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少林寺中,观音殿只是一个偏殿,游客很少在这里停留,少林寺也有别于其他的寺庙,来少林游玩的人,烧香拜佛的人很少,多数都是慕名那名传天下的少林功夫而来看表演的。大殿之中只有两位游客在看祈福塔。所谓的祈福塔,不过是一个高不过三米的殿内建筑,由无数的金身观音像拼组而成,每个雕像都装饰得很精美,而且配有祈福明烛。游客在这里只要花上几千块,就可以点燃塔身上其中的一个明烛,来为自己或者家人祈福。简单地说就是寺庙中和尚们赚上网费的一种途径而已。高阳和释明走进观音殿后,释明对观音坐像拜了拜,然后跟高阳道:“在殿后!”高阳在释明拜观音的时候想到盗门猫卫的叮嘱莫拜观音,还是膜拜观音呢?观音?反正他高门主是不会拜的。穿过两条从殿顶垂下的黄幔,高阳和释明两人来到后殿。看着游客止步的牌子高阳苦笑一下,看来名传天下的少林和尚……也不能免俗啊。
一个老僧坐在观音坐像的背面,眼望菩萨像的背影愣愣出神,仿佛没有见到释明和高阳两人走进。“方丈!高先生来了!”方丈?还高先生……对两个称呼,高阳都不觉一愣。“哦,抱歉,高居士请坐。”老僧并未起身,只是指了指身旁的蒲团。“方丈好!”高阳简单地客气了一下,便坐了下来,随后释明也在高阳的身边落座。“高居士可认得此佛?”老方丈双手合十并拢的指尖指向观音坐像的背影。
高阳点头道:“当然,中国人下到三岁孩童,上到八十岁老人,几乎都认得!”
老方丈也微微一笑道:“是啊!正如你所说,这些人都知道此神乃我佛门观音,但除了居士等有限的几个人外,恐怕无人对她的身份存有异议!”
高阳哈哈一笑道:“老方丈原来在介怀此事,小子鲁莽,在五乳峰前浅谈了几句,方丈乃佛门大家,怎对这等小事羁绊如此?”
老方丈摇了摇头道:“不是老衲要跟居士争论,我只想告诉居士,对错抛开一面,人言所向才是主流啊,就好比现在的少林。”
高阳无奈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不知方丈叫我来此何事?不会就是为了扳回一局吧?”
老方丈道:“老衲怎敢与千门之主再设一局?我听释明说,高居士有妙局可解我少林之难,所以老衲特来请教。”
高阳道:“请教不敢当,我既然说下此话,定然会帮少林脱此困境,至于具体的操作,恕我不能奉告。千门自古都是局前不讲,局后不论的!”
老方丈道:“好!我信你,至于条件?”
高阳打断对方的话道:“对您我没有任何条件!”
老方丈听罢看了释明一眼,随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高阳清楚释明应该不会把他们全盘的对话都跟这正宗的少林方丈讲,但老方丈此举的含义还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高居士,你智慧绝伦,能否帮老衲参详一下,我这些年的作为是对是错呢?”
老方丈的话虽然有些含糊,但高阳也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这些年的作为,无非就是对少林的“经营”手法。
是对,还是错?
“变则形亡,守则身亡。”高阳悠然道。
这是张博的话,两段话的重点都在一个“亡”字上。
江湖真的不复从前了吗?
观音殿里一片死静,外面的香客也早已走了。
当!当!当!
钟声响起,应该是晚饭的时间了。
暮鼓晨钟,敲不醒南柯之人……
袅袅香烟之中的大殿,谁在梦中?
(2)
“这是你对少林的评价?”老方丈听完千门主将的八字评论后,语气明显有些急迫,可见佛心未稳。
高阳摇头道:“这是我一位朋友对近年国学的评价!”
“此言深植我心,不过高居士又如何看呢?”老和尚看来一定要高阳对自己的这些年的作为给予一个评价。
高阳笑道:“在我千门的眼中是没有对与错的!”
