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凤仙山脚下三岔路口。
柳七站在路中心看着通往不同地点的三条路,迟疑了一阵之后选择了左边的一条,这条路是通往龙门山的。
柳七走后许久,岔路口的一株古松下忽然泥土乱动,一个人竟然从土里钻了出来。
他外衣外面套着一层黑色的隔土薄膜,两只手的手腕处带着两个黝黑的铁夹,夹中各有一个三十厘米左右的三棱小铲。这人从土中钻出后先是脱掉隔土衣和三棱铲,将这些东西丢到土洞里后,他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自语道:“这老头好强的气场,隔土一米都压得我呼吸困难!”
说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千门主将去了安山寺,目前在那面还没有看到千门其他将才,柳七刚才也从凤仙山一起下来的,却没有跟着姓高的,而是去了龙门山。凤仙山上具体的情况不清楚,花门的苏青梅还没有下来,不过想来是败了!”类似汇报性质地说完这些后,那人挂断电话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路,通往大云寺的路。
高阳下山之后直奔安山寺,他在上海斗李天骄的时候也是肩膀受了伤,此时另外一面也挨刀了,沈舒原送的防弹衣也禁不起墨杀一刺。旧伤未愈,新伤又来,千门主将垂着两条胳膊很木然地走在通往安山寺的道路上。
走了五里左右才上了辅路。高门主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随后打了个黑车,直奔安山旅店。
他现在急需休息。
安山寺始建于唐贞观二十三年,如其他古刹一般经历了多次的破败和重修,如今成了旅游景点,成了当地申请文化遗产的筹码,成了竞标旅游城市的核心硬件,成了安置本科大学生的就业地点之一(现在出家都要本科了,朋友们)。
安山旅店就在安山寺的脚下,王鸽子事先调查得很清楚。所以高阳才想到先去那里好好地休息一下,他此时的状态无法继续与这些外门行的高人斗下去。
没有过多的骚扰,高阳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多,起来的时候肩头伤口疼得更加厉害了,不过他来此之前做过准备,刀伤跌打药物都带了不少,全是何初五精心制作的好药。虽然痛感迭增,但伤口却已然结疤!
睡觉之前他就将沈大姐送自己的唐装给客房部的员工去加急干洗了,起来之后一个电话,叠好缝补完整的衣衫就送了上来。
高门主穿好衣服后站在镜子前,仔细地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
这两年他几乎没有怎么好好照过镜子,长白山的小天池就是一面镜子,他照了两年,他看着自己的黑发一根根地变白,看着池水中自己的影像一次次地幻化,这就仿佛是在看未来。他已有些厌倦照镜子了,胡子又长了。
安山旅店楼下是一条小吃街,名为小吃街,但饭店不过四五家,更多的店铺都是卖香卖开光器物的。
一天没吃东西了,高阳转了一圈后找了一个路边摊坐了下来。
水晶丸子,御膳香蛋,金秀肠汤,煎饼卷大葱,五香花生米。
招牌很大:泗水名吃。
招牌上五样东西一样点了一份,高门主便一边等待美食一边看着小吃街上来往的行人。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安山寺已经到了闭门的时间,这个点还在小吃街上转悠的,除了庙里的和尚外就是本地的住户,偶尔也能看到就住在旅店当中等待着明早团队的驻地导游。
人们来来往往,开心与不开心几乎都能从表情上望出端倪。
好香。
高阳耸了耸鼻子。
看来自己的饭菜快好了!
不对!这是酒香!
就在高门主反应过来的时候,酒香已然到了对面。酒在一人的手中,这人已经坐了下来。
“高世兄!又来请你喝酒了!”薛紫瞳的笑比瓶中百花之酒还要醉人。
鲁南第一大峡谷。
西侯幽谷入谷口有一家名贯山东的饭店。
孔府菜。
盗门丁八爷就坐在最大的包间七十二殿中一道一道地尝着。
金小晶站在八爷的身后,讲述着今天白天在凤仙山上的事。
“他打了你?”八爷听到此处放下了筷子。
金小晶低头道:“是的,当时弟子不备……”
丁八打断她道:“师父会帮你找回这个场子的!”
金小晶低声道:“我已经原谅他了!”
八爷一愣随后点头道:“哦,那就不提了,你继续说!”
