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十八个故事

马车继续载着姐弟俩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驾车的车把式紧急拉住套马的缰绳,将马车险之又险的停靠在了路边。

“少爷,小姐对不住,前面不远处有人打斗,事发突然,老汉儿这才急急的停住,少爷、小姐没事吧!”

“无碍!”

季言之淡淡的回答了车把式一句,便转而问冯蘅:“阿姐,我想下车看看,你是在马车上等候,还是随阿弟一起?”

“阿姐就在车上等着阿弟好了!”

冯蘅知道自己身体羸弱,这种场合下,要是执意跟着季言之,那便是地地道道的累赘,所以很善解人意的表明自己留在马车上就行。

季言之‘丢’下冯蘅,往前走去,却不料他刚走了一会儿,大概有几百米距离的时候,驾车的马儿突然受惊,疯狂的奔跑起来。

车把式被甩下马车,套车的绳索也被活生生的扯断,这下没了马儿拉扯的马车彻底失控……

冯蘅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眼看就要一起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之时,一位长相清隽,隐隐流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青年和季言之几乎同时出手,一左一右的抓住马车,将马车连同马车里的冯蘅一起‘拉’了上来……

季言之隐约猜到出手相助的人,应该就是冯蘅的官配黄药师。不过目前来说还是安慰惊魂未定的冯蘅更重要,所以季言之微微朝着黄药师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后,便柔声询问冯蘅:“阿姐,你没事吧!”

“无事!”冯蘅摇摇头,却是问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怎么无缘无故马儿就受惊了呢?咱们的马儿可是地道的汗血宝马,寻常动静根本就惊不到它,怎么……”

“阿姐怀疑是秦家那边动的手?”

季言之走近已经被他一掌毙命的汗血宝马,仔细在马身上一摸索,居然在马头髻毛附近摸索出三根细长、扎进马肉部分已经成黑色的银针…

“阿姐猜得没错,咱们的马儿的的确确是中了暗算…那个秦家啊,”季言之晒然一笑,好不光风霁月的来了一句:“看来这秦家怕是不能留了……”

不过是和那‘千古留名’的奸相秦桧有未出三服的亲戚关系,被许给冯父做平妻后,就以为能够把控世代书香的冯家?呵,还真是想得够美的!

先不说季言之乃冯家长房嫡子的身份,单单论冯父娶了秦氏后努力耕耘了那么几年却依然颗粒无收,连颗蛋都没下的情况下,对能文能武,且是唯一子嗣的季言之,冯父怕是比命看得还重,嫁给冯父后将冯父的心思揣测得一清二楚的秦氏,如果不是真的蠢,那么定不会对他、对冯蘅下手,除非…

季言之露出似笑非笑,嘲讽意味满满的道:“看来咱们的父亲,即将要喜当爹了……”

“哈?”冯蘅懵然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颇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你是指秦氏,怀孕了,可是……”

“可是咱们的父亲,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季言之可不管他的话多么让人惊悸,依然似笑非笑的道:“所以我才会说咱们的父亲喜当爹嘛!!!”

而且……

要是冯父知道秦氏这株红杏已然出墙,给他揣了一颗野杏子回家,而且野杏子还没出生呢,秦氏就未雨绸缪,迫不及待的暗害长房嫡子,让长房嫡子给她的野杏子腾位置……要是冯父知道这事儿,脸色一定很缤纷多彩!

季言之迫不及待的想看冯父的笑话,如果有机会还想问问他,当初觉得种氏命不久矣,娘家又落败了,跟着赵构一起顺利逃往临安府、并拥戴赵构登基成为南宋开国之君,所以干脆利落的在‘皮条客’秦桧的介绍下,就当一双儿女和原配妻子死了一样,直接娶了继妻……

种氏之死诚然有自身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的原因,但冯父的凉薄何尝不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接受了原身冯济所有情感的季言之对种氏的感情很深,自然而言也对这种将‘抛妻弃子女’的锅甩到国破山河碎头上的冯父极端不喜…

真当他带着种氏骨灰,长姐,新娶的媳妇儿‘回’临安府的新冯家,是不愿抛弃姓氏,一心想重新认祖归宗啊,错,他主要是为了搞事!姓他不会改,毕竟已然仙逝的祖父对他这位长子嫡孙一向看重,认为他才是让冯家流芳百世的关键,但TM季言之就是看冯父这个渣男不顺眼,就是不想让他外加和他从里到外都挺般配的秦氏好过,所以搞事嘛,这业务季言之熟!!!

