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藏书阁内,少女慌乱中带着些犹豫的神色落在严煊的眼底,他眸光微闪,本就清冷的面上更是无一丝笑意。
“既然想不起来,那便不用想。”
男人的冷言冷语让刘代元很是不爽,难以想象,这个男人刚刚还主动握着自己的手为自己上药。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刘代元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后松开,嘟囔道,“我这不是没有想,在问你吗?”
“谁知道问了你这么多次,你都不肯说,真是小气得很,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小气的男人。”
刘代元又获得了男人的一记冷眼。
可出乎意料的,她却对男人冷淡的态度不怎么在意,或许是习惯了,刘代元熟稔的开口,“陛下交给你的任务,你做的如何了?”
到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刘代元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直视眼前人。
谁料男人却往前走了几步,嗓音玩味,“你关心这个作何?”
“没什么。”刘代元知道自己不能露怯,于是鼓起勇气抬头道,“我曾远远的看过一眼贵妃娘娘,我觉得贵妃娘娘温柔可人,你觉得呢?”
严煊唇角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所以,你今日答应我来到此处,就是想要为她说话?”
男人身量很高,他站在刘代元的身前,几乎挡住了窗外的光亮,她不得不推后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嗓音不似之前那般随意,反倒是透露着慌乱。
“没有,是你让我来我才来的。”
“我这是实话实说罢了。”
“说,你为何替她说好话?”显然,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因为这句糊弄的话就想放过自己,刘代元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离眼前人的想法。
“管你什么事,我当然想说就说了。”她小声的顶嘴道,换来了男人的一声不屑的轻笑。
说完这话,刘代元就后悔了。
从始至终,温润只不过是自己对眼前男人的想象,从刚刚发生的事情来看,眼前的男人跟在新帝身侧,被新帝所看重,定然不是一个毫无心机和城府的人。
早知道就不来了,刘代元恹恹。
男人笑完了之后,就那样盯着她,没有说一个字,但是却带给了刘代元极大的压迫感。
她最终还是小声开口,“我以后不说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在你的面前提起贵妃娘娘这四个字。”
说完,她又往后默默退了几步,脑中产生了要远离眼前人的想法。
眼前的男人实在太神秘,是如今失忆的自己所不能掌控和预料的存在,她如今本就难以保全自身,更不能因为这件事让人抓住把柄才是。
少女的突然沉默,让严煊心生烦躁,他目光扫过少女委屈的面容,想起过去在床榻之上相似的神情,神色更冷。
“不是想知道,你我之间发生了什么吗?”严煊冷淡的开口,“那就什么事情都听我的。”
“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了。”刘代元小心开口,抬眸却不经意间对上了男人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忙改口道,“我想知道的。”
“明日的这个时辰,你再来此处等我。”
严煊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她生的极美,宛若春日的桃花,娇艳绝伦,甚至是委屈起来也别带一番风情,可如今的他,只想在这张脸上看到恐惧、慌乱的神情。
最好是被他绑在塌上,衣衫半退,肌肤带着红痕,被自己欺负狠了之后委屈的哭泣,而他,会像是她之前羞辱自己那样将她狠狠的羞辱一番。
而绝不是全用在跟自己演戏上。
“听见了吗?”他十分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
刘代元点点头,忽然有些犹豫自己是否还应该把带来的玉簪子送给他。
好话没说上,还被人威胁了一番。
但是,就算他是陛下身边的得力侍卫,自己的身份是假的,若是明天不来,是不是也不会被发现呢?
她的神色放松了下来,这一幕恰好被严煊看到。
“明天,若是我见不到你的人,我便和陛下说贵妃娘娘跋扈无礼,待人——”
“我不来,和贵妃娘娘有什么关系?”刘代元着急了,“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我早就说了,不要招惹我,是你要凑上来的。”严煊往前走一步,冷声,“我跟在陛下身边这么久,早就听闻贵妃娘娘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我未得一见。”
他玩味的凑到少女耳边,”若是京城第一美人因为我的话,在大牢里被折磨的哭泣,你说,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自从人开始在自己面前演戏撒谎后,性子也不如之前那般娇纵,反倒是温顺可人,时常紧张到脸颊发红,像是一只小白兔般不经逗。
又想到过去,自己便是被她这幅样子欺骗,甚至做出了那些事情,严煊又在心中给人记上了一笔,咬牙切齿的开口,“明日,我等你。”
就在严煊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袖子却被人拉住。
“你要说话算话,明日我来了,你要把你我之间发生的事情讲给我听才是。”
“你怕是误会了,”严煊冷淡的抽出自己的胳膊,“我可没说,只有明日。”
京城,崔府。
原本寂静的庭院传来人的脚步声,庭院的大门被打开,守门的小厮欢喜的跑过廊道,走进屋内,对着屋内的女人行礼。
“夫人,世子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门口呢!”