缅因卫继续叙述。
说到柳七下山后,八爷将刚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好半天之后他才道:“柳七爷好手段啊,由此看来亮杀白露堂那个小丫头的死可不是直观上的那么简单,如果没有白露的死高阳的藏心之局便不会松动,此番也不会被乞者乘虚而入破了他的法……如今……”说到如今的时候丁八用手敲打着桌面,像是在思量。
“如今千门主将的心已乱,柳七说得没错,要发泄安心的话必须走杀虐之途,高阳下了凤仙山选择了安山寺,难道他想牺牲反将来静心……”刚说完,八爷又摇头否了自己的话:“不会不会,那只会让他的心更乱。小晶,你们姐妹中谁去了安山寺?”
金小晶道:“是何姐!”
丁八点了点头道:“不想才刚刚开始就如此精彩!蓬莱山的小伙子你要怎么接招啊?”
说罢八爷又拿起筷子。
(2)
高门主和火爷一样的嗜酒,两人这一点都是因为冯火将教得好。
兄弟二人第一次喝酒是在六岁的时候,高阳记得很清楚,那一天火爷在墙头上劈着一字叉吃着黄瓜,高阳自己坐在墙下一边摸着自己的小狗毛毛,一边研究乘法口诀的原理,这都是二位爷爷留下来的作业。
“把这瓶东西喝完,你们两个今天就可以去玩,不用再做功课了!”冯绝出现的时候提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华亮第一个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接过瓶子闻了闻后,小华亮道:“好像是酒?”
冯绝笑道:“是酒。你们是喝呢,还是继续……”
不等冯爷爷把话说完,小火爷就抢先道:“喝,说话算数,喝完让我们去玩!”
见冯绝点头,华亮就开始灌……
一口就喷了出来!
“酒怎么这么难喝?”
华亮说完之后,高阳也凑上前去尝了尝。
两兄弟对望一眼,达成了共识,真他妈的难喝!
但为了可以去玩,拼了!
两位喝完之后并没有去玩成。
华亮身体素质比较好,喝完酒吐了一阵,睡了一天就缓过来了。
高阳就惨了……整整躺了三天。
那还是稀释过的酒,酒精度不过二十。
高母为此跟高父打了一架。虽然不敢跟冯叔兴师问罪,但也变相地提了此事,冯绝对高母的回答是:“四丫,我真是没看住酒瓶,被两个孩子偷出去喝的!”
据说这是冯老爷子生平第一次撒谎!
这以后“看不住”的时间越来越多,两个人也慢慢地由讨厌开始喜欢这个味道了。
这个世上,真正懂酒味的人不多,十个喝酒人当中有一个能懂就不错了。
大多数人的酒瘾来自恋感。
喜欢那种入喉之后火线下滑的爽快,喜欢酒精上涌那种飘飘欲仙的舒欢。
另外一些人,则是被动喝酒。朋友聚餐,家庭宴会,等等因为酒文化的普及,导致了无酒不成席,也导致了现在谁都能喝上几杯。吃饭要不喝两口酒,就好像缺点什么一样,这也是文化的魅力所在。
最后一少部分人,才真的是懂酒。
酒有五味,辣苦酸咸甜。
初次喝酒人,喝到的是辣,难以下咽!
偶尔喝酒的人喝到的是辣与苦,权当走场。
恋感的老酒虫喝到的是辣苦酸,这类人多数都可以用一盘花生米下一瓶,因为他品不出酒的咸味,所以来点五香花生的配合,正好齐全了一桌酒菜的味感,配套下来,丝毫不觉口淡。
再深一些的人,可以四味全懂,有事没事都能弄几口,有菜没菜没关系。
真正懂酒的人才能品出酒的香甜,才能有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迷恋度。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说酒,不是说工业酒精兑水!
同时世上的酒也有很多种,因为酒的不同也可以对五味有着不同的催化程度。
有些好酒,即便是不会喝的人闻一闻或尝一口,也能品出其中的五味来。无疑百花酿就是这种酒。
所以当薛紫瞳打开酒坛之后,高阳这一桌又围上不少人,有小吃摊上的老板和厨师,还有两个闻到味道的老酒虫。
“什么酒?有点像十五年的杏花村,不过却比杏花村香很多!”一个老酒虫凑上前去问道。
高阳淡淡道:“自家酿的米酒,没有多少,就不让老丈尝了!”
几人散去之后,薛紫瞳微笑看着千门主将道:“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说?”高阳喝了一口百花酿后闭着眼睛细品其中五味。
薛紫瞳摇头道:“没什么。”
高阳将酒瓶递过去道:“一起!”
