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牧瘫坐在地,嗫嚅:“你在骗我,你怎么可能猜到?”
“你忘了吗?”
“我是白泽。”
白泽在混沌之境内的十八年里也不是只在睡觉,更多的是在思考。
为什么历代白泽的寿命会如此的短?连二十都活不到。
白泽不能出宫是死令,除开诡阵的因素,也就只能和帝王有关了。
于是他在脑中不断预设各种可能,最后发现大概和人性逃不开关系。
帝王需要威信,而白泽一族的预言能力太过强大,精准祈雨、说出困扰瘟疫的药方等等,如此一来民间信仰白泽的喊声甚至快超过帝王。
于是久居高位的帝王受到冒犯,百姓是他的子民,承受怒火的自然只有白泽了。
只是他一直无法确认,现下经苏牧牧确认反倒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落定感。
或许帝王一开始对待白泽是尊敬的,但随着时间变化,慢慢就变了。
四座染血玉观音放置于苏牧牧四角,随着咒语念起,四角爆发强烈红光,烈到快将人眼睛照瞎。
苏牧牧承受着剥皮抽筋的痛,却死死咬牙不发出一点声音。
过往场景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浮现,其实也没什么画面,最多的就是他像个偷窥者一般注视着灭蒙鸟和褚岑的互动。
他觉得他是恨褚岑的,为什么在最后那一刻都不能再骗骗他?明明他装的那么像。
然而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褚岑,嗫嚅着说:“岑姐姐,再见。”
红光收敛,天色如常,空气也依旧清新,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褚岑有些失神地看着那块空地,不知在想什么。
白泽心里那块悬挂了十八年的大石也总算放下来了。
至此,他们不会再受诡阵的侵扰了。
而这一代的秦王王位来路不正,对白泽一族的了解不多,想必日后也不会对他们下手。
白泽浑身一松,直直往地上砸。
听到重物落地声的褚岑这才回神,连忙跑去慌张喊:“国师大人!国师大人!”
白泽气若游丝,躯壳里那本就虚弱的灵魂正在慢慢飘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拦截......换魂术的方法就是杀了......苏年睇,提前终止梦境。别......千古.......”
最后那几个字轻得散于空中,褚岑都没听清,于是她附身贴近。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腰间挂坠被白泽悄悄扯下,收入袖口。
对方还在继续:“褚小姐,烦请您告知云祁。骗了他是我不对......还有九尾一族的消失,和秦王有关......但他的父亲其实还活着,只是活的......不那么轻松......这是我能报答他的......最后的事了.......”
话落,对方的气息缓缓平了下去,最后连胸膛都不再起伏。
只留下两句没头没尾的话。
日落西山,百鸟归林。
由于褚岑不知道谢云祁何时苏醒,就把他挪到了房间内。
自己去台阶上坐着,慢慢思索白泽留下的话。
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拦截换魂术的方法?
还有,为什么九尾狐的消失会和秦王有关?而且谢云祁他爹活的不那么轻松又是什么意思?
在做苦力?被流放还是遭受虐待?又或是什么其他的惩罚吗?
九尾一族在十八年前消失,那个时候她都还没出生,知道的实在是少。
唉,和国师大人相处时间不长,连人家的话都听不懂,云里雾里的。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谢云祁迟疑的问道:“白泽呢?”
他被关在混沌之境后就被白泽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刚睁眼就在床上,想必事情已经结束了。
“灵魂消散,不在了。”褚岑轻叹了口气,头也没回地把国师的话复述给了他。
说完后场面陷入沉静。
褚岑很贴心的不转头留给谢云祁体面,但过了许久,久到她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国师大人怎么着也和谢云祁双魂共处一体了十八年,总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褚岑一边扭头一边问:“你还好吗?”
背后空空如也,哪还有谢云祁的影子?
褚岑猛地起身,朝国师殿飞奔而去,她也是这时才察觉到国师留下话的意义。
在她复述前,谢云祁来梦境的目的是恢复尾巴伤势,顺便解除换魂术。
但她复述后,谢云祁知道了自己族人的消失和秦王有关,他若是想查明真相就需要打入皇家深处,现下不就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吗?!
苏年睇的意识为他所控,只要苏年睇和秦岭南换魂成功,不就等于秦王公主这一身份就被他捏住了吗?!
