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刘代元低垂下眸子喃喃。
即使面前的男人已经驳斥了自己的试探,可她内心深处的那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却是更加的强烈了。
仿佛山谷之中汩汩的泉水敲击着自己的内心深处,她心中一紧,竟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可是我总觉得,我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你一般。”说完这话后,对面的男人仍旧淡漠,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毫不遮掩。
刘代元有些尴尬,瞥了人一眼之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耳垂变得绯红起来,仿佛无处遁形一般,小声道,“不过还是谢谢上次你帮我。”
随后她又装作随意的看了一眼书架的最上面那一层,轻轻咳了一下。
男人并没有搭理自己,瞥了一眼后走到另一个书架旁,静静的挑选着书籍。
心中不知为何涌上一阵阵的失落,刘代元也放弃了书架高处的那本书,见人不想搭理她,便不在自讨没趣,转身去了另一侧的书架。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文字上,刘代元今日本无意来此,只不过是被程南灵弄得烦躁,想要在此打发时间罢了。
总归上次的书还没看完,她又不想回去,于是便随便找了一本书籍,依靠在书架的一旁看。
为了赢过自家兄长,她日日早起练琴,甚至晚上也在思考某个曲调应该如何更好的表达,原本这个时候是要午睡的,因此她看了没几页,便靠在书架上睡了过去。
怀中的书从膝上渐渐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刘代元眉毛轻蹙,只是换了一个更舒服姿势音,再次沉沉的睡去。
不远处的严煊顿住,冷白的手指夹着扉页,却始终没有继续翻下去。
他微微闭眼,指腹揉捏着自己的眉骨,这才减少了些疲惫之感。
再抬眸时,看向一侧书架的眼神依旧冷淡无波,不带半分的感情。
藏书阁安静的很,宫人又将这里打扫的极为干净,更好的是,这里不用担心程南灵会突然闯进来将自己羞辱一番。
刘代元舒适的伸了个懒腰,随后捞起自己身侧的书,站直了身子。
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她正打算再挑几本关制作糕点厨的书带回。
循着书架走,刘代元认真的看着,终于在一个书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籍。
她欢喜的踮起脚尖,却不曾想用了太大的力气,拿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对面书架上的一本书。
书掉了下来——
砸到了人。
严煊早就注意到了少女的脚步,这是人进宫后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刘代元此人——
实在是可恶至极。
用那样卑劣可耻的手段欺骗了自己,过程中更是想尽办法折辱自己,等利用完了自己,便将自己弃之如弊,随意的扔在一边,连看都不看一眼。
严煊还记得那日下着濛濛细雨,原本昨日还声音娇媚,缠着和自己欢好的女子却失去了联系,他第一次失措的离开了王府,来到刘府的后门,请求侍卫为自己通报一声。
侍卫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说出些辱骂的话。
那日,严煊在雨中站了一夜,终究也没能换来少女的出现。
在哪之后,他整个人都削瘦了不少,偏偏就在那段时间,先太子派人搜寻他的下落,他无奈只能躲在王府。
再次相见,是高阳郡主的生日宴。
那日,少女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纱裙,头上的簪子熠熠生辉,耳边的玉坠漾出点点涟漪,面若桃花,冰肌玉骨。
可当她对上自己的视线,少女原本含着波光的眸子却满是冷淡与厌恶。
宴会结束,严煊终于找到机会,将人拉进屋内。
他那时爱极了她,甚至都不敢用力攥着她的手腕,原本心中想到的无数质问的话语,却在看到少女的时候全部忘记,半响,他嗓音沙哑,“为何不要我了?”
那时的他,还以为刘代元是有苦衷的,在人没有回答的时候,自己便替她想出了诸多的理由。
可谁知,刘代元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冷淡的甩开他的手腕。“我出身世家,身份高贵,是京城第一才女。”
少女话语不屑,“你呢?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养子,焉能与我相配?”
