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严煊哑然,思绪回到前几日那个略有些闷热的夜晚。

塌上的少女唇色红润,带着些水光,看向自己的眸子潋滟,也是如同今日这般委屈的看着自己,只不过今日,她没有唤自己六郎。

“那你是如何将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严煊倒想看看人还能演多久。

“我也觉得奇怪。”刘代元奇怪的摸摸嘴唇,随后不自觉的舔了一下,“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全身仿佛紧绷了起来,蓄势待发一般,严煊的嗓音不自觉低沉了些,“怎么可能是突然有的呢?”

察觉到身侧的男人没有再质问自己,刘代元稍稍往那边靠了一下,认真道,“我也在想呢,真是好生奇怪。”

“想出来了吗?”过去少女生病之时,她是能将生病时两人的对话记起来的,因此严煊是存了些逗弄的心思。

“不会是被蚊虫叮咬的吧。”刘代元撇撇嘴,“可是蚊虫会咬得这么红吗,还有点疼。”

两人的距离不自觉的被拉近,熟悉的甜腻香气溢入鼻尖,仿佛要将自己包裹起来,严煊冷着脸起身,刘代元还在原地思考。

将放在一侧的罐子放在少女身侧,严煊嗓音淡淡,“蜜饯。”

刘代元的思绪被拉回,惊喜道,“给我的吗?”

“你是不是知道我生病的事情了?”刘代元抱着罐子往人身边凑,“是不是是不是?”

严煊第一次觉得少女吵得很,“一身的药味。”

日光炽热,藏书阁闷热了些,刘代元觉得自己的身上不但混着药味,甚至还沾染了眼前人身上的清冷的淡香。

“还是你对我好。”今日她穿了一身淡青色的宫女裙装,比起之前的粉色显得素雅了些,更衬得她小脸精致极了。

比谁都清楚少女更为喜欢粉色,严煊哼笑,“怎的不穿粉色了?”

刘代元低下头,身上的青色裙装比之前那身粉色的要大了些,没有那么紧身,也不会让自己的身材太过显露。

“那身衣裳太小了。”刘代元随意,“这是我花银子做的新衣裳。”

“对了,你刚刚——”刘代元小心翼翼,“可有看到那人的容貌?”

“没有,我对你的事情并不关心,你想跟谁见面就跟谁见面。”

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两人要是再见面,他必定会将人——

严煊起身,却被身侧的人拽住了袖子。

“你刚刚也看到了,”刘代元抿唇,“那个男子纠缠我。”

“在这宫里,我只认识你,若是他再纠缠我,你可不可以帮我?”

原本起身的那人定定看着刘代元,刘代元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弄得有些紧张,好在最后自己得到了回应。

“那便看你如何做了。”

得到了半是肯定的回答,刘代元开心道,“你这次可不许反悔了。”

离开的路上,刘代元心情好乐些,哼唱着一首曲子,等到了春芳殿,却让青烟一愣。

小姐何时学了唱曲?“青烟拿着纱扇替人扇风,“竟是也学会背着奴婢了。”

“我之前没有学过吗?”刘代元把借来的书放在桌上。

可她确实顺口便能唱出来,就像是之前曾经学过一般。

“小姐曾说不喜欢听曲呢。”青烟比量着人的身姿,关上门道,“怎么奴婢瞧着比之前更加丰满了些。”

不好意思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刘代元羞的脸颊绯红,“你真坏!”

两人大闹了一番,青烟关上门离开。

曾经她还想过,能娶到自家小姐的男子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后来知晓自家小姐与崔承订婚,她却替自家小姐觉得惋惜。

如今倒是如愿摆脱了崔承,谁知入了宫当了贵妃娘娘,陛下甚至都没见过亲封的贵妃娘娘。

直到前几日陛下来过,青烟的心愈发的摆动。

她瞧着,陛下对自家小姐似乎很是上心,不然也就不会深夜来看望,可是,那双黑如沉井的眸子同样也让青烟感到恐惧和害怕。

“我之前那个白玉簪子呢?”刘代元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想装一些好东西带去。

青烟在梳妆台上找了一遍,又去塌上看了,“奴婢也没找到。”

刘代元觉得惋惜,但好在自己有很多像是这样的首饰,便又挑了一支青玉簪子,还有一方好的砚台,随后有压了几张银票在下面。

“小姐,今日穿青色吗?”青烟将两身衣裙拿出来,摆在刘代元的面前。

“粉色吧。”刘代元眨眨眼睛。

昨日她穿了青色,好似那人很是厌烦,自己既然有求于人,便还是穿她觉得更为顺眼的粉色吧。

刘代元欢欢喜喜离开春芳殿,青烟站在殿门口注视着她和裴潆离开。

之前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入宫定是会受委屈,可这段时间下来,除了程南灵动不动来骚扰一番,陛下那边是没有对人作什么不好的事情的。

并且,自从前些日子陛下来看过小姐后,小姐的身子也奇迹般的恢复了,虽说是被威胁着喝药,但总归结果是好的。

“奴婢觉得,陛下对咱们贵妃娘娘还是上心的。”青云道,“那日我可打听到了,陛下和臣子在养心殿处理政事到半夜,知道我们春芳殿半夜还未熄灯,特意来问的呢,后面陛下还亲自监督贵妃娘娘喝药。”

“我总觉得,陛下心中有娘娘,不然也就不会这样做了。”

青烟思索,觉得似乎有些道理,若真如旁人所说,陛下让自家小姐进宫是为了磋磨人,可自家小姐进宫也快一个月了,怎的没见陛下磋磨呢?