薛紫瞳愣了一下,随后接过酒坛倒了一点在一次性杯子里面。
随后两人便无话,你来我往地喝了起来。四斤装的坛子高阳自己差不多喝了三斤,薛紫瞳也陪了一斤。此时便已接近十点了,路上的行人渐稀,小摊上的客人也是几番更替,如今只剩下了他们最后一家,老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就等着这二人吃完收摊,同时他也非常希望这两个人能把那空酒坛子留下来,起码还可以倒出几滴尝尝味道,这酒真是太香了。
不过他看到那位客人仰着头接着酒坛中一滴一滴落下的酒水时,不得不改变想法,只能希望兑点水还有原来的酒味了。
将空坛放下,高阳用力地揉了揉眉心,随后看着薛紫瞳道:“薛家妹子,还记得在嵩山我们说的话吗?”
薛紫瞳轻声道:“记得!”
高阳柔和的目光忽转凌厉,提高音调道:“那你为何还来?”
薛紫瞳眉头一紧道:“我……是我父亲……”
不等她说完高阳便打断她道:“又是薛老爷子,薛老爷子的大名我久仰得很,解放战争时期几次剿匪战中他老人家就都立功颇大,如果他肯一直露面江湖的话,江湖地位恐怕不会低于丁八。不过他为何不自己来,每次都让你来?你知道的,我不打女人!”
说完高阳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薛紫瞳抬头看着高门主,一脸的愧疚之色。
高阳继续道:“既然你请我喝酒了,饭也你请了吧,之后我不想在泗水再看到你,否则决不留情!”高阳说罢转身就走。
薛紫瞳起身想追上去,忽然想起自己要结账,于是急忙扔两张红票子在桌子上,这才从后赶了过去。
“高世兄,你误会了,其实我父亲让我……”
话又没有说完。
高阳回头高声道:“让你干什么?真的来请我喝酒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来泗水是干什么的。薛家妹子,说过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如果我可以生离泗水,咱们江湖再见!”
见高阳转身又走,薛紫瞳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道路上已经看不到行人了,路旁店铺内的微光配合着圆月,在不宽的马路上洒下参差的斑点。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差不多五十米。
走在前面的千门主将忽然站定。
月光下两点荧芒从高阳的双手指尖闪现。
双刀在手,千门主将一脸阴冷地转过头来。
“高世兄,你听我说,我这次来不是想阻止你,我是想帮你……”
两人相距十米不到,高阳转身之后慢慢地向薛紫瞳走近,等薛紫瞳这话说完高阳已经走到了她的近前。
“好啊!那就帮到底!”高阳说着左手刀已经甩出,直奔薛紫瞳小腹。
薛家妹子也是一身的好拳脚,基本不在盗门猫卫之下,见高阳一刀划来,一个后撤便躲开。
因为紫瞳蛊的大名,千门主将不敢抬头攻薛紫瞳的上身,双刀交错,刀刀小腹以下。
薛紫瞳步步后退,千门主将步步紧逼。两人又退到了路边小吃摊前,那店主正在拿着空酒坛闻呢,就看到刚才吃饭那两个主儿,一个追一个倒退地从自己小吃摊前晃过。
那老板揉了揉眼睛茫然道:“这是玩什么呢?”说完不再理会,又去闻那酒坛。
“高世兄!你听我说!你先停手!”
薛紫瞳的脸红得厉害,因为高阳刀刀指向的位置对一个女孩来讲都有些尴尬,这种刀路也实属有点愧对千门公子的雅号……
“你再不停手……我要……”
说着薛紫瞳忽然摊开右手的手心,手心处一块红色胎记一样的图案忽然亮了一下。
高阳看到此景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薛紫瞳的脸道:“你在嵩山对我下了蛊?”
(3)
嵩山观音殿外的一役,薛家小妹是最后出场的,蛊门三大绝技当中的悲风与顶皮薧高阳都见识过,他有信心避防,但唯有紫瞳蛊毒防不胜防,所以遍体鳞伤的千门主将从始至终没有看薛小妹的眼睛,不想还是着了薛紫瞳的道。
高阳此时脑海中混乱异常,根本无暇去分析薛紫瞳当时明明没有动手为什么还向自己施蛊,他只是想到了眼前的这位也是敌人。
阻我者!
立死跪亦死!
