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叉戟最高层的大厅中。
梅林距离皮尔斯只剩下了不到几步的距离,他手中的愤怒战戟已经挥起。
在下一刻就会斩落这最后一颗蛇头。
但在血光逸散之间,晃动不休的血河就如一堵墙一样,挡在了梅林眼前。
手持鲜血龙枪的水银站在那里,她还算姣好的面容已经彻底扭曲。
不正常的光芒在她的双眼里闪耀着,那是混沌的,如野兽一样的光晕。
一个残破的邪恶灵魂在水银的躯体中重生。
在传奇源血的复苏中,它正咆哮着在呼唤复仇。
“梅林!”
那声音嘶吼着。
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那声音听上去极其诡异,让人很不舒服。
“德古拉……”
梅林的手指用力之间,那缠绕着血光的龙枪片片破碎,就如被信手撕裂的拙劣玩具。
血光破碎的光羽萦绕在两人之间,照亮了这暗淡的大厅,让它看上去充满了一种不详的气质。
“瞧瞧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
梅林看着眼前状态诡异的吸血鬼,他说:
“男不男,女不女,残破的灵还要和一个扭曲的意志融合,就连这躯体也都被病毒异化了,你终于还是把自己变成了怪物……”
“虽然之前你就是个怪物,但……”
梅林摇了摇头,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
“你可真可怜。”
“复仇!”
身缠血光的水银根本听不进去梅林的话。
实际上,在强行摄取了剩下的,并不纯净的源血之后,她的所有神智都已经崩溃了。
德古拉的残缺意志在混沌中占了上风,它驱使着水银向梅林复仇。
而水银本身就和梅林有些恩怨,这扭曲的吸血鬼也并不抗拒德古拉的意志。
她在保护伞待了那么久,在那里该得到的东西她都得到了。
各种病毒,那些正常的,不正常的,危险的,温顺的所有试剂都被她用血族的力量束缚在躯体中,就像是一锅煮沸的毒药。
她吞下了那毒药,将自己变成了最危险的武器。
“砰”
鲜血之力在她手上汇聚成锋锐的尖刺,在如幻影一样的移动中,那被血光包裹的重拳狠狠的轰在梅林眼前。
“咔”
上古之躯的魔法挡住了这一击。
梅林毫发无损。
他眼神冷漠的看着眼前这已经彻底沉沦于复仇的怪物。
他挥动手腕,愤怒战戟上沾染的地狱之火熊熊燃烧,在一记刀光闪耀之后,眼前水银的躯体被一分为二。
跳动的火焰烤炙着那破碎的躯体,要将其中的血液彻底蒸发,但源于病毒和血河的双重力量让那被切开的躯体还未倒地之时就已经愈合完毕。
就连滚烫的地狱火焰,也被浮动的血光强行压灭。
“啊!”
刺耳的尖叫声从疯狂的吸血鬼嘴里发出,就如恐怖的音波,轰在眼前的护盾上。
已经几乎变为一片废墟的三叉戟大厦都在那音波中晃动不休。
在梅林眼前,血河的幻影蠕动着,以一种他之前从未见过的姿态在分解。
这家伙疯了!