而秦氏或者说秦家人这回下手,说不得并不是想害了他,毕竟他身上还担着驸马的身份,而且如今的柔福帝姬远非上辈子的她能够比拟的,首先,柔福帝姬没有经历过上辈子的那些糟心事儿,即使韦氏最终被金国‘放’归南宋,也没有任何理由杀掉同她儿子一样幸免于难的柔福帝姬,即使她心中万分嫉妒柔福帝姬‘这辈子’的幸免于难……

有柔福帝姬在,也算投机分子的秦桧多多少少也要顾忌一二,所以这回的事儿,秦桧应该不知情,所以应该是秦氏私下干的,秦氏想通过害了冯蘅,以此挑拨季言之和冯父的关系,好给秦氏肚子里的野种就此铺路!

季言之嗤笑,这秦氏可真会算计,真会未雨绸缪的,她就确定她真的能生下腹中的孩子?能不暴露她怀的是野种的事?如此戏剧一幕,可不枉费当初他只给冯父下了断子绝孙药,没给秦氏下绝育药,想看戏的好想法啊!

只不过,有什么仇怨朝着他‘发泄’就是,朝冯蘅动手,是嫌自己活腻歪吗!反正‘有惊无险’的坠马车事件发生后,季言之就不打算留着秦氏了,至于秦桧以及秦家人,遗臭万年早就命中注定,他最多在这基础上给他们添几笔,唔,叛国的罪名罢了!

打定好主意,季言之又宽慰了冯蘅几句,这才将视线对准身着青衣,清隽绝伦的黄药师,彬彬有的道:“多谢这位兄台相助!”

黄药师生性不拘小节,不耐烦繁文缛节,刚才之所以出手相助,除了恰好碰上这么一幕外,还有他觉得季言之不同于寻常所见之人,身手不凡的缘故。

果真,刚才为了救姐,季言之小漏身手,其中的隐约熟悉感可让为了一个江湖传说,就不远千里跑到天山找寻缥缈灵鹫宫的黄药师欣喜若狂,起了结交之心!

黄药师当即做了自我介绍,或许姻缘天注定,即使这世的黄药师不是单独救下她,而是和季言之一起,但冯蘅还是对黄药师的救命之恩很感激,继而起了好感!

冯蘅如今已经快十八(虚岁),以其让在那唧唧歪歪,妄想以长女的婚事拿捏长子的冯父乱插手,还不如顺了剧情发展。

所以季言之即使注意到了冯蘅春心萌动,也依然任其自由发展,甚至当了一把神助攻,邀请黄药师随他们一起返回临安府,到公主府做客。。。

黄药师本就想确定季言之是不是已经成了传说的逍遥派弟子,所以很干脆利落的顺势答应了季言之的邀请。于是原本姐妹二人的‘归家’之路,就变成了三人同行!

黄药师生性不拘之人,随心随意。季言之除了个别时候爱搞事了一点,其实也挺随心随意的,所以一路上,黄药师和季言之是越谈越投机,不止起了一次结拜成异性兄弟的心思。

当然之所以有这想法很多次,却一次没有付之行动,是因为黄药师对温柔雅驯,心思敏捷兼过目不忘的冯蘅也有好感,所以黄药师才对和季言之结拜为异性兄弟的提议三缄其口,甚至在快要到达临安府时,跟季言之漏了少许口风,他打算跟冯父提亲。

季言之笑了笑道:“我还在想药师兄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自己的君子之思,没想到快要到达临安府之时才说…”

骑着马儿的季言之撇头看了看与他并排同骑马儿的黄药师,又看了一眼偷偷半撩起马车帘子,从马车探出半个脑袋的冯蘅,继续笑着道:“阿姐随我一起住在公主府的,所以阿姐的亲事,父亲是做不了主的!”

