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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坚固的屏障包裹,心会变得像冰一样冷酷。

——达尔维·欧德雷翟,议会发言

房间里聚集着各方人马,冲突形势一触即发:塔拉扎(长袍内套着一身密甲,还准备了其他的预防措施)、欧德雷翟(料想可能会发生暴力事件,因此格外机警)、什阿娜(详细了解过可能发生的情况,此时正处在三名安保圣母的保护下,三人就如她的人肉盔甲一般)、瓦夫(担心自己会被贝尼·杰瑟里特某种神秘的花招蒙蔽了心智)、冒牌杜埃克(种种迹象表明他的怒火濒临爆发),还有九位拉科斯议员(每个人都愤怒不已,积极地为自己或家人寻找晋升机会)。

除此之外,塔拉扎身旁伴着五名守卫侍祭,这些人都经过姐妹会的严格训练,能够应对任何暴力事件。瓦夫身边则是数量相当的新变脸者。

他们此刻身在达累斯巴拉特博物馆的顶层房间里。房间很长,朝西的那面墙是合成玻璃材质,正对着一座绿意葱茏的楼顶花园。房间里摆放着几张柔软的沙发,还有从暴君的无室挪过来的几件艺术品。

欧德雷翟不同意让什阿娜也参与进来,但塔拉扎坚持要这么做。这个女孩能够震慑住瓦夫和部分祭司,这对贝尼·杰瑟里特来说是很大的优势。

宽阔的墙面上是一长排窗户,全部装有滤光屏,挡住了西边烈日的炙烤。在欧德雷翟看来,房间的朝向颇有深意。窗子正对着这片夕阳沐浴下的土地,正是夏胡鲁日常休憩的地方。这间房的主题有关过去,有关死亡。

她对眼前的滤光屏颇为欣赏,这些滤光屏中有许多黑色的扁平窄条,十分子宽的窄条在透明的液态介质中旋转。进入自动状态后,只有满足预设水平的光线能透过这种伊克斯滤光屏照进房间,而窗边的人也能看到窗外的大部分景色。欧德雷翟了解到,比起偏光系统,艺术家和古董贩子们更喜欢它,因为所有光谱的自然光都能穿过这种屏障。房间内使用这种装置,是为了展示神帝最不寻常的珍藏。没错——房间里展示着一件他准新娘的礼服。

房间的一头,祭司议员们正在激烈地争论,完全无视了那个冒牌杜埃克。塔拉扎正站在一旁听着,从她的表情看来,她觉得这些祭司很愚蠢。

宽阔的房门入口附近,站着瓦夫和他的变脸者随从们。他的注意力从什阿娜转向欧德雷翟,又转向塔拉扎,只是偶尔看向那群争吵的祭司。瓦夫的一举一动都泄露了他内心的困惑:贝尼·杰瑟里特真的会支持他吗?他们两方携手,是否能通过和平的方式成功压制拉科斯教会的反对意见呢?

什阿娜和她身边的安保圣母站到了欧德雷翟身边,欧德雷翟观察到,女孩的身上的肌肉依然纤细、修长,不过她正在慢慢地长大,肌肉形态已经开始具备贝尼·杰瑟里特的特征。她高高的颧骨变得更加柔和,皮肤呈橄榄色,棕色的眼睛更加清澈了,不过她的头发依然有着长年日晒留下的红色。她不住看向那群争执中的祭司,说明她正在评估之前了解到的相关信息。

“他们会打起来吗?”她轻声问道。

“继续听。”欧德雷翟说。

“主母会怎么做?”

“仔细观察她。”

两人都看向了塔拉扎,此时她正站在一群强壮的侍祭中间。她还在观察那些祭司,从她现在的表情上看,她似乎是被他们逗乐了。

还在楼顶花园时,这几个拉科斯人就开始了争论,太阳逐渐西移后,他们便将战场转移到了室内,几个人呼吸急促,时而喃喃细语,时而高声叫嚷,他们难道没注意到那位冒牌杜埃克正在看着他们吗?