老方丈淡淡道:“老僧对外八行了解不多,还请高居士明言!”
高阳心中暗道:“养生门扎根少林寺几百年……你身为少林方丈还说了解不多……”
“哈哈!方丈,对错于心,何必在乎外人怎么看呢,少林嘛……现在……很不错!”高阳说罢起身看着观音坐像又继续道:“我此来登封,乃办正事,解疑团,至于帮少林乃举手之劳,任而为之。方丈不要戒心颇多,如果你感觉我是多管闲事的话,我尽可跟释明换条件再谈!”
此番话高门主将两人眉目之间传送的信息挑明,弄得释明好不尴尬。小和尚急忙起身道:“老高,你这是哪里话?方丈对你只有感谢之意,何来的戒心?你还拿和尚我当朋友不当?”
老僧摆手示意释明少安毋躁,随后看着高阳,慢悠悠地说道:“释明身为少林弟子,有些事是必须跟我讲的。所以我清楚高居士的正事与疑团,居士乃聪明绝顶之人,应该从我刚才的问题中听出了老僧的意思!所以……”
老和尚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随后又道:“沙门之内,蝼蚁皆是佛徒。何为江湖人?老僧也懂,乃四海为家之辈。但入我佛门出家即是无家。所以我希望居士莫要带红尘而来!”
一直等到老僧说罢,高阳脸上的笑意才绽放开来,转而哈哈大笑:“老方丈,你说我带红尘而来?我还觉得我来此地,乃是从方外步入红尘之中呢!”
老僧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道:“高居士,少林眼下虽有难关,但你与释明谈的条件,我作为一寺之主,断然不能让他应下。”
高阳看着释明苦笑一下道:“释明,你的意思呢?”
释明左右为难道:“老高,其实我没想到……哎,这样吧,等少林的事了了,我出寺帮你……”
高阳摆了摆手,转身要走,释明急忙上前几步拉住千门主将道:“老高,你我多年交情,我释明的为人你不清楚?兰州?郑州?南京?哪次我不是……”
高阳道:“释明,你没懂你家方丈的意思,瞎激动什么!”
释明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方丈,老僧没有任何表情。
见释明的眼神又转移过来,高阳悠悠道:“大师,我很敬佩你。有很多人不理解你,不过我理解,你将自己一人送入红尘,以万千魔障业火焚自身,才换来今天少林的‘繁荣’景象。我知道,这一次的难关你也想自己过,不希望少林寺的任何一个人牵涉其中。”
高阳说过一番话后老僧表情仍然没有一丝的变化。释明却悄然不觉地放开了高阳的手。
释明松手后,高门主活动了一下腕关节。
释明看了一眼高阳的手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他担心高阳就这样离开,所以下手有些失分寸,高阳的手腕上被他掐得一圈淤青。
只听高阳继续道:“但大师,你忽略了一件事。”
高阳说到此时老僧才抬头以对,显然是要求其明言。
“大师,你太理想化了,不过这不怪你,佛都不太务实!”高阳说罢又抖了抖被释明掐青的手腕,随后走向前殿。
“哎……老高……”释明刚要追出去,老方丈忽然低声道:“释明,你感觉他说得对吗?”
释明咧嘴道:“前面的话,我感觉他说得都对,方丈确是在牺牲自己,不过最后一句我没听懂!方丈……我再出去跟他好好谈谈,我们几年的好兄弟,没有说不通的事情,您稍等……”释明说完后不等老和尚回答便跑了出去。
观音殿前殿,高阳并没有走出大殿,而是在前面仔细地端详观音坐像。
释明本以为高阳已经走了,追出去后才发现,人就站在蒲团之前,小和尚一个急刹车停下说道:“老高,你这是干啥?在这多少给我点面子不是……”说到面子的时候寂寞大师将声调降到很低。
高阳笑了笑说道:“你想我怎样?”
释明手指后殿低声道:“你就表面上应了我家方丈就是了,至于咱们的事咱俩私底下办,寂深师兄不是都答应你了吗?”
