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清醒后后悔得不行,她不记得自己喝了酒,只一个劲懊恼着,呜呜呜她怎么就胡乱着说出来了,本来计划得好好的。
吃饭误事啊!
她后悔得甚至想要一头撞死!
等等,一头撞死?!
原本丧气得缩成一团的人一顿,头噌地抬起,左右看了一番后,盯住了一个转角处尖锐的墙脚。
她站起身,蓄力一番后——一头朝着那边撞了上去!
——墙,塌了。
少女躺在破碎的砖块中,和墙脚下出现的一个大洞以及大洞里灰头土脸的犯人面面相觑。
顶着头顶微不足道新多的一点擦痕,她用手摸了摸,喃喃自语:“是我的错觉吗?”
她明明该死了才对,所以是被撞得出现了幻觉吗?
犯人悄摸着把挖地洞用的勺子收到身后,正想趁着少女晃神时离开,眼前直接出现了一双黑色银边的官靴,顿时僵硬。
“嗯?要去哪?”
犯人战战兢兢抬头,旋即嗷地一声哭出来:“赵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赵睿的回答是直接把人揍晕带走,并且训斥了看守的牢头,居然让犯人挖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他本不过是告诉了县令这一场令人错愕的玩笑后,县令简直是哭笑不得,片刻后却开始深思,那个小丫头为什么要撒谎。抱着复杂和探究的心思出来,就看见某个不省心的女孩一头撞向墙角,下意识的轻功尚未来得及施展,便被骤转的发展弄得又气又笑。
命人把妄图逃跑的犯人带走,赵睿的长刀刀鞘一挑坐上地上的少女的衣领,冷斥尚未出口,就看见少女从稍大的衣衫中滑下去了三分之一,领口出只露出了稍稍的乌黑发顶,下面空落落的脚腕子不安地在空中晃荡两下。
赵睿:“……”
成吧。
从小到大都未对女性有过什么好脸色的官兵大人头疼又心累,本想把这丫头片子直接扛着,但是看着对方凹进去的肚皮和淤血,深深呼气又吸气,放下对方,用刀柄推着对方的腰往前走。
少女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没有多问一句,就仿佛并不在乎他要带着她去哪里,也不担心他会对她怎么样。
满不在乎,都是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生命的不甚在意。悲观而毫无自知。
赵睿呼吸微滞,他蓦地将刀收回,压低身子胳膊从对方膝下一穿而过,将对方整个抱了起来。
哪知方才还乖顺的少女在反应过来后挣扎起来。
被对方软绵无力的手掌打到下巴的官兵脸色不变,英气的眉旁垂落的黑色绸带禁欲而厉色:“乖一些。”
少女的眼里倒映着这个世界,口吻却无知觉说着另外世界的话:“不行,秀清说了,不能让陌生人抱!”
“秀清是谁?”
秀清是谁?少女愣了下:“我……我不知道。”
“我不记得……了。”
她喃喃自语。
她没看见,自己眼角滚出泪水,不自觉地委屈,像是失去了重要之人的幼崽。赵睿心里一叹,妥协将她放下,从袖中取出方帕,沾去她下巴和鬓发旁的泪迹。
“你以为我想抱你?好了,自己跟着我!”
