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中间叶光的夫人甄氏还仗着身份与领头的那位千户好一通纠缠,不但提出要见皇后,还大骂此次抄家的监察官——刑部右侍郎郝大胜狼心狗肺,明明是受了她家老爷的提拔才当上的刑部侍郎,却转眼间就对自己恩师反咬一口,恩将仇报。
夏知秋听了顿时又忍不住腹诽:也不知她这位便宜婆婆是精还是傻?还是平日里嚣张惯了?竟糊涂的连眼前的形势都看不出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一切真如她所说,那郝大胜不是个东西,也不能这般当众嚷嚷出来啊,这一嚷嚷,就算能留的情面怕是也不能留了。
果不其然,甄氏这边还没骂完,几个凶神恶煞的兵卒便走了进来,紧接着便以甄氏受惊,胡言乱语为由将人给带走了,
甄氏的心腹槐嬷嬷见了,忙想跟上前去,被其中一个兵卒看见,一脚就将她给踹到了地上,脑袋直接磕在了厅内的大理石地面上,顿时磕了个头破血流,疼的嗷嗷惨叫起来。
“呸!个老虔婆!还当仗着你主子耀武扬威的时候呢?再敢胡喊乱叫,违抗圣令,直接乱棍打死!”
那位带队千户听槐嬷嬷鬼哭狼嚎,立刻又挥着棍子朝她打去,显然将刚才在甄氏那儿受得气,全都发在了这老婆子身上。
在被狠狠抽了两棍子后,槐嬷嬷便吓得再不敢言声了,强忍着疼连滚带爬的退回到了奴仆那队里,自己龇牙咧嘴的胡乱裹伤去了。
厅中众人见了,立刻也都老实了,谁也不敢再做出头的椽子,一时间,整个厅内都变得落针可闻起来……
那千户要的就是这效果,立刻冷哼一声,继续吩咐着手下将一众叶家女眷同诸丫鬟仆妇们分隔开,分别往外带去。夏知秋见了,便知这是到了要清查点名,查验私带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她们一行便被带到了一间房屋内,里面五六个面貌严肃的婆子正严阵以待的等在那里。
见人到了,立刻令她们一个个上前,问明身份后,就开始上下搜检起来,若摸到可疑之处,当即便勒令该女子脱咣衣物,连亵裤都不让穿,甚至还探手去里面查找……
如此屈辱性的一幕,对诸女眷们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其中甄氏的亲外甥女,同时也是叶府的三少奶奶孙氏,在被摸出衣服中有可疑之处,被勒令脱掉所有衣物,俯趴到桌子上时,立刻恼羞成怒起来……
“你们也欺人太甚了!难道你们就没有女儿、孙女吗?怎可当众让我等做…做如此屈辱之姿?我…我不活了!”
边说边作势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诸婆子中打头的白胖婆子见了,立刻拉着身旁的另一个婆子往旁边避了避,将那柱子给亮了出来,
“嘿嘿,既然这位少奶奶不想活啦,那咱也就别拦着人家投胎了,省的接下来的日子里…投胎的人数过多,再排不上好人家!”
又朝着被她此举吓得呆愣住的孙氏恶狠狠道:“还愣着做什么?要是不敢死,就赶紧脱衣裳!不然就直接给我滚到院子里去,倒时候自然会有人帮你脱!”
边说边示意身旁的婆子将屋内的几扇窗户全都打开了,紧接着一阵阵女子的惨叫声便传了进来,而与那些女子的惨叫哭泣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一群男子肆无忌惮的□□声……
诸女眷:“……”
即便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也被那些□□声惊得白了脸,变得不寒而栗起来,更别说知道其中意味的妇人了。
那白胖婆子见了,这才又朝着屋内诸女眷皮笑肉不笑道:
“呵呵,诸位夫人奶奶们可还觉得受辱?若是不愿意让我们这群老婆子查看,不如现在就换到院子里去,同那些丫鬟仆妇们一般,将亵衣脱至脐腹以下,让那些男卒们随意查检?”
边说边又看向已经吓得颤栗不止的孙氏,大有一副她再不宽衣,下一刻就将她拖进院子里的架势。
孙氏…见了,哪还敢有半分犹豫,急忙将外衫给脱了下来,又犹犹豫豫的脱了里衣,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首饰掉落声传来……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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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孙氏的教训,接下来的搜检顿时快了许多,不但没人敢再作妖,有些胆怯的,甚至还没等人家搜,就自觉的将私藏的银两首饰交了出来,
待轮到夏知秋时,几个婆子一看她身上嫁衣,便知其就是那位被继母坑害,送进叶家等死的倒霉蛋了,看她的目光怜悯者有之,木然者有之,纯纯喜欢看人倒霉的亦有之,但态度比起对旁人来倒是好多了,至少没一上来就掐她。
又见她一过来就老实的脱了身上嫁衣,露出里面一身素棉袄裤来,更觉吃惊,心道:那夏家也太不要个脸,人都被坑成这样了,竟连身正经嫁衣都不给穿?哪有嫁衣里头套旧袄的?
只有那白胖婆子目露怀疑之色:
“如今穿夹衣都还嫌热的慌,你怎的这么早就穿上棉袄棉裤了?莫不是为了~夹带东西吧?”