它在打破德古拉的血河,主动的湮灭传奇吸血鬼的不死领域……
无数的血滴从破碎的幻象中被汲取出来,就如泼洒大地的不详血雨。
血河中哀嚎的灵魂化作血液,被疯狂的吸血怪物以贪婪的姿态吞入躯体中。
它在吞没那些被血河桎梏的灵魂……
就像是不断丢入木柴的火堆,让喧嚣的火焰不断的燃烧,膨胀。
“唰”
梅林轻弹手指,死亡一指喷射而出,打在眼前咆哮的吸血怪物身上,毁灭的黑色光线在接触的瞬间就清空了这怪物周身萦绕的血光。
但下一刻,更沸腾的,如燃烧鲜血一样的火焰又再次升起。
比之前更沸腾,更剧烈。
它主动破碎了血河,将那些用于抵命的灵魂糅合在一起。
它在自己的躯体中,塑造出了一个灵魂的扭曲畸变体,就像是一个灵魂的缝合怪。
而灵魂的扭曲也催化了躯体的变异。
被摄入躯体中的所有病毒,那些甚至是自相矛盾。
那些根本不可能共存的病毒被血光压迫着,蠕动着,迫使它们将一切能转化的力量都源源不断的送入这具躯体之中。
水银已经不再漂亮了。
她的躯体在异化,膨胀,狰狞如腐烂一样的肌肉挂在她身上,还有扭曲的血色蝠翼,利爪,7支利爪,从这恶心的腐烂怪物周身蠕动出来。
她的脸颊也扭曲着,那曾诱惑丰满的嘴巴变成了如鳗鱼一样的利齿。
如一个吸血吞噬的洞。
在层层折叠的最里,布满了如细碎锉刀一样的牙齿。
头发,头发也在变,变得干枯,苍白,就像是死人的长发,让这怪物的体态更显狰狞。
如果丑陋也算是力量的一种,那么在梅林眼前,在数秒至内诞生的这个怪物,绝对拥有冠绝天下的力量。
就连见多识广的梅林,也从未见过如此扭曲的生命。
它的存在,让梅林想起了当年在地狱边境惊鸿一瞥的,来自无光海的上古邪灵。
那东西,也如眼前这生物一样,几乎就是无法名状的脓疮肉团。
“砰”
它的七只利爪在成型的瞬间就拍在了梅林眼前的上古之躯上,无形的空间护盾就如被重拳连续轰击的玻璃,如蛛网一样的裂痕在梅林眼前裂开。
在最后利爪的拍击中,坚固的护盾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被撕裂的空间碎片绕着梅林旋转一周。
在无数蝴蝶拍打翅膀飞舞的景象里,那怪物的嘴也撕裂开,如咕咕嘴中深藏的扭曲触须一样玩意也呼啸着扑向梅林。
“砰”
愤怒战戟在梅林眼前旋转开,挡住了如九头蛇一样的暗红色触须的轰击。
但梅林也被那巨力击飞出去。
他停在半空,在触须再次来袭之时,滚烫的地狱火柱从他脚下升腾,将他连同那触须一起包裹其中。
最大程度的烈焰爆发,焚尽了血肉之物,布满了黑色鳞片的利爪,也在那灰烬飘荡中撕开了烈焰帷幕。
牛蹄的半魔吼叫着,从鼻孔喷出灼热的火星。
他一手握着战戟,一手从烈焰中抽出专破邪祟的银剑弗拉德。
黑暗与烈焰纠缠的风暴从梅林的怒吼中冲出,以一种覆盖万物的姿态,冲向眼前的怪物。
它并不畏惧烈焰的烘烤,在火焰焚烧躯体之时,在那腥臭的气息翻滚中,它的利爪扣紧逸散的血光,化为沉重的龙枪,抵住梅林的银剑挥砍。
但下一秒,艾克恩之形发动。
另一个手持战戟的牛蹄半魔从背后举起武器,一刀砍在了这怪物的脑袋上。
愤怒战戟艰难在腐烂但却坚如岩石与钢铁的血肉中穿行,砍在彻底扭曲的白骨上,将那白骨击碎。
吸血怪物被斩断脖子,但那飘荡的脖子却没有完全断裂。
它就像是一头丧尸一样,在恶臭鲜血的喷涌中,它就那么垂着恶心的脑袋。
在身体中的血肉涌动中,散发着臭味的骨头被重塑,就像是攒射的千万利剑,带着危险而致命的毒素血液,扎向梅林。
“唰”
牛蹄半魔后退数步,手指挥动之间,黑暗在眼前化为一个吞没一切的光圈。
在膨胀的魔力跳动中,那些危险的骨锥和血肉都被吞入其中,又被梅林沉重的魔力快速腐蚀,压碎。
“鲜血见证!”