——
“重雪……道友?”梅涧奚看着不远处骤然低头捂住嘴的冰蓝色长裙女子,面色遮掩在阴影中,弧度优美的肩峰上面披散的墨发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他以为她在哭。
可是当她听见他低不可闻的唤声抬起头时,他清楚地看见对方的眼中无一丝殷红朦胧和雾气,和以往一般清淡平静而深远理智,如同万年结冰的天山湖泊。
他便以为那是自己看错了。
他听见她坦然自若地和他道要先行一步。
“可这试炼……”
赵重雪淡淡一笑:“近万人竞选,现已有千人出境,不论结果如何,此界并不向以往那般禁锢我们的行为,是以想来可自行选择留下观看或是离开等候最终结果。”她顿了下,“当然,这不过是我的猜测。”
左右离开这处是否被删去试炼资格都是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世界内的流速和外界相等,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哪怕其中消耗了数年也是寻常。无人会去置喙这在他们看来微不足道的时间,可是她不敢。
她不敢等。
她不确定,自己每等的一秒,是不是——都在将小小推往深渊。
梅涧奚不再深究她的去处,只沉吟片刻后,叹道:“传音符早已交于你,若有能相助之处,必不当辞!”他隐约能感觉到赵重雪所做之事和先前和他询问的话有关。
赵重雪笑了下,谢过之后,抬首看了眼万千小漩涡中一眼抓住的那一幕,其中的少女已被送去医馆,方才的那几滴泪,仿佛在她的心上敲击一下又一下。
她深深地注视着,而后闭上眼,转身离开。
不想看你哭。
不想你哭。
半个时辰后,在赵秀清催动魂决沟通下属的刹那,她知晓直播这个存在的刹那,她的直播间关闭了。
直播间通知:赵重雪已违反规则,自动剔除试炼比赛。
弹幕:????!!!!
不是,怎么就突然?!
看来她猜错了,不能离开试炼场地……
可是我刚刚看其他修士也有离开的没被剔除啊!
会不会是触犯了其他规则?我曾经就碰到不少挺好的选手被莫名其妙的剔除,其中还有好几个玄道上界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试练者本身出事了……这条弹幕被骂的狗血淋头,然而此后更少人说话。
系统通知:赵重雪的直播间将在十秒后彻正式关闭——十,九,八……
……
唉,以后看不到重雪了……
她不会有事。云檀子眉目沉沉打完这一句,看着赵秀清的直播间在自己眼前消失,再也搜寻不到。
盘坐在软垫上半晌后,起身离开。
第二日,长宁宗上下便知道云师兄将职务分摊给其他几个师兄后前去闭关冲击出窍期,而本该继任掌门的日子也只能往后顺延。在其他门派该大闹一场人心嘈杂的事,却在长宁宗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村中,原本面色虚弱的赵氏颤抖着搜索了几次都没结果,扑簌着掉下泪来,握着旁边赵父的手:“去,拿药来,我喝。”
赵父无奈,不过是一场小病,偏偏赵氏受不得药苦,这下倒是担心女儿主动要喝了。他端着药,扶着她一勺勺喂,温声细语:“你也莫要太过担心,我们女儿你也不是不了解,从小就聪慧,不会让自己吃了大亏,何况……我去问了,长宁宗的命魂灯还亮着的。”
赵氏没说话,喝完药后,仍是抓着赵父的袖子:“你说,我,我这身子,可能突破金丹……”她底子不好,村子的人一个接一个摸到金丹的门槛时,她还在筑基。本来也算知足,可是看着自己的女儿努力往上爬着,兴许多年都无法回家,她总是不甘心的。
“当然可以。”亲了亲她发髻,赵父让她好好睡一觉,自己去找了李夫子。
推开门,外面拍着翅膀飞入一只如雪般无暇的美丽鸟儿。赵父碰了碰它唯独粉色的短喙:“记着每日去看一看,你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雪白鸟儿叫了一声,它每天都去看的。
——
少女被带到了医馆,被医馆大夫的夫人哄着脱了衣服,等夫人从屋子里出来时,看向赵睿的眼神都变了。
官兵头子一下子就猜到对方想法,扯了下唇角:“我可没揍她。”
夫人自然懂些医理,往日害羞的闺女都是她看的,低声和大夫说了几句后就去抓了药,看着少女一声不吭仿佛出神般站在赵睿身后,她忍了忍,还是直接和赵睿嘱咐了:“这个药是要日日涂的,这个是一日两次内服……近期不要吃大鱼大肉,她身体受不来,只会更差……体力活也要少做,更别受凉……”
叽里咕噜一大堆,男人难得压着不耐听着,然不知他身后的少女正听着一个个放药的格子游神。
砒霜的话……
少女眨了下眼睛,隐约觉得医馆是不会卖给自己的,转而想起自然中许多植物都是有毒的。
比如,沿街生长茂盛的一窜窜黑色连珠果子,商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