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岑刚踏入国师殿怀里就撞上了具温软的身体,对方哭腔怯怯:“岑姐姐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褚岑瞬时被雷了个外焦里嫩,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不对劲——灭蒙鸟什么时候这么爱撒娇了?
一开始她还可以解释为灭蒙鸟刚经历过一回生死怕的厉害所以格外黏她,但“我好想你”这种直白撒娇的话哪怕是撕烂他的嘴他也不会说的。
她一开始觉得苏牧牧死了梦境就结束了,灭蒙鸟就会安全回到现实,但现在她不确定了,灭蒙鸟真的安全吗?
褚岑有些心慌,下意识推开了苏牧牧。
苏牧牧不解,还想张嘴时脖颈却被狠狠扼住,他错愕地瞪大了双眼,视线却与褚岑身后的谢云祁对上。
“你......”
谢云祁笑的温润,替他补完了后面的话:“我怎么没死是吗?”瘦削的手腕力度加深,指尖泛白。
苏牧牧呼吸困难,求助似的望向褚岑。
“别看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褚岑回想起路上谢云祁说的话——“国师殿的下方有一道百年诡阵,目的是为了抑制历代白泽的寿命。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阵法有了自己的意识,催生出了阵灵。”
这也是为什么谢云祁平时能轻轻松松抑制身体的疼痛,但一踏入国师殿却要使用整整三倍灵力的原因。
褚岑垂眸思索:
也就是说现在控制苏牧牧身体的就是那个拥有自主意识的阵灵。而且阵灵不等于灵魂,所以谢云祁的狐眼看不出也就能说的通了。
她听完后问:“那灭蒙鸟会有危险吗?”
谢云祁直白回:“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只有白泽能回答你,但他灵魂太虚弱了,出不来。”
褚岑敏锐察觉到最后三个字,提问:“出不来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瞒:“他的灵魂也在我体内。”
苏牧牧见褚岑无动无衷,也不装了,彻底摊牌,神色一凛手指便化为利爪直接将谢云祁的手腕割出了一道大口子。
还是谢云祁察觉的快及时收手,这才没有整只断裂。
“看来你已经见过白泽了。”苏牧牧冷着张小脸,浑身散发着与他不符的成熟气质,眼中闪烁暗芒,扯出个病态的笑。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国师殿是属于我的地界,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吗?”
话落,谢云祁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疼痛加剧,好似五脏六腑被一双大手死死攥紧,不断在体内翻搅,使尽灵力都抑制不住。
苏牧牧缓缓行至谢云祁跟前,欣赏对方如丧家之犬般的姿势只觉好玩,“没有死在苏家后悔吗?好歹还能死个痛快,落在我手里,我要把你的灵魂拉出来,一片片地撕成粉末。”
十八年前,这代国师白泽自小被人从东海接入国师殿,他聪慧又敏锐,很快便发觉了不对——灵魂在日渐虚弱,浑身提不起力。
就在这时,谢云祁以将死的九尾之身找到了他要求双魂共体,白泽灵魂虚弱,若不进入混沌之境不出一日便会逝去,只得与谢云祁匆匆签订契约,要求他查明真相,不要让自己族人再受苦难。
那年三千九尾一夜间全部消失,谢云祁失去一切,异兽独自生活在大秦基本和死没区别,为了一线生机,他只能顺着轩辕国人的忠告来寻白泽。
白泽对他有恩,谢云祁自然会替他解了这诡阵。
他也知道,若是想要破解这个百年诡阵,今日就是最佳时机。
平日里他为了寻找解法翻遍古籍也无果。
现下阵灵就站在他面前,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还要有多少白泽族人遭受折磨。
谢云祁咬破舌尖精血,狐尾尽现,以破空之势直取苏牧牧命门。
苏牧牧没想到在这样的压制下谢云祁还能行动,还好反应够快,只是在面颊蹭出了一道口子,溢出点点血渍。
“倒还真是小看你了。”
谢云祁烦躁地啧了声。
诡阵存在百年,哪怕阵灵是近年来才生出的,灵力也是深不可测,况且从他刚才的攻击里能感觉得到,近年来京都的灵力稀缺大概也是他造成的。
谢云祁眸中闪过狠决,正准备拼死一战时,脑海深处,白泽传来唤声。
“云祁。”
谢云祁心脏忽的向下坠落,不好的预感加深,“你想干什么?”
