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但总觉得,唱起歌来,自己也跟着没那么怕了。
玄学大师!呜呜呜!诚不欺她!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花灼细手抓着衣裙,气沉丹田大声在黑暗中唱道,“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
也是这时,一阵怪响传来。
花灼齿关颤抖一下,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顺着声响转过头,惊见眼前竟成了一座漆黑灵堂,两侧未亮的白色灯笼摇摇晃晃。
顺着月光,只见里头立着好几根长长的白蜡,正中停着一方不大不小的棺材,月光渐隐,花灼牙关磕碰不止,只见灵堂内贴着一张画像,而画像之上,她原本见过的男童面上涂满漆黑。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但并非毫无转圜,花灼往往在有转圜余地的境界之下,越紧张,越冷静。
她抓着手袖里许如意给她预备的驱鬼符,这驱鬼符自是无法对抗梁善渊那等厉鬼,但现下若有遇突发情况,定能助她一力。
花灼低下头,才见刚才怪响,是灵堂里摔出来一盒口脂,正巧了就落到她脚边,印着荷花刺绣的盖子在月色下瞧着她,里头猩红膏体好似被一根指头戳烂,不成样子了。
花灼没敢碰,抬步绕过眼前一颗巨大的柳树,她始终低着头,走出几步,漆黑一片里,又见那盒印着荷花刺绣的口脂盒摔在地上静静看着她。
花灼抿紧了唇,又不甘心的走了几圈,低头,依旧是那口脂盒,抬头,依旧是那漆黑的灵堂。
兴许是月光自乌云层层浮出。
花灼隐隐望见,抹黑的灵堂深处,有个‘人’坐在木椅里,透着月影,只望见这‘人’身上毛发好似极为茂密,细细的吃着东西,不断有黏满口水的咀嚼声音传来,忽用孩童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姐姐,还给我。”
花灼心都提了起来。
那声音极为诡异,像是畜生学人,又像是年长者学幼童,处处透着令人心慌的惊悚,细细回忆,与上回女声也不大像。
这回的是男声。
花灼望着这眼熟的灵堂,低下头。
要的是这口脂?
还与不还,花灼选择了逃。
此时相求系统是无用的,穿越初期,系统曾对她说过,无法提供助力,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原身所拥有的,不会有丝毫开挂。
花灼睫毛发颤,她记得看过的恐怖小说中有写,遇到鬼打墙,要点火随着光影走,急忙颤着手将挂在腰间的福寿娃娃钱袋解开,冰凉的双手举着火折子吹着了。
火光忽起,又迅速熄灭,来来回回,根本点不着火。
花灼眼底都开始荡悠起泪花来,崩溃落眼,脚边又是那一方口脂盒。
“姐姐,还给我,求求你,姐姐,还给我,不要,不要偷我的东西......”
“我!我没有偷你的东西!”
四面越来越黑,伸手不见五指,花灼满头是汗,乌云蔽月,只觉好似即将被这黑暗一点点包围,“小孩子,说谎话不好吧?!我何时偷过你的东西?你不要装神弄鬼的!我!我可不怕你!”
不怕!她可不怕!不能怕!
花灼腿都打哆嗦,但依旧梗着脖子直直盯着漆黑的灵堂内,不想露半分怯。
里头传来细细密密的咀嚼声,‘人’一直在慢悠悠的吃东西,正当花灼心跳如击鼓之时,那‘人’忽道,“送进来。”
“什么?”花灼僵僵看着地上的口脂盒,一动都没动。
“送进来!我要你送进来!送进来!还给我!小偷!还给我!”
里头的‘人’恍似在拼命的拍着桌子,用那极为怪异的孩童声音尖叫不停,“把东西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你大胆!放肆!”
它声音大,花灼比它声音还大,抖着身子大喊,“本宫乃秋朝唯一嫡公主!何时给他人送过东西?!区区庶民!死了便了不起了?!东西在这儿!要拿便自己爬出来拿罢!”
话音一落,周围静若落针可闻,灵堂里那道漆黑的‘人’影忽然一节一节的站起身子,朝着门院走过来,眼看‘人’影越来越近,花灼顿时毛骨悚然,脚跟下意识后退,却只见迎面一泼腥臭,泼了她一身!
“啊!”
花灼忙低头去看,满目猩红,顿时慌的头晕目眩,也不知这是什么血,透着极为恶心的臭气熏天,花灼本能抬起头。
只见灵堂门口蹲站着一只通体漆黑的人面猴子,嘴上满是鲜血,一双棕褐色的猴眼毫无感情的在漆黑里盯着她,花灼忍着恐惧刚要开骂,却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的眯起眼。
只觉魂魄飘飘荡荡,似被迫塞进一身躯壳,花灼混混沌沌,脸忽被一张手死力抓住,
“喝呀!娘都看好了!大师都说啦!取弓弦,烧作灰,取清酒,服之,回女为男!【注1】喝完了!你哪还会是女儿身?!是我生错了胎啦!你快喝呀!”