欧德雷翟将注意力转向窗外,她的视线越过楼顶花园,看向远处的地平线:沙漠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从达累斯巴拉特,无论往哪个方向看,视野内都只会是空无一物的沙地。与大多数祭司相比,这里土生土长的平民对人生和这颗星球抱有不同的看法。拉科斯的这个地方不同于高纬度地区,那里有许多绿色地带和水分充足的绿洲。从高空俯视,那些地方好像缀满繁花的手指,伸入了漫长的沙路。经线上的沙发由达累斯巴拉特出发,像腹带一样绕整颗星球一周,然后回到了达累斯巴拉特。

“我已经受够了!”冒牌杜埃克爆发了。他粗暴地推开一位议员,走到争论人群的中央,站在原地慢慢转动,打量着每一位议员的脸:“你们都疯了吗?”

其中一位祭司(是老阿尔博图,神啊!)看向房间另一头的瓦夫,向他喊道:“阁下!您能管管这个变脸者吗?”

瓦夫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向争执中的这群人,他的随从紧随其后。

冒牌杜埃克转过身,抬手指向瓦夫:“你!就站在那里!我不允许特莱拉人插手此事!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有什么阴谋!”

假杜埃克说话时,欧德雷翟一直在观察瓦夫。真是意外!贝尼·特莱拉的尊主什么时候遭受过走狗的如此对待?瓦夫备感震惊。盛怒之下,他的五官不住抽搐,口中发出的嗡嗡声仿佛一群愤怒的昆虫在鸣叫,这种刻意发出的声音明显是某种特殊的语言。他的几位变脸者随从顿时僵住,但冒牌杜埃克只是将注意力转回了几位议员身上。

瓦夫停下了。他大惊失色!变脸者杜埃克并没有听从他的指挥!他蹒跚地走向那群祭司,冒牌杜埃克见状,又一次举手指向他,手指不住颤抖。

“我告诉你了,不要插手!你或许有办法弄死我,不过你们这些肮脏的特莱拉人休想骑到我头上!”

这句话起作用了,瓦夫停了下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塔拉扎,她显然已经意识到了瓦夫的窘境,神情颇为愉快。现在他的怒火有了新的目标。

“你早就知道!”

“我只是怀疑过。”

“你……你……”

“你们的制造技术太先进了。”塔拉扎说,“这是你们咎由自取。”

祭司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对话,他们向冒牌杜埃克叫嚷,命令他不要说话,离开房间,还骂他是“该死的变脸者”。

欧德雷翟仔细打量议员们攻击的这个对象。这次铭印的程度有多深?他已经确信自己就是杜埃克了吗?

这位假冒者突然静下来,言行举止间充满威严,他朝那些指责他的人投以轻蔑的眼神。“你们都了解我。”他说,“你们都知道我这些年来为了侍奉分裂之神,我们唯一的神做出的贡献。如果除掉我的阴谋得逞了,那我去见他就是了,不过不要忘了:你们心里想些什么,他一清二楚!”

祭司们齐刷刷地看向瓦夫,变脸者替换大祭司时,他们中并没有人身在现场,没有目击者。单凭几个人的证词,就认定事实便是如此,这样的依据似乎并不可靠。有几个人这时才看向欧德雷翟,她也是声称目睹杜埃克被假冒的证人之一。

这时瓦夫也看向她。

她微微一笑,向特莱拉尊主说道:“这次教会没有落入其他人手中,正合了我们的意。”

瓦夫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优势。这件事在教会和贝尼·杰瑟里特间埋下了嫌隙的种子,从此以后,姐妹会手中又少了一个牵制特莱拉人的重要工具。

“也正合我意。”他说。

祭司们再一次愤怒地抬高了声音,就在这时,塔拉扎发话了:“你们有谁要打破我们的约定?”

杜埃克推开身前的两位议员,穿过房间大步走向大圣母,在距离她只有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在玩什么把戏?”他问道。

“我们支持你,反对那些想把你换掉的人。”她说,“在这一点上,贝尼·特莱拉的想法跟我们一样。我们通过这种方式表明,在大祭司的人选上面,我们也有发言权。”

几位祭司异口同声地高声问道:“他到底是不是变脸者?”

塔拉扎眼神温和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你是变脸者吗?”

“当然不是!”

塔拉扎又看向欧德雷翟,后者说:“看起来什么地方出错了。”

欧德雷翟找到了祭司们中间的阿尔博图,盯着他看。“什阿娜。”欧德雷翟说,“分裂之神的教会现在应该怎么做?”

什阿娜按照之前圣母教的那样,从几位侍卫包围下走了出来,用她们教的傲慢语气说道:“她们应该继续侍奉神主!”

