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崇宁四年,除夕。
“才人,您该更衣去正阳宫赴宴了。”侍女春雪拿着宫里新赏的衣裳来到庄才人跟前。
“稍等。”庄才人左手拿着一个面团捏的栩栩如生的兔子,右手拿着毛笔给这兔子画眼睛,说话是手下也没停。
来年是兔年,庄才人做了几只形态各异的面塑兔子,有抱着金元宝的,有挂着大红花的,为着讨个好彩头,也为着一解想家之苦。
大节下,北苑旁的才人们已经嬉嬉闹闹地准备出发,庄才人这儿还在一笔一笔不慌不忙地给兔子画眼睛。
春雪听外头声音渐悄,出去瞧了一眼,一个人都没瞧见,想来都已经去正阳宫了。
“才人,别的才人们都已经去了,咱们也快去吧。”春雪进来后又催促一遍。
“就好了。”庄才人头也不抬,到底把最后一只兔眼睛画好才停手。
春雪见庄才人停了手,忙道:“才人,速速更衣吧!莫要误了时辰,被皇上怪罪。”
庄才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矮几上的几只兔子,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好像,还少一只……”
“哎哟,我的好才人!”春雪急忙拉过庄才人,不由分说给她更衣。
前日宫里才赏的过年衣裳,庄才人还没试过,这会儿更换里头的齐胸襦裙时,觉得似乎小了些,显得胸脯鼓鼓的。
“这裙子小了些,换旁的吧。”庄才人道。
春雪急得都要出汗:“才人,来不及了。”好在先前已经梳好妆,要不然真的要误时辰。春雪给庄才人系上披风,上下打量一番道:“妥了,咱们速速前去吧。”
从才人们居住的北苑到正阳宫,有挺长一段路,春雪几乎是拉着庄才人一路小跑过去的。
到了正阳宫,门口的太监道:“才人怎么才来,速速进去吧,最末端那个空席,就是您的。”
庄才人朝正殿内看去,正位上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未到,左右各列席一排,依照位份排下来,一人一席。
“多谢公公。”春雪谢过太监,与庄才人进了正阳宫大殿。
庄才人来得晚,可不就只剩下最末端的席位?因在最末端,倒是没引起人注意。
春雪为庄才人解开披风,在她身后伺候。
坐在庄才人上手的正是北苑里住在她隔壁的周才人,两人平日偶尔来往,也算相熟。她见庄才人这会儿才来,掩嘴笑道:“我当我是最后一个,没想到妹妹比我还晚。”
“没误时辰就行。”庄才人笑眯眯的不紧不慢道。
周才人打量一下庄才人,发现她好像比先前丰腴了些,一样的襦裙,她们俩穿着完全不同。传闻这位庄才人很能吃,看样子传言非虚,莫非是断了承宠的念想,才这般不注意自己的身形?因皇上的性子叫人捉摸不透,她胆小害怕想了这么个主意?
见周才人盯着自己胸脯瞧,庄才人也低头看了一眼,缓缓道:“哎呀,衣裳小了。”
周才人心道,不是衣裳小,是你胸脯太大!倒是听说有些男子喜欢胸脯大的,周才人不由得又看了一眼,与自己一比,感觉自己两个顶不了她一个大。
“是庄才人比从前丰腴些吧。”周才人道。
庄才人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把自己手来回翻了看看:“没有呀。”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周才人哂笑两声,转头与她另一旁的才人说话了。
庄才人在案几下用手圈了圈自己的手腕,又捏了捏手臂和大腿,没觉着啊……她朝身旁的周才人看看,心道是她太瘦了吧。她又朝宴上别的妃嫔们瞧瞧,觉得她们都太瘦了。
人好多呢,庄才人想。
如今的皇上萧承熠后宫颇为充实,有皇后,二妃,五嫔,五婕妤,六美人,六才人……另有今日不能参宴的宝林、御女不知几何。
宫中妃嫔多,庄才人还从未侍寝过。
侧门珠帘一动,皇上和皇后,淑妃,德妃进了大殿。
殿内的妃嫔们忙起身行礼,庄才人也跟着起身,躲在周才人后面行了礼,看不也不敢朝皇上皇后他们那看。
“平身吧。”皇上冷淡的声音传来。
众妃谢恩入座,庄才人落座后想,快些上菜吧,这都什么时辰了,肚子好饿,她摸了摸已经饿扁的肚子。
不过宫宴哪有这么快开宴呢,先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代替皇上诵读祝词,后又是皇后劝戒嫔妃,总有近半个时辰过去,礼乐才响起。
庄才人离得远,心也不在这,上头说了什么,她是一句都没入耳,一心想着今夜能吃到什么好吃的。
礼乐声中,一群舞姬来到正殿中央开始起舞,宫女们也开始传菜。
品级不同,菜品也不同,庄才人有些好奇皇上和皇后娘娘到底吃些什么,这才朝正位看了一眼,可惜看不到皇上他们到底吃了什么。
宫女端菜上来,庄才人立马将心思全都放到自己前面的菜点上,能吃到嘴里的才是最要紧的。
“皇上,吃些吧,莫要叫太后担心了。”坐在皇帝萧承熠身旁的皇后,给他布菜是,声音温柔亲厚。
萧承熠瞥了一眼身边的皇后,也给皇后布菜,道:“裴筑就要回京了,朕看着他老大不小,准备给他赐婚,皇后觉得哪家的姑娘好?”