“这不是你我担心的事情。”青烟笑着点一下青云的额头,“贵妃娘娘想喝桃花酿,我们可有的忙了。”

刘代元和裴潆在去的路途中,便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些什么。

细细思索后,才想起来自己给人做的桃花饼没有带,这才又让裴潆回去拿,自己先往藏书阁走着。

经过御花园之后,刘代元脚下的步伐快了些,谁料半路却被人截住。

“阿元。”沙哑的嗓音自一侧传来,刘代元不动声色的往一侧退,朝着右边看去。

自从昨日见过刘代元后,崔承便一夜未睡,他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脑中始终是未婚妻那冷淡疏离的容颜,他每日都会进宫,又想起人可能还会去藏书阁,今日便换了一身她喜欢的月白色衣袍在春芳殿到藏书阁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找我了吗?”刘代元很是郁闷,有些后悔让裴潆回去,早知道就让裴潆将此人狠狠揍一顿,看他还敢不敢来找自己。

“阿元,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崔承低声,“你若是不同意,我便将你我之间的事情告知新帝。”

“你知道的,新帝最是厌恶——”

刘代元蹙眉,心中对崔承的厌恶更甚。

她刚醒来的时候,也曾听下人说起她这个未婚夫皎皎若月,容貌俊秀,可如今这幅清秀的面容下,都是对自己的威胁。

可偏偏,如今的自己没有办法拒绝。

“好,我答应你,但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之后,我便离开。”

崔承欣喜,“我就知道,阿元你心里还有我。”

“行了,快些带路。”刘代元还想着一会快些把桃花饼给人,时间太长便不可口了。

刘代元穿着宫女的服饰,倒也没有人过多的关注,她跟着崔承来到一个宫殿旁的小屋内。

屋内摆设精致,墙角处燃着香料,崔承将门关上,转身看着不远处的刘代元。

昨日的他没能想到会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一时间失了理智这才没能问出自己想问的东西,今日他定要问出那些深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

“阿元,你为何选择进宫,我知道你心中有我,我离京之前,你也曾答应等我回来——”崔承声音颤颤,“我不相信,你当真如同我母亲所说的那般,想要攀龙附凤。”

屋内的摆设纵然精致,可却不及春芳殿的十分之一,刘代元走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这里似乎是崔承在宫内的休息之处,于是便没有坐下,一直站在窗前。

“你自己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刘代元不耐,她昨日都已经跟眼前的人说清楚了,“是你先不忠在先,我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是说,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只是介意我和云娘……”崔承激动的胸膛起伏,快步走上前扣住刘代元的肩膀,“珠珠,我就知道,你心中有我的,当年崔家曾于开国皇帝有恩,开国皇帝许给崔家一圣旨,我明日便回去求母亲,让她进宫面圣,救你出来可好?”

“你放开我!”

刘代元用尽全力也未能将面前的人推开,崔承将她怀抱的很紧,是她一个弱女子的力气所不能撼动的。

“阿元,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崔承喃喃。

刘代元想到了什么,从袖口中抽出身上的匕首,攥着刀柄,狠狠的往人的肩膀上刺去。

伴随着一声闷哼,身上的力道也变小,刘代元不顾慌乱,抬起脚便往外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原本粉红色的衣裙也被鲜血沾染上了几抹鲜红,刘代元眸子失神,浑身无力的瘫倒在书架下。

她刚刚做了什么?用匕首刺伤了崔承?

刘代元心中慌乱,她反复检查自己衣裙上的血,好在自己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因此匕首上沾染了很少的血迹,只是有几滴不小心沾染到了衣裙。

若是崔承将这件事告知崔家,崔家又将这件事闹到新帝那里怎么办?

新帝早就看她们刘家不顺眼,会不会借此机会将他们刘家除掉?

可这件事怎么能怪自己呢,自己早就入宫为妃,是崔承故意招惹自己,就算换成别人,也是会害怕的,甚至会将人伤的更重。

刘代元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可却还是不自觉害怕的蜷缩起来,她沉浸在恐慌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人是何时来的。

“今日为何来晚了?”

严煊心里莫名的带着一股火气,直到看到人来了才消散了些。

他身量欣长,站在不远处,未能将刘代元的神色瞧清楚,等到他稍微走近些,才注意到人的不对劲。

“身上的血哪里来的?”严煊蹲下身子,面无表情,可却带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刘代元那张娇若桃花的面上泪珠涟涟,一双杏眸汗水,红红的不敢看身侧的男人。

严煊的语气更冷了些,“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