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

洛阳以南,北宫山庄。

这里是武林盟主的私人宅邸,也是此次武林大会的举办地点。

比武所在的演武台位于山庄最中心的位置,一面环山,一面临湖。

比赛还没开始,但观众席上已经挤满了人。

最前排作为评委席,一流水儿的老前辈,只有令狐娆一个后生坐在其中,显得尤为突兀。

令狐娆戴着面具坐在那儿,虽然没有露面,但是姿态潇洒随性,一看就不是中老年,引来了无数窃窃私语:

“原来蝎鼩的创始人真的是个年轻公子,我还以为只是谣传呢。”

“这么年轻,怎么将偌大的组织从零建立起来的?”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就算她二十五六吧,那也得花个十来年,难道她十四五岁就开始搞事业了?”

……

这些人说话一点儿也不小声,令狐娆想假装听不见都没有办法,但比起这些,她更在意老狐狸们似有若无打量的目光,虽然沉默却很有力。

这些人请令狐娆,是有很多不同的心思的。有人坚信令狐娆不是个后生仔,想要一睹庐山真面目;有人想要跟蝎鼩合作;有人想要了解蝎鼩,而后取而代之……

虽然令狐娆是个偶尔可能发不起工资的主儿,但是在外人看来,开情报组织绝对是江湖上最赚钱的营生之二,另一个就是开武器铺——北宫山庄就是靠卖武器起家的,如今是江湖最有钱也最有名的组织。

在场,有人恨蝎鼩的定价太低,扰乱了市场;有人恨蝎鼩的定价太高,掏空了自己的腰包。

各种各样的视线汇聚在令狐娆的身上,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她习惯了清闲的生活,平日里身边最吵闹的也就陆紫璇,唯有陆紫璇会时刻关注着她,而此时,她感觉自己周围仿佛全是陆紫璇……

这么一想,令狐娆不禁头皮发麻,社恐发作。

令狐娆为了让自己不那么不自在,忍不住开始观察和“分析”周围的人来转移注意力。

她左看看……

左边是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逍遥派长老温修然,再王左边一点是同样白发苍苍但更粗犷凌厉的崆峒山掌门宇文舍。

两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似乎互相不对付,你一言我一语地道:

“这些年逍遥派不太行啊,一个个瘦骨嶙峋的 ,年轻人还是得注意营养,可不能被亏待了去。你们逍遥派里要是缺肉,老夫可以命人给你们送些。”

这是即质疑逍遥派虐待弟子,又质疑了一波对方的财力。

“我逍遥派子弟修道不修体、修内不修外,自然看起来会消瘦些,但这不代表实力不济。倒是你们那边一个个壮的,跟牛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普通的士兵。”

这是质疑对方的内功与实力。

“内外兼修才是真理,只修内不修外是不合理的!”

“我看你们才是走了弯路。”

……

令狐娆看他们吵嘴,觉得很有意思:【你俩吵了几十年了,还没有腻吗?明明爱在心头口难开,为什么不坦诚一点呢?】

带着几分调侃的女声突兀地响起,两位老前辈都是一个激灵,警惕起来。

崆峒山掌门十分愤怒:“是谁?谁在那儿胡说八道!”

逍遥派长老捋了捋胡子:“莫要胡说。”他讨厌我还来不及呢。

令狐娆不知他们找的人是自己,还以为是后边的人太过于喧哗,以至于惹恼了他们,于是自顾自继续吐槽:【三十年前,两位前辈于太平谷决一死战,两人都身受重伤,逍遥派掌门伤得更重,昏迷不醒,而天公不作美,天还下起瓢泼大雨,崆峒山掌门撑着一口气,将逍遥派长老给拖到山洞里去,顺便将仅剩的一颗还魂丹给了后者,自己独自离开——这不是i爱情是什么!】

令狐娆语气难得激动,因为她真的磕到了。

至于这些事情她怎么知道的,这倒不是通过原文得知的,而是通过蝎鼩的情报网络。

逍遥派长老还记得那一次死战,他以为自己死定了,迷迷糊糊甚至看到了忘川,不过被人喂了什么东西给救活了。

依稀记得那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红衣女子。

那女子还成为了他的梦中情人,可惜醒来之后,那女子就不见了。

难道那时候的自己看错了,错把郎君作女郎?逍遥派掌门忍不住想道。

崆峒山掌门当场炸毛:“我不是,我没有!我当时带了两颗还魂丹!”