“回婆婆,呃…不,嬷嬷,我…我实在是太冷了,这才忍不住将我娘生前给我做的袄子套上了,绝不是有意的。我…我…这就脱了!”
夏知秋闻言忙哆哆嗦嗦道,边说边伸手去解身上的袄扣,但刚刚解了两颗,就觉“一阵眩晕”袭来,紧接着就白眼一翻,朝着那白胖婆子怀中栽去。
那婆子~出于本能,忙将人给一把抱住了,顿觉触手处一片滚烫,急忙伸手探向她额头:“诶呦,这丫头烧的可不轻!”
“这是烧~抽了?!”
众婆子见了,也纷纷围了上来,掐人中的掐人中,掐虎口的掐虎口,这才将牙关紧咬的夏知秋给“救醒”,在大口喘了两口粗气后,忍不住就拉着那白胖婆子的衣角掉起泪来:
“呜呜~,婆婆,为何同样是女儿,他却独对我这般无情?
我自五岁起,就再没见过他了,我娘为供他读书科举累了一身的病,末了末了,却连拿药的二两银子都凑不出。
直到病的起不了榻了,村里人看不过去,托人捎信给他,想让他回去看我们娘俩一眼,他都不肯!
呜呜~,后来我娘没了,他也只是派了个管事回去,一口薄棺草草将她葬了了事。我娘下葬都还没过一个月呢,他…他就将那柳氏提成了正妻。
前几日,好不容易盼着他来接我了,我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了,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女儿了,却…却…原来只是为了让我替妹出嫁!
呜呜~,就算我不如…不如妹妹貌美讨喜,就算他不喜我娘亲出身乡野,也不能这般对待我们母女吧?呜呜…婆婆,我真的好恨他呀!”
夏知秋扎在那白胖嬷嬷怀里哭的肝肠寸断,边哭边数落着她那位便宜爹干的负心事,为求效果逼真,手下更是下足了力气,捏住自己大腿内侧的软肉就是一阵狠掐,直将自己掐的涕泪横流才罢休。
没办法,为了保住她衣物里的那些财物,她如今也只能利用原身的身世,将她那个陈世美渣爹拿出来鞭尸,以换取眼前几人的同情……
身为女人,大概没几个人会不喜欢听八卦,以及讨厌…陈世美的吧?
听完夏知秋的哭诉后,几个婆子果然纷纷面露愤怒之色,有个因长相粗鄙同样遭受丈夫嫌弃的,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就连那领头的白胖婆子都跟着“啐”了几声,骂了句:真他娘不要个脸!
但…,这么多年搜检嬷嬷当下来,她们这些人经的看的人间惨事早已数不胜数,其中比眼前丫头更惨更可怜的也多的是,心肠早就磨得硬了。
因此,在跟着唏嘘了几句后,最终,那白胖婆子也就只微微拍了拍夏知秋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了句:
“唉!这都是你的命!我看你也不似个纯傻的,能活着就先好好活着吧。”
说完,就将她越了过去,开始搜检起其他来。
夏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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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沙沙落叶,婆娑起舞,夏知秋却已是半个多月不曾见过日头了,自从被带到这间闭塞的牢房开始,她就只能透过栅栏外那扇小小铁窗来分辨何时为白天,何时是黑夜……
但,她的心情依旧是飞扬的。与前世只能孤独且无奈的等待死亡相比,这点儿磨难,对于从小随外公习武,考上大学后才离开农村老家的她,虽痛苦,但也不是不能够忍受的。
当然,如果没人烦她的话,那就更好了!
“呀!老鼠!好可怕!夏氏,快…快将它打死!快呀!”
就在夏知秋闭目养神之时,一道刺耳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不是她那位讨厌的三妯娌又是哪个?
呵呵,都被关进来半个多月了,这位还仗着受她那便宜婆婆的宠,对其他人颐指气使呢,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夏知秋微微抬眼瞟了她一眼,又再度闭上了,每日就那么一丁点儿食物充饥,她可不想都消耗在这讨厌鬼身上。
但讨厌鬼之所以被称为讨厌鬼,不是没有原因的。见夏知秋不搭理她,孙氏立刻气的不行,横眉立眼的就朝她走了过来,掐腰道:
“喂!说你呢!赶紧去将那老鼠打死,若惊到婆婆,唯你是问!”
夏知秋被她尖利的嗓音刺得耳朵生疼,只能无奈的睁开眼,抬手揉了揉耳朵后,才淡淡道:“若是我没记错,那好像也是你婆婆吧?你怎么不去打?”
孙氏:“……”
“我…我又不像你一样粗鄙,在乡间长大的,我看到那东西就…就恶心!!”
她可是自小在京都长大,老鼠都没见过几回,更别说打老鼠了。哪像这蹄子似的,一脚就能将老鼠给踢死!
而且,这死蹄子也太能装了吧?搜检时又晕又哭的,孱弱的让人以为她转眼就能咽气,谁知一到了牢里却突然又精神了,抢吃抢喝抢位置的,还独自霸占了一整张草席子,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奥?”
夏知秋才不会惯着她,立刻挑眉指了指牢房里位于角落的几只散发着屎尿酸臭的恭桶~
“既然您这般高贵?怎么也没见您憋着不拉屎?!那恭桶都快满了,刚如厕时也没见您…吐出来啊?”
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