杀心一起,千门主将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薛紫瞳见高阳忽然发笑茫然道:“世兄……其实这……”不等她把话说完,高阳已经双刀齐至。柳门第五刀,对于此时的薛紫瞳来讲,无疑是绝杀的一刀,因为她那摊开的右手,根本就不是在催蛊,而是在探查。
刀尖在瞳孔中迅速地扩大。
啊!一声尖叫。
高阳的刀停在了薛小妹的咽喉处。
“朗朗?”千门主将猛然回头。
发出尖叫的不是薛家小妹,而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的千门提将。
听见朗朗的尖叫声高阳才在最后关头收住墨杀。
朗朗捂着嘴巴看着二人,手提袋已经掉在了地上。
“她没危险……”高阳回头见到此景的时候顿时放心,刚想继续自己的刀势,但脖颈处忽然一痛,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高阳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脑子里仍然是一片混乱,并且耳鸣得还很厉害,只是隐隐地听到屋中有人对话,貌似是薛紫瞳和朗朗。
“那并不是害人的蛊术。蝴蝶蛊是传递内心世界的媒介,它可以把潜在的想法形式化地发散传递,就好比蝴蝶效应,高世兄的心很乱,我想他不是有意的,我并不气!”
“那我哥有事吗?”
“他现在必须静养,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要不然很容易失控!”
高阳听到这里猛然坐起道:“想让我走?光靠嘴巴可不行!”说着千门主将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地,但在他掀被子的同时,他感觉到,墨杀和赤斩两把刀竟然都不在夹层当中。仅仅迟疑了片刻,千门主将还是翻身下床站在地中央道:“朗朗,你先出去,让哥哥好好斗一斗滇南蛊门。”
坐在椅子上的朗朗和薛家小妹在高阳说话的时候就已起身,高阳说完这番话后,朗朗上前一步道:“哥哥,薛姑娘说得有理,我感觉你现在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还是歇歇吧!”
高阳看着朗朗笑了笑淡淡道:“妹子,你对这些江湖伎俩所知甚少,说出这些哥不怪你,甚至现在你可以选择是继续你的责任,还是回到郑州去做你的青花帮大小姐。离开这个房间去想一想吧!”
朗朗听到高阳的话完全愣住了。愣了好久,朗朗才哽咽道:“哥,你在说什么?”泪水无声滑下。
高阳则早已把目光转向薛紫瞳:“当时我有三条路可选,但我最后选择了安山寺,因为我知道蛊门会来这里,蛊门的薛家大小姐会守在这,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曾经为我洗过衣服的小姑娘,可……”
不等高阳把话说完,薛紫瞳便道:“高世兄,我来之前我父亲跟我讲,这些年你为了千门的各种奇局,完全封闭了自己内心的负面感情,在这次决定胜败的最后一战中,如果被人引爆你的压抑,你将会……”
薛紫瞳的话说了一半就被高阳的笑声打断了。
在高门主的笑声中,朗朗痛哭着摔门出去。
“谢谢你的好心,不过我除了身中蝴蝶蛊外,貌似还有一种蛊毒吧?多说无益,七杀已立,薛紫瞳你等我吧!”
薛小妹听罢咬了咬牙,没有再言语,她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随后开门走了。
高阳用双拳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后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墨杀与赤斩也跟着出门。
午夜的安山寺香火仍燃。
正殿门前的巨大青铜香炉内都插着一人多高的巨香。
高阳戴着特制的防毒口罩和夜视镜走到正殿之中。
庙门是打开的,免去了千门主将带伤跳墙之苦,看来薛紫瞳已经到了。
正殿正中也有一个青铜香炉,但却要比外面的小上很多,三根刚刚点燃的檀香正在烧着,薛紫瞳背对着正门跪在蒲团之上。
高阳看着三根香笑了笑随后道:“这是什么蛊?”
薛紫瞳不回头答道:“清心蛊!”
高阳冷笑道:“就算是吧,现在我就要正殿洒血了,来阻止我吧!”
凤仙烧香,安山洒血。这是当年与沈财神的约定,八个地方,八种形式。
不过安山寺也经过多次的重建,昔年的机关和阻碍都早已不在了,仍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形式而已!
薛紫瞳没有动。
高阳刚拿起刀准备割破手指,忽感天旋地转,正殿两旁的十八罗汉仿佛都活了一般摆着各式的形态对着自己哈哈大笑。
“高世兄……你怎么了?”