“看起来,这次会面可以告一段落了。”塔拉扎说,“杜埃克大祭司,我们的卫队现在就在大厅里候着,如果你需要保护的话,她们随你调遣。”

在他们看来,他得到了姐妹会的认可和理解,他已经成了她们的宠物,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变脸者这回事了。

祭司们和杜埃克离开后,瓦夫只向塔拉扎说了寥寥数字,这回他用了伊斯拉米亚语:“给个说法!”

塔拉扎从侍卫身边走开,制造出自己放松防御的假象,事实上,这个动作经过准确的计算,她们曾在什阿娜面前讨论过这个问题。塔拉扎用同一种语言回道:“我们将不再控制贝尼·特莱拉。”

两人都保持沉默,瓦夫则在仔细斟酌这句话的含义。塔拉扎提醒自己,特莱拉人的特莱拉名字可以翻译为“不可名之族”,而这个标签一般是用在神身上的。

她面前的这位神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也有可能出现在他们安插在伊克斯人和鱼言士内部的变脸者身上。瓦夫还会遭遇更多打击,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颇为疑惑。

摆在瓦夫面前的,是许多尚未解答的疑问,他对伽穆发来的报告并不满意。如今他在玩一个危险的双面游戏。姐妹会是否也在玩一个类似的游戏呢?不过,一旦他撇开大离散回来的特莱拉人,必然会招致尊母的攻击,关于这一点,塔拉扎也提醒过他。伽穆上那位年迈的霸撒到底还有没有考虑的价值?

他向塔拉扎提出了这个疑问。

塔拉扎则向他回敬了另一个问题:“你对我们的死灵做了什么手脚?你们想得到什么?”她觉得自己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在瓦夫面前装作不知情是有必要的。

瓦夫想说:“贝尼·杰瑟里特全都去死吧!”她们太危险了,但她们的价值也是不可估量的。他有些愠怒,陷入了沉默,看向面前的几位圣母,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这种表情将他缩小版的五官衬托得更加孩子气了。

塔拉扎心想:一个任性的孩子。她警告自己,绝对不能低估瓦夫。将特莱拉人的鸡蛋敲碎,会发现里面还套着一只蛋,只要继续,这种状况会一直延续下去。无论从哪件事入手,最终都会回到欧德雷翟对于这次争端抱有的怀疑,而这可能导致双方在这里发生流血冲突。关于他们从那些贱人和其他离散之人那里得到的信息,这个特莱拉人真的说了实话吗?死灵只是特莱拉人的潜在武器吗?

塔拉扎决定再刺激刺激他,她动用了议会的“第九条分析”。她继续用伊斯拉米亚语说道:“你承诺要告诉我们一些事,可如今却还没有做到。你要让自己在先知的土地上蒙羞吗?”

“我们说了她们的性——”

“你只说了一部分!”她打断道,“因为死灵和我们都知道。”

塔拉扎看得到他的反应,他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动物,这种情况下的动物,往往都极度危险。她曾经看见过一只杂种狗在一群少年的包围下被逼得走投无路,这只狗夹着尾巴,凶猛异常,是丹恩古代宠物中的幸存者。这只动物开始攻击身旁的这群围追者,在众人包围下撕咬出了一条生路,当时那只狗的凶残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最终,有两个孩子因伤势严重而落下了终身残废,只有一个孩子没有受伤。现在的瓦夫,就像那只绝境中的动物一样。她看得出他恨不得此时手上拿着一件武器,可特莱拉人和贝尼·杰瑟里特在来之前,都仔细搜查过对方。她确定他没有带武器。可是……

瓦夫举止间充满了犹疑不决,他说道:“你们就是想要统治我们,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吗?”

“离散之人带着她们腐朽的东西回来了。”她说,“朽必始于中央。”

瓦夫的态度有所改变。他无法忽视贝尼·杰瑟里特更深层次的暗示。她是在故意挑起双方的不和吗?