黄药师微微挑眉,并没有对季言之的话感到丝毫的错愕,因为这一路同行,即使季言之没有刻意说什么,但本就天资聪颖的黄药师还是从姐弟俩的言谈举止中得出,姐弟俩和冯父和冯父继娶的妻子关系恶劣……

这其中肯定有多方面的原因,或许更多是因为季言之本身就不想和冯父缓和关系的缘故,但黄药师本就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季言之不愿意说,他就不愿意问。毕竟生性不拘的黄药师交朋友只看秉性脾气合不合他的胃口,家世和家人从来不被放在心上过。而这回之所以会主动开口,说提亲的事宜,只是因为儿女大事,根本不好越过冯父去!毕竟冯父再怎么渣,也是季言之和冯蘅的父亲…

“我知道药师兄的意思,只是…怎么说呢,只怕冯老爷根本抽不出心思来过问阿姐的婚事…”秦氏怀了野杏子的事一旦泄露,冯父要是没被气得半死不活的话,估计会忙着休妻外加遮掩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事,怎么有空理会他一直以来忽略,不重视的长女呢,即使是长女的婚事,依着冯父那渣尿性,多半巴不得将关于长女婚事事宜甩给季言之,毕竟季言之身后还有一尊没杀伤力、但是有威慑力的大佛——柔福帝姬在呢!

宋徽宗现在没落入敌国之手的子女目前年长的就只有宋高宗赵构以及柔福帝姬,世人的眼里这对异母兄妹互相勉励,互相扶持,共度父兄姐妹被掳之殇,即使宋高宗赵构本身对柔福帝姬没什么感情(兄弟姐妹那么多,又是异母所出,感情能好到哪儿去?),但全国都以为往兄妹感情深的大环境之下,赵构装也要装出一副对柔福帝姬恩宠备至的模样,这不,季言之这头跟黄药师解释、阐述冯父根本没精力过问冯蘅的亲事,只要冯蘅愿意他这个当弟弟的就能做主,那头接到季言之飞鸽传信的柔福帝姬,便按照季言之在信中的指示,衣袖一挽,就气势冲冲的跑进皇宫找赵构哭诉去了……

柔福帝姬哭诉什么,自然是哭诉冯父的继妻秦氏心思恶毒,居然对她温柔雅致、身体不好才在公主府长期休养的大姑姐暗下毒手,好在大姑姐命大,遇到了一位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才幸免于难……

柔福帝姬擦了擦眼泪,忍着对赵构的强烈恶心感,再接再厉的哭诉道:“皇兄,你说那秦氏不待见驸马也就罢了,反正自从公主府建好后,驸马就随皇妹一起住在公主府。不待见冯大姑娘这位身体羸弱的嫡长女也行,反正公主府的伙食好,各种养生药材也备得充足,索性也随皇妹一起居住公主府养身体得了!驸马和大姑姐知道秦氏不待见他们,知道秦氏在埋怨他们怎么没死在靖康之难中,为了让冯侍郎难做,平日里已经尽量避着,如无必要那是宁愿顶着不孝的罪名也坚决不上冯府大门碍眼!结果都这样了,秦氏还是巴不得不小心知道她秘密的驸马和大姑姐死了…”

说道这儿,柔福帝姬干脆捂着脸嚎嚎大哭了起来。

赵构被他哭得有些头疼,但更多的却是好奇,好奇柔福帝姬最后好像不小心说漏嘴,所谓‘驸马和大姑姐’知晓的秘密是什么,所以忍不住问了出来。而这恰恰是柔福帝姬东拉西扯、不时上眼药说了那么一通话,最后才略提了一下重点的原因所在……

柔福帝姬本就是想勾起赵构那喜好八卦的心,借用赵构这位皇帝的手,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的将秦氏按入泥潭里,永远翻不了身,当然要是顺便能打击一下秦桧以及秦家其他人就再好不过了!

柔福帝姬擦了擦眼泪,又用团扇遮掩了隐隐上翘的唇瓣儿,才哽咽又外带有些羞恼,小小声的支吾了一句:“皇兄你别问了,这,皇妹真的不好意思说……”

这下赵构更好奇了,连忙来了一句:“皇兄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啊,就是顾虑重重,皇兄是那种会把别人隐私乱传的人吗?”

呵,你的人品还有保障吗???

