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我摆摆手让小丫头离开,席地坐到桌子旁,用左手撑起下颚,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
有点无聊。
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电子产品,只有一些繁杂琐碎的书籍可以打发时间。
我不喜欢看书,而且也看不懂古人的书籍。
古代的表述方式并不像现代一样简洁明了,古人采用的是更加繁琐复杂的叙述方式,我白天打开看过,读了半天硬是连一句话也没读明白。
好像不是有点无聊,是太无聊了。
[0768——]我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地骚扰系统。[就没有什么能打发时间的渠道吗。]
0768极其冷漠。[没有。]
[你那么厉害,就不能把手机给我拿来玩一会吗,就一小会就可以,一小小会。]我试图劝说0768。
[不可以,这是违反规定的行为,芽衣小姐,请将精力投入到救赎任务中。]这个时候0768又不人性化了。
“切。”我嘟起嘴,嘀咕抱怨,“你给我手机,我还不稀罕呢。”
0768不再理会我,我猜是因为它嫌我烦。
连最后打发时间的方法都消遁,我枯燥乏味地用脸紧贴着冰凉的桌面,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逐渐升起困意,我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准备入睡。
窗口却突然传来无法被忽视的吱吱呀呀声声响。
我斜眼望去,准备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刚迈出一步,危机感却从脊背爬到心间。
与此同时,0768也以一种急促的机械声音提醒我。
[芽衣小姐,请立刻往左跳跑。]
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我眼睛都没眨一下,跳跃到左边靠门的位置,紧紧靠在冰凉的木制门板上屏住呼吸。
一把锋利短刀撕破纸制窗户,将窗户撕裂出一个大口,以疾驰的速度向我刚刚所待在的位置上直挺挺地刺去,正好端端正正地插在地板中,发出“蹦”的声音。
我怔愣在原地,大脑慢半拍。
心底遽然涌上一种强烈不安感,好似被猎人拿枪紧紧锁住的猎物一般,强烈的生存欲望自脚底升到额前。
我绷起全身神经,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中,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有人想要杀我。
是谁,这个世界追杀我的人?
[不是。]0768的声音沉闷。[不是这个世界追杀你的人,芽衣小姐。]
廊门猝然被剧烈刮起的风吹开,“哐当”一声。
而随后响起的,是少年稚嫩青涩的声音。
“真意外。”
声音诡谲,杂糅了愉悦。
我望向声音来处,樱粉发少年坐在廊坊的围栏上,勾唇看着我。
他浑身是血,以少年的身躯坐在黑暗里,显得惊悚恐怖,让人心生无尽寒意。
幼小的脸上拥有着不合年龄的黏稠恶意,红色瞳眸毫不掩饰戾气与狠毒,直勾勾地盯视着我。
冰冷目光打在身上,目光像是锋利的刀刃,恶狠狠地刮在我身上。
他正在笑,但笑容里却不含半点阳光,仿佛乌云密布的天气,灰蒙阴沉。
他又出声:“我还以为你这种废物花瓶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直接被刀给刺中脖颈,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呢。”
他想要杀掉我。
有了明确对象,我冷静下来。
参加大逃杀的经验让我没那么害怕,我甚至能理智下来,和少年对峙。
“…为什么想杀我?”
“不害怕?”少年不回答我的问题,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他从围栏上跳下来,落到地板上面,声音低凉,刺骨恶意直白扎入我的身体里:“想杀人需要理由吗?”
未卸去稚气的声音和阴森冰凉的语气融合在一起,我头皮都有发麻感:“…我有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樱发少年从喉咙里溢出恐怖低笑声,“我不是都说了吗?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咽口唾液,镇静地分析着局势。
之前在参加大逃杀时,我也曾经被人追杀过,比这恐怖的场景也经历过多次,我早已练成了在这种情况能镇定下来的心态。
这样说的话,我还要感谢起川上富江来了。
去你的吧。
我心想。
要不是富江那个恶心玩意,我现在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被迫运转大脑寻找活下来的措施。
倘若富江没有出现,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
“走神了?”樱发少年开口。
他从袖口里拿出另一把刀:“你还真是给我带来了不少意外,居然在即将丧失生命的危急关头还能走神。”
如果再不出声,我恐怕就要被他杀死。
“你想要什么?”我问,“金钱,财宝,女人?”