“先知在所有人的脑中都埋下了一个定位器,包括离散之人。”塔拉扎说,“他引导她们回到我们身边,而她们的那些腐朽的东西完好无损。”

瓦夫听了咬牙切齿。她到底想干什么?他脑中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觉得姐妹会在空气里下了某种神秘的药物,让他的脑子没办法正常运转。她们知道了别人了解不到的事情!他的视线从塔拉扎转移到欧德雷翟身上,然后又转回了塔拉扎。他已先后在一连串的死灵身上复活,但他知道自己的真实年纪远不如贝尼·杰瑟里特那么老。这些人很老了,她们看上去往往不显老态,但她们已经存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令他不敢想象。

塔拉扎也在思考类似的事情。她从瓦夫的眼睛里发现了一种深邃的光芒,当前情况下,她必须做一些新的推论。特莱拉人究竟有多深入?他眼中的沧桑感是如此强烈!她有一种感觉,特莱拉人众尊主首脑的如今与往昔必然有所不同,他脑中对于过去的记忆应该就像全息录像一般,抹去了其中所有会削弱他的情感因素。她对瓦夫说出了自己对感情的不信任,而且她怀疑这种不信任也存在于瓦夫心中。这一点能把他们联结起来吗?

相同思维的趋向性。

“你说你不会再控制我们。”瓦夫低吼道,“可我觉得你的手正掐在我的喉咙上。”

“那你的手也掐在我们的喉咙上。”她说,“你们派往大离散的人回归了,可至今没有出现一位从大离散回来的圣母。”

“可你说你们知道所有……”

“我们还有其他获得信息的途径。在你看来,我们派往大离散的那些圣母发生了什么?”

“都在灾难中丧生了?”他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全新的情报,回归的特莱拉人从未提到过这件事。这些出入让他的怀疑不断加深。他该相信谁?

“她们被策反了。”塔拉扎说。

欧德雷翟还是头一次听大圣母提到对这件事的怀疑,从塔拉扎这句简短的话里,她感觉到了巨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欧德雷翟震惊不已。有时,圣母为了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往往会准备一些应急计划,或者临机应变想出一些解决方案,这一点欧德雷翟是知道的。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它吗?

瓦夫还未出声,塔拉扎又说道:“你来找我们,为的是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居然好意思这么说?”瓦夫说,“你们还不是在按照霸撒的母亲教的那样,想要继续榨干我们的资源?”

“因为我们知道,如果你们拥有大离散来的资源,就能承受得起这点损失。”

瓦夫哆嗦着吸了一口气。所以贝尼·杰瑟里特连这件事都清楚,他猜到其中一部分原因了。好吧,他需要找个办法,把冒牌杜埃克的控制权夺回来。离散之人真正想要得到的是拉科斯,而且他们可能需要特莱拉人的帮助。

塔拉扎又朝瓦夫走了几步,她现在身旁一个侍卫都没有,防御非常薄弱,她看见自己的侍卫们变得非常紧张。什阿娜朝大圣母走了一小步,然后被欧德雷翟拉了回来。

欧德雷翟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大圣母身上,而不是那几个可能随时会攻击她的人。她们是否真的已经说服特莱拉人,让他们相信贝尼·杰瑟里特会为他们服务呢?毫无疑问,塔拉扎刚才已经试探过他们的底线了,而且她用了伊斯拉米亚语。可她走出了侍卫的保护范围,孤身一人站在瓦夫一行人旁边。很明显,瓦夫现在仍心存怀疑,那他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呢?

塔拉扎打了个冷战。

欧德雷翟看见了。塔拉扎本就如孩童一般瘦弱,而且体重从未增加过,因此她对温度的变化极为敏感,忍受不了寒冷的环境,但欧德雷翟并未感觉到房间内的温度有任何变化。那就是她刚才作了一个危险的决定,危险到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当然,危及的不会是她自己,而是整个姐妹会。贝尼·杰瑟里特最无法容忍的罪行,便是背弃姐妹会的制度。

“你想要我们做的,我们都答应,只有一点例外。”塔拉扎说,“我们绝不会成为孕育死灵的工具!”

瓦夫的脸色变得煞白。

塔拉扎继续说道:“我们现在不是,未来也绝不会成为……”她停顿了一下,说,“……伊纳什洛罐。”

瓦夫抬起右手,每一位圣母都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手势意味着什么:这是他让变脸者发动攻击的信号。

塔拉扎指着他尚未举起的那只手,说:“如果你完成了那个手势,特莱拉人会失去所有东西。神主的信使——”塔拉扎回头朝什阿娜的方向点了点头,接着说,“——会离你们而去,先知的话也会在你们的口中化为尘埃。”

这些话用伊斯拉米亚语说出来,对瓦夫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他把手放了下来,但仍对塔拉扎怒目而视。

“我的大使告诉我,我们和特莱拉会分享彼此知道的一切信息。”塔拉扎说,“你也说过要跟我们分享。先知通过神主的信使听见了你说的话!特莱拉人的阿卜杜都说了些什么?”

