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么一问,自己还有些难为情呢,所以才要把庄书怡叫到身边小声问。
庄书怡脸更红了:“臣妾……臣妾不知怎么说。”
皇后也觉得这样问得太露骨,干咳两声道:“那皇上夜里睡得可好?”
庄书怡自己睡得死死的,哪知道皇上睡得好不好,但她觉得皇上应该睡得挺好的,便含羞点头道:“臣妾侍寝两次,皇上每次都说臣妾侍寝有功,那……应当是睡得挺好。”
皇后想想也是,睡得不好,也不会让庄书怡留宿安泰殿。想想皇上偶尔在自己宫中,睡得可浅,有时自己翻个身都要被他嫌弃,而且还不在一张床上呢……
“是好事,是好事,你伺候得好,莫要怕。”皇后见庄书怡有些瑟缩,笑着拍拍她的手,“本宫瞧你是个老实本分的,以后好生伺候皇上便是,不用担心。”
“臣妾知道了。”庄书怡应道。
曲茹馨自己没有和萧承熠同房过,这事连她的贴身宫女都不知道,她也就是强装经验丰富,实则全是道听途说。太后想叫她审庄书怡有没有使什么下作手段,只能是白费。
况且曲茹馨觉得庄书怡不像会使下作手段的。
皇后见庄书怡有些怕她,便也没多留。等庄书怡离开后,她便叫明月去懿和宫给太后回话,说庄书怡确实是个老实的,皇上或许就是喜欢她本分老实。
太后得了明月的话,摆手叫她回去。
“到底还是不如她长姐,不够聪慧,也无手段,这么多年,拢不住皇上的心,也帮不上忙。”太后叹了一声道。
一旁伺候的宫女笑道:“但皇后娘娘孝顺呀。”
“也就是这点好了,是个听话的,但是光这样怎么行,曲家和皇上的后宫还指望她呢,这哪指望得上。”太后叹道。
宫女不敢接话,太后又长叹一声:“茹莹还在就好了,哀家和皇上也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庄书怡回到揽月轩,浑身无力地躺到在榻上。单独见一回皇后娘娘可真吃力啊!好在皇后娘娘没有怪罪她。看样子皇上的用膳和睡眠问题属实比较严重,因此皇后才特别宽恕自己。
这会子庄书怡终于有点回过味来,皇上为什么突然宠幸自己,原来是因着自己能吃能睡啊!庄书怡一个人嘻嘻笑了两声。
青竹小声问春雪道:“美人怎么了?皇后娘娘赏了,这般开心。”
“她有时候是这样的。”春雪笑道,“不要紧,她自己等会就好了。”
果然,庄书怡在榻上趟了一会儿,心境便恢复了,闲着无事,她又捣鼓起自己的手工小玩意来。
芳怡宫内,德妃正在看书,她的贴身宫女红缨道:“娘娘,皇后娘娘今日也请庄美人去了,咱们要不要也将庄美人请来?”
“请来做什么,你找她有事?”德妃没好气道。
“可是……皇上,已经许久没来咱们芳怡宫了。”红缨道。其实不是许久没来,而是从来没来过。
“不来便不来,跟他接触多了,没个好。”德妃用力一翻书,把纸给撕破了,“啧,这书真不结实。”
书能有多结实,纸做的,还不是娘娘力气过大?红缨见状住了嘴,没提皇上来不来的事,宫中谁不知道德妃娘娘头一次侍寝和皇上打了一架呢。要不是德妃娘娘出身国公府,祖上有从龙之功,这会儿她不知在哪儿呢!
红缨想着皇上不来便不来吧,万一再打起来呢。
宫中别的妃嫔也有想请庄美人的,或者上门拜访的,但素来没有来往,便都观望着,或者想着什么时候熟悉了再做计较。
北苑里,周才人也很犹豫要不要去揽月轩拜见,要说整个后宫就属她和庄美人来往最多,她手上还有庄美人亲手做的面塑呢,不过已经开裂,快坏了就是……
周才人的侍女倒是劝她去,说庄美人的性子随和,好相处。周才人心里还想着庄美人当初第一次侍寝的时候,自己嘴快传了她的话,后来偏又传到她耳中。若是换成自己,定然是不想再与这样的人相交的。
怎么就没管住嘴呢,周才人心里叹气,到底还是没去。北苑里别的才人约周才人一起去的时候,周才人也没去。见周才人不去,别的才人也没好意思去。
因着前朝出了一件大案,皇上忙于朝政,好些日子没招人侍寝,加之往往每次前朝有案子,皇上心情便会不好,谁侍寝谁遭殃,一时间后宫又恢复平静,反而不希望这个时候被皇上召见。
倒是淑妃,认真同庄美人交好起来,不但请过庄美人两次到凌烟宫,还亲自到揽月轩去过两次。两人一处吃茶说话,做些小玩意。每次都是庄美人说,淑妃听;庄美人教,淑妃学,一来二往的,两人有了互道姐妹的交情。但淑妃偶尔还是会管庄美人叫慧慧。
庄书怡偶尔会想,为什么皇上不喜旁人叫她慧慧呢?