高阳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看什么呢?”释明顺着高阳的目光看去。
观音坐像一如既往,貌似……没有什么看头。
“释明!方丈为什么坐在观音像的背后?”
“这……后面清静吧?”
(3)
观音殿。
高门主在正对观音坐像的蒲团前坐定,随后指了指身旁。
释明茫然地指了指黄幔之后,那意思方丈可就在后面坐着呢,方才你俩谈得不欢而散,你无果便出……此时不出大殿,跑前面坐着来算什么意思?
高阳微笑着又指了指蒲团,释明无奈地坐定。
高门主声调平稳,没有丝毫避讳,一幔之隔的少林方丈开口道:“释明,在你见到我之前,我在五乳峰下,见到了一位盗门的朋友!”
释明一愣,但并没有接言。
高阳继续道:“此人乃盗门九卫之一。”
释明点头道:“我曾听说过,盗门九猫,不过如今百术凋零,盗门虽然外表兴旺,但也不见得能凑齐各有本事的护主九猫,以我看有真能力的不过一两人而已!”
高阳道:“确实如此,不过我见到这位,还真就是你口中所说为数不多的有本事的之一。”
释明问道:“谁?是暹罗卫还是狸卫?”
高阳笑道:“这两位你都认识?”
释明摇头道:“听人提起过。”
高阳道:“是狸猫卫,她从我这里换走了一个秘密!”
释明稍显不自然地说道:“既是秘密咱就不谈了吧,老高,咱们出去说?”说到这里的时候,释明学《乡村爱情》里面赵四的表情对着高门主来了两下,看来有些话他不想让方丈听到。
高阳对他杀马特的表情过眼不停留仍然继续道:“秘密这个词是相对而言的,对于盗门算秘密的事,可能对于你们养生一门来说人人都知道!”
高阳这样在少林方丈的耳目之下高谈养生门,多少有点让小和尚下不来台,不过鉴于这次从高阳进登封以来,他做的一些事情都有违朋友二字,所以释明深吸一口气没有出言打断。
只听高阳继续道:“八爷的困惑无非是前几日北京江湖宴的目的,我见狸猫卫换心真诚就给提了个醒,不过这件事对你们来说算不得什么秘密!”
高阳说完看着释明,等他接话。
可小和尚摸着蒲团之旁的木鱼一言不发。
“哈哈!”高阳大笑三声,随后对释明道,“这是寂深教给你的?”
释明啊了一声道:“什么?”
高阳道:“当你想对千门主将有所隐瞒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言不发。”
释明尴尬一笑道:“这是哪里话,你我多年兄弟,能说的我怎么不说!”
高阳道:“我当然信,可是你不能说的未免太多了点!”
释明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才道:“老高,你带着几个丫头走吧,少室山上一没堂口,二没舵旗,只有你一个兄弟。兄弟我佛前不敢饮酒,招待不周了!”
听释明运完气后说出这一套送客的话来,高阳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他淡淡道:“你怎么不问我与狸猫换了什么?”
释明长叹一声道:“老高,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
高阳道:“我其实不是在和你绕弯子,我只是想等你自己说出来!”
释明道:“我说过了,能说的我一句不会藏!”
高门主也叹气一口随后道:“养生一门,术有百十,无一不是对人自己的研究。养颜养寿,养体养息。如果用佛门的话来讲,就是折腾这一副皮囊,让它更美,更强,存在更长久。而佛门呢,佛家中最末端的就是皮囊,佛门子弟常称肉体为臭皮囊。一个将其奉在顶端,一个却将其视为末流,就这样的两种文化,却能共生几百年,释明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释明语气很僵硬地说道:“那是因为有一方肯放弃!”
高阳淡淡道:“如果没有长白山的两年苦修和七爷的惊世之言,我也一定会这么认为。”
高阳虽然没有直接否定,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释明只得问道:“那你是怎么看的?”
高阳轻轻地咳嗽一声,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就听见施妖高声喊道:“哥!快离开观音殿!”