白泽的声音清朗松快:“把身体交给我吧。这是我们白泽一族和阵灵的恩怨,你本不用拼命的。”
“你的灵魂那么虚弱,你会死的。”
“不会的。”白泽笃定道:“这里是梦境,本就不耗精力。我不会有事的。”
谢云祁咬牙不松口,硬生生接下苏牧牧一击,呕出一大口血。
白泽见状急的乱走,若他再不出手,谢云祁就要替他去死了。
谢云祁战斗间突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推背感,下一秒自己就出现在了混沌之境,想要夺回控制权却发现自己被牢笼控的死死的。
这个阵法本就是针对白泽一族而成立的,现下白泽重回肉身,压制力更是翻倍,话都还没说一句就先吐了口血出来。
苏牧牧嗤笑:“你们在打车轮战吗?”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只能直击对方痛点:“你想在梦境外的地方也有实体吗?”白泽说完后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说一句完整的话都会要了他半条命。
阵灵之所以叫阵灵就是因为他没有实体,无法体会正常人的喜怒哀乐,而正是因为他拥有想要成为正常人的欲|望,所以才会附身在空壳子的苏牧牧身上,模仿灭蒙鸟的一举一动试图得到来自褚岑的注视。
苏牧牧准备出招的手一顿,这张精致的小脸总算开始破裂,“你有办法?”
“我可是白泽,晓百事。”
苏牧牧抬手切断白泽一臂,霎那间白泽面白如纸,冷汗密布,好似下一秒就要昏倒了。
“记住这种痛,若是你敢欺骗我,我会让你比这痛千百倍。”
白泽将苏牧牧带到了秦岭南的别院中,这里空空荡荡,一览无余。
苏牧牧不耐烦:“你搞没搞错?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白泽沉默地看了眼自己的独臂,最后还很有礼貌地向苏牧牧说:“劳驾,麻烦和我一起捏咒。”
苏牧牧新奇地学着白泽的手势,最后一个动作落下,他的手被牢牢地粘在了一起,怎么扯都扯不开,抬头震惊地看向白泽,却发现对方一只手适应良好。
白泽缓步朝他走来,淡淡开口:“虽然你悟性高,能把谢云祁在梦境里用的招数都学过去,但其实你会的法术并不多吧?”
“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绝望的文盲?”
“因为你如果你懂的话,从我教你的第一个动作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强力粘黏术。”
苏牧牧气急,想直接用灵力震开,却徒劳无功,就像溪流流入大海,惊不起一丝波澜。
他尝试几次后无果便放弃,笑的挑衅:“那又如何?你们不还是除不了我?不信你们拿刀看往我脖子上砍试试。”
白泽二话不说化出匕首直接砍过去,刀身刚一接触到苏牧牧的脖子便被一道咒法拦住,下一秒,刀片断裂。
苏牧牧嘚瑟:“看见了吧。施法者在施法的时候就料到会有今天,还特意下了咒保护我呢。”
“自然。但有阵法就有阵眼,你的阵眼,我大概猜到了。”白泽垂眸,对着阴影里的人道:“褚小姐,可以动手了。”
不过片刻,褚岑手里抱着四尊玉观音哼哧哼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从不觉得那个睁眼观音的梦空穴来风,这更像是一种提示,于是她被关在庭院时便四处晃悠,果不其然让她发现了四个角落里的小玉观音。
既然梦又是现实的映照,那么理所当然的,这里也会有小玉观音。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敢确信这里就是阵眼,还是谢云祁说:阵灵自诞生的那一刻便是一个人,所以会不自觉往他熟悉的地方靠。
他们第一次见到苏牧牧就是在秦岭南的庭院里,更准确的说是十二年后,金莲玉观音所在的地方。
苏牧牧见状,面色灰败,脖子上的咒法如碎屑一样慢慢掉落,他双目赤红地瞪向褚岑:“岑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褚岑面无表情,“你想杀了谢云祁的目的不就是想把我留下吗?可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白泽用匕首朝自己腕间割了一刀,血滚滚而下,落在玉观音的眼上。
“你不喜欢我可以变换啊!东海?北山?只要你跟我描述我都可以变给你看啊!”
“可是这里没有我的家人朋友!”
苏牧牧眼眶终于溢出眼泪,倔强地扭头不再看褚岑,字字泣血地说:“白泽,你就不想知道是谁下的咒吗?”
白泽闻言手间动作不停,嘴巴倒是在张合:“你说,我听听。”
苏牧牧扯出个报复般的笑,期待自己能在白泽面上看到绝望:“是秦王!是初代秦王!你们白泽一族世代忠诚,殚精竭虑,可最后却换来帝王的猜疑忌惮。就是因为你们白泽的预言逆天而行,那些愚蠢的百姓都奉你为神!所以才会诞生我!!!”
白泽淡定点头,那双眼睛里无波无澜,好像只是听对方发了句牢骚一般。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抱歉,我早就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