那日的话如同匕首一般,让严煊的心变得鲜血淋漓。
他冷笑着看看跌落在一侧的书,起身,对上人的视线。
刘代元还以为人早已经走了,没想到人还在,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砸疼你吧,我不是故意的。”刘代元十分诚恳的道歉,谁知眼前的男人却是始终沉沉的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刘代元还以为人是生气了,正要再道歉的时候,却听见眼前人冷冷开口。
“你说你看到我便有一种熟悉之感。”严煊气息冷冽,眸子没有丝毫涟漪,“不妨说说,你为何会这样想。”
见人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刘代元抱着怀中的书走到书架的另一侧。
今近日又没用膳,站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晕乎乎的,于是她眼神示意男人,希望男人也能坐下。
可对面的人神色淡淡,不见半分情绪,刘代元只得站在他原本坐着的位置开口。
“我也不知为何,第一眼见到你,我便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你,”刘代元说话很慢,想要尽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
“你说,我们不会真的认识吧?”刘代元试探道。
严煊的眸子里翻滚着无数的情绪,心里已经气极,但面上还要保持着清醒克制。
“你觉得呢?”严煊反问。
先是来参加选秀,现在眨着眼睛又装作不认识自己。
他倒要看看这个负心的女子想要做什么。
若是看到自己成为皇帝,再对自己有了那攀龙附凤的样的想法。
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我觉得我们之前肯定是好朋友。”刘代元扬起唇角,“我看人可准了。”
“今日,殿里来了——”刘代元顿住,随后道,“我是一个宫女。”
严煊面无表情的听人讲话。
“我伺候的那位主子性子温和,可今日,殿里却突然闯进来了一个女子,张口闭口是欺辱我的主子。”
刘代元不自觉的微微嘟嘴,“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她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内心就厌恶她。”
见状,严煊知道人这是不高兴了。
在过去,每当自己不轻易满足少女的愿望之时,床榻之上,她便是这幅神情。
那就是在宫里让人欺负了。
可是,为何装作一幅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还要对自己隐瞒他的身份?
是当真以为自己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吗?
“可我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和你相识已久,关系亲密。”刘代元兴奋,“你我定是很好的朋友!”
过去,少女的那番话还回荡在脑海,严煊静静的盯着刘代元,平静反问,“既然你这么确定,为何还要向我求证?”
刘代元被噎住。
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不一般,虽然话少,可是每次一开口便能让自己哑口无言。
她环顾四周,见周围并没有洒扫宫人,她往人的身侧靠近了些,低声道,“我失忆了。”
原以为男人会询问自己为何失忆,又是如何失忆的,可谁知,自己说完话后,男人的神情变得更冷了些。
“忘记了自己都有哪些朋友,”刘代元不好意思的笑笑,“所以才会——”
失忆?这种拙劣的谎言,严煊是不会相信的。
先不说没有前因后果就随便说出的一句话,单单是因为眼前的少女此人,严煊就不会相信这句话。
他比谁都更清楚,眼前的少女,最是擅长眨着无辜的眼睛,说出欺瞒的话语,用来蛊惑人心。
还想看看人能说出些什么来,可刘代元却突然反应过来。
“我家主子要是见我不在,定是会生气。”
刘代元奔跑之间,衣裙漂浮,跑到一半,她停下脚步,转身道,“希望下次还能在这里碰到你。”
刘代元走后,严煊静静的盯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许久,直到侍卫的声音传来,自己的思绪才被打破。
“陛下,逆贼李显已经被捉住了,徐大人已经奉命将他压入大牢了。“
“徐大人问,要怎么处置李显此人?”
严煊漫不经心的抬头,手上的玉扳指在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泽。
李显是最早追随自己的一批人,同样,也是一个背叛自己的人。
原本清冷的眸子涌上杀意,压入大牢,不日后,朕亲自刻斩首。”
哪有什么主子,不过是刘代元和青烟商量好的时间快要到了,担心青烟会出来找自己,刘代元这才不得不回去。
吃着青烟做的糕点,刘代元的心情好了些,她的感觉果然没错,男人没有否认自己的话。
若是让青烟知道,她竟然主动和一个男子说话,定是要跌掉下巴,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像自己。
可自从她失忆后,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模糊的,进宫之后,她更是被困在着高墙之内。
与其说是主动,倒不如说是她想借那个男人之口,了解过去的自己,询问青烟只会让家人担心,而那个男人则不会。
“小姐,”青烟将桂花糕端在人的面前,“再过几日,便是程太妃的生日宴。”
青烟低声道,“听说——”
“在宴会上,陛下要封程南灵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