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春雨过后,秧苗蹭蹭往上长,密密的,绿茵茵的,风一吹就开始舞着细长的叶子发出“刷刷”的声音,很是喜人。
秧田也被注满了水,随风泛起阵阵涟漪,内里的土地却被翻得松软,不小心一脚滑进去,再拔出来,就要粘上一腿泥。
买了牛,家里的地也犁得快,沈家几个男子轮流吆喝着水牛,几天就把地犁完了。
插秧是全家男女老少都上阵,除了年岁还小的二丫,手力气小,秧苗插不稳,王氏把她撵到一边玩去了。
人多力量大,其他人口少的人家还在想办法找帮工,赶着插秧的时候,沈家的活就已经干完了。
农户人家就是这样,跟着时令走,忙一阵子又闲一阵子。
忙过这一阵,沈逸才想起看他的肥皂做得如何了。
把架在梁上的簸箕拿下来,一块块白中泛黄的肥皂已经制好了,沈逸拿起一块洗手,感觉效果还不错。
又回屋拿了几件脏衣服,用盆端着去河边洗,试试新制肥皂的清洁能力。
小河边已经有几户人家在洗衣服了,都是裹着头巾的妇女或跟着母亲出来的女孩。
沈逸挑了个离她们比较远的靠边位置,用盆舀了小半盆河水,把脏衣服打湿。
“三郎,你怎么自己出来洗衣服了,我来帮你洗吧。”沈家大房女儿大丫端着自己的盆过来,要把沈逸手里的衣服拿过来洗,“男子怎么可以自己亲手洗衣服呢,会被人笑话的。”
大丫的好意,沈逸心领了,但他有手有脚,能自己洗,也不觉得丢人,“堂姐,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的衣服通常都是自己洗的,习惯了。”
大丫无奈,回到自己位置继续洗衣服,这些衣服里,除了她自己的,还有她爹和兄弟的,满满一大盆。
一直以来被灌输的理念就是要孝顺父母,爱护兄弟,这是她身为女儿家该做的。虽然很累,但大丫已经麻木了,同龄的女孩子都这样。
乍一见沈逸自己端着衣服来洗,还有些是他父亲的衣服,大丫自己都没意识到心底冒出的一个念头,为什么他的哥哥和弟弟不像三郎一样自己动手洗。
“哟,这不是沈家三郎吗,怎么自己洗衣服,他娘呢?”一个粗布麻衣的胖妇人一边搓着家里的衣服一边对旁边的人道。
“我之前也看到过他来河边洗衣服,听说他心疼娘亲做豆腐辛苦,主动帮忙咧。”另一妇人答道。
“姜氏命可真好,相公儿子都体贴她。”胖妇人撇撇嘴,酸溜溜地说道,“哪像咱们,天生的奴仆命。”
这边的对话,沈逸自然没有听到。看到盆里搓出肥皂泡泡,衣服的污渍都被洗净,他知道,这是成功了。
在肥皂的加持下,沈逸效率超高地洗完了衣服,漂洗拧干放回盆里带回沈家院子里晾晒。
挑着货箱刚从外面回来的沈老三看见沈逸在院子里晾衣服,只觉得今日的衣服比以往都干净得多,联想到三郎之前忙活的肥皂,不禁问道:“三郎,你这衣服难不成是用肥皂洗的。”
沈逸点点头,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从二房屋里拿出一块肥皂递给他,“三叔,刚制成的,挺好用的,你也试试。”
沈老三刚接过肥皂,就激动地回屋找衣服来洗,别人不清楚这东西的价值,他常年走街串巷可认得的。
王氏一脸纳闷地看着沈老三,他相公每次走货回来,没有哪一次不是闷头大睡两天的,怎么今天才卸了货箱,就要洗衣服。
这可真是个稀奇事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老三没有多解释,打了水来,用上沈逸给的肥皂,搓几下,衣服的污渍就掉了。
王氏也在一旁瞪大了眼,“我滴乖乖,这玩意这么好用!相公你哪里弄来的东西,可真方便!”
“这就是上个月三郎捣鼓出来的东西。”沈老三笑道。
“三郎脑子可真灵光,从书里学到的吗?”
