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比试结果

沈家二房这边气氛很温馨。

姜氏坐在茶桌边数二房的存银,这些年靠卖豆腐有不少银钱入账,一块豆腐两文钱,一板豆腐有十六块,她每次都会做上十板,在五天一次的赶集日送去芙蓉镇卖,时间久了,熟客多,很快就能卖完。

每次赶集收入大概在三百二十文钱左右,除去黄豆原料成本,净收入在两百文左右。他们基本每个赶集日都去,一个月六次,一年下来,净收入就有十五两左右,和沈家那十五亩田地挣得差不多。

沈逸心想,在古代种地果然是最苦最累最不挣钱的活计,唯一的好处是能够自给自足,饿不着。

姜氏和沈老二都不是乱花钱的,三四年下来,夫妻俩也存了四十多两银子。

将最后一枚铜钱收进钱袋里,姜氏不禁眉开眼笑,拍了拍沈老二的胳膊,“二哥,这些年咱还真攒下不少钱呢,够三郎读几年书了!”

沈老二嘴角挂了一抹浅笑,低头看兴高采烈的妻子。

看着爹娘恩爱的样子,沈逸感觉自己像个大灯泡,有点多余。

不过爹娘当着自己的面数家当,为自己的前程盘算,对自己可谓是十分信任。

沈逸内心十分感恩。

“三郎,明天的比试你不要有压力,不管结果怎样,爹娘一定会想法子让你去念书的”

“娘,我明天一定努力学。”赢了明天的比试,光明正大的去上学,能给爹娘省不少功夫。

沈逸对这场比试还是有信心的,虽然他大学读的不是古文相关专业,但他隔壁床舍友是个骨灰级古风爱好者,除了把宿舍装饰成古风样式,还每天早上起来晨读背诵,四书五经、各类古诗散文等都是他的心头好。被这位舍友文化熏陶四年,他也对这些文章书籍也比较熟悉。

见儿子如此贴心懂事,姜氏欣慰一笑,把孩子搂紧怀里。

——

次日,沈家院里十分热闹。

几个男人忙活着搬椅子凳子,女人们端来水拿着抹布擦桌子,家里桌椅不够,沈家人又从隔壁邻居家借来几件。

农闲时节,村子里人正闲得慌,听闻沈家孙辈有场比试,借着帮忙的由头,纷纷赶过来凑热闹,沈家附近黑压压聚集了一片人。

“这可真是个新鲜事啊,不愧是读书人家,行事作风都比咱这些人家有章法。”

“读书可是烧钱得嘞,不是谁家都供得起的,自然要慎重些。”

“胖婶儿,你家的大郎不是送去学堂念书了吗?”

“唉,你听谁说的,我家十几张嘴要吃饭,哪里有钱供娃读书……”

……

一切收拾妥当,沈万屈让沈家三个孙辈按年纪排排坐好,三房的二郎沈岷坐左侧,沈逸坐中间,大房四郎沈田坐右侧。

见周边的人都安静下来,沈万屈轻咳两声,拿出一本《论语》,开始讲授《论语》的为政篇。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沈万屈教一句,三个娃跟着念一句,通读一遍全文后,沈万屈开始一则一则的解释含义,为政篇共有二十四则,细细讲下来差不多要一个时辰,对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有点坐不住。

但这对沈逸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前世他能稳坐教室十多年考上重本,现在花两个小时温习他已经很熟悉的内容自然是不在话下。

围观的村民有的感兴趣地跟着学,还把自家娃抓过来一起听;有的则是听着听着就犯困了,转身回家歇息去。

沈逸注意到右侧的沈田自从听到沈大伯爷说出讲授《论语》的为政篇时,突然没了一开始的自信满满,面色添了几分慌乱。

感觉有点奇怪,但沈逸来不及多想,专心致志地听讲。

一个时辰过去,沈逸能明显感觉到两边的骚动,沈岷仿佛在强撑着,目光涣散,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而沈田已经自暴自弃了,若不是回去会遭小余氏骂,他早就想溜了。

“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我现在开始抽背。”

气氛一下子多了几分肃然,大家都紧张起来。

沈万屈首先点了心不在焉的沈田,自己讲得不好吗?至于这副表情!

“四郎,你来背一下‘学而不思则惘’的后一句。”

突然被点到,沈田慌了神,一下子涨红了脸,僵在原地半天背不出来。

众人一齐等着他,看得小余氏干着急跺脚,“唉你这孩子,快背啊!”

沈田脑子一片空白,大哥昨天只来得及教了自己《论语》的学而篇,谁料今天讲的是为政篇,昨天好不容易学的东西都没用上,大伯爷讲课又快,他后面完全就不想听了。

现下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娘亲又来催自己,那种隐忍多时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了,沈田突然朝小余氏吼了一句:“你背得的话你来背!大哥昨天教的根本不对,你还说自己提前偷听到了比试内容,根本就不对!”

