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第四十八个故事

因为心里头惦记,白婶子第二天鸡鸣叫天还未见亮的时候就敲响房门,连连催促季言之赶紧起床,早点上县城。

季言之无奈,只得起来。

“阿娘,你放心好了,我心头有数。”

“可阿娘心慌啊。反正老幺儿早点去就成了。”白婶子兴致勃勃的道:“早饭你也别在家里吃了,就直接到县城吃得了。”

——得,早饭也不成了。

季言之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在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后就被白婶子催促着出门。

季言之也不在意在不在家里吃早饭的问题,首次拿出了超快的速度,比往日少用了一半的时间,踩着晨露迎着朝阳,很快就到了县城。

此时县城的国营饭店才刚刚营业,蓬松卷头体型微胖的中年妇女正坐在摆放了几张桌子的大堂磕瓜子。

她看到季言之走进来,头也不抬的道。“包子五分钱一个不要粮票,臊子面一两粮票七分钱一碗,素面七分钱不要粮票。”

“饺子呢。”

“饺子一毛三不要粮票。”

“来碗饺子。”

磕着瓜子的中年妇女依然头也没抬的吼道。“老张,一碗饺子。”然后又开口道:“自己去柜台给钱。”

季言之没有在意服务员的态度,这年代吃着公家饭捧着铁饭碗的人都是这样。

他径直走到柜台前,摸出钱包从里数了十三张毛票递给了收银员。然后又要了一碟香醋,几碟豆干制品。刚坐下吃了两口,服务员便又喊道:“三号桌自己去端饺子。”

季言之便搁下筷子,起身去端菜的窗口,将一大海碗盛得满满的饺子端回了所坐的三号桌。

饺子上面浮了一层红艳艳的辣油,再配上洒在上面切得碎碎的香葱末,看起来特别的有食欲。只要一吃,辣得让人直皱眉头的时候却被饺子的鲜香勾得差点连舌头都吞了。

这师傅的手艺不错,都快赶得上御厨的手艺了。

配合着几碟豆干,季言之很快就把盛得满满的一大海碗的饺子全部下了肚。

季言之没有在国营饭店多待的意思,吃完饭将嘴巴一抹,就快步出了国营饭店。

他也没有这么早就去彪三家的意思,轻车熟路的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换了妆容,便开始往县城的纺织厂以及钢铁厂走,很快就在这两个厂的门口附近,将系统空间存放的野味儿售卖了一部分。

这一勾当,季言之做得十分的熟练,也十分的迅速,不过两个小时左右就走了两个厂子,卖了一大堆的钱以及各种票据。季言之点了点票据,将即将过期的票据清出来,然后和着几张大团结一起放进了钱包里,其余的都一股脑的放进了系统空间里。

做完这些,季言之又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换回了原来的装束,然后拎出半扇野猪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去了彪哥家。

“来得可真早。”

三月春日乍暖还寒,彪三却只穿了背心大裤衩的在大院里子做着早操。

季言之来了,彪三第一眼注意的是他手上拎着的半扇野猪肉。

彪三咧嘴笑了起来,也没有说虚伪的客套话,顺手就接过那半扇野猪肉,然后回屋手起刀落,很快就把半扇野猪肉给分拆成了几段。

蕙兰大姐则在一旁配合默契的用麻绳将切好的野猪肉串好,然后抹上大颗粒盐花椒辣椒粉,挂在了厨房窗前晾晒。

蕙兰大姐只留了一段体积最小的野猪肉,那是准备给武胜男家送去的上门礼。

其实按照武胜男的本心,最好一块肉也不要拎上她家去。反正拎去她妈也不会做,说不得还会把午饭做得异常寒酸,好把好东西留给她那个病娇大哥偷偷的吃。

只是……堂姐说得对,这关系到礼数问题。即使再怎么不待见家里人,面子上也要过得去。不然不是给那些个不明真相的人说嘴的机会吗。

想到此处,武胜男心中吁叹起来。

她倒是被说嘴惯了,也不怎么在乎别人的异样眼光。但是轮到她刚打了一个照面就看上的对象,她就不愿他因为她被莫名其妙的家伙们说嘴。

罢了,就当拿肉喂狗好了。

希望她那病娇大哥看在她这么‘识趣’的份上,别在她的婚事上搞风搞雨了。

武胜男偷偷瞄了一眼儒雅清隽的季言之,在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的同时,心中却越发的忐忑不安了起来。武胜男总觉得这回去她家会发生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

