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恐惧的神灵们

时间推移到2112年。

这一年开启的时候,就有各种关于“世界末日”的谣传四起,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一些民间科学家援引神秘的玛雅文明留下的预言。

第五个太阳纪即将结束。

世界末日将在2112年的冬至日到来,届时整个世界都将被气候变化引发的大洪水摧毁。

他们不但从故纸堆里翻出了这个古老的语言,甚至还拿出了各种各样的数据和不明觉厉的数字模型来论证。

反正不管方式如何,其结果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地球会迎来末日!

没人能得到救赎!

这预言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们各种转发,导致一时间民间舆论躁动不休,甚至有一些诚挚的信徒们因此陷入恐慌,被无良骗子们骗光了家产。

官方对此并不怎么在意。

预言嘛,总是这样神神叨叨的。

谣言就由他们去吧,只要不影响到社会秩序就没问题。

抛开民间那些没有任何根据的谣传不谈,2112年真的是世界末日吗?

是!

它真的是。

最少在这个被塑造的群星里确实是。

不过这个世界末日和人们认知的一场大洪水可不太一样,按照地狱大君梅林·莱利的反复推算,这片群星的衍化会在2112年的冬至日彻底完成。

那一天群星的封锁也会解除,宇宙熔炉会在那一日被点燃,从外界注入能量燃起的火焰,会以灼热的光,从宇宙圆心中迸发。

将目前存在的虚妄纪元彻底破除。

代表宇宙意志双面的至高上帝和巨凶兽,将作为真实世界存在的基础,在祂们注定的死亡后,它们的躯体将化作通往真实世界的阶梯。

这个群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纪元将到来,而现存的一切,都将如苏醒的梦一样,在改天换地的纪元更迭中彻底消亡。

那是一个宇宙活过来的标志。

也是“试运行”阶段的结束。

就像是一堆杂乱的数据会被从数据库里彻底删除,留下一个已经经过测试的完整系统,来为接下来真正的工作做好准备。

那毫无疑问将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充满阳光和脉脉温情的新世界。

但它和这个消亡的时代将再无关系。

那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它已经近在眼前。

“叮咚”

清晨时分,纽约的一处酒吧里,店门被推开,拨动门上悬挂的铃铛,告诉店员们,有客人来了。

穿着一身风衣的梅菲斯特握着一卷报纸,它看着报纸上的花边新闻,看得津津有味。

就那么甩着燃烧的尾巴,走向吧台。

这有最华丽络腮胡的老魔鬼一屁股坐在高脚椅上,眼神还停留在手里的报纸上。

它就像是无数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一样,伸手用锋利的爪子在吧台上敲了敲,它头也不抬的说:

“一杯加了冰的酒,一碟椒盐脆饼,哦,对了,给我身边的两个朋友也来一杯酒……我请客!”

吧台里的年轻酒保,如提线木偶一样点了点头。

他的双眼漆黑,动作僵硬,很显然已经被抽掉了灵魂。

而且并不是梅菲斯特做的。

老魔鬼并不喜欢这种粗暴的行为,它更喜欢把猎物玩弄一番,然后再带走充满绝望的灵魂作为游戏的回报。

真正的作恶者,是老魔鬼左边坐的家伙。

一个穿着古怪黑色礼服的老头子,手里握着一根雕刻着蛇首的手杖。

白发苍苍,但又精神矍铄,一张老脸看上去很刚毅,但仔细看去,那眼镜的轮廓,和老神王奥丁颇有几分相似。

库尔。

大蛇。

全能的恐惧之神。

而在梅菲斯特右边,坐着另一个极恶的家伙。

它以中年人的形象出现,裹着绿色的大衣,颇为消瘦,脸颊上有种不正常的苍白,一双纯黑色的眼睛,还有乱糟糟的黑色头发。

看上去不修边幅。

它的衣角是锯齿形的,还有破破烂烂的洞,看上去就像是流浪汉一样。

它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倒不是隔夜的酒气,那是更恶劣的味道……恐惧的味道。

梦魇。

噩梦之灵。

它看也不看梅菲斯特,在它手中有把造型古怪的法杖,像是中世纪的钥匙一样,锈迹斑斑,又有弯曲的护手缠绕在主干上。

那东西和梦魇一样,散发着恐惧的恶臭。

片刻之后,三杯加了冰块,犹如鲜血般殷红的酒被放在了吧台上的三个老家伙身前,就像是老伙计们之间的清晨聚会。

往往接下来,就是互相抱怨该死生活的环节了。

在喝得烂醉之后,老头子们没准还会一起相约去打个门球之类的。

“我说,我请你们喝酒,你们都没点表示吗?”