崆峒山掌门这一波自爆,震惊了逍遥派长老,后者喃喃:“竟然是真的?”

仔细想想也很合理。

别看现在的崆峒山掌门五大三粗,当年也称得上郎艳独绝,红衣碧萧,风流无端。

不过逍遥派长老看到的红衣女子也确实存在,是当地的一位采药女,遇到受伤病弱的美男子后,曾细心地照料过她,二人的身影也就在他神志不清的大脑里重叠了。

这名女子后来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鬼手医仙——蝎鼩元老,教会令狐娆易容术的男人。

逍遥派长老温柔地视线让崆峒山掌门极度不自在,老脸爆红:“看什么看!没看过会救人的大大侠吗?!”

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聊到陈年旧事的令狐娆歪脖子:【嗯?这是终于发现当年真相了?其实真相还多着呢,比如二十年前,崆峒山掌门在断魂崖给师妹找草药的时候,不小心被蛇给咬了,是逍遥派长老一口一口将蛇毒吸出来,这才保全对方性命的。】

这下,崆峒山长老的脸顿时红的滴血了,因为当时那条蛇扑上来的时候,他是抓住了的,但是没能抠住七寸,因此蛇一口要在了他的胸膛某个敏感位置的上方。

难道那时候他……

“别说了别说了!”这会轮到逍遥派长老急了。

他又羞又疑,他很清楚当时的断魂崖绝对只有自己和宇文舍,为什么这种事也会传出去?

非要说的话,当时好像有个采蘑菇的小孩儿路过,难道是那孩子?

逍遥派长老不知道的:那个孩子的家境极尽贫寒,全家人都靠吃蘑菇和野菜为生,后来有一日,他们集体中毒,基本全交代了,只剩下那个孩子。

那孩子黑化并落草为寇,不但喜欢打劫,还喜欢逼别人吃各种颜色的蘑菇,并让他们猜有毒没毒,自号“毒菇煞”。

毒菇煞有一次截道,截到了令狐娆的弟弟……还能怎么办,打不过就加入呗。

由于逍遥派长老大声的央求,他身后的那些年轻看客们安静了不少。

这些人大部分并不能听到令狐娆的心声,只有小部分在原书中出现过名字的能听到,他们听完之后无不震惊:“想不到那俩老头有那样香……情真意切的过往。”

“啧啧,感觉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快告白吧,再不说,是要带进坟墓吗?”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师兄师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对啊,有什么是我们不配知道的吗?”

那些能听到心声的开始叽里呱啦地解释。

听不到的于是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应该在一起啊!”

起哄是人类的本性,这话放在古代也一样,只不过大家表现得没有太过于明显,唯有眼神难掩炙热。

崆峒山掌门最先受不,匆忙离席。

逍遥派长老鼓起勇气:“阿舍……”跟着追了上去。

围观了这一变化的令狐娆眨巴眨巴眼:【这个老套的武林大会,好像也没有这么无趣。】

群众:你以为是因为谁!

两位老前辈在山庄角落争执了一番,确认对方确实干过这样那样不留名的好事后,沉寂八百年的春心骚动了。

当然顾及老脸,他们发乎情止于礼,只不过愈发惺惺相惜,言辞不再充满嘲讽,而是十分坦白。

然后他们心底都升起了一个共同的疑惑,方才在边上议论不休的是谁?

“肯定不是我派弟子。”

“也不是崆峒山弟子。”

“其他人距离太远,我没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不过在那么远的地方说话,就算是我也听不大清,所以那人绝对就在我们身边。”

“我们身边那不就……”

两个老家伙异口同声:“公子无面?!”

崆峒山掌门摇头:“不可能,老夫听到的明明是女娃娃的声音。”

“或许是女扮男装?”逍遥派长老道,“你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吗?”

曾经男扮女装的崆峒山掌门:“……”

最后他们默认秘密是公子无面泄露的,于是有了个共同的认识:蝎鼩情报网,恐怖如斯!

他们甚至怀疑令狐娆掌握着他们所有人的八卦,啊不是,是秘密,打算借此操控和威胁所有前辈。

蝎鼩首领,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