听到身后咚的一声,薛紫瞳急忙回头,只见千门主将已经摔倒在地。
高阳此时体内寒气乱窜,脑中更是一团糨糊,正是到了失控的边缘。
“我是来帮你的,高世兄,我是来帮你,我是来帮你的,还记得……还记得……记得一年前那个晚上吗,我差点用了七绝……七绝,七绝……哈哈哈!”
薛紫瞳的话断断续续地传到高阳的耳中,同时还伴随着十八罗汉若有似无的笑声。
千门主将用力地甩掉夜视镜高声道:“我不用人帮。”随后一把抓住蹲在自己面前的薛小妹的衣领用力地一扯!
(4)
哧的一声。
薛家小妹的衣领被扯破,前襟也裂了开来,露出了紫色的裹胸!
薛紫瞳一声惊呼后急忙拉紧衣衫,同时左手向腰间摸去。
高阳此时还哪里能给她施蛊的时间,千门主将踏步过去刀锋轻轻一转,就将薛小妹的腰囊划开,小包中零零散散的物件掉了一地。
薛紫瞳弯腰去捡,却被高阳一把抓住头发。
啊!
薛小妹一声痛呼掉下泪来,高声喊道:“高世兄再不住手,我可就要下重手了!”
薛紫瞳还真没下重手,甚至不要说重手了,就连中手都没下,现在充其量是在跟老高玩轻手,当代蛊门之主的拳脚功夫打千门主将还是不费什么劲的。
可薛小妹刚喊完这句话,高阳忽然来了一个反关节撩肩。只听咔嚓一声薛紫瞳左臂脱臼。趁着薛紫瞳疼痛之际,高阳又撩脱了她的右臂。
这两下一下把薛小妹打出了真火,虽然此时头发被抓住,双臂都脱了臼,但薛紫瞳一个甩身后踢仍然将老高踢出三米多远摔在地上。
因为双手无法借力,薛家丫头这一下也重重地摔在了大殿内的水泥地上。
高门主此时本来就脑子里混沌一片,属于失控的状态,再挨这正对脑门的一脚后他就觉得脑子里啪的一声,就好像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
随后各种不甘、各种负面情感全都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观音殿内白露自杀时沈青竹的笑声。
长风湖上嵩岳被刻上寒刀挂水时李天骄的笑声。
凤仙山烧香时孔德勇讲七杀时候的笑声。
柳七、丁八、翁萱、石舞者、关啸、锦毛鼠等一个个轮番出现在高门主的眼前大笑,仿佛都在说:高阳,你太窝囊了,你还当什么千门主将,你连你的女人都保不住,你连你的儿子都保不住,你还谈什么千门大义,你还继什么前贤之功?
最后高阳看到了薛紫瞳在对着自己笑。
啊……一声惊呼后,高门主翻身站起。
这时的薛小妹正在用脚翻弄着地上的物件,找合适的蛊来救场。听到呼声后她猛然回头,就见高阳瞪着血红的双眼正在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
“要克蛊门的顶皮薧就必须脱光她的衣服,要克悲清风就必须绑起她的双手,要防紫瞳就……必须蒙住她的眼睛,哈哈,我看这样之后你还如何阻我!”
高阳眼中的薛小妹在笑。与现实中薛家妹子那惋惜和稍显恐慌的表情有天壤之别。
“高世兄,你醒醒,你是被莲花落破了心防,我是带着蛊术帮你来的!”
高阳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提刀走到了薛紫瞳的近前。
薛紫瞳为了自保,急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上前就是三脚,高阳硬撑下前两脚,第三脚他抓住了薛紫瞳的左脚,因为双手脱臼薛小妹动作慢了许多。
下一刻,高阳一惊,挥刀划开了薛紫瞳的裤腿。
一刀两刀三刀……
布屑乱飞。
不知是第几刀后,薛紫瞳皮带被划开,随后修身裤便片片飘落。
绑上她的双手,脱去她的衣物,蒙上她的双眼。高阳嘴里念叨着,手上实施着。
全身仅剩下内衣内裤的薛紫瞳此时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小丫头无助地缩在佛像的神龛之前,尽量用双腿挡住重要的部位,口中语带哽咽地仍然在说:“高世兄……你怎么了,你要记得,你是千门公子啊!”
做完这些后,高阳大笑着望向薛紫瞳:“来阻止我啊,你们不都想阻止我吗?”
说罢高阳环顾四周指着大殿内的三世坐佛和十八罗汉道:“你、你、你,来啊,下来阻止我!”