梅菲斯特终于看完了报纸上挺有意思的花边新闻,那些无趣的经济版块和体育版块并不符合老魔鬼的胃口,所以它随手将报纸丢入脚边的垃圾桶里。

它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冰冷的酒水,然后发出了舒爽的呻吟。

它左右看了看,对身边两位不发一言的恐惧神灵说:

“这未免太没有礼貌了吧?”

流浪汉一样的梦魇厌恶的瞥了一眼眼前的酒杯,它朝着老魔鬼呲了呲牙。

它怀疑这家伙在讥讽它。

毕竟,梦魇的躯体被奥丁毁掉了。

它是以精神体的形态存在的,它无法享用这物质的美酒,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将那酒杯一把扫在地面。

在玻璃破碎的尖锐声音中,满溢的酒洒的到处都是。

它用如钢铁摩擦一样难听的声音回答说:

“礼貌是什么?能吃吗?我已经很多次拒绝过你的提议了,梅菲斯特,你这讨厌的家伙,我对你们那个什么地狱之王争霸战不感兴趣!”

“我有我的事情要做,区区地狱之王,我还看不上!”

“哎呀哎呀,瞧瞧你这糟糕的谎话。”

梅菲斯特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它歪着脑袋,一脸讥讽的说:

“既然不感兴趣,那就别抓着这个世界的恐惧力量不放手,像个贪婪的蠢货一样。别以为你有多厉害,梦魇先生,地狱里多得是人能进入梦境里抓捕你。”

“我的那些同伴们之所以还没动手,是因为它们都在等待一个即将到来的机会。”

“我说真的,如果你再这么贪婪下去,恐怕地狱大君们进入现世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梦境世界里,把你撕碎掉。”

老魔鬼端着酒杯,瞥了一眼身边沉默的大蛇,它说:

“当然,库尔阁下也是一样。”

“你们以恐惧为食,就像我天生追逐邪恶,这是天性,也无可厚非,在平日里,没人会理会你们依附于世界蹭吃蹭喝的举动,但眼下不一样。”

“我已经对你们强调过很多次了,你们截留恐惧壮大自身,这是在挖所有地狱大君的墙角。”

“有你们在,地狱之王争霸战就成了一个笑话,但你们以为你们在占便宜吗?别蠢了。”

梅菲斯特将手里已经沸腾的酒一饮而尽,又将其中的冰块在嘴里嚼的咔咔作响。

它将留下了难看的手指印的杯子丢回吧台上,对那失心的酒保弹了弹手指,它靠在椅子上,对身边的两个恐惧神灵说:

“收手吧,我最后劝你们。在愤怒的地狱大君们联合起来干掉你们两个之前,收手吧。”

梦魇和大蛇没有对这很不客气的“劝说”做出回应。

能在力量之路上走到现在的家伙,都不是会被轻易吓住的,地狱大君们联合起来确实可怕,但不管是梦魇,还是大蛇,它们都有自己的目标。

换句话说,执念。

没什么可以阻止它们做到自己下定决心要做到的事情。

“谢谢你的酒。”

大蛇仰起头,将酒杯里的酒水喝光,然后将杯子放回吧台。

它甩手丢出两枚阿斯加德的金币,然后站起身,对梅菲斯特说了一句,就拄着手杖转身离开。

这就是回答了。

而梦魇则嗤笑着化作烟雾,它恶劣的对老魔鬼竖起中指,要回去梦境世界中。

谈判又一次破裂了。

这两个家伙根本就不打算遵循地狱的规则,它们还是要选择我行我素,继续摄取这个世界的恐惧。

“等等。”