到时候名为苏年睇,实则秦岭南的人有口说不清。
褚岑神色一凛,或许谢云祁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这样。
果不其然,褚岑气喘吁吁地推开国师殿大门时两个当事人已经昏倒在地,胸前绑了束头发,想必是对方的。
谢云祁面若冰霜地站在她们中间,桃花眼里滚动着偏执,因为白泽先前和苏牧牧打斗间被砍下一臂,导致他只能单手捏决。
滔天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谢云祁指尖,天边本是昏黄金灿,不过半晌就已彻底暗了下来。
褚岑抬头,皎洁的圆月高高悬挂于头顶,洒下一片银白月光。
他居然加快了时间流动!
她知道以谢云祁现下的状态无论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干脆不说了,她现在只需要杀掉苏年睇就好了。
但是褚岑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双手和因长期没营养导致骨瘦如柴的身体。
她要怎么在谢云祁手下杀人?
这具身体灵力比谢云祁低,体质也没谢云祁好。
面前的谢云祁似乎也知道褚岑无力阻挡,所以压根没给她一个眼神,单手捏决到底不方便,不仅拖慢了他的进度还需要双倍的灵力,他专心行事,只待月上中天,那时阴气最盛。
褚岑见状,心中想到一个险招,但那是她唯一的办法了。
圆月当头,银光清冷,谢云祁一边开始动作,一边还感叹褚岑的识时务。
待他只剩最后一个动作便能完成术法时面前视野突变,他居然看到自己站在苏年睇和秦岭南中间,桃花眼里端的是狡黠嘚瑟。
“谢云祁”看到自己站在对面时还暗暗夸了句自己聪明。
还好当初在猎兽大典的时候多注意了冉与一分,记下了他的最后一个动作,至于前面的只要照搬谢云祁的就好。
“褚岑”气的头脑发昏,这妮子居然敢摆他一道?
但这种换魂术需要贴身之物,他什么时候给过褚岑贴身之物了?!
“褚岑”四处搜寻,最后在袖口处看到几根粘着的狐毛。
就是他困在混沌之境时这妮子乱摸摸下来的!!
“谢云祁”先是快速将倒在地上两人胸前的头发和自己鞋跟里的给扔的远远的,然后才坐下来,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姑娘家家的,不要打打杀杀的,对不对?”
“褚岑”目露嘲讽,顺手就甩了两道灵力铸成的刃划破了“谢云祁”的脸,嗤笑道:“褚二,你就算使用我的身体又能如何?你会几个招?”
“谢云祁”被伤的时候还愣了愣,没想到这货对自己都下得去手,巧了不是?!她也下得去手!
“此言差矣。”男人单手变化虽慢,但有效,回敬了“褚岑”两道灵刃,位置依旧分毫不差,笑的浪荡:“我可以学啊。”
“褚岑”沉默了。
“谢云祁”顺势捏决,灵刃方向正对着苏年睇。
噗呲——匕首入肉的声音引得“谢云祁”动作顿了顿,但她没当回事而是继续动作。
下一秒怀里迎来一阵血腥味,紧跟着自己腹部一痛,两人的血液就这么交融于对方的衣物上。
“你的身体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捏术法很快。”说完后“褚岑”扔掉匕首,双手于背后快速又捏了个换魂术,眨眼间两人灵魂归体。
褚岑迟钝地眨了眨眼,感受着心口传来的锐痛,疼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意识模糊间她突然想起国师大人在临死之际她没听清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了。
“......提前终止梦境。别让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等到褚岑再次睁眼时发现周围环境无比熟悉,正是她家——褚府,但面前这尊金莲玉观音怎么会在她家?!!
“小朋友,怎么就你一个人?九尾狐小朋友呢?”张扬如火的男子坐在屋檐上,晃着折扇,朝她问。
九尾狐?!对!谢云祁还在梦境里!
褚岑着急忙慌地扒拉着金莲玉观音,试图让她再次打开黑洞让自己进去阻止谢云祁。
程照灼脚尖点地,悠悠道:“看你这表情,梦境里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跟哥哥说说,说不定哥哥有办法哦~~”
褚岑终于听出了这人的不寻常,无暇顾及此人究竟是好是坏,急切开口:“谢云祁想让苏暮和秦岭南换魂!必须要快点阻止他!可是我进不去了!”
“原来如此。”程照灼正色,左手无名指指尖跳跃火光,那色泽,比鲜血还要艳,比他的衣服还要红。
程照灼轻轻一甩,火点落在厢房内,不过眨眼的功夫便燃成熊熊大火,扑面而来的热浪快要把褚岑灼伤。
紧跟着对方指尖便落到了褚岑额头,蓝色光点跳跃:“今日是程某对褚府不住,他日定将千两黄金奉上,关于今晚你看到的,还是忘记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岑妹:无语,怎么都想消除我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