皇后的手轻颤,玉箸上的炙鹿肉掉回到盘中,她神色略微动容,但也只一瞬便又恢复,笑容未改道:“京城勋贵人家的姑娘如何,也只有皇上最清楚了,毕竟咱们宫里哪家姑娘没有?皇上觉得哪家好,便赐婚哪家好了。”
萧承熠面色不改,淡淡道:“朕听闻冯家六姑娘与裴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倒是合适,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苦涩,她就是自找的,偏要拿话去刺他,结果每每到头来,反而被他拿捏住。
一个裴筑就足够拿捏她了!若是当年长姐不死,她就不用嫁进宫当这皇后,她和裴筑的孩子说不定都满地跑了。如今裴筑倒成了皇上拿捏她的把柄。那冯家六姑娘绝好的样貌,对裴筑很是倾心……
裴筑真的要回京了么,这次回京只怕定要议亲,她都嫁进宫四年了。
菜不断上,萧承熠一口也不吃,倒是吃了几盅酒。
皇后见萧承熠光顾着喝酒,思绪回转,想着太后的吩咐,只有硬着头皮再劝:“皇上,您用些膳食吧,光吃酒怎么成?”
“你再多嘴,裴筑一回京朕就给他赐婚,一妻两妾外加八个美人。”萧承熠道。
皇后气到语塞,心里咒骂道:饿死你算了!要不是太后叮嘱,谁管你!
萧承熠看看皇后,她面前的膳食其实也没少多少。萧承熠这几年膳食一直吃得很少,荤腥更是极少碰,太后为此没少操心,但是太后越是操心,萧承熠就越是吃不下。
太后以为萧承熠这是和他赌气故意不吃,谁料他几乎是心病。
大殿内丝竹歌舞声不断,坐在宴席末端的庄才人认真仔细地吃着每一道菜,每一块点心。她面前的盘子,每一个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周才人眼角瞥见庄才人这边,一时有些吃惊,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庄才人比她想的还要能吃些。
“庄妹妹,你莫不是饿了几日,等着宫宴多吃些呢?”周才人凑过来与庄才人说话。
庄才人用帕子压了压嘴角,认真道:“没有,我都是正常用膳的。如果真的饿了几日,反而不能这样吃呢。”
周才人哂笑:“妹妹食量属实有些……”
庄才人直摆手:“周姐姐,这属实不算多,那炙鹿肉才六小片,梅花糕只比铜钱大一点,鱼羹看着有一盅,其实只盛了一半……这些全都吃下去也顶不上我家面馆一碗面呢。”
周才人被庄才人认真解释的模样逗笑了,她对庄才人的身世倒是知道一二,见她这般直白地说自己家面馆,神色坦然,目光清澈,倒是对她生出一些好感来,笑道:“我倒是不喜鱼羹,没有动过,妹妹若是不嫌弃,便与妹妹吃了吧。”
“哎呀,那多谢周姐姐,与我吧,我趁热吃,凉了可腥气呢。”庄才人人一笑,眼睛弯弯像月牙,周才人瞧了觉得她憨憨的,不讨人厌,便笑着将鱼羹端给她。
庄才人接过鱼羹,再次道谢,便趁热吃起鱼羹来。周才人便看着她吃,见她一勺勺将鱼羹舀起送入口中,腮帮子一时鼓起,一时瘪下,吃到最后,她将汤盅倾斜,小心地将盅底的鱼羹全都舀上,露出一个笑来,一口吃下。
周才人以丝帕掩嘴轻笑,这庄才人倒是有趣。
“周姐姐喜欢吃什么?等下上新菜来,我给姐姐。”庄才人也用丝帕压了压唇角。
“妹妹自己吃吧,我食量小,已经饱了。”周才人笑道。
庄才人也没有多言,正好换了舞姬上来,这回是些异域舞姬,瞧着新鲜,两人便没有再说话。
大殿内暖融融的,庄才人吃了十成饱,一时有些犯困,努力睁了几回眼,到底不济,最后竟坐着睡着了。
萧承熠早就注意到了坐在宴席末端的小才人,两人虽离得远,但萧承熠视力极好,他看着她一样样吃完自己面前的膳食,又吃旁边人的,像是宫里三日不给她饭吃一般。萧承熠目光不过移开一会儿,再看她时,她脑袋几乎垂到胸口,一看便知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个甜文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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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公主独女明檀郡主,千娇万宠长大,养成了恣意张扬,豪爽不羁的性子。平日里最喜交友玩乐,与京城诸多贵公子有来往,偏偏对京城贵女口中的高岭之花护国公世子李弥冷眼相待,从不与之相交。
一年上巳节,明檀与一众好友湖边郊游,有好事者故意问明檀:“京城公子,论才貌品性李弥当属第一,郡主为何偏生对他疏远?莫非,郡主也曾对其求而不得?还是对他欲擒故纵?”
明檀灿然一笑:“人人说好的便是好么?旁人喜欢的我便要喜欢?你们说他是高岭之花,在我眼里他比不上我脚边的野草。”
他们身后不远的李弥将明檀所言尽收耳中。
李弥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惹明檀生厌,反而对她越发上心,时时关注,暗中给予帮助……明檀却几次当众让他出丑。
直到某天,明檀惹了事,落到李弥手中。
他妄想明檀能求他,能收回那些伤人的话,没想到明檀仍是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李弥终于被惹急了眼,失态地将明檀逼到床角问她到底为何如此待他!
为何?不过是自己前世求而不得,今生打死不愿而已。本君主没有骄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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