正道是:
马有垂缰之义,犬有湿草之恩。羊羔跪乳报母恩,猿偷仙果自奔。蛛织罗网护体,鼠盗余粮防身。梅鹿见食等成群,无义之人可恨!
(4)
就在施妖喊声传进观音殿的时候,大殿正门,忽然轰的一声紧紧关闭。佛堂里顿时一暗。
高阳和释明坐在蒲团上都没有动。
高门主揉了揉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沉声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释明起来转身就走,当小和尚走到黄幔之旁的时候转头给高阳摆了个大山手道:“高门主,得罪了!”
然后猛然发力将自己摆成山字的三根手指掰断,随后双膝跪在地上对着高阳又道:“老高,我保丫头们安然无事!”
高阳此时的表情看不到一丝的波动,淡淡地回答道:“用不着,我还没输呢!”
就在这时黄幔之后忽然有人哈哈大笑:“你确实是没输……不过恐怕你以后没有资格参加这场游戏了!”话到一半的时候,人已经从后殿走了出来。
来人看了释明一眼,释明起身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向高阳看了一眼,小和尚一咬牙一跺脚,撩开黄幔而去。
从殿后走出来的人见状哈哈大笑道:“姓高的,听说这人是你朋友?”
高阳点了点头说道:“是。”他没有正眼去瞧来人,仍然平淡地打量着观音坐像。
来人听罢哈哈大笑道:“好朋友!好义气!”随后来人又道:“你是聪明人,我就实话实说了,你现在的处境有两个选择。不过两个都不是活路……”来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喘息着仍带笑意地说道:“可悲,可怜,可叹,堂堂的千门主将竟然已经穷途末路了!”
高阳淡淡一笑道:“沈青竹,你现在也有两个选择,两条嘛,都是活路!”来人竟然是沈家的大少爷,沈舒原的弟弟沈青竹。
沈青竹哈哈一笑,随后呸了一口高声道:“少他妈给我装镇定,现在你的小命掐在你家少爷的手里,你还牛什么?说吧,是你自己了断,还是非要反抗一下,把外面的三个丫头也搭进去?”
高阳笑着起身道:“好,我遂了你的心愿!”高门主说着走到香案前拿起一根檀香点上,随后又走到观音像前,但香炉摆在殿外,大殿内并没有插香的地方,高阳拿着香停顿了一下,随后竟然香头朝前夹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沈青竹看着他夹完香才道:“现在烧香晚了点吧?”
高阳拍打着双手走向沈青竹,一边走一边道:“不晚,这香是为你烧的!”
当高门主说不晚的时候,后殿中就又蹿出两个人来,一左一右站在沈青竹跟前。看着高阳一步步走过来,两人都一副戒备之色。
高阳打量了一下这两人。这两人以前他在沈家并未见过,而且看精气神也不像是沈青竹佣兵队伍的人物。
高阳说罢这句话已经到沈青竹身前三米,高门主站定之后看着沈青竹的眼睛道:“如果方才在后殿,我同意了少林方丈的意见,你们这一局还摆吗?”
沈青竹带来的两个人都是一脸戒备之色,但他本人仍然淡定得很,看来这些年的佣兵首领也不是吃干饭过来的,而且他现在也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沈青竹摆手示意身旁的两人站开一些,随后道:“怎么着,现在后悔了?”
高阳点头道:“别说还真有点!”
沈青竹得意道:“跟你说,你还别真后悔,这一场的演出票,在您老到登封之时就已售空,无论刚才您在后殿如何表现,这一场都是必须有的!”
高阳苦笑着拉了拉耳边的头发,檀香就在耳朵上夹着,一缕香烟柱袅袅而起,在高门主的头顶上方慢慢散去。
“你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我也要让你死得明白。你现在立刻做选择,随后我将因果告诉你!”沈青竹道。
沈青竹说完之后没等高阳答话,他左手边的一人忽然道:“沈少爷,不能跟他这么耗着,千门中人诡计多端,迟必有变。”
沈青竹道:“对!那你们两个先打残他,记住哦,千万别打死,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呢!”