柔福帝姬暗地里翻了一枚大大的白眼,面上却见好就收的道:“哎,皇兄你凑过来,皇妹在你耳边小小声的说!”

赵构赶紧凑过来,侧耳等着柔福帝姬告之他,所谓的秘密……

柔福帝姬并没有让赵构等很久,赵构侧耳过来之际,她就刻意放低声音,将冯父没有生育能力的事说了出来,并且还说已经仙逝的种氏也知情,不过因着种氏对冯父尚有几分感情,就背下了不能再有孕的黑锅!

“竟然有这种事?” 赵构感到震惊极了,一副吃了大瓜的模样:“那秦氏目前所怀孩子?嘶,她不会因为这,所以才对冯驸马和冯大姑娘下手吧!可惜了冯大姑娘这么中萃灵秀的官家小姐,居然便宜了一个江湖草莽汉子!”

宋之一朝,男女大防虽说比不上明之一朝严苛,但要是官家小姐、世家千金和人有身体接触的话,为了清誉考虑,为了不想落得尼姑庵子终老此生的下场,便差不多只剩下嫁给和他有身体接触的人的这一条路!

季言之之所以让柔福帝姬将救了冯蘅的功劳全推在黄药师的身上,就是想利用冯蘅‘清誉有瑕’这点,绝了赵构将大猪蹄子伸向冯蘅的想法,他才不会因为赵构在另一个位面是自己的养子,就让他这世风华绝代的嫡亲姐姐成为点缀某座宫殿的人形装饰品。季言之从来都很清醒,即使灵魂波动一致,外貌也无一二,但这个位面的‘他’并不等同与那个位面的‘他’,一世恩怨一世了,牵扯到其他位面世界,怕是只有蠢人才会混为一谈!!!

柔福帝姬用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些嗔怪的道:“皇兄你别那么大声吗?说这种腌臜事儿,皇妹我啊,都是抱有莫大的勇气,要不是那秦氏做得太过分,我才不愿开这个口呢!皇兄,现在就只有我们兄妹二人逃离了那场浩劫,皇妹如今只有你这么一位亲人,你可一定要给皇妹做主啊,皇妹和驸马感情甚好,皇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

说完,柔福帝姬作势又要拿出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气势,来一场痛快淋漓的大哭,被她哭得有些头疼,赵构赶紧‘制止’了她:“柔福,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这秦氏没这么大胆吧,她倚仗何人,居然连驸马都敢暗害???”

“自然是仗的皇兄心腹爱将秦桧秦大人的势啊!”

柔福帝姬善意的‘提醒’她口中的继婆婆秦氏和秦桧的亲戚关系,并且着重点明冯父之所以会娶秦氏,很有大的原因在于秦桧秦大人的牵桥搭线。这一通眼药上得……啧啧,可真有水平……

柔福帝姬嫁给季言之之后,简直充分的给大家演绎了什么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季言之标准的切开黑,在他的感染下,重生版的柔福帝姬自然比上辈子还要精通上眼药这门技能,瞧瞧,柔福帝姬三两句话就很好的完成了季言之飞鸽传信传来的‘任务’,并且顺利的将秦桧套进了‘其族人仗着他的势,连皇家出嫁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连驸马都敢谋害’的框框里…

“现在就等驸马平安归来,皇妹这颗悬着的心才会落下!”

说着,柔福帝姬又掉了几滴泪,哀哀戚戚的又道:“早知道皇妹就跟着驸马、大姑姐一起前往万年县神禾原了,想来有我这位出嫁后就不被天子宠臣亲眷放在眼里的公主在,怎么也能给驸马挡些暗刀子吧!”

赵构:“……”我没说不给你做主啊,不过,冯济出事了?出于大舅子对妹夫的关怀,赵构将自己这一刻产生了疑问,问了出来。柔福帝姬罕见的沉默数秒,然后果断的道:“心受伤了,也是一件大事啊,反正皇妹现在就一直紧张、担心得不得了,要不是舍不得皇兄这仅存的亲人,早就恨不得插翅飞到驸马的身边了!”

赵构:“……”

已经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吐槽的赵构默了默,然后果断道:“事情朕知道,朕会好好查,如果她真的对夫不忠,对继子不义,朕定会严惩,不会因为那秦氏是秦爱卿的亲眷就网开一面的!”