我扫了他一眼,否定我最后说出的这个词语:“…算了,你还太小了。”
“我对那些都不感兴趣。”樱发少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刀,一边兴致缺缺地回答我,“比起那些,我更想知道把你杀死时,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抬起头,再次与我直视,红色眼眸里流露出透骨的杀意与疯狂。
…疯小鬼。
我在心里咒骂一句,却不敢说出口,故作姿态地点点头:“嗯,你想要的话我也没有。”
樱发少年倒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红色眼珠在眼眶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
转了一圈,倏忽露出阴暗笑容:“原来你都没有啊,那我更应该杀掉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废物花瓶了。”
他说着单手拿起刀,直直向我走来。
可我却吊诡地平静下来。
不知为何,我有一种可以称之为盲目自信的直觉——这疯小鬼不会杀掉我。
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不是准备杀掉我的行为。
比起杀手,他更像是找到有趣玩具的孩童,通过一种凶残病态的方式想玩弄这个玩具。
但大概没有哪个玩具能与他进行玩耍。
毕竟这疯小鬼玩乐的方式是通过手里拿着的那把刀。
我问:“花瓶难道就该死吗?”
得想出办法,让这个疯小鬼冷静下来,像正常人一样玩乐。
他还没停下脚步,一步又一步向我走来,脚步似是故意发出声音,想引起我的胆怯。
好幼稚。
想法刚刚诞生,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好幼稚,臭小鬼。”
他这次停下脚步了。
…这小鬼难道吃硬不吃软?
“你活腻了?”两面宿傩停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现在不说求饶的话,反而说这种激怒我的话,你是想要加速自己死亡的过程?”
这女人真奇怪。
黑色碎发旁比珠宝玉石还要明亮清透的双眸里没有害怕,在他打量着女人的同时,女人也在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他,理性沉着地分析。
看来并不是普通的花瓶。
是没有脑子的花瓶。
分析了半天也不知道喊人和逃出房间才是最重要的决定,不是没脑子是什么?
不过无论女人采取哪一种在两面宿傩看来是“有脑子”的方式,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从将手里的刀狠狠扎入女人白皙脖颈之中,切断女人的脖子。
他凝眸注目着女人:“你想要哪种死亡方式?”
再害怕一点。
他想看到的不是这副样子,而是更加惊恐,表情失控,无助流泪的悲嚎与痛苦。
只有这样,才会让两面宿傩短暂感受到生命到底是何物。
“你好幼稚啊。”我看着这小鬼,说,“为什么要故意吓我,想让我感到害怕?”
蹙眉又道:“你有什么想看到人害怕恐慌的特殊爱好吗?好恶心。”
疯小鬼神色一滞。
他眯了眯眼睛,虽然眼底还有敌意,但眼神已不再是想引起我恐惧充满杀意的眼神,而是认真纯粹的观察。
“你是昨天那个小鬼吧?”我倒是坦然自若起来,走到刚刚所在的位置上,俯身拔出直直插入地板里的刀。
飞速审视了一眼这疯小鬼身上的衣着,我重新坐回榻榻米上,十指交叉抵住下颌,问:“你是来做什么的?不可能单纯是为了来吓我吧。”
“说了是来杀你的。”疯小鬼转过身,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这样杀掉你太无趣了。”他歪歪脑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笑声诡异古怪,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对于这疯小鬼来说,有趣的事情应该也是很恐怖的吧。
我试着遐想了一下,幻想出来的东西让我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只觉恶心又瘆人。
“没钱吃饭?”我说,“还是没钱换新衣服?所以想来威胁我把钱全部都给你?”
我摆手,耸肩将手支撑在后面的地上,半倒不倒,神色轻轻:“那就太可惜了,我什么都没有,无论是钱还是衣服。”
我好心劝诫:“你最好还是换一个对象比较靠谱一点。”
疯小鬼以一种奇怪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当他还不死心。
我垂下眼睛,犹豫片刻短叹一口气,无奈地说:“好吧,看来你也只敢威胁我了。”
两面宿傩:…?
面前的女人在说什么,他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算了,下次如果有客人送给我东西,我也给你留点好了。”我怜悯地看着他,自卖自夸道,“唉,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好心呢。”
“小鬼,下次可要用正常的方式进门。”我用手指了指纸制窗户上的大洞,又道,“不然的话,这个钱可就由你来出了。”
我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明确。
还没有来几天,现在的我异常贫穷,得省钱并想办法搞到钱才行。
疯小鬼用红色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我,没有说话。
怎么感觉这么不乐意。
又不是我强迫他来的,我能分给他一点东西就不错了,这小鬼难道还不满足?
太贪婪了!
我皱眉正想出声责怪他,疯小鬼却从喉咙溢出古怪笑声,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他低声笑了两声:“蠢女人,你死掉的时候一定很精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