老魔鬼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之前的数次接触,都是以这样的情形结束的,这两个见过大世面的家伙完全就是不进油盐的家伙。

“之前的话,是我替黄昏议会说的。”

梅菲斯特翘着腿,坐在被点燃的椅子上,在那团燃烧的地狱之火的焚烧中,它说:

“接下来,我要说说我个人对两位的一些‘建议’,反正你们来都来了,不如听一听?也许你们能从老梅菲斯特的智慧里,找到两全的方法呢?”

已经走到酒吧门口的大蛇停下了脚步。

逸散自我进入梦境的梦魇也以缠绕的黑烟的方式停留在原地,它们饶有兴趣的盯着大魔鬼,后者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它对两个恐惧神灵说:

“我有个建议,你们也加入地狱的体系里,作为地狱大君参与到这场争霸战里,控制住自己吞食的欲望,只拿自己制造出的恐惧,别去动其他人的蛋糕。”

“大家各凭本事,公平竞争,谁能在这个世界里制造出最多的恐惧,谁就能在地狱里称王……很公平,对吧?”

“噗”

老魔鬼异想天开的话,让梦魇发出了讥讽的嗤笑,它都懒得和梅菲斯特再说更多,而大蛇也摇了摇头。

梅菲斯特的建议毫无意义。

这是要让大蛇和梦魇自断一臂,放弃自己最大的优势,绑住双手,蒙蔽双眼,去和那些兵强马壮的地狱大君们竞争。

任何有点脑子的家伙都不会选这个的。

“别急嘛,我还没说完呢。”

老魔鬼也不在意大蛇和梦魇的讥讽,它弹着手指,继续说到:

“我不会让你们白做的,我会给报酬……”

“渡鸦,梅林·莱利,我会帮你们困住他,我会帮你们杀了他,我会抹掉这个干扰一切的命运黑洞,让万事万物都进入既定的正轨中。”

“在那个家伙没出现之前,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但在他出现之后,事情就急转直下。”

老魔鬼伸出一根手指,拨着自己的络腮胡,它眼中满是怀念的说:

“是吧,你们也能感觉到吧,我们三个,是有共同点的。”

“我们都憎恨着梅林,我们都被他干扰过自己要做的大事,我们都从他那里得到过耻辱的失败,我们都被他利用过……他是阻碍,是我们完成各自渴望的最大阻碍!”

“没有了梅林,扎坦娜·扎塔拉的梦境世界就不堪一击,梦魇阁下能轻松的回到自己的噩梦维度里,拿回自己的力量,成为真正的梦境暴君。”

老魔鬼用低沉的声音说:

“没有了梅林,新阿斯加德的众人就失去了保护伞。”

“大蛇阁下可以登堂入室,回自己的家里,与自己那叛逆的弟弟肆意的大战,取走奥丁的脑袋,君临阿斯加德,成就全能天父的伟业。”

“没有了梅林,老梅菲斯特就不需要再提心吊胆,不需要担心沉睡时会被一群小狼崽子冲入家里,割掉脑袋……”

“我可以肆意的在时间中玩弄我的把戏,引诱可悲的灵魂堕落。”

说到这里,老魔鬼突然有了种感怀与寂寞相伴的情绪,它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就像是生命中原本最有乐趣的事情突然变得毫无意义了一样。

一股萧索的情绪笼罩着它,老魔鬼耸了耸肩,它说:

“总之,就如我所说,没有了梅林,一切都会变得如从前一样美好。”

它抬起头,对大蛇和梦魇眨了眨眼睛,在眼中燃烧的火焰里,它叠起双手,很真诚的问到:

“我来对付梅林,我来想办法,你们可以先旁观,在确认梅林被我困住之后,你们再做出决定,我个人呢……是希望地狱之王争霸战公平进行的,这是我目前最大的期待。”

“所以,就当是帮我个忙吧,两位伙计。”

“接受我的建议,让这场旷世的比赛,变得更公平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