

萧颂并未先坐,而是等她坐好之后,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身体怎么样?”

“很好。”冉颜除了心情不愉之外,身体的确已经没有任何异样。虽然她也拿冉美玉泄愤了,但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以冉云生的性格,势必会心中存下疙瘩,她要想办法解开才行,总不能让好好的亲人一辈子羞于见她啊!

萧颂看着冉颜,这几日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一下子被填充满了,他迟疑了一下,道:“阿颜,我想娶你做夫人。”

冉颜正在倒水的手微微一顿,诧异地看向他。

萧颂面上浮起一抹红晕,但双眸紧紧盯着冉颜。他经历过许多次生死,周旋在暗流汹涌的朝堂,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既期待又害怕。

“我……考虑考虑。”冉颜倒完水,将杯子推在他面前。

萧颂心里的失望难以言述,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毕竟没有被直接拒绝。

“我和李恪共处一晚,你不介意?”冉颜还是将哽在心里的这件事情问了出来,她话音未落,便看见萧颂额头上陡然暴起的青筋,只一刹,便又缓缓恢复。

萧颂冷静下来,思忖这话该怎么答,说不介意?他怎么能不介意,若非李恪身份特殊,他恨不得立刻将那厮断子绝孙,然后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但说介意,冉颜会不会误会他的意思……

另外,这件事情萧颂想了很久,李恪血统高贵,为人孤傲,亦非好色之徒,而且想爬上他床榻的娘子千千万,纵使冉颜容貌上佳,他也应该不会自贱品行,去侮辱良家女子。

但萧颂并不想问冉颜这个问题,只盯着她道:“我想娶你,什么样都想娶。”

我想娶你,什么样都想娶……一句并不怎么像诉情的话,却令冉颜心底微微一跳,血色上涌。

萧颂见她白皙的面颊上微微带粉,心中欢喜,便壮着胆子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柔荑入手,软绵柔滑,像丝绸又像暖玉,舒服极了,引得他很想再进一步的动作,却担心太过唐突导致前功尽弃,便只好生生忍住。

冉颜愣愣地看着那修长而有力的手,萧颂的手很大,能够将她的手完全握住,手心似乎有茧子,温暖厚实,让冉颜忽然想起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梦里那个人,把她冻僵了的脚踹在怀中捂暖,还说了许多安慰的话。

她昏迷了很多天,也不知道那是被救上来时梦的,还是快要醒来时梦见,时间有些混乱,但此刻萧颂给她的感觉切实得如此安心。

屋内安静,暧昧得有些尴尬。冉颜垂下眼,找个话题道:“裴景他们出事了,跟你有关系?”

萧颂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冉颜的手心,声音带些沙哑,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像是情人的呢喃细语,“给他一个小小教训,让他明白春药这种东西不能随便乱用。”

冉颜手心被她摩得有些痒,便想抽出来,却被萧颂死死握住。

“放开。”冉颜恼羞成怒。

“再握一会儿。”萧颂软声道。光是听着他这样的声音心底便软软的,更何况那一向成熟稳重的容颜带着耍赖的笑意。

冉颜无奈,只好任由他握着,顺口警告道:“不许再挠了。”

“好。”萧颂稍微老实了一会儿,便又开始玩起冉颜的手指,为免她再次发火,便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上次说闻喜县主可能有双重人格,我命人日夜盯着,似乎有些端倪了。”

“真的?”冉颜对双重人格很有兴趣,严格来说,她是对人的大脑很有兴趣,一般脑部病变,都能在解剖脑颅的时候发现一些症状,而这种精神上的分裂却不是单单解剖就能判断出来的。

“嗯,暗卫曾看见她表情狠戾地踩死一只老鼠。”萧颂忽然抓着她的手亲了一下,旋即道:“以闻喜县主那样的性子,应该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吧?”

冉颜只觉得手上被吻过的地方火热,随后听见他说正事,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才道:“这也不一定,也有可能她隐藏了情绪,不过……不管是双重人格也好,还是隐藏情绪也罢,都增加了她作案的可能性。”

“嗯,可是死者的身份还没有查出来,似乎并不是妓人,失踪人口中符合特征、又可疑的,我都命人去察访,可惜一无所获。”这件事情的确让萧颂很是头疼,长安人口百万,坊市林立,又无人来认领,一时半会想查出死者真实身份也不可能。

冉颜想了一下,道:“你若是能把颅骨拿出来,我或许可以帮上点忙。”

“有什么想法?”萧颂听她这么说,暂停了吃豆腐的行为,表情中也有了几分严肃。

“颅骨复原,也就是用胶泥按照人面部软组织厚度和面部解剖特点,在颅骨上恢复其生前面貌。”冉颜曾经为了这个还专门去学过绘画和雕塑,手艺自然没有问题,只不过在后世用的是颅骨的石膏模型,现在条件有限,只能在真的颅骨上进行复原。

萧颂讶然,“你竟会这个?”

冉颜听他的意思,似乎是听过颅骨复原。萧颂见她疑惑,便解释道:“三年前,我协同大理寺办一桩弃尸案时,刘青松曾经随口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