说起来,武胜男还是挺有预言天分的,因为接下来的的确确发生了让人很始料不及的话。即使有彪三哥这样的硬茬子在,也是没能很成功的镇住场子,最终还是季言之看在武胜男的的确确是位好姑娘的份上,很好脾气的答应了给三百块的彩礼钱。

武胜男都快被她妈的狮子大张口气哭了。

什么叫我家的胜男可是响应党的号召、准备投入建设新时代新农村的积极分子,你给三百块钱的彩礼都是便宜你这地里刨食的土老帽。

什么以后我和胜男他爸也不指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照顾,就多要些彩礼当提前收的养老钱了。

武胜男不清楚这是不是她妈和她爸早就商量好的,反正从她爸默不吭声的态度来看,应该是默认了她妈的言论。

一时之间气从心里来的武胜男,也不管她妈会不会骂她胳膊肘往外拐,喜欢吃里扒外,直接就在季言之答应给三百块的时候,用异常坚定的口吻问道。“是不是真三百块钱断了养育之恩?”

她爸她妈都没有吭声,反倒是武胜男那少爷身体小厮命的伪病娇大哥,开口嘟囔。“三百块就想断绝关系,胜男你也把自己显得太廉价了吧。”

——我TM,真想一大嘴巴抽死他。

咬牙切齿的武胜男到底忍下了这个冲动,不过彪三动手了。

说实话,彪三自认纵横县城这么多年,也没被人这么的下面子。何况还是他认得、自觉关系处得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干弟弟面前下了面子,彪三当即就炸了。

彪三哥快速的煽了武胜利一个大嘴巴子,差点把武胜利的半张脸都煽得移了位。这是夸张的修饰,不过武胜利半张脸快速的红肿起来却是真的。

季言之好脾气的轻笑了起来:“三哥,你该再煽一下胜男大哥右边的脸的,这样也能够左右对称。”

武胜男她妈这时候才如梦初醒一般,发出了惨烈的尖叫。

“蕙兰,你看看你男人干的还是人事吗。他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你娘家的兄弟。”

蕙兰大姐隐晦的翻了一记大大的白眼。“三婶。你怕是做梦还没有醒吧,我家阿彪什么时候打了胜利了?”

“你……”武胜男他妈如帕金森患者一样,抖个不停。“胜利他爸,”武胜男他妈突然尖锐的喊道:“你就看着你的侄女、侄女婿这么欺负你唯一的儿子啊!”

这时候武胜男哼了哼,用异常阴阳怪气的调子道。“妈这是忘了二哥了?别看我当时年龄小,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大哥装病让你带着他去医院看病,二哥也不会走丢。”

季言之已经隐隐开始怀疑那和武胜男有三分相似的武胜军(就是刘英子嫁的那位知青),就是武胜男据说小时候就走丢了的二哥,去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儿的隐情。

不免有些怪异的朝着武胜利看去,却一不小心用自己学了之后,就根本没咋用的算卦看相的能耐看出了某些不妥。

桃花目,薄嘴皮,标准的风流薄凉相。

薄凉的人也自私,比如说他,其实也是自私薄凉之人。

不过心有净土万事自有底线,季言之本性再怎么薄凉自私也有自己坚持的底线,首先他从此都会清楚的认知自己是个人,而不是畜生。而武胜利却……

——啧,或许就跟武胜男猜测的那样,当时害得武胜军走丢的意外,其实是武胜利故意为之吧。

——小时候都这么容不得人,心毒,武胜男这傻姑娘能健康活到现在,还这么的…嗯…活泼外向,可真要感谢她是一位能够换取高额彩礼钱的姑娘,武胜利明显‘需要’她才能娶得上媳妇。