瓦夫闻言,肩膀耷拉了下来。

塔拉扎转过身背对他。这一步走得很巧妙,她和在场的其他圣母都知道,她如今的处境非常安全。塔拉扎朝房间那一头的欧德雷翟笑了笑,知道对方能领会自己的意思。贝尼·杰瑟里特施加惩罚的时候到了!

“特莱拉人想要一位厄崔迪后代为你们交配。”塔拉扎说,“我把达尔维·欧德雷翟交给你们,以后还会有更多。”

瓦夫作了一个决定。“你们可能知道尊母的不少事情。”瓦夫说道,“可你们——”

“贱人!”塔拉扎突然转身喝道。

“如你所愿。不过从你说的这些看来,她们有件事你并不知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以后,我们就算成交了。她们能够放大高潮的快感,并将这种快感传递到男人的四肢百骸,让男人的所有感官都参与到交媾中,女方能够引导男人达到多重高潮,而且还能……让这种感觉延续得更久。”

“所有感官?”塔拉扎诧异不已。

欧德雷翟也十分震惊,她发现在场的圣母,甚至侍祭也和她有相同的感想。只有什阿娜看起来不太明白瓦夫说了什么。

“塔拉扎大圣母,我跟你说。”瓦夫脸上露出洋洋自得的微笑,“我们在自己身上再现了这个过程。连我都参与了!盛怒之下,我命令扮演……女方的那个变脸者中止了这个过程。没有人……我敢说,没有人,能够像这样操控我!”

“怎么操控?”

“如果换成是这些……你们口中的贱人,我就会毫不迟疑地屈服于她们了。”他不寒而栗,“我完全没有任何……中途停止的想法……”他摇了摇头,对这段回忆备感疑惑,“是愤怒拯救了我。”

塔拉扎口干舌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咽下一口口水:“怎么……”

“怎么做到的?很好!在我告诉你之前,我先警告你:绝对不要把这招用在我们身上,否则我们必会让你们血偿!我们的多莫和所有子民都随时待命,一旦有任何迹象表明你们想把这用在我们身上,他们都会杀掉能够找到的所有圣母!”

“我们不会这么做的,不过不是因为你的这个威胁,而是因为我们知道,这种做法会把我们带入毁灭的深渊。你们用不着四处追杀我们了。”

“噢?可是为什么它没有毁了这些……这些贱人呢?”

“当然有!而且包括她们接触到的所有人!”

“它并没有摧毁我!”

“我的阿卜杜,是神主在保佑你。”塔拉扎说,“正如他保佑所有虔诚的人那样。”

瓦夫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朝房间四周看了一圈,视线又回到塔拉扎身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先知的土地上完成了我的约定。那么就用这种方式吧……”他朝两名变脸者侍卫挥了挥手,“我们来演示给你们看。”

很久以后,欧德雷翟独自一人身在顶层房间。刚才,她们让什阿娜目睹了整个演示过程,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明智。好吧,这样有什么不好呢?什阿娜已经决心为姐妹会效力了,而且如果这个时候让什阿娜回避,会让瓦夫起疑心的。

什阿娜观看变脸者演示的时候,从她脸上已经明显能看出情欲的迹象。训练监理给什阿娜召唤那些男助手的时间,可能要比一般人更早些。到时什阿娜会怎么做呢?她会把刚才学到的新知识用在男人身上吗?必须严格禁止什阿娜使用那些技能!需要有人告诉她这样做的危险性。

圣母和侍祭如今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她们将学到的东西牢牢地记在了脑中。而什阿娜的教育必然建立在刚才观察到的场景上,其他人则早已掌握了这些内在技能。

观察变脸者的这些人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不过关于瓦夫还有些事情值得思考。他说他会处理掉这两位演示的变脸者,可他会先做什么呢?他经受得住诱惑吗?男性变脸者在极致的快感下不住扭动时,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欧德雷翟看来,这个演示让她想起了科恩大广场上拉科斯人跳的舞蹈。如果只看很短的一段时间,这支舞蹈似乎全无节奏可言,但是放眼跳舞的整个过程,会发现舞蹈本身是有节拍的,每隔大约两百步就会出现重复。这些跳舞之人把每个节拍延伸到了惊人的长度,进行演示的那些变脸者也是如此。