沈青竹说罢身旁两人对望一眼,一齐向高阳走来。
高门主看着二人忽然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两位应该是白相门之人吧?”高阳话音刚落这两人就是一愣。随后其中一人答话道:“不错,我二人出身粉扇红墙架势堂。高门主果然聪明,我二人一招未出竟然还是被你猜出出身。”两人说着已然走到高阳近前一米处站定。
“得罪了。”两人说罢,一起拱起大山手。
高阳只抬起一只手淡淡还了江湖礼随后便道:“沈青竹那点雕虫之术,早在我预料之中。你二人恐怕还不知道呢,你们两个不过是沈青竹请出来让我试刀的,他的杀招还没出呢!”
高阳说此话的时候两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随后左手边的人立刻高声道:“休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是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兄弟动手你自己选择吧!”
高阳后退一步双手合十对着屋顶道:“恕后生无礼,要在佛前动戈了。”他那双合十的双手中,此时已经夹着两柄短刀。
一黑,一红!
呼呼呼。
粉扇红墙架势堂,人生至乐里面藏。他若杀你莫还手,你要杀他悔断肠。
几年前,千门华火爷,单身只拳挑了整个白相门,架势堂中祖传的白相二十八香杀刃,被火爷敲断了二十六柄。白相门的七位教官,被废了五个。九年之后,唯一剩下的两位白相教官,手拿最后两柄香杀刃,斗战千门主将。
九年前的那一仗,打出来一个情义倒错,义在情前,情已陌路的千门火爷。
九年后的这一场,高门主出刀之前就已看透,此番之后,他与沈家的关系恐怕再难如从前了。
沈家无情,释明无义。这是情义全无的一战。
檀香烟团随着高阳的身形移动而消散,就仿佛那多年的“情”数载的“义”,当你变换你的位置改变立场的时候,这些都如浮烟过眼一般,被那微风吹得丝毫不剩!
正道是:
我被盖你被,你毡盖我毡。你若有钱我共使,我若无钱用你钱。上山时你扶我脚,下山时我靠你肩。我有子时做你婿,你有女时伴我眠。你依此誓时,我死在你后;我违此誓时,你死在我前。
(5)
从古至今,历代的千门主将都是不许习练武术的,这也是千门的规矩之一。正所谓天妒英才,英才总是要遭天妒忌的,更何况是一个文武全才呢,古称此为完美弊。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耳洞,现在耳洞已经是流行美了,无论男女都爱弄这玩意儿,却不知道耳洞的由来是因怯颜。
中国古代最早的怯颜美女叫苏妲己。看过《封神演义》的都知道这位狐狸精。不过历史上的苏妲己跟演义中的却天差地别,当然了,苏妲己肯定不是一个狐狸……而且在真实的历史上她还不是一个坏女人。
据说苏妲己刚出生不久,苏家屋顶上就不停地有霹雷,苏侯一番推算后得出结论,是因为女人长得太过完美了,遭到苍天之妒,所以亲用宝剑在女儿的两边耳朵上切了两条口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晴天雷光临苏家了。这个破损皮肤的举动就叫作怯颜,简单地说就是在身上搞点人为破坏。
褒姒也是一位怯颜的美人。除了这一点……这两个在历史和野史上都臭名昭著的美女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是外门行中人。
后来怯颜在中国古代民间也开始流传。哪个女人会觉得自己丑呢?哪个为人父母的会觉得自己的小女儿丑呢?于是就开始了集体动刀,后来动刀子就慢慢变成了动针了,扎个洞算了,割一刀太难看。有个洞也难看……对了……戴点东西呗……于是耳洞产生了。让人无比无奈的是本来是一个破坏整体美丽的怯颜之举,最后竟然演变成促发美丽的打扮行为了。
千门主将本来就得天独厚了,所以千门的规矩中主将是不容许习武的。
高阳顶着遭“雷劈”的危险,习练了柳门七刀,但这七刀的威力在他的手底下到底如何呢?恐怕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清楚。