扭曲的吸血怪物咆哮着,它狰狞的身影撕裂空间,跳入了半魔所在的空中。
危险的能量在它体内翻滚着,就如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血红色的血肉卷须变得坚硬,就如暗红色的倒刺,在半魔眼中,这恶心的肉团在这一刻就像是变成了一个海胆。
下一秒,血肉中的力量爆发开。
万千尖刺以怪物为圆心,朝着四面八方穿刺而出。
就像是千万根鲜血战矛的无情攒射。
血光与烈焰爆发之间,整个高空,整个大地,那已经残破不堪的三叉戟大厦和周围的所有战场,都被无限拉长的血肉尖刺刺穿。
那场面,就像是一个特大号的血肉之花在空中爆开,又像是一个超级大海胆的疯狂报复。
“轰隆”
本就受创严重的三叉戟大厦左翼和右翼的大楼在这一击之下几乎彻底粉碎,正在地面的战场上试图拔起雷神之锤的托尔也在这血肉之花的覆盖中。
大概是雷神之锤感觉到了托尔挡不住这一击,雷光便再次亮起。
托尔举起了战锤,借助雷神之力,帮他挡住了吸血怪物的绝命一击。
“唰”
在大地震动,高楼倒塌的灾难现场里,梅林的身影在黑雾中重现。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饱含魔力的黑雾在修复手臂的伤口,但被血肉之花近距离命中,依然让他受了伤。
而在他眼前的空中,千万卷须的攒射之后,吸血魔怪依然屹立在空中,依然还是那副丑的让人想吐的样子。
梅林在最后时刻唤引的烈焰焚烧了它近乎三分之二的躯体。
但那伤口在快速愈合,一股更危险的力量在这肉团上升腾起来。
它在进化……
就如当年在硫磺港里斩杀的传奇吸血鬼一样,它在被重创之后,开始了进化。
九头蛇夫人的试验成功了……
她真的制造出了一个可以无限进化,而且还拥有所有病毒力量的扭曲之物,但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任由它这么继续进化下去……
梅林的手指深入口袋,他摸到了一样东西。
现在就要用吗?
梅林眯起了眼睛,现在就要揭开底牌吗?
“穿刺!”
“哗啦”
就在他犹豫之时,一道恢弘的血光突然从天际亮起。
那光芒化作一道鲜血的锐矛,在天际浮现,朝着空中的吸血魔怪穿刺而下。
锐利的鲜血光矛在空中飞快的跳动着,在颤栗不休间飞快的震动,一分为二,而分为四,最终化为漫天飞舞的利刃之雨。
将半空中正在复原的吸血魔怪穿刺,撕裂,将那腥臭的鲜血与残肢飞舞的到处都是。
“抱歉……”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梅林身边响起,带着手套的左手放在了梅林肩膀上。
“我来的有点晚,但勉强赶上了。”
“说实话,我都快忘记你了……”
梅林的手指从口袋里伸出来,他瞥了一眼身后那个穿着黑色皮衣,带着酷炫墨镜,背后背着一把银色直刃剑的高大黑人。
他说:
“我记得我没通知你……”
“但我听说了你的事情,我猜到你需要帮忙,所以我来了。”
吸血鬼猎人刀锋拍打着身后的血色蝠翼,他盯着眼前还在复原进化的吸血魔怪,带着战术手套的左手握在了背后的刀柄上。
“唰”
圣银战刀出鞘,利刃的锋芒让这方黑暗之地都变得更冰冷。
“他们都说你犯了罪,都说你是个隐藏起来的坏蛋,还有人说你其实就是九头蛇隐藏起来的最后黑手。”
刀锋撇了撇嘴,他说:
“我一个字都不信,你才不是那样的家伙。”
“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刀锋双手握住战刀的刀柄,他对梅林说:
“我来对付它。”
“你行吗?”
梅林问到:
“我没有小看你的意思,但……这个家伙,和一般的吸血鬼可不太一样。”
“我觉得你就是在小看我。”
刀锋朝着梅林呲了呲牙,在风衣衣角分散之间,他拍打蝠翼,朝着眼前的吸血魔怪冲了过去。
他的声音在梅林耳中回荡,他说:
“我也不是一般的吸血鬼猎人……这些年我也没浪费过时间,它有传奇之力,我也有!”
“去吧!别浪费时间了。”
梅林看着刀锋挥起血光四溢的圣银战刀,在利刃飞舞中,将吸血魔怪一刀枭首。
他抿起嘴,身影在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渡鸦曾带给很多人希望,他总是能让人们无比信任。
现在,也该渡鸦信任那些他曾帮助过的人了。
“唰”
梅林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三叉戟大厦的顶楼,在那一片狼藉的,布满了破碎的玻璃和血迹,还残留着腥臭味的大厅中。
在窗外豪雨与雷霆闪耀的天际之下,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手持手杖,面色平静的皮尔斯。
他说:
“没人再打扰我们了。”
“皮尔斯,你准备好受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