希艾诺克成为了性操控的手段,大离散中数以十亿计的人都处在它的控制之下。

欧德雷翟想起了这个舞蹈,它漫长的节拍,以及在那之后混乱的暴力场面。希艾诺克的重点在于宗教能量,而这一主题已逐渐转变为另外一种交流方式。她想起了什阿娜在大广场看见舞蹈时的激动反应。欧德雷翟当时问什阿娜:“他们在那里跳舞,是想传达什么信息?”

“这些跳舞之人,太傻了!”

姐妹会不允许这种说话方式。“什阿娜,我提醒过你要注意语调,你想现在就尝试一下被圣母惩罚的滋味吗?”

欧德雷翟此时正在达累斯巴拉特的顶层房间,她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这几句话就像鬼魂的信息一般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心中涌现出强烈的孤独感,房间里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

只有受罚的人会留下来。

她还记得,在大广场上方的那个房间里,什阿娜的眼睛格外明亮,心中充满了各种疑问:“你为什么总是提到伤害和惩罚?”

“你需要学会遵守纪律,如果不能控制自己,还谈什么控制其他人?”

“我不喜欢这门课。”

“我们都不怎么喜欢它……然后不久之后我们就在实践中发现,这门课的用处很大。”

正如欧德雷翟盘算的那样,她的这句话在什阿娜的心中生根发芽,影响久久不退。最后,什阿娜把她知道的所有关于这支舞蹈的事都告诉了欧德雷翟。

“有些跳舞之人逃脱了,其他那些直接去见撒旦了。祭司们说他们去了夏胡鲁那里。”

“那些活下来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们恢复以后,需要再进沙漠里跳一次舞,如果撒旦来了,他们就会死,如果撒旦没来,他们就会得到奖励。”

欧德雷翟觉得这种范式似曾相识,什阿娜已经不需要再继续说下去了,不过欧德雷翟没有打断她。什阿娜的声音异常苦涩。

“他们得到的奖励一般是钱和巴扎里的摊位之类的,祭司会说,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人类。”

“那失败的那些人就不是人类了吗?”

什阿娜陷入沉思,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作声。不过,欧德雷翟十分清楚这是一条怎样的路,这是姐妹会的人性测验!她接受这项测试时的体验,在什阿娜身上重演了。比起其他的试炼,这段经历何其温和!

在博物馆顶层房间的昏暗灯光下,欧德雷翟看向抬起的右手,她想起了剧痛之盒,还有当时放在颈边的戈姆刺,一旦她临阵退缩或者叫出声来,便会丧生在这毒针之下。

什阿娜也没有叫出声来。不过,她在经历剧痛之盒前,就已经知道了欧德雷翟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们也是人类,不过不太一样。”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欧德雷翟和暴君无厅里的珍藏,她大声说道:“雷托,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你只是跟我们说话的撒旦吗?现在你要强迫我们分享什么呢?”

陈旧的舞蹈会变成陈旧的性仪式吗?

“圣母,你在跟谁说话?”

什阿娜的声音从房间那头传来,她从房门走了进来,她穿着灰色的学员长袍,一开始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她越走越近,身影也逐渐变大。

什阿娜走到欧德雷翟身边,停了下来,说道:“主母让我找你过去。”

“我在自言自语。”欧德雷翟说道。她看向这个异常安静的女孩,想起当时问她那个关键问题时,她表现出的令人揪心的激动。

“你想成为一名圣母吗?”

“圣母,你为什么跟自己说话?”什阿娜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之情,教学监理需要花费好些力气,才能把这些情感从她心里清除掉。

“刚刚我想起了问你愿不愿意当圣母的时候。”欧德雷翟说,“这段记忆又让我想起了其他事情。”

“你说过,无论任何事情都要听从你的指挥,绝不犹豫,要绝对地服从你。”

“然后你说:‘就这些吗?’”

“我当时了解的东西不多,不是吗?我现在了解的东西也不算多。”

“小姑娘,我们都有不了解的东西。除了我们都在跳同一场舞这件事,而且如果我们中有人失败了,撒旦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