不过千门火爷在高门主没来登封之前,就说过让高阳到少林寺莫要动手,他只花了两年时间学来的杀人路数,肯定比不上天下武宗的千年传承,和少林武僧几十年的苦练。
白相门的功夫跟少林比起来恐怕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但杀人手段就算比起亮杀一门也是不遑多让的。
白相一门的产生也与外八行有着直接的关系,当年朱元璋大杀外八行,唯独对花门没有太大的动作,这不仅仅是朱元璋清楚花门是灭不掉的,而且他看出来花门是可以控制的,兰花一行与其他行业不同,兰花一门多数都是柔弱女子,也没有那么多的神鬼莫测的杀人取命的伎俩,所以朱元璋决定变灭为控。于是便有了白相。
白相官最初就是朱元璋派去管理花门的,可朱老爷子低估那群女人的实力了。
扬州梦不是那么好醒的。一个只懂征战忙于治国的老人家又怎能清楚女人的手段呢?白相官们从管理者慢慢地变成了被管理者,又从被管理者慢慢地变成了工具……最后从工具变成了玩物、玩偶。这也是白相一词现在有玩偶的字面解释之因。
不过在变成玩偶的过程中,这群白相官们也并不是没有学到东西。
如何让一个人瞬间变得兴奋……如何引爆压抑等等手段就成了这群玩偶们的看家本事,直到那一年。
胡惟庸案爆发的前一年,白相门忽然脱离了朝廷的控制流入民间。
朱元璋对此事很是重视。但没等他着手处理,胡惟庸案就在大明朝掀起了巨浪。与此同时流入民间的白相门在玩偶之术上也多了一门手艺——在对方最兴奋的时候,让对方兴奋到死。
据说白相门教官的刀功,可以让刀刃在人体的汗毛上划出火花。那种感觉尤胜床笫高潮。不过千门火爷没有见识到,火爷出手的时候,那些人几乎连出刀的时间都没有。
遗憾的是高门主也没有见识到。虽然两位白相教官亮出了香杀刃,但下一刻他们就明白了,什么是杀手之刀,什么是玩偶之刃。
柳七的第三刀叫作吾乃要离客,西来刃报恩。第四刀称笑开赤匕首,抚过岂能言。
只有两刀。
两位白相门的教官,一个捂着咽喉不停地倒退,另一个掐着嗓子部位踉跄向前。
叮当两声脆响,白相门最后的两把香杀落地。这一刻不仅代表着白相一门输给了高阳,同时传承了几百年的白相门也随着最后两把象征着行业的香杀刃的落地而终结。
啪啪啪。
沈青竹拍了几下巴掌。他看着高阳笑道:“好刀,好刀法。”
高阳看着地上的两把香杀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扑通!向前慢行的一位白相教官倒在了高阳的脚下。几乎就在同时,那位后退的人也走到了沈青竹的边上,沈大少爷伸手就是一推……两人一前一后倒地,再无声息。
“高阳!你也太狠了点吧,杀人要留子,灭门莫断根。你身为千门主将怎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想当年华亮还为人家留下两把信物,几个活人呢。你高门主倒好,直接就断了白相的根啊!”沈青竹说着的时候还用脚踢了几下倒在自己脚边的白相教官。
高阳没有作声。
沈青竹继续道:“华亮断了二十六,也不如你这两刀来得实在。好!好一个千门主将!”
高阳苦笑道:“沈青竹,我刀已见血,你下一步棋该走了!”
沈青竹道:“哎哟!你看得还真明白。那就来吧,在我走下一步棋之前先杀了我……”
高阳听罢哈哈大笑,大笑声中高门主左臂猛然向前一甩,赤斩遥指沈青竹,高阳道:“就凭你?我让你三步棋!”
沈青竹看着刀尖面色丝毫不变地耸了耸肩,随后道:“你猜黄幔之后站的是谁?”
高阳刀尖慢转指向黄幔轻声道:“祝由门的哪一位在佛后听法?现身一见吧!”
正道是: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首。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外行撒种内行收,无非是龙争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