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24日
就在神剑楼掌门套房里的主从二人,用炽热的液体交流感情时,沈城副城主府上,晚会氛围已经变得十分尴尬。
准确地说,是对参加宴会的部分人来说,氛围已经尴尬地宛如肥宅相亲现场。
在沈惊海团队精心布置的主会场中,一张偌大的圆形餐桌上,来自外院的十余名精锐弟子只觉得坐立难安,惶恐万分。沈城各路神厨精心烹饪的菜肴送入口中,却只能品尝出苦涩腥酸等味道,仿佛是在咀嚼观音土,表情充满着扭曲与痛苦。
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坐在外院人对面的赵李两家人,无论是赵金城带领的团队,还是李婉晴李朝露,在会场中都表现得风度翩翩。他们一边尽情品尝着沈城的顶尖美食,一边畅谈天下奇闻,修行体会。言谈举止莫不显露着世家子弟的高雅风范。配上精心准备的宴会服饰,以及女孩子们的精心梳妆,单单是坐在餐桌前,这些少年人就如同一幅华美的画卷,让人叹为观止。
如此鲜明的对比,更显得沈家人此时毫无风度,如果说这场联谊晚宴是一场三家子弟的较量的话,沈家人可以说从一开始就已经一败涂地。
对于背负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前来赴宴的外院人来说,这样的场面堪称耻辱,然而,他们对此却无可奈何。
因为来自身后的那双视线,实在是压迫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视线中的压力并没有在针对任何人,以至于如果没有觉察到那两道视线,甚至会完全不受影响——李家人和赵家人都是如此。然而对于觉察到视线的人来说,这种压力是如此之强,以至于就连沈磬,沈飞鸿这样的高手也丝毫不能免俗,同样是满脸冷汗,紧咬牙关苦苦支撑。
然后心中则拼命问着这样一个问题:
城主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对于这些不久前才刚刚在战阵图中,亲眼目睹城主天颜,聆听他的教诲的年轻人来说,城主沈若石的存在感已经根深蒂固,哪怕凭着视线中带来的无形压力,也能迅速辨识出视线的主人。
而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沈惊海心中。城主大人,为什么会来这场宴会?
看着身边那神出鬼没的银发修士,沈惊海此时的心境压力,比餐桌前的外院少年更要大得多。
举办这场晚宴,是以家族联谊为名,暗中撮合赵金城和沈轻茗,如今宴会动用了大量的家族资源——沈惊海本人的积蓄已经在先前收买沈轻茗参加外院竞速的时候用光了——主角却差了一位没有到场。而据李婉晴先前的发言来推测,那位缺席的主角,很可能正在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需要润滑的勾当……
更为糟糕的是,宴会的另一位主角赵金城,现在正和李家的另外两位少女谈笑风生!时而引经据典,时而妙语连珠,尽显世家子弟的博学多识,让两位美丽动人的少女笑声不断,而赵金城那一张板砖似的脸上则神采奕奕,仿佛随时都能渗出体液来。
这个场面简直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偏偏却被城主大人看个正着!
沈惊海实在不敢揣摩此时城主大人心中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如果真的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自己这左膀右臂是再也不可能做下去了。
所以,无需沈若石开口,沈惊海便咬了咬牙,准备迈步走入会场之中。
“你去做什么?”
身边陡然响起的声音,让沈惊海不得不停下脚步。
转过身,对城主大人拱了拱手。
“属下无能,辜负了大人的期待和信任……”
沈若石皱了下眉头:“辜负了我的期待和信任?怎么,你出轨了?”
“……”沈惊海张口结舌,浑身宛如石化。
沈若石冷哼一声:“前段时间你说自己终于找到了毕生挚爱,我还想着你这孤僻的家伙可算是成了家稳定下来,还特意送了贺礼,盼着你和那姑娘天长地久。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属下……”沈惊海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简直恨不得把自己一头乌发都拔下来以示清白。
过了好半天,沈惊海才缓过气来,发誓赌咒道:“属下绝无出轨的行为!”
“那你有什么可辜负我期待的?”
沈惊海只好老实解释道:“沈轻茗今日卧病在床,房间里只有王九一人在照料她。然后这一边……赵金城却和另外两个李家女子言谈热切。”
沈若石偏了下头:“所以呢?”
