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看着他眼中冷意,脸上阴郁缓缓散去,忽地一笑,仿佛温文,“我就随意问问,子玉何必气恼?”
“咱们表兄弟,自幼一同长大,乃血脉亲人,也不必为了一个外人闹到这种程度。”萧泽笑着,话语一转,“听说你带回来的那位楚娘子受了伤?”
裴琤听着没发声。
萧泽继续道:“既然事情还没成,那便就此打住,伤得太重死了人也是没办法的事,左右那些贼子已经被杀,也算为她报仇了不是?”
他嘴角挂着笑,神情好似温和,唯有看向裴琤的那双眸子里没多少笑。
裴琤手攥着马缰,目光看向前方,“她伤得不重,不日就能醒来。”
萧泽嘴角笑意凝住,眸色冷下来,“你是不想接弟妹回来,还是你觉得她不会有事?”
“姚窕是国公逼我娶的,殿下觉得我会很想让她回来?”裴琤漠然回问,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萧泽没想他会这样答,觑眼观看了他好一会儿,像是发现什么,轻轻一笑,“那是自然,她怎么说都是你妻,且你要说不喜欢她,呵……”萧泽笑了声,“那就不会身边只有她一个了。”
裴琤冷脸要否决。
萧泽声音接上来:“舅舅只是逼你圆房成礼罢了,他又没有不许你纳妾收通房,更没有让你只守着她……”
裴琤攥着缰绳的手背部显露出青筋,面上漠然冷淡,“既然你觉得我喜欢她,那你可以试试让她别回来。”
他说着,一夹马腹,催动胯.下骏马加速往前。
萧泽神色微沉。
跑到前面的裴琤又转过头来,脸上冰寒,“但她到底是我妻,你若让她有丝毫损伤,哪怕没有楚映秋,我也必将此事告知陛下,就算我死了,也必拉你陪葬!”
萧泽听着一愣,旋即怒火腾起。
他还敢反过来威胁!
“你……”萧泽正要发怒。
裴琤一拍坐骑,“驾”的一声先朝城门口方向奔去。
大街上走着的行人被马惊到,纷纷往两边避让开。
萧泽心头腾起的怒火又滞了滞,随即沉脸拍马跟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朝城门方向奔去。
等出到外城,萧泽追上来,“你现在冲过去也没用,她早到我手里了,与其气恼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不如停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裴琤不理。
“裴二!”萧泽喝了声。
就在这时,城外同时传来三声轻响,有两红一黄三道烟雾交错划过天边。
裴琤看到那烟雾,收紧缰绳停了停。
那是紧急求援的信号!
萧泽也看到那响箭,虽然不懂其意,但见裴琤停下,便猜到其用处。
“如何,现在信了?”他慢下马速,再次跟裴琤并肩骑行,脸上隐有舒缓笑意。
裴琤抿嘴没说话,再次加速往前驰去。
萧泽跟上来道:“老七能给你的我都能给,甚至可以比他更丰厚,舅舅已经老了,将来是你我的将来,只要你让那人病故,弟妹自会安然归来……”
话未说完,突见前头有亲王仪仗过来,领头骑在马上的那人正是寿王萧浔,他后头还跟着马车和一众随从。
萧泽止了话,正首看去。
裴琤也不得不先勒马停住。
“三哥,裴统领,两位这是要出城去?”萧浔停下来,先跟两人招呼。
裴琤拱了下手,欲控马避让,继续出城。
迎面来的马车内有人听到声音,掀开遮帘朝外看来。
裴琤避让的动作顿住,心头所有戾气在见到那人的刹那陡然消散。
姚窕听到声音,自马车内探出小半前身,如琼玉凝脂般的脸上略显苍白,清凌双眸内本是平静,却在看清对面马上之人时忽地涌上一层水雾。
裴琤顾不得萧浔,快速打马靠近过去,“有没有受伤?”
姚窕摇了摇头,将眸中水雾压下,声音稍有些哑:“你是来接我的?”
“嗯。”裴琤点头,朝她伸出手,“还能骑马吗?”
姚窕没迟疑地从马车内出来,抓住他手,裴琤握紧,稍一用力,便将人从马车上提拉过来,利落上马。
裴琤环过她腰肢,将人抱在怀里,内心那叫嚣的愤怒情绪才平息下来。
他没问姚窕怎么跟萧浔一同回来,也没问发生什么,只低头轻蹭过她发鬓,“我们先回去?”
“嗯。”姚窕颔首,又看向萧浔道:“是寿王殿下救了我。”
“多谢殿下,此恩铭记,来日定登门拜谢,今日尚有些急,就不劳烦殿下再送了。”裴琤朝萧浔再拱了拱手。
萧浔年纪与裴琤相仿,是几位皇子里最年轻的一位。
他笑起来的时候颇为温润和雅,似如玉公子,风度翩翩,此刻颔首回礼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那些贼子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鄢京城外放肆行凶,我回去定禀明圣上,治一治这京城巡防的罪。”萧浔说着。
旁边萧泽双眸沉郁,嘴角冷撇。
裴琤再拱了拱手,“多谢殿下,某先行告退。”
他说着,调转马头,没看萧泽一眼,与姚窕同乘一骑往国公府去。
萧浔目送他们离开,又看向萧泽,仿佛诧异道:“三哥这是怎么了?可是跟裴统领有什么不愉快?”
萧泽冷脸瞥了他一眼,连招呼礼仪都不想有,转马回走。
萧溯母妃地位不高,可好歹出自镇国公府,较常人而言也是千金贵胄,而这萧浔的母妃却不过一卑贱宫女,要不是同为皇子,萧泽连眼角都不会瞥上一眼。
萧浔也知道自己这位三哥的性子,并不为此恼怒。
他目送三人先后走远,眼底划过什么。
倏尔,朝身后道:“走吧,回宫复命。”
镇国公府。
裴琤停马先下来。
姚窕下马时动作稍滞,裴琤察觉到,伸手扶着她腰将人抱下来,“可是受伤了?”
“跑马太快,颠得身上有些酸痛。”姚窕道。
裴琤直接拦腰抱着她往院里去,一边扭头吩咐跟着的亲随请大夫。
亲随应声下去。
“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裴琤抱着她一路过到曲水院,远岫晴空不在,院里只剩些洒扫的小丫鬟,见两人回来连忙迎上来。
裴琤打发开去,独自抱着姚窕进到屋里,将人放到小塌上。
“有人伪装成商队堵在路上袭击,我发现不对,便要了匹马独自往东面去,那些贼子紧追着我不放,幸好快要被他们赶上时遇到了寿王嘶……”姚窕说着倒吸口气。
裴琤解开她衣裳,已看到她腰上有一大块青紫。
是落马时跌撞出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