味道极为古怪的水一汩一汩灌入口中,那只手一松开脸,身子便不受力的摔了下去,只听到一阵铃铛轻响,花灼抬头,面向铜镜,眼前铜镜一片模糊,映不出人脸。
这是谁?
花灼忍着痛苦转过头,眼前站着的女人像是这具身体的娘亲,也看不清脸,具是一片模糊。
“过来!过来!”
那娘亲抓着她的胳膊往前头去,铃铛声响了一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从天亮走到了天黑,到一处荒林破观里,那娘亲将大堆的金镯金钗塞给观内真人,毕恭毕敬压着她跪地磕头,过了会儿,花灼怔怔然被带进一方祠堂。
里头空空如也,只供着道观内残破神像,正中地上躺着一个女孩模样的纸人,那娘亲拉着她跪到地上,念着要她头疼的咒,忽大声道,“打啊!”
身体先花灼一步,急忙跑上去打地上的纸人。
“打啊!打!打了她就不敢来!打了她就怕!打了她就不敢再投胎来害你害我!打啊!打了祸害儿子来!转女为男!打啊!”
身体口吐白沫,浑身痉挛,依旧手高高扬起去打地上的女孩纸人,将那女孩纸人打的浑身破碎,听她阿娘直撕心裂肺的喊,“快打!快打啊!快打她!打她!打啊!打啊!”
最后一巴掌,将那纸人头颅一掌拍飞出去。
身体早没了力气,被两双手抓住,直往对面的小棺材里送,这才吱哇乱叫起来。
“乖乖!乖儿!躺在里头!隔七日!便回女为男了!”
道士点头一应,推她入棺材边,“躺罢!”
花灼被这具身体压着,直觉不行,双手攀着棺材边,又哪里敌得过两人力气?回头想开骂,对上身后那两张脸,又吓得哆嗦一下。
哪里是道士跟女子呢?!分明是两只长着人脸的猴子!生着尖爪的手推着花灼的后背,用极为诡异的人言道,“进去!进去!进去!”
“啊!”
花灼被身体压着,想说话都说不出口,她直觉这棺材绝不能进,进了便会没命!却只来得及尖叫一声,直接被推进了棺材里!
花灼崩溃至极,眼看着那两只人脸猴子要去抓她头顶的棺材板,随着身体扑腾坐起,却瞥见道观内一片雪色人影,面若玉观音,不是梁善渊那女鬼!还能是谁!
救命!
救命啊!
花灼口不能言,只能随着这具身子的动作拼命拍着棺材壁,几次三番想爬出来,又被站在棺口的猴子推搡回去!花灼拼命抖弄着身体,但见手袖中那一大堆符纸,她顺着身体挣扎,拼尽全力一挣,将那一沓符纸洒了面前猴子一身!
猴子明显浑身一顿,继而恍似无用,又过来抓她,花灼却觉指尖能有一瞬动作,忙尝试开口,“好闺蜜!救救我!”
接着,她便被猴子一把推进了棺材里!
棺材板即将盖上,花灼听着脑海中刺耳的警报声,几乎登时泪流满面,完了,完了,这下她真的完了,她要死了!
花灼崩溃的闭上眼,
却听棺材板推拉声中,忽然传出猴子犀利至极的尖叫声,花灼猛地睁开泪眼,只见棺材板竟就这样将盖不盖的!丝毫不动了!
天光大亮,映在那苍白到好似没有血液流动的手上,肤色几乎比她腕上悬垂的白玉镯还要白,那只手恍似没用丝毫力气般,直接推开了方才两只猴子盖得十分费力的沉重棺材板。
花灼泪眼睁得很大,只听“砰”一声巨响,是棺材板落地,接着,那张极为清艳的观音美面笑弯弯的自棺材外探过头来,耳垂坠着的两粒白玉耳环摇摇晃晃。
女子歪头看着躺在棺材板里的花灼,面若白玉莲,温声对她笑道,“灼儿妹妹,害怕了吗?真是抱歉,都怪我来晚了。”
花灼:......
不叫你好闺蜜你就不来是吗!
怎么回事,梁善渊好像真的想跟她做好朋友哎。
花灼早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低头只闻自己一身的臭味,身上还是自己最爱穿的明黄色衣裙,绑在腰间的福寿娃娃钱袋子也被泼脏了,花灼看着福寿娃娃那张被泼了臭血的脸,方才有多斗智斗勇,心里便有多怕,后知后觉的恐惧浮上来,鼻腔一酸便闷声哭了出来。
可怜她花灼,性情天生来的良善温软,这辈子装着跋扈恶毒便罢,还平白遇鬼,孤立无助被泼这一身脏血,她喜欢福寿娃娃小钱袋儿,都是因为上辈子她妈妈给她缝过差不多的。
花灼十分珍惜这钱袋子,便是上回给梁善渊,都想着黑心莲拿了钱后,再问黑心莲把钱袋子要回来,可这会儿都被臭血给泼脏了......
花灼低头捂着脸,哭的肩膀直发颤,她个子小,在棺材里缩成了一小团,呜呜咽咽的声音,倒是要梁善渊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最炫民族风
取弓弦,烧作灰,取清酒,服之,回女为男——《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