看了一圈,高阳又把目光落在薛紫瞳的身上。
咦!名琴!
名琴一说最早源于花门。指的是女子身上不同常人的独特体征,这种体征可以在房事之际起到一种催化或者升华的作用。
后来传入江湖之后,到下五门人的口中便变成了名器。
据说女子名琴有上五中一下六共一十二种。
上指口乳,中指腰骨,下指臀。
很久以前王鸽子曾经跟高阳聊过这些,并且具体地形容过十二名琴的特征,所以高阳此时才能一眼看出薛小妹的名琴之体。
“哎,人这一辈子要能遇到一个名琴,此生足矣!”
当时王鸽子嘿嘿一笑随后又加了一句:“这十二名琴当中最为稀少的就是腰骨名琴:锁骨。妖妹有时候一做大动作骨骼不是咔咔作响嘛,你说那是什么易容缩骨功的后遗症,还千门主将呢,让人知道你这么浅薄就麻烦了,告诉你,老高你有福啊,那是锁骨。哈哈!”
一想到这些高阳顿觉浑身燥热。
目光在薛小妹这下臀名琴“蝶翼莲台”上再也移不开了。
(5)
轰隆一声,大殿近三米高的木门被千门主将关上,神龛之前的月光一点点变窄,最后随着关门的响声而消失。
大殿之内一片漆黑。
咔!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大殿西北角随之亮起火光。
微光照在高阳的脸上,那张脸已经失去了千门公子那儒雅的笑和睿智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五分邪恶和五分迷茫。
高阳的目光仍然落在薛紫瞳的身上,他一步步地走着,一边走一边点燃大殿四周代表佛祖五百大愿的五百根蜡烛。
据说当年佛祖上任之前曾经许下五百大愿,他希望众生脱苦,他希望万民脱病,他希望众生平等,他希望……很多很多,但同样也有很多很多看上去无比遥远。
佛教一位大贤有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之称的地藏王,他老人家也曾经许下一个大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就因为这一个愿望,他将永驻地狱……
千门主将心中也如地藏一般,有着一个即便付出所有也要去亲力亲为亲自实施的大愿,但……现在的他仿佛已经忘却了!
五百根蜡烛全部被点燃。他那银白色的IMCO此时已经在长时间的燃烧下变得通红。
啪的一声丢掉都已将掌心皮肉烫熟的IMCO,高阳一边拉落自己的唐装一边走向薛紫瞳。
佛殿的门外。
两个人正站在巨大的青铜香炉前。
“老先生,请你让我进去吧。”说话之人竟然是朗朗。在她的身前站着一个老者,正用一柄在月光下无比晶莹的冰制短刀横在朗朗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是我不让你过去,而是不想你去送死。”老者淡淡地说道。
朗朗急道:“怎么会是送死呢,里面的人是我的哥哥,还有一个……她……也是我的朋友,他们不会伤害我的。你为何要拦着我?你是这庙里的人吗?”
老者淡淡一笑道:“大殿之中已经被投放了蚩蛊,我们进不去的。”
朗朗听罢就要往前冲,但又被老者拦住。
朗朗焦急而又无奈地道:“你让我进去吧,我哥还在里面呢!”
“没关系,他身上有解蛊之物,但你和我都没有,现在进去中了蛊毒就麻烦了,能解这蛊之人,一会儿生死就难说了!”
朗朗听罢更加焦急,又闯了两次都被老者拦下后,朗妹子怒道:“你到底是谁?”
老者叹气一声仿佛是在自语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六位哥哥,我为了当年的承诺活到了这个时候,但……对,我不能说丧气的话,我还有最后的杀手锏,我要逼火将成圣!”
朗朗茫然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谁?”
老者转过头来一笑,朗朗就觉得眉心一凉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老者上前一步扶住要摔倒的朗朗,将她靠在香炉旁坐下随后起身自语道:“一个时辰后你就会醒来,想必那时里面就已经结束了。”随后他又抬头看着大殿的木门说道:“高阳,我在下一关等你!”
大殿之内的千门主将当然不清楚殿外发生的一切。
此时的他已经将神台前香案上的小香炉推翻,将那长条的桌子拉到了大殿的中央,随后他又扯下黄色幔帐铺在了桌子上。
再次走近薛紫瞳的时候,薛小妹的目光当中仅剩下了恐惧。
“你不要过来!”
