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

令狐娆去了西市,做的第一件是就是进入胡记干果铺,入了里面的包间,在里头换了一身行头,再出来就已是个翩翩佳公子,玉扇纶巾,文人风骨。

胡记就是她哥哥凭着“胡不驯”这个马甲打造出来的连锁店。

这个胡记不但开遍了大楚,而且占据了丝绸之路上百分之六十的干果市场份额。

其实努力一下,胡记不是不可以占据百分百的份额,但是这样一来容易断绝不愿或没机会加盟的小商贩的活路,二来就不再适合当情报组织联络点了,所以令狐娆就故意“控分”,让胡记保持在龙头老大的地位,但不形成垄断。

令狐娆整了整衣袖,从胡记出来。

从今往后,她就是胡不驯本驯了——令狐杰之前替妹经商时,容貌也是经过蝎鼩元老“鬼手医仙”修改的,令狐娆得了鬼手医仙真传,将易容术学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看起来跟之前的“胡不驯”几乎没有区别,马甲算是彻底挪过来了。

西市不少人认识“胡不驯”,纷纷跟令狐娆打招呼:“胡公子。”“公子您好些日子没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胡公子,我有个外甥在西域押镖,去年在老家娶了媳妇儿,想回来了,看您是不是能给他个营生做?”

令狐娆模仿着哥哥板正的腔调,逐一回答:“家里没变故,不过是想歇歇,就去趟巴蜀,领略一番天府风情。”“那他是否愿意继续当镖师?我可以给他安排些近些的路线。”

要给外甥找工作的妇人:“可是您这边的路线不也是走西北吗?他想要安稳点的,西北路上沙匪多……其实他当个掌柜的,不,当个店小二都行,他很能吃苦的。”

【镖师当掌柜?一听就不靠谱。】令狐娆心想,【当店小二又太大材小用。】

“最近我要开辟西南的商路。”令狐娆道,“走巴蜀,不过只到锦官城即可。这刚好还缺个懂押镖送货的。你那外甥是做镖师的,还是做趟子手的?”

“他是个镖头。”

“那敢情好,让他明天到胡记总部报道。”令狐娆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妇人有些犹疑,但是见令狐娆不像是忽悠人的,就连忙点头道:“好,好,多谢胡公子了。”

令狐娆三两句又收获一名员工,心情大好。

令狐娆边走便跟人扯皮,到了干货市场,她挑挑拣拣,吃着别人免费试吃的果干,却吐槽道:“这什么啊,甜死了。荔枝这东西,果然还是要新鲜的吃起来才带劲儿。”

摊主本来想要发货,但他认得“胡不驯”这张脸,不像得罪大人物的他只好忍气吞声,挤出笑来:“胡公子,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瞧不上这些腌制玩意儿。但是您也知道的,荔枝出自岭南,岭南距京城有千里之遥,就算跑死十八匹马,也要十几日才能去一趟,而这荔枝从枝头摘下,只需三日就会变褐腐坏。只有腌制,才能让京城百姓吃上这一口火山甜。”

“哦,是吗?”令狐娆不自觉露出骨子里的不驯与傲慢,“可我怎么听说前朝妃子们吃到都是最新鲜的荔枝啊?咱们又没移都,怎么他们吃得,我们就吃不得了?”

原书的世界背景是架空的,大楚往前数就是大随。大随各方面有隋朝的影子,但却不是隋朝。没有隋唐,自然也就没有杨贵妃和荔枝的故事了,但摊主以及周围人都只是普通百姓,也不知道前朝有没这个事儿,皆信以为真。

摊主吓得不行,赶紧绕过摊子,跑到令狐娆跟前压低声音说:“那您不也说是妃子吗?皇家自然有皇家的法子,咱们贩夫走卒如何得知……还有您别说了,这万一别人以讹传讹,说是我这边传出去的前朝辛秘就不好了。”

“怎么就辛秘了?”令狐娆露出不解地神情,“‘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么著名的句子你难道没听说过?”

“没啊。这句子是好句子,但是……”摊主忍不住擦汗。

他就不明白,往日里端方儒雅,很好相处的胡公子今日怎么变得这般难缠?

先是来找茬,然后故意提起前朝诗歌,嘲讽他没文化,这是他生意做得太好了,惹胡公子不高兴了?他这下一步是打算让所有干果铺子都加入他们胡记,掌控所有的干果市场?摊主脑洞大开。

周围人也都没听过这句诗,有路过的文人赞道:“这句子妙啊,简练传神,不但勾勒出妃子的音容,还写出了轻骑的训练有素。可惜只有两句,这应当还有前文吧?”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令狐娆淡淡然诵出前面两句。

“好诗好诗!绝世好诗!”文人拱手,“敢问兄台这诗可是你所做?”

令狐娆摇头,她无意做文抄公,“既然是歌颂前朝的诗歌,自然是前朝人写的。诗文叫杜牧,你们对他可能不太熟,那是因为他的诗卷皆毁于战火,这首诗也是在下在南边游历时,无意间从一卖柴翁那听得的。”

“卖柴翁,一听就是隐士高人啊,说不定就是那杜先生本人。”文人叹道。

令狐娆瞎扯完就打算离开,却被摊主拉住。令狐娆奇怪地看向摊主,【他刚不是还在担心我为他招来是非么?】

“胡公子,您给我说透个底,您是不是打算将所有干果货的市场给收了?”摊主压低声音。

令狐娆见他坦诚,也不藏着掖着,“我对收走所有份额不感兴趣,我要整点其他的活儿,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对你的生意造成影响,但并不是会毁灭性的。你继续卖你的,没事儿。”

“可是……”摊主还是不放心。

“就是别卖荔枝饯了。”令狐娆说,“短时间内没市场。”

摊主做生意的,哪儿听不懂话里藏的话,立马道:“得嘞!”

他知道令狐娆想要做新鲜荔枝的生意,可荔枝的保鲜是个大问题,他想不出破解的方法,只能老实继续自己的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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