年逾四十的崔夫人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水,唇角扬起笑容,对身侧的侍女道,”还不快为世子准备好茶水。”
皎洁的月光投落在崔承的身上,月白色的锦袍给他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他脚下飞快,还未等院内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走进了屋内。
“二郎,怎的回来的这般早,你父亲今早还——”
“母亲,儿子有话想问。”少年的嗓音带着几分急切,“阿元她当真——”
“够了。”崔夫人的神色在听到阿元两个字后瞬间冷了下来,她用眼神示意,屋内的其他人便有序的退了下去。
“什么阿元,”崔夫人漫不经心的抚摸自己手腕处的玉镯子,“她刘代元,如今已经是陛下的贵妃娘娘了。”
屋内的烛火跳跃,窗外月色如水,崔承心间绷着的那根弦终究是断了,他往后退了几步,喃喃道,“不可能的,她不会这样做的。”
“什么不会?”崔夫人见自己儿子这般,生气极了,“选秀的圣旨一下,她便眼巴巴的进了宫,随后就被封为了贵妃。”
“若是她有半分的不情愿,刘家能让她入宫吗?”
崔承想起自己离开时,同未婚妻的对话。
正是二月,长安城大学纷飞,漫天的白色将少女的面容映得有些朦胧不清。
他的母亲出身庐阳滕氏,家中兄长去世,做为世子的他理应前去吊唁。
那时的自己迷上了一个名妓,和自小便定下婚约的刘代元生了嫌隙,唯恐自己回来之后,未婚妻会做出比之前他看到的更为出格的事情,因此在离开之前,崔承写了十几封信将人约在宫门外。
“珠珠,那件事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和你定下了婚约,又去招惹其他女子。”出身高贵的他自小没有这般低声下气过,曾经他也厌恶未婚妻性子娇纵,可相处的时间久了,自己反倒是渐渐的喜欢上了她。
至于那个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女子,不过是他在刘代元那里碰壁之后,无意之间发生的一段露水情缘罢了,他是一个男人,纵使刘代元再为娇纵,嫁给自己之后,终究还是要为人妻子母亲,为他操纵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其中便包括自己纳妾等事。
但在成婚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自己不对,这还是将近一年以来,两人的私下里第一次单独见面。
想起这一年来,未婚妻对自己的冷淡和挑衅,崔承便胸闷,他认真道,“四月便是你我的婚期,等我三月回京城,你我便商量我们的婚事如何?”
装饰华丽的马车中,少女这才用白嫩的手指将帘子挑开,露出了那张如同春日桃花般的面容,神情仍旧淡淡,慵懒如同一只血统高贵的猫,不肯施舍给自己半个眼神。
“婚期不是在五月吗,怎的改成了四月?”
见未婚妻并未提起两人之间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崔承这才放心了些,“我母亲找人算了,四月十八是大好的日子。”
其实他也十分害怕刘代元将此事告知两家父母,毕竟两人是从小定下的婚约,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婚约解除了,全长安城他也寻不到一个比如今的未婚妻更为合适的女子了。
“随便你了。”少女神色始终淡淡,正要将窗帘放下,崔承急忙开口,“你——”
他凑近了些,低声道,“你和那个男人,可断了?”
说罢,他抬眸。
面前的少女在听到这句话后,神色也并未慌乱半分,她耳上的红宝石耳坠将她衬的愈发冰肌玉骨。
“不是四月才成婚吗,急什么?”只见少女不紧不慢的抚摸自己耳边的红宝石耳坠,轻笑出声。
崔承心中气愤,可却不能说什么,在心中想着,只要未婚妻在和他成婚前肯和那个男人断了就好。
“这件事,万万不可让你我的父母发现,“崔承叹气,“总归是我先对不住你,但是等你我成婚之后,那个男人,一定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似是第一次见未婚夫这幅认真的模样,刘代元唇角扬起几分讥诮,“就算成婚后,我把他养在后院,你又能奈我何?”
“你知道吗?”少女突然开口,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轻笑出声,“他虽然出身卑微。”
“但却比你有趣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