这话一出,周围霎时鸦雀无声。

小余氏尴尬得想揍死这个蠢儿子,慌乱地想找话圆回来,“这小子太紧张了,大白天瞎说胡话!他一直跟着大郎学习,误以为大伯要考教的是大郎教过的东西,大家别听他胡言乱语!”

沈田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余氏说什么便点头应是。

这个解释有点牵强,沈大伯爷和沈老爷子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有外人在场,也不好发作。

于是圆了几句之后,考核继续。

沈万屈接着点了沈逸,“三郎,你来背刚才那一句。”

“学而不思则惘,思而不学则殆。”沈逸站起身,镇定作答。

“不错。”沈万屈面露满意之色,继续抽问,“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接后面一句。”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大车无倪,小车无杌,其何以行之哉!前一句什么?”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见三郎背得不错,沈万屈加大难度:“你可记得刚刚这句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不讲信用,是根本不可以的。就好像大车没有輗、小车没有軏一样,它靠什么行走呢?”这个也难不倒沈逸。

接着又抽问了几句,无论是背诵还是解释句意,沈逸皆能对答如流,沈万屈满意地让他坐下。

轮到沈岷抽背,沈万屈先抽几句简单的,沈岷偶尔磕磕碰碰答得上来几句,问到句意却浑然不知,沈万屈叹了口气,也让他坐下。

比试结果一目了然,沈逸毫无意外地获胜。

围观的村民忍不住叫好,“听说沈家三郎还未开蒙呢,听一遍就记得了,这孩子真是聪明!”

“那可不,我看这孩子不光聪慧,还很孝顺,他娘做豆腐他也跟着帮忙咧!不像我家那浑小子,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玩。”

……

各种赞美的、羡慕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这都是三郎有造化。”姜氏被村里人捧得满脸笑容,挑着几个相熟的人家回夸人家孩子,气氛一时其乐融融。

沈老爷子宣布结果的时候,前所未有地细细审视了一遍沈逸,儿子孙子太多,他平日里也关注不过来,如今才发现自己这个孙子姿容端雅,风清气正,加上刚才那番作答的表现,颇有文曲星之像。他内心有点震撼,眼神也不自觉的和蔼了许多。

比试结束,围观的村民很快散去,自此小河村里多了关于沈逸聪慧神童的传言。

——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没用啊!”大房的屋子里,小余氏拿着竹条狠狠地在沈田屁股上抽了几下,气的眼眶通红。

沈老大闷声坐在方凳上,阴沉着一张脸。

二房这一次不但得到了实惠,而且引起了沈老爷子的关注,以后家里面,老二只怕有几分话语权了。

今天比试结束后,爹还特意把自己叫到一旁,揪着小余氏偷听的事给他一阵数落。

小余氏暴揍了一顿儿子,也不舍得真把儿子打伤,但又不满二房占了便宜,推了一把沈老大,满脸忿恨地发难。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三郎去念书?秦家族学束脩瞧着不高,但几年下来也是一大笔,要咱拿中公的钱去供他,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想到银子花在二房沈逸身上,小余氏这心疼的就跟被人扎了几刀似的,白花花的银子啊,这都该是他们大房的。

小余氏自动忽略了自家大郎读书也花了中公的钱,中公的钱主要来自田地,而田地又主要是二房在打理。

“闭嘴!”沈老大嫌恶地看着骂骂咧咧的妻子,心里恼火得厉害,迁怒地回怼小余氏,“你自己不害臊去听墙角?净整些没用的,白惹人笑话!”

沈四郎被小余氏抽了一顿,嚎哭了一场,对小余氏心怀不满,这会儿正坐地上抽噎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听到他爹说娘亲,立马跟着附和一句,“就是。”

“我都是为了谁?今天比试的不是《论语》吗?我又没念过书,哪里懂得考什么内容?”小余氏气愤丈夫儿子把自己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咬牙切齿道,“还不是四郎自己不争气!”

沈老大懒得同小余氏争吵,起身上床背对着外面,不说话了。

……

三房的沈岷情绪低落地回了房间,向爹娘道歉,“爹,娘,孩儿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失望了!”

预想中的责备却没有出现,王氏和沈老三皆是安慰他,“二郎还未识字,能听完一遍就背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说罢,沈老三还从货箱里翻出一块糖饼,送给沈岷吃,“二郎今日也累了,快去歇息吧!”

送走了沈岷,王氏叹了口气道,“我原不知读书的天赋这般重要,真有人能听一遍就记住。”

沈老三当货郎走街串巷的时候也有几分见识,知道沈逸这天赋在十里八乡也是少有的,宽慰王氏道,“总好过这名额又白给大房!”

“也是。”王氏心里好受多了。

沈老三又道:“三郎这般聪慧,就是比上大郎,也是遥遥领先的。若保持下去,将来说不定能考取功名!咱们得跟二房搞好关系,让二郎多跟三郎学习。”

“咱娃虽不如三郎有天赋,但比四郎他们好多了,将来把字认全了,学个算学,去镇上找个账房先生的活计也不错!”

王氏一听也有理,点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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