双手被绑、眼睛被蒙的薛紫瞳原来听到大殿内高门主折腾的声响时,还比较平静,因为她并不清楚高阳在做什么。但此时听见脚步声又向自己而来,不禁又担心起来。
正侧耳听着,薛紫瞳忽然感觉后脊一麻,随后立刻便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权。
是神经挫伤,柳七刀法的要义!
“你要干什么?”用着现在自己唯一可以控制的语言权利,薛紫瞳惊慌地喊着。
她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随后被放到了一个仿佛是木板床一样的东西上,下一刻她得到了自己所问问题的答案。
身上仅余的两件遮掩物离体而去。
“不要!高世兄……千门公子,不要……你会中蝴蝶蛊的,那没有解药……啊!”一声痛呼!
随后便是高阳的笑声。
名琴的感觉无以言表,看见艳红之物滴落在神台幔帐之上的感觉,更让丧失了心智的千门主将觉得无比畅快。
痛呼之后便没有了声音,泪水润透了蒙眼的轻纱,湿迹在慢慢地扩大。
“你怎么不喊?怎么不骂我?你还在跟我作对……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失败者对吧,好!”千门主将说着一边继续着动作,一边推着神台走到角落的烛台边缘。
他拔下最边上的一根蜡烛随后看着蜡烛道:“五百大愿?你的承诺还在亮呢,不过这仅仅是让千百世人看它的燃尽泪始干罢了,都是笑话、空话,当年文素白做得太对了。”千门主将说完,将蜡烛火苗倒转。
一滴蜡油滴在了薛紫瞳洁白的小腹之上。
薛小妹发出一声轻呼,高阳哈哈笑着丢掉那根大愿烛。蜡烛滚落在大殿中央熄灭了。
随后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他推着神台走着,一根根地拔下大愿烛,一次次地滴落,一根根地丢掉,熄灭熄灭。
当千门主将拔起第五百根的时候,大殿之内只剩下这一点火光。
薛小妹洁白的身体上已经遍是红色蜡点。
从起初的轻呼,到现在的麻木,时间差不多快过去两个小时了。
千门主将拿着最后一根蜡烛在轻声地低吼着,但他的声音并没有掩盖密集的撞击声。
从对方纤腰上拿回来另一手,拿起手边蜡台上的木鱼槌。千门主将大笑着敲打起烛台上的木鱼来。敲击的节奏跟自己的动作相同!
在满足的吼声中高阳将最后一根蜡烛重重地按在薛紫瞳的胸前,熄灭,甩开。
大殿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大殿的木门被推开。
月光洒了进来。
转头!对视!
高阳的目光和朗朗对视在了一起。
朗朗完全愣住了。
她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她没有在乎那老者口中所说的什么蛊。可她想不到的是竟然看到了如此的一幕。
某些东西离体之后,高阳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仿佛一直堵在胸前的墙不见了,月光进来之后高门主先用力地晃了一下脑袋。
眼前的一幕也是让自己一愣。
朗朗先是一声惊呼,随后向神台跑去,但跑了两步她又站住了,此时的千门主将已经一丝不挂地转过身来。
朗朗也用力地咬了咬嘴唇,这不是梦……高阳身上那条横穿前胸的伤疤施妖跟朗朗讲过,据说那是一个叫作海棠的故事。
但怎么会这样?对!怎么会这样?高阳也在这样想着。
他想起了薛家小妹为自己洗衣服的场景。他想起了薛小妹跟自己喝酒的场景。
他想起来了在嵩山薛小妹的那句话:“是我爹让我来的,要不然我是不会与你为敌的!”
他想起来了今晚那句话:“高世兄,我是来帮你的!”
扑通一声,打断了高阳的思绪。
原来是朗朗跪了下来。
朗朗哭了。她哭着望着千门主将。
“哥哥,你忘记了吗?安山洒血是你安排给我的任务,这是千门提将必须的职责,这是一千年的承诺,我是千门提将,所以这个血要我来洒。”
高阳有些茫然道:“洒血,对安山寺洒血,我好像已经洒过了!”他看了看自己手腕,并没有被割伤,随后又迷茫道:“好像又没……我这是……”
这时朗朗又说话了。她捡起了高阳扔在地上的墨杀。
“哥哥!我是千门的提将,永远都是,但我不想看见你这样,看见千门这样……所以安山洒血将是我最后的一个职责!”
朗朗说罢,拿起墨杀向自己的咽喉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