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一眨眼,时间来到胤禛搬宫那日。

和皇贵妃交好的几位嫔妃,纷纷来到承乾宫外,送别胤禛。

如此重要的事,身为胤禛生母的德妃,却并不在送别胤禛的队伍中。

对于她的缺席,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嫔妃们事无巨细的叮嘱胤禛,阿哥所比不得在承乾宫,万事都是皇贵妃帮他处理妥当。

去了阿哥所,凡是就要靠自己。

她们嘱咐胤禛,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以免皇贵妃担心。

又不忘敲打奴才们,要他们务必看护好胤禛,如果胤禛在阿哥所有什么差池,不管缘由为何,都是护主不力。首当其中受到责罚的便是他们。

娘娘们气场全开,吓得一众奴才瑟缩的跪在地上,忙道:“奴才谨遵主子们教诲,一定会看顾好小主子。”

她们见状,这才微微颔首,让太监们起身。

因着阿哥搬宫时,大多年岁尚小,康熙怕照顾他们的嫔妃去送,容易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不是阿哥们舍不得额娘了,就是额娘舍不得儿子了。

所以阿哥们搬宫,一律不允许嫔妃过去,只准他们自己带上小包袱,由负责照顾他们的奴才,送到阿哥所安置。

眼看时候不早了,怕再耽搁下去,收拾完东西,会影响到胤禛休息,娘娘们这才依依不舍的,目送胤禛离开。

阿哥所的总管太监,是皇贵妃的远方亲戚,姓张。

因而他待胤禛,自然是要比待其他阿哥亲近些。

他领着胤禛,来到胤禛居住的院落。

一一为他介绍,各个所里住的阿哥都有谁。

一所住的是大阿哥胤褆,与他同住一处是五阿哥胤祺。

一个和胤禛一样,因蜜蜂事件,而被打包,丢进阿哥所的可怜阿哥。

二所住的是三阿哥胤祉,和胤禛同住一处。

胤祉性子孤僻,不喜欢与人来往,张公公特地叮嘱胤禛,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切莫要去招惹胤祉,以免惹祸上身。

胤禛似懂非懂的点点,嘴上说着,“知道了。”眼睛却不自觉,飘到了胤祉的院落中,盯着那张厚实门帘,眸光闪动,不知道又在心里,打起了什么鬼主意。

不过很快,胤禛的思绪,又被张公公拉回了现实,“阿哥,奴才还有事情要忙,就先送您到这里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懂得地方,或者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命人,去阿哥所前面的小院子里找奴才。”

胤禛笑着乖乖应下,“好,张公公,胤禛知道了,你去忙吧。”

可爱的小模样,惹得张公公一整个心花怒放,是忍了又忍,才没把他“作恶”,想rua胤禛的大手,放在胤禛的小脑袋上。

他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恭敬道:“嗻,奴才告退。”

张公公刚一离开,胤禛便把他的话,抛之脑后。

他屏退太监们,轻手轻脚的进了胤祉的院子。

和张公公描述的一样,胤祉生性孤僻。即便是大白天,院落也是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人影。

知道未经主人允许,私自来到别人的院子不好,胤禛便不打算在胤祉的院子里,多做停留。

他抬脚准备离开,却在转身之际,忽的瞥见屋内,好似有一团不明物体在扭动。

胤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眨巴眨巴眼,悄咪咪的来到窗边,透过窗户,费力朝屋里看去。

果然看到一个不明物体,坐在榻上,不受规矩束缚,左右欢快的来回摇摆,玩儿的不亦乐乎。

看到他的那一刻,胤禛就知道,这个院子,他是来对了。

眼下摆在胤禛面前的是两个选项,一个是视而不见,若无其事的离开,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另一个则是跑回屋子里,抱起被子,来到胤祉身边,选择加入他!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胤禛是小孩子,所以他选择加入胤祉!

打定主意后,胤禛脸上笑容逐渐不对劲,他快去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朝自己院落中跑去。

胤禛的院子,里里外外,事先被张公公拍派人过来打扫过。

即便这间院子一直空着,以前从未住过人,胤禛来时,屋子里也是干净的一尘不染。

倒是给照顾胤禛的太监们,节省了不少功夫。

他们只需要把胤禛的东西,归置整齐即可。

等胤禛来到屋子里时,他们已经收拾完毕,整齐的站在一边,等候胤禛差遣。

胤禛不喜欢一群人围在自己身边,他摆摆手,让太监们全部退下,只留苏培盛一人,和他呆在屋子里。

他来到床榻前,爬到上面,费力的拉起被子,试图将被子从床榻里边,拉到外面。

苏培盛见状,问道:“主子,您是困了,想要安置了吗?”

