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寂道:“自然。”
江渡看上去很讲究干净,可他又没有热水可以用,黎栀眨眨眼睛,猜道:“是用露水吗?”
听到“露水”两个字,闻寂微哂,那得有多少露水才能让他洗个澡?
他右手手指动了动,下一刻,道道清浅的灵光出现,灵光自上而下环绕着白流苏树,照亮半边昏暗的庭院。
黎栀呆呆望着这一幕,灵光浮在江渡的周身,好似天上银河落入凡尘,晶莹剔透,又似有点点流萤闪烁,在江渡清隽的眉眼间纷飞。
夜幕中,他被灵光笼罩,不似妖,倒像是天上的仙君。
黎栀眸子瞪大,“这是什么?”
“流苏树的灵气,凝聚为光,可以助我净身。”闻寂道。
休养的这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好似和这棵流苏树融为了一体,他可以操纵每一片树叶,也可以利用这些灵气做一些事情,比如沐浴养伤。
谷雨等人的脚步声在院门外响起,闪烁的灵光瞬间消失,黎栀遗憾地收回视线,进去寝屋。
沐浴的时候,黎栀还回想着方才看到的景象,原来江渡是用灵光净身的。
第二天,去慧芳书院前,黎栀许愿,希望自己不要再撞鬼了。
黎栀比往常早起了一刻钟,不过,她坐到马车里,黎蝉还没有出现,她干脆在车里边识字边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黎蝉掀开帘子,上来马车,“二妹妹,还在看书啊,你真是辛苦了。”
黎栀把书合上,笑了笑,“我基础太差,只能这样了。”
黎蝉安慰了几句,两人无话,安静一路,黎府的马车在慧芳书院门前停下。
黎栀进去书院,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穿素色襦裙的年轻姑娘,正是昨日那个被长袍男鬼盯着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上的襦裙都褪色了,但看着很干净,她手捧册子,拿着一支羊毫笔,立在书院门口,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黎栀不解,“大姐姐,她也是女学的学子吗?”
“不是,她叫许婉,在书院帮工,专抓迟到早退之人。”黎蝉没有多解释,“二妹妹,时候不早了,我先去学舍。”
“好。”黎栀点点头。
原来慧芳书院要求这么严格,还有专人管迟到早退,黎栀想那她以后可不能迟到。
转眼几日过去,黎栀逐渐适应了书院的生活,坐在她后排的陈薇,是个很爱笑很随和的女子,黎栀有不懂的,常向她请教。
这天,因着黎蝉来了癸水,黎栀到书院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一刻钟,担心迟到,下来马车她就匆匆往书院走去。
没走几步,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只只!”
黎栀扭头一看,是陈薇。
竟然在门口碰到了,黎栀好笑地道:“你也来这么晚?”
“我起床起晚了。”陈薇手里拿着点心匣子,顾不上形象,说着话往嘴里塞了块红豆饼。
碰到熟人,黎栀没有那么着急了,“你慢点吃。”
陈薇边吃边摇头,“不行,书院不让带吃食进去,点心也不行,你看到许婉没有,她会收走的。”
来慧芳书院的第一天,黎栀就领到了一卷厚厚的院训,学子虽不用统一着装,但衣着打扮不可过度华丽,不可攀比奢靡,不可在书院寻衅滋事等等。
院训足有上百条,黎栀看上一遍都用了好长时间,这一条倒是被她忘记了,“那你在外边吃完再进去吧。”
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陈薇道:“好,你先进去吧。”
方才说话的时候,黎蝉已经由丫鬟陪着进了学舍,眼下只剩黎栀一个人,“没事,我等你。”
十三四岁的年纪,又都是同窗,关系很容易被拉近,陈薇给黎栀分了一块红豆饼,“喏,你尝尝。”
“谢谢。”黎栀笑着接过来,红豆饼酥脆可口,她眼睛一亮,夸赞道:“很好吃。”
立在书院门口,两人边吃边说话,黎栀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等着陈薇把盒子里剩下的点心吃完。
这时陆续有学子涌进来 ,有像陈薇一样在门口吃早膳的,也有慌慌张张跑进来的。
不一会儿,门口的许婉捧着册子,时不时低头写着什么。
门外还有不少学子,黎栀“哎呀”了一声,指了一下,“她们要迟到了,迟到会被打手心吗?”
陈薇解释道:“一次两次倒也不会,次数多了,可是要被夫子训斥的,还会请家中长辈来书院。”
见陈薇把点心吃完了,黎栀准备去学舍,不料,她与陈薇还没走多远,不知怎么回事,门口突然乱了套,有争吵声响起。
一个穿黄裙的女子趾高气扬,“许婉,你不放我进去也就罢了,宁宁可是县主,你竟然敢拦她?”
许婉只有十二三岁,个头要矮上一些,“我并非要拦你们,院训第十六条,众女学学子不可无故迟到旷课,你们迟到了,记你们的名字是院长交给我的任务,等记了名,我自然会放你们进去。”
黄裙女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屑的笑起来,“院训?院训还不许杀人放火呢,你兄长不也害死了人吗?”
听到这话,许婉脸色一白,握着羊毫笔的手颤抖起来,眼里涌出泪,“没有,我兄长他没有害人。”
见她这样,黄裙女子越发得意,“你兄长他要是没有害人,为何会被官差抓走还行了刑?脑袋都被砍了!我要是你,可没有脸面在书院待下去,也不会在书院待下去。杀人犯的妹妹,会不会也是杀人犯呢?”
这话一出,像是一滴冷水落入了油锅,门口那些世家千金议论纷纷,看向许婉的眼神含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
这些人都是经常迟到的,再被记名的话,就要通知她们府中的长辈来慧芳书院了,黄裙女子身边的那个千金小姐,直接吩咐丫鬟,“去,把她推开。”
推搡间,许婉被人推到地上,那支羊毫笔从她手中滚落,黄裙女子还有其他人趁机进来书院。
望着这一幕,黎栀皱了皱眉头,她不认识黄裙女子,也不清楚许婉的家世和情况,但那些指责的话也太过分了。
许婉慢慢爬起,抱膝哭起来,被人踩了几脚,她手上流了血,裙角也沾了许多脏污。
黎栀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这时,腕间的锁魂镯一热,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鬼突然出现。
年轻男鬼站在不远处,望着坐在地上抱膝痛哭的许婉,他神情悲痛,脖颈间鲜血淋淋,殷红的血将他大半的衣袍打湿,滴落在青石地面上,一滴又一滴。
这个男鬼,正是黎栀第一天来书院看到的那一个。
黎栀眉头紧皱,仔细打量,这几天她没有在书院碰到过这个男鬼,可她怎么觉得男鬼的长相和许婉有几分相似?
莫非,这个男鬼就是许婉的杀人犯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