“所以……?”沈惊海也难以理解了,“这,不是很糟糕吗?”
“有什么可糟糕的?”沈若石说道,“轻茗和那尖脸九搞师生恋,难道是从今日才开始的?据传言他们去年就在青云城同居了吧?”
“这……资料显示,的确是从17年5月就在青云沈园同居。”
“所以若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过了,现在阻止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
沈若石又冷哼了一声:“沈家的女子,难道还要靠一层膜来显示自己的价值?别说只是被个尖脸渣男所骗,就算是采阳补阴的万人斩,那也是我沈家的好儿女!”
“……”对于城主大人的这份豪放,沈惊海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过去二十年的副手生涯,还是没能让自己真正把握到上司的脉络。
“至于另一边,赵金城那小子嘛。”沈若石说着,目光瞥了一下赵金城,正看到他和李朝露就一个剑法问题近身比划着招式。在晚宴的氛围渲染下,两人的姿态显得相当亲昵。
但若是细细观察,却不难在这个场面中找到一丝违和感。
“仔细看下赵金城的眼神吧,是真正的清澈如水。脸上的热情只是礼节,完全没感染到他的内心,这小子,此时没有一丝一毫的欲念。”沈若石点点头,“的确不愧是金玉城主亲自调教出的金玉大公子,虽然为人处世稚嫩了点,心性修为却已经极其难得。古之贤者说,发乎情止乎礼,赵金城却已经连本能的情欲也能驾驭自如了。这份修心的手段,的确是金玉城的独到之处。”
沈惊海经城主提醒,顿时也发现了这一点。
“原来如此,对赵金城而言,那只是社交礼节?”
沈若石又说道:“不错,这一点那两个李家的丫头体会应该最是清楚,男人的情欲,从来都瞒不住女人的眼睛。而正是看出赵金城此时毫无欲念,所以她们才肯和他畅所欲言。”
“属下受教了。”沈惊海对城主大人简直是心悦诚服,隔着这么远,却能一眼洞穿人心,关键是没有动用任何仙术法宝,纯凭肉眼便捕捉到这么多信息,叹为观止!
沈若石又说道:“何况,就算赵金城心存欲念又如何?以他的相貌,受女孩子欢迎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看看那棱角分明的五官,何等性感动人?换做不那么矜持的女孩子,怕是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了。而终日经受这样的诱惑,换谁也难以从始至终地保持清醒,短暂地沦陷是必然之事。所谓年少轻狂,年轻人犯错才是常事,而且是好事!只有犯过错才能学到教训。只有跟更多的女人交往过交流过,才能磨炼出一身讨好女人的本事!”
“这……”
沈若石说道:“真正适婚的,正是这种度过青涩,发育成熟的男人,而不是那种除了满脑子热血就一无是处的年轻处男。我并不想轻茗丫头婚后还要亲自开荒,去一把屎一把尿地调教好男人!”
“……”沈惊海此时感觉自己的三观仿佛正在被城主大人一把屎一把尿地调教,一时间完全说不出话来。
最终,却听城主大人一声轻微地叹息。
“为了调教一个好男人而殚精竭虑,英年早逝的沈家女人,有一个,就足够多了。”
听到这句话,沈惊海浑身一震,看着身边城主大人目光中流露出的一丝沧桑,终于意识到,为什么现在的城主大人,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过去那些年,沈若石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沈月娥叛出家门,沈若石的怒火终归是燃烧了很长时间。但是随着沈月娥逝去,这位老人的怒火也逐渐平息,最终在灰烬之中酝酿出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沈若石毕竟已经是个100岁的老人了,哪怕仙道修为惊人,阳寿还未过半,可是作为一名修仙者,他的仙道之路可以说已经走到了尽头,余下的人生,纵然再漫长也只是余热罢了。
一个夕阳迟暮的老人,和过去那个依然处在巅峰期的壮年人,想法怎么可能会一样?
感慨间,只听沈若石又说道:“今日来,本是想看看轻茗和赵金城相处地怎么样。现在看来,倒是没有继续观察的必要了,金玉城的大公子的确是了不起的人物……好了,这几日来也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不必再插手那两人的事了,只要准备好宴会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