胤禛摇摇头,咧着嘴,脆生生道:“不是,我要拿被子,去找三哥玩儿。”

苏培盛以为胤禛是想要,和胤祉一起睡觉,他便会意的点点头。

忽的,又想起张公公走之前的叮咛,忍不住开口道:“主子,张公公刚才不是说,三阿哥性子孤僻,不好相处,要不咱今天还是,去五阿哥一起睡吧。”

胤禛停下手中的动作,严肃看向苏培盛,“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轻易下定论呢。”

没看到那团不明物体前,胤禛或许会相信张公公的话,但他看到了,可就不会相信了。

他看到的三哥,明明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会用被子包裹住自己,然后随心所欲的左右摇摆。

说不准三哥也是由海螺变得,因为对环境的不信任,所以才会用被子充当壳,营造一个安心的环境。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将不是居住在清宫里的,唯一一只海螺咯!

想到这里,胤禛眸子亮的惊人,拉扯被子的手,瞬间干的更卖力了。

可惜被子太重,胤禛努力了半天,除了努力出一头汗以外,只脱了一半被子到跟儿前。

可该如何是好呢?

胤禛望着眼前拉扯凌乱的被子,愁的不知所措。

余光瞥见一旁因说错话,而瑟缩的苏培盛,猛地灵光一闪,有了,他可以让苏培盛帮忙拉被子。

苏培盛不愧是比胤禛年长几岁,力气就是要比他大上许多。

三两下功夫,就把一个厚重的棉被,拉到了外面。

苏培盛拎着棉被,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您真的要抱棉被,去找三阿哥玩儿吗?”

且不说他们初来乍到,对三阿哥并不熟悉。即便是认识的人,你冒然抱一条棉被,进别人屋子,亦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对呀!”胤禛伸手去拉扯苏培盛怀里的被子,“你把被子给我就好了,我自己抱着去找三哥。”

“可是……”

没等苏培盛把话说完,胤禛直接打断了他,“没有可是,你不是说了,三哥不好相处,说不准张公公说的是实话,没有骗我们。我是三哥的亲弟弟,陪他玩耍解闷儿,他自是不会说什么。可你就不一样了,万一你的出现,惹得三哥不开心,小心他打你板子哦。”

怕苏培盛不相信,胤禛特地做出一个,凶巴巴的表情。

苏培盛闻言,果然不再可是了,而是换个思路,继续劝说胤禛。

“话虽如此,主子您真的确定,您能拿动棉被吗?”

要知道冬日的棉被,厚重至极,绕是苏培盛抱了一会儿,都感觉手臂酸累,只想快点儿把棉被放回床上。

胤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苏培盛是段然不相信,他有力气能抱动棉被的。

“嘁。”胤禛哼了一声,“你可别小瞧我了!”他撸起袖子,露出白嫩细滑的手臂,洋洋得意道:“看,它多强壮,别说区区棉被,就是你我都能抱起来。”

胤禛的自我良好的感觉,引得苏培盛无奈叹息。

眼看主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没办法,苏培盛只得先把棉被乖乖交给胤禛。

然后提着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胤禛。当看到他快被棉被,压弯在地时,立马扑身上前,护住胤禛,以免他跌到地上。

“你看主子,奴才说的没错吧,它真的很重。”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它会用铁打的事实,制服每一个嘴硬的人。

胤禛是怎么都没想到,阻碍他玩耍的最大元凶,竟是太过弱小。

他托着脑袋,满目忧愁的坐在窗边,叹息连连。

收拾床铺的苏培盛,见了心里一阵儿难受。但出于对胤禛的安危着想,他选择充耳不闻。然后收拾好床铺,退出屋子,守在外间,以免胤禛再想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点子,跑去隔壁院子找三阿哥。

屋内,胤禛若有所思的趴在桌子上,肉乎乎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思考有什么东西既轻盈,又能够代替棉被。

想着,头顶忽的传来一声鸟叫,胤禛眨巴眨巴眸子,抬眼向上瞧去,却发现头顶什么都没有。

这时,头顶再次传来一声鸟叫,胤禛才听清楚,声音原来是从窗外传来的。

他费力的打开窗户,没废多少功夫,便在不远处的枝头上,看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鸟。

那模样,不是替胤禛送信的怨种白鸟,还能是谁。

胤禛眸子瞬间就亮了,他惊喜的看向白鸟空荡荡的脚丫,信桶没了,也就是说,小海鸥真的把信给它送出去了?!