转眼便是二月初,这日晚间,庄书怡才睡下,还未成眠,忽地听到外头有太监唱宣的声音。
原来是皇上赐浴正院的冯美人,庄书怡隐约听到一些响动,没有在意,只管翻了个身继续睡。
倒是春雪见不是赐浴自家美人,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想着后宫这么多妃嫔,皇上也不可能只宠幸自家主子便又释怀了。
春雪想着还是主子心性好,完全不在意,那厢小辇还没出揽月轩呢,她就睡着了,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春雪心道,说不定她们主子这心性才最适合后宫呢。
夜阑人静,春雪睡得迷迷糊糊,好似听到有人在哭,她一个激灵醒来,先起身看床上的主子,她睡得正香。
哭声是从外头传来的,春雪批上外衣,悄悄把门开了个缝朝外头看。正院灯火通明,哭声也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出什么事了?”
青竹细微的声音在春雪身后响起,春雪让出门缝给青竹瞧。
“该不会是冯美人?”青竹看了一眼回身道。
“估计是。”春雪道,“把门带上吧,别看了,再被人撞见。”
青竹带上门,与春雪两人在外间说话。
“八成是出事了。”春雪道。
青竹叹气:“明日便知道了,还好今日赐浴的不是我们美人。”
春雪也觉得庆幸,但是这次不是,可难保下次,要紧的还是皇上,两人同时想到这,对视一眼,一时无话。
“杞人忧天也无用,咱们只管伺候好美人,旁的便是再担心也白费。”春雪道。
青竹颔首:“不说了,回房吧。”
正院的哭泣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停,春雪和青竹两人听着哭声久久不能入睡。
翌日,庄书怡起身后发现春雪和青竹两人神色有些憔悴,便笑问:“你俩半夜去捉耗子了,怎么瞧着像是没睡?”
春雪欲言又止,这会儿有管事太监来通传,说揽月轩冯美人冲撞了皇上,被罚了十板子,还贬为庶人。
太监走后,庄书怡道:“你们先前就知道了?”
春雪道:“是,昨夜正院动静不小,我们听见了。”
“我倒是没听见。”庄书怡道。“那你们瞧见冯美人了?”
春雪两人摇头:“没瞧见。”
庄书怡颔首,过了一会儿道:“瞧你们都没歇好,等下你们换着歇会吧,我也不是一直要人伺候的。”
春雪和青竹见主子这个时候还关心她们没歇好,一时心里都有些感动。
庄书怡进宫一年,之前听说过不少次皇上处置了哪个妃嫔,但一直不太有实感,感觉离自己很远。她近来几次与皇上接触,皇上也算和气,如今与自己一个院的美人被处置了,她才对皇上的暴君传闻有了些实感。
午后,淑妃娘娘来了揽月轩。
淑妃见庄书怡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受冯美人的事影响,一开始便也没提,只顾跟着庄书怡学面塑。
两人各做了一朵牡丹花,淑妃觉得手累了,便叫宫女上了她自带的茶点来吃。
见庄书怡点心似乎吃得比往日少了,淑妃才道:“慧慧怕了?”
庄书怡先是摇头,后又点头。
淑妃笑道:“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怕还是不怕?你瞧见了吗?”
“没瞧见,春雪她们说昨夜动静不小,我都没听见呢。”庄书怡道。
淑妃道:“怕是最没用的,怕不但什么都改变不了,还会因着胆怯而出错,所以不能怕。”
庄书怡思索片刻道:“姐姐说得是。小时候,爹娘带我去山里采蘑菇,路过一座独木桥,大哥说不要怕直接走不要紧,结果我胆小,哆哆嗦嗦,走三步停一下,到底掉下去了。还好水不深,我自己爬上岸,掉下去一次之后觉得没什么怕的,再过桥的时候,便不怕了,很顺利地过了河。之后再过那种桥,便一次也没有掉过。”
“正是这个理。”淑妃笑道,“慧慧当得起一个‘慧’字。”
庄书怡被夸得有点难为情,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
淑妃一直在揽月轩留到晚膳前才离开。
冯美人的事在后宫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来,议论几日后便没人再提了。揽月轩正院少了冯美人,显得冷清许多。
冯美人之事过去半个月,皇上突然病了。这可是天大的事,就连庄书怡都不免有些担心。但她想着皇上总是吃得那样少,早晚得生病。
妃嫔们有不少禀了皇后说要探望皇上,但都未得到准许。
三日后,皇后身边的明月来到揽月轩,宣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叫庄书怡去皇上身边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