柔福帝姬点头,从善如流的道:“那皇兄的速度可要快点,皇妹如今一想到还要叫那企图谋害驸马的秦氏继婆婆,皇妹就呕得要死!!!”

丢下这句‘催促’赵构的话语,柔福帝姬便退安了,安心的等待结果。其实认真说来也不是等待赵构处理的结果,而是柔福帝姬的用意只是入宫告状,告得人人皆知,毕竟皇宫没有真正的秘密可言,别看柔福帝姬一直要求赵构要保密,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冯父已经没了生育的事,但赵构是那种会为了臣子隐私保密的吗……

呵,天老大地老二,皇帝为老三,虽说赵构这个皇帝当得连老四也排不上,上头还有个金国皇帝要当他的爸爸,但在南宋的这一亩三分田里,赵构还是最大的,所以谁敢管他怎么说,怎么给后宫的女人们八卦臣子的隐私啊…

于是不出算计出这一幕的季言之所料,不过几天的功夫,冯父养了一株出墙红杏、还怀了野杏子的事儿就传得沸沸扬扬,几乎全临安府的人都知道了,然后便是终于抵达临安府的季言之一行人知道了……

季言之摸了摸下颌,对上黄药师的似笑非笑,也同样笑得光风霁月的道:“药师兄,小弟就说冯老爷没精力也没那闲工夫,来管阿姐的婚配事宜吧,啧啧,也不知道冯老爷现在是在跪先人的灵位呢,还是被气得半身不遂,叫嚷着要休妻…”

刚刚扯着裙摆,小心翼翼下马车的冯蘅:“……阿弟,你口中的冯老爷好歹是我们的爹,你这么做,被人知道了会说你不孝的!”

“父不慈,子何孝?”

季言之收敛了笑容,语重心长的道:“阿姐,我知道你是因为娘亲去世前的絮絮教诲,而从一直将自己往‘长姐如母’的身份里套,不希望我这个混世魔王一般的弟弟出现任何名声上的瑕疵!阿姐你是为了我好,我懂,但你真的不必这么压抑自己,明说恨他又如何,他除了叫嚷几句‘不孝子女’还能有什么招儿?”

冯蘅说不恨冯父是不可能的,毕竟要不是有季言之在,她和种氏谈何安全,说不得会如那些被掳去上京的富家小姐、世家千金一样饱受蹂~躏,欺辱糟蹋,可这世道就是这样,当时的冯父可是追着赵构‘离去’的,冯蘅能说冯父不该去‘追’赵构这位皇子中唯一幸免于难者吗?

即使他抛妻弃子女,转头安全后立马重新有娶的事情渣得不能再渣,但有拥立赵构为帝之功在,世人就不会,或者说不敢指责他抛妻弃子女的行为不对,而且跟着赵构一起幸免于难的王公大臣们也大多和冯父一样,安全之后转头立娶,只不过他们的运气没冯父这么‘好’,刚取了新妻子不久,被抛弃的子女居然抱着生母骨灰就这么直杠杠的找上门来……

更别提找上来的儿子在路上娶的媳妇,居然是也在靖康之难浩劫之中幸免于难的帝姬,冯父能怎么办,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努力和一看就有大出息的长子拉近关系了。即使冯父也清楚,这一双被他抛弃的儿女没有一个不恨他的!不然也不会做出明明身为冯家人,却不远千里迢迢跑去给人丁凋零的种家祭祀了!!!

一样深恨冯父的冯蘅自然是知道季言之和冯父根本没有关系缓和的这一天,她这么说可不是对冯父还有舔犊之情,只不过是提醒一下季言之办事不要留马脚,给人说嘴的机会!

幸好季言之懂她的意思,相处很短却和季言之一样属于那种外世皆在心,讲究随心随意之道的黄药师也懂,所以冯蘅故作哭笑不得的摇头,嗔骂了季言之一句:

“你啊,就仗着自己有本事有实力,使劲的作吧!”

季言之扯嘴,回以鬼脸:“这不叫作,而是为民除害!”

得,亲生父亲都上升成‘害’了,可见季言之对冯父这个父亲是有多么不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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