胤禛这般想着,也这般问了出来。

白鸟听不懂胤禛的话,它低下毛茸茸的脑袋,理了理翅膀上的羽毛,然后抬起黑豆眼,好奇的打量胤禛。

它明明什么都没有表达,落在胤禛眼中,却是以为白鸟,承认了他的猜想。

先前因无法,和胤祉一起玩儿的失落,立即被喜悦冲散。

他兴冲冲的拿来纸笔,然后在纸上写下,他怀疑三阿哥也是海螺这件事,接着拿出一根信桶,塞好信纸,再次帮到白鸟的腿上。

熟悉的失重感再次传来,白鸟不可置信的望向胤禛。

仿佛在问,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却被胤禛再次错误解读,以为白鸟是在和他说再见。

最后,在白鸟幽怨的眼神中,胤禛和它挥手道别,“小海鸥,一路走好!”

翌日,寅时过半,尚在睡梦中的胤禛,被苏培盛从床上薅起,穿戴洗漱,直到被推着出了门,胤禛都未完全清醒。

他盯着惺忪的睡眼,脚步虚浮的来到尚书房,小屁股刚一沾到板凳,那边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

他敷衍的反抗了两下,随后索性妥协,干脆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起了大觉。

胤禛是在胤祺的推搡中醒来的。

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怎么了?是要去吃饭了吗?”

胤祺微微摇摇头,他悄悄指了指外面,用口型向胤禛示意,“汗阿玛派人过来检查了,快拿起书本背书,不然被他瞧见不用功,他会向汗阿玛打小报告。”

没有睡饱,胤禛心情很不美丽。

他皱着眉头,顺着胤祺的手指,不悦的朝外面看去。

果真在暗处看到了一个,偷偷观察屋内情况的太监。

胤禛对学习虽然不热衷,但比起吃学习的苦,胤禛更害怕被康熙打屁股。

于是,权衡之下,他不情不愿拿起书本,无声阅读,洋装成一个正在学习的乖宝宝。

只不过太监一走,立马原形毕露的趴回桌上,继续补觉。

胤禛这一觉没有人打扰,睡得很长。他一觉睡到了,师傅过来考问学问。

因着胤禛和胤祺,是第一天进尚书房读书,所以师傅并没有问,过于深奥的问题。只是对他们启蒙的情况,做了一个小小了解。

一晃来到午膳后,用过餐的阿哥,可以自由活动,缓解疲累。

胤禛和胤祺自然而然的,聚到了一起。

胤禛给胤祺讲,他昨日的所见所闻。

胤祺则是跟胤禛吐槽,昨夜他一晚上,都害怕的蜷缩在被子里,没敢合眼。

胤禛不解的问道:“五弟,为什么呀?你是因为认床,睡不着吗?还是害怕一个人睡觉。”

胤祺耷拉着脑袋,丧气的摇摇头,“都不是。是……是……”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那抹骇人的身影后,才敢说:“是因为我害怕大哥。”

胤禛更加不理解了,“五弟,你好端端的害怕大哥干什么?他又不会吃人。”

胤祺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大哥确实不会吃人,但是他会打人啊!别说阿哥所里,负责侍奉主子的太监了,就连负责洒扫的太监都知道,大哥生性残暴,时常以虐打奴才为乐。”他说着挪动了一下步子,凑到胤禛跟儿前,用惊恐的语气,继续说道:“四哥,你知道三哥为什么生性孤僻,不喜欢与人来往吗?”

胤禛摇摇头,他虽然不认同这个说法,但也没有反驳胤祺,而是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胤祺见状,便把昨天从太监口中,听到的小道消息,一一讲述给胤禛听。

告诉他胤祉初来阿哥所,是怎么得罪胤褆。又是怎么被胤虐打,最后产生心理阴影,落得个生性孤僻、不敢与人交流的下场。

怕胤禛不相信,胤祺还把昨天夜里,他听到的击打声,告诉给胤禛。

“那声音听起来可吓人了,吓的我一晚上,没敢睡觉。四哥,你说大哥他会不会突然闯进我的屋子里,打我啊。”

“五弟放心。”胤禛抬手拍拍胤祺瑟瑟发抖的肩膀,安抚他,“我相信大哥他不会,无缘无故打别人的。”

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对胤褆没由来,多了几分胆怯。

而且这份胆怯在下午,和胤褆初次交谈时,由若有似无,逐渐转变为实质。

作者有话要说:白鸟:真是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