千头万绪齐涌心头,一时之间就连季言之也有点儿感慨。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罢了,短暂得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季言之的闪神,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浅笑起来的时候真TM好看。

本来就对季言之一见那个钟情的武胜男被这样的男神笑晃花了眼,差点儿变成痴呆。

她妈则暗骂一句这个女儿算白养了,继续重伸彩礼钱。她妈倒是后悔只要了三百块钱,刚准备不要脸的改口说要五百的时候,季言之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似的,笑得格外意味深长的道。

“婶子,以后和叔的生老病死真的不要胜男同志负责?”

武妈妈不屑的冷哼:“我有儿子。”

蕙兰大姐一旁嗤笑:“当谁没有儿子似的。我家大龙大虎大牛哪个不是儿子?哪个不比病秧子似的武胜利身强力壮。”说道这儿,蕙兰大姐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看向了一直不吭声,将沉默进行到底的武爸爸。

“三叔你可得好好让胜利活动活动了,再这样下去,可真的要废啰!”

彪三麻利的点头,附和自家媳妇道:“对头,特别是第三只腿最有危险,这是县城的赵大夫说的。”

被人这么挤兑,武胜利又是个气性大的,当即就气血上涌,憋得一张刻薄脸的吼道:“蕙兰姐,你可真是我亲堂姐啊,带着这么一个…”

被彪三利眼一横,其实很虚张声势的武胜利一下子就泄了气势。武胜利准备找武胜男的麻烦,结果武胜男麻溜的往蕙兰大姐身后一站,当即就把他哽得直咳嗽起来。

武胜利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便听季言之道:“今儿这一遭我也算长了见识,本来以为只有少数封建落后的乡下才有卖女儿的事情,没想到市民普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县城也有这样的事情。三哥,我记得革委会的专职工作好像是破|除|四|旧吧,这三百块的彩礼钱,不知道够不够达到卖女儿的标准。”

能和季言之臭味相投到称兄道弟的人,会是什么好货色。彪三本身未进革委会的时候,就是县城一霸,如今成了革委会里的干事,那更是霸中霸。

不光人真的凶,就连那脑子也是做官的料。这不,季言之刚这么一说,还没给他使眼色了,他就明白季言之打的是什么主意。当即就把手儿往桌子上一拍,说五十块都称得上卖女儿了,何况是三百块呢。武妈妈要真是该收三百块的彩礼卖了武胜男,他就敢送武妈妈去农场进行劳动改造十年游。

这时候武妈妈才想起彪三的工作性质是什么,也不敢摆谱儿了,只说白养了武胜男这么一个女儿了,让她赶紧滚。

武胜男别看人有点儿憨憨,但其实是个多听话的孩子啊。

武妈妈叫她滚,麻溜的滚。她果真就进屋收拾了自己的衣服直接就滚了,那听话的程度,可真让武妈妈一阵心绞痛,一个劲儿的说这个女儿白养了。

武爸爸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腔,等武胜男包袱款款的跟着离开,说是要把彪三家当成娘家出嫁的时候,武爸爸才幽幽的开口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心疼没有彩礼钱收了?咋不知道见好就收呢。”

得,武爸爸这句话算是充分暴露了他的本性,真真应了那句咬人的狗不叫的古话。

走在最后面,五感超强以至于听到这句话的季言之摇了摇头,这样糟心的亲戚,幸好武胜男本身还算拎得清,不然说不得他会拂了蕙兰大姐和彪三哥的好意。

他的确有能耐解决糟心亲戚,但讲真,他也特别不耐烦着手处理糟心亲戚特别是妻子娘家的糟心亲戚,毕竟法制社会不能随意杀人,得妥善想招儿收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