“应该是吧。”沈老三猜测道,说起读书又想到自家儿子,“春耕已经忙完了,按照约定,也该轮到咱家二郎上学了,我已经替他相看好要拜镇上哪位夫子为师,过几天备齐拜师礼去拜见。”
王氏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事,咱们终于等到这天了。”
沈老三也跟着高兴,过了一会儿又看着手里的泡沫道:“三郎制出了肥皂,或许咱们可以跟二房合作合作。”
接着把自己的想法详细跟妻子王氏说了一番,王氏也连连点头。
当晚,二房吃过晚饭,沈老三就上门了。
跟二哥闲聊几句,沈老三就进入了正题,“三郎的肥皂是个好东西,一经上市,肯定能大卖特卖。”
“但是按照盛朝律法,靠买卖东西获利超过五十两每月,想要继续做下去就要强行入商籍了。”沈老三坐在板凳上看着二房一家,面色严肃道,“而且,这东西形似那种被世家大族垄断经营的香皂,卖得多了,只怕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到时候,咱们这些平头小百姓可斗不过这些世家,他们捏死咱们比捏死几只小蚂蚁还简单。”
沈家二房夫妇面色肃然,看着沈老三道,“那依三弟的意思是?”
沈老三便把自己的来意娓娓道来,“二哥二嫂,三郎,若是信我,咱们可以合作。咱们给这个东西起个名字——土肥皂,和专铺里的香皂区别开来,再定个中等些的价格,以走货的方式每月限量卖给镇上的普通人家。”
“当然,二哥二嫂也可以趁赶集日卖豆腐时候,单独在旁边摆一个摊子卖,要是忙不过来,我娘子王氏也可以来帮忙,我们已经商量过了。”
沈老三的想法和沈逸不谋而合,在双方差距悬殊的情况下,去触碰世家大族的利益,无异于自寻死路。
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懂门道又懂行情的三叔来得真及时。
二房三房都点头同意,商讨一番后,定好了肥皂的价格、分工、上交中公后的利润分成,在和谐的氛围下,一场友好的合作达成。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家二房三房的日子越过越有滋味。
大房却逐渐落寞。
沈均看着每天同进同出相约门上学的沈逸和沈岷,心里有着强烈的不甘,身上的每一处血液都充斥着烦躁的气息。
有气撒不出,沈均如同一头困兽般在屋子里打转,日子久了,弟弟妹妹就成了怒气的宣泄口。
四郎沈田是个爱耍滑头的,见到大哥情绪不对劲,立马就脚底抹油似的开溜。
独留大丫面对沈均,被小余氏养成的逆来顺受的性格让她不敢反抗。
这天,大丫借着捡柴的由头,背着大背箩去了后山。
一边捡柴,一边泪珠子一串串的洒落在干柴上。
大丫今早又被哥哥沈均找理由训斥,她没忍住辩驳了一句,就被沈均用墨砚砸了额头。
从小父母就跟自己说,哥哥和弟弟是她将来的依靠,只有对他们好,自己将来嫁人了才有娘家撑腰,不会被轻易欺负去。
但大丫只感觉自己还没嫁人就被兄弟欺负,只怕嫁了人,更指望不上。
说起嫁人,大丫又想起自己的婚事也是悬着,她娘小余氏生前的口碑就不好,她也跟着吃挂落。娘亲去世后,也没人帮自己相看人家。
她小心翼翼地讨好父亲和奶奶,希望他们不要为了省赋税,随便选个人家将自己草草嫁出去。
但爹和奶奶都是重男轻女到极致的,自己所谓的讨好,在他们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的。
大丫越想越悲伤,蹲在干柴旁边把头埋在膝盖里抽泣。
然而危险已经悄悄靠近。
刘二身材矮小,面相猥琐,是十里八乡臭名昭著的流氓。
今日来小河村的后山蹭点柴火,没想到遇到一个落单的女子。
刘二追踪了一路,看女子边捡柴边落泪,不由得兴奋地搓搓手,趁女子不注意,慢慢靠近,缩短两人间的距离。
大丫感觉不对,想起身的时候,刘二一个猛扑,把大丫按到在地,目光淫邪地看着她,“小美人儿,怎么一个人哭那么伤心,让哥哥来疼疼你。”
“滚开。”二丫奋力挣扎,却被刘二锁住了手脚,“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你叫啊,没有人听得到的。”刘二摸了一把大丫的脸蛋,淫.笑道:“把人叫来了更好,传出去你只能给我做媳妇了嘿嘿。”
大丫心生绝望,泪如雨下。
这一幕却落入了同样来捡柴的翠芳眼里。
听着大丫的呼救声,翠芳面色犹豫,内心挣扎不已。
一方面对大丫那张神似年轻小余氏的面孔十分厌恶,把对小余氏的恨意连带到大丫身上,巴不得小余氏的子女名声都臭光。
另一方面,同为女子,而且是寡妇,她最能体会到这世道这女子名声的重要性。那刘二最爱调戏良家妇女,干那逼良为娼的勾当,如果她不去救,那这个女孩的一生必然是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补上昨天的,明天努力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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