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婶子和老罗叔的事情,在季言之的首肯以及宜早不宜迟的建议下,三日后的明媚日子里办的。而且格外喜剧的是,婚礼后的第二天,刘二根和白二嫂也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找上门来说他和刘英子的婚事换成他和刘兰子的。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刘兰子嫁给他,是他走好运的意思,都快把白婶子气笑了,直接就拿大扫把将刘二根、白二嫂赶出了季家大门。
白婶子双手叉腰,中气十足的喝骂道。
“白小苗,赶明儿俺一定要回一趟红旗生产队,问问他白留根儿是怎么生养闺女的,怎么专会坑白家人呢。”
白二嫂也就是白小苗不服气的反驳:“婶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专门坑白家人了。”
白婶子冷笑:“就你那闺女没傻之前的德性,俺家也伺候不起,何况她现在还傻了。”
白二嫂表情一时之间有些讪讪然,却还是忍不住为刘兰子辩解一二。“婶子,俺家兰子没傻?”
“没傻吃饭都要人喂?”白婶子利落的翻起了白眼:“还有啊,俺家老幺儿可没有和刘英子那闺女定下婚事,你可别乱讲。”
“没定下婚事?”
白二嫂表情一下子变得有点儿奇怪起来。“那阿爹干嘛让阿娘开始准备英子的嫁妆?”
“谁知道你老刘家是怎么回事。”
白婶子可没有继续和白二嫂说叨的耐心,直接又催促刘二根和白二嫂赶紧滚,不滚小心她又拿大扫把抽他们。
碍于白婶子一把扫把挥舞得虎虎生威,抽得人脸疼身子疼,白二嫂只能不甘不愿的任由刘二根拉扯离开白婶子的视野范围。
季言之没出现,是因为一大早天还没亮,他就又上县城去小区居民楼那儿卖这顿时间囤积而来的山货野味儿。
一开始和彪三哥这一点的革委会小头目拉上关系,季言之是打算借着他这条线在县城里找份工作,然后按部就班的过着平凡的日子。
可是遭遇了刘兰子这位重生女出现,又在她那儿‘获知’了所谓原剧情,季言之自然也就打消了找份工作按部就班过日子的想法。关系继续维持,就当给他当倒爷之时找的靠山。即使按照季大佬的能力来讲,并不是很需要。
季言之拎着装有很多东西的蛇皮口袋麻溜的左钻右窜,在很多大爷大娘的捧场下,一蛇皮口袋的山货野味儿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还有大娘季言之下回什么时候再来卖。
“大娘,要不我隔一周以后再来。”季言之很和善的道:“毕竟这跑到大山里收集山货也需要一点儿时间,而且那野味儿也要运气。要是运气好,野鸡野兔儿成串儿的打。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得会遇到野猪群。”
“山里有野猪啊。”听季言之这么扯,大娘却是眼前一亮。“小伙子,我看你也是打猎的好手,下回儿你可得想办法搞些野猪肉来。这野鸡野兔吃起来,可没有野猪肉解馋。”
“这肉不是都解馋吗,怎么还分起种类来了。我说大壮妈你啊就是喜欢瞎矫情。”一旁的大爷,笑着插言道:“不过小伙子,大壮妈说得也有道理,你要是有本事搞来野猪肉,我们把野猪肉都给你包了如何?”
“等我真猎到野猪再说吧。”
季言之莫名想到了被冰封显得雾茫茫一片的系统农场,以及和系统农场绑定到了一块儿的位面|红包群。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位|面|红包群,能够通过发红包的形象将自己其实并不怎么需要的玩意儿给其他位面世界的人进行交换,唯一比较在意的便是被他拉进群里的保成了。
毕竟经历了这么多的位面世界,季言之的有些记忆其实已经淡漠到了极点,可印象最深的还是与保成一体双魂的日子。论起来,他们才算得上是最默契的兄弟。
——也不知保成如今怎么样儿了。
即便是曾经最默契,甚至共用一具身体的兄弟。季言之如今想起也不过是在心中发出一声吁叹罢了。说到底,那世结束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变得不同。大小位面数以亿万计,季言之又不知道保成所处的都市位面,所以能做的不过是怀念罢了。而且较真起来,谁知道季言之是怀念以往还是真怀念保成这么一个人。
季言之和着大娘大爷们约定好下次再来的时间,便拎着空了的蛇皮口袋出了小区居民楼。
他并没有就这么回去,而是轻车熟路的往彪三家拐去。那空着的蛇皮口袋,在即将靠近彪三家时,又多出了几只新鲜的野鸡以及野兔。
他来的时候,彪三正好在家。
那即使在七十年代也依然显得格外敦实,屹立在面积不大的客厅的时候是那么的醒目,季言之一打眼就看到他了。
彪三正在数花生米喝小酒儿,看到季言之登门忙笑着道。
“来就来了,还拎着东西干什么?咋地,嫌老哥连一顿饭也招待不好你。”
季言之清淡的笑了起来,光风霁月的。
“你不是好野味儿这一口吗。难得上回县城,怎么也得给彪三哥整点儿吧。”
身为打猎好手,季言之包括家里人可都不缺肉吃。
至于彪三哪是好野味儿这一口啊,而是这特殊年代的人,有时候连粗茶淡饭都不怎么吃得饱,何况是肉了,那是一年都难得吃上几回。
即便彪三身为革委会的小干事,本月都有好几斤的肉票供应。可按照彪三敦实的体格来看,一个月几斤的肉哪够他吃的。所以彪三的话真的也是随意说说,只是面子上的客气而已,当不得真。
季言之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自然不会将彪三哥的客气话当真。
他将手上拎着的蛇皮口袋递给了彪三那口子,然后又从洗得有些翻白的裤兜里摸出几颗糖,分给了彪三家的几个小萝卜头,喜得几个小萝卜迭声的叫叔叔。
彪三招呼季言之到他身边坐下,陪他喝酒唠嗑。
季言之也不忸怩,毫不见外的在彪三身旁坐下,陪着他数花生米喝酒顺便唠嗑。
他们聊得很随意,什么话题都聊。当然聊的更多的却是最近县城对投机倒把的行为打击得比较严。
“很严?多谢彪三哥的提醒了。”
季言之自认他进出黑市的行为没人能逮住,但彪三哥的提醒,季言之还是挺受用的,因此他也真诚的给彪三哥道谢。
彪三打住了这个话题,然后主动开口和季言之聊起了其他。两人随意的聊了一会儿,彪三嫂子便将饭菜做好了。
“辣炒鸡块够味儿。”
彪三是个嗜辣的主儿,简直无辣不欢。平日里就着一把泡辣椒,就能下一大碗干饭。这会儿吃着可劲儿放干辣椒、姜蒜一起爆炒出来的鸡块,那是直呼过瘾。
季言之也吃得辣,或者说他们这县城和周遭十里八乡的大部分人都吃得辣。相比爆炒鸡块,季言之更喜欢吃干煸的兔肉。不过这回儿季言之只动了几筷子,就帮挨着他坐的几个小萝卜头夹菜。
彪三嫂子见了,笑盈盈的道:“老幺你别管他们,他们会自己吃的。”
最大的萝卜头几乎将脸埋进了碗里,头也不抬的道:“对,叔,我娘说得没错,我们会自己吃的。”
“红星生产队背靠大山,我又会一手打猎的功夫,想吃肉进大山转悠一圈就是。哪像彪哥嫂子住在城里,有钱有票都不好买肉。”
“可不是吗。”彪三嫂子感叹道:“昨儿嫂子上班的纺织厂发了肉票,急赶快赶的跑去买肉,结果啊只剩下猪毛,就连不要票的猪下水也……”
季言之继续给几个小萝卜头夹菜,末了开口笑道:“希望下回运气能遇到野猪,到时给彪哥嫂子送半扇过来。”
彪哥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话题怎么跨越到了打猎送半扇野猪肉给他家的份上了。彪哥媳妇倒是反应得快,连忙道:“嫂子跟你说这话,可不是跟你讨肉吃,而是…就是念叨一句城里的肉不好买而已。”
——而且最近打击投机|倒把的力度比较大,就连黑市也不好买肉了。
鉴于彪哥的‘工作性质’,彪哥媳妇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不过明白人都懂得这个意思。季言之就更懂了,他清淡舒雅的笑了笑。
“我和彪哥拜把子的交情,再冲着他明眼帮着我躲过一劫,我就该隔三差五的上门打扰。”
彪三很沾沾自喜的点头:“对头,老幺儿说得对头,咱俩的交情说那些客气话就太生疏了。蕙兰啊,一会儿老幺儿回去,你给他收拾一些票据,给大娘在供销社买点东西回去。”
彪三媳妇笑着道:“还用你说,老幺上门的时候,我就备好了。”
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客随主欢。吃了饭,季言之又在彪三家坐了一会儿,等到差不多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便告辞离开。季言之是差不多五点左右回的红星生产大队。
生产队的大队长刘大炮正蹲在蹲在家门口,苦闷的抽着旱烟。不经意一抬手,就远远的看到季言之拎着明显装着东西的蛇皮口袋,从进出村子的入口走了进去。
季言之慢吞吞的走着,这种活像老年人溜号子散步的节奏硬是让他走出了一种莫名的气势。刘大炮看着,一瞬间只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重要的领导下乡来做巡查工作。
“大队长,在抽旱烟啊!”
路过刘家的时候,季言之很虚伪的给浑身上下都透着苦闷的刘大炮打招呼。
季言之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表明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甚至以后,都是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至于他记仇的问题,反正他有没有表现出来,谁知道刘家现在的糟心事儿跟他有关。
刘大炮现在的心情是真的不好,先是刘兰子莫名其妙的从县城退学回来结果家门还没有入呢就出了意外,然后公社开会,公社领导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他不适合再干红星生产队大队长的职位。
刘大炮年龄大了,本来也没打算继续干下去。可这自愿不干,和被上级领导直接给抹了职位是两码事。即便是本身想退位让贤给自家人的刘大炮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所以今儿一天都几乎蹲在自家家门口抽旱烟,就连刘二根、白二嫂自作主张跑去找白婶子说什么换人嫁,刘大炮也懒得过问。
刘大炮再次抽搭了一口旱烟,闷声道:“季家老幺,你这是上县城去了。”
“是啊,上县城去了。”季言之突然笑着道:“说来还是托了大队长家的福,不然凭着我堂堂泥腿子出生,还跟城里的干事称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