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欲熏心》
文/夏知意
2024年7月26日
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
七夕，中国传统的情人节。
也是摄欲熏心摄影工作室，一年中几乎最忙碌的一天。
为了配合电影《心悸》的“七夕”特别宣发，这幢别墅顶层拍摄间的每个角落，都被粉白双色的气球充斥着。
“两位老师再靠近一点，眼神要有那种……拉丝的感觉。对！保持住这个状态！”
眼前的男女逐渐找到拍照状态，作为摄影师的栗心也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单反相机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眯着的眼睛，和微微上翘的嘴角。
“咔嚓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将这对荧幕情侣的暧昧瞬间一一捕捉。
栗心估计了一下能用的照片数量，眼睛一亮，对两位主演比了个“OK”的手势：“今天的拍摄就到这里，辛苦两位了。”
银发男演员懒散地松开了女演员的腰，视线落在正拨弄相机的栗心身上。
“栗老师最辛苦。”林翊接过助理双手奉上的柠檬水，却将杯子递到了栗心跟前。
“今天七夕，栗老师应该没有别的工作安排了吧？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晚饭？”他一瞬不瞬地打量着栗心，细长的丹凤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撩拨，嘴上却极有分寸。
林翊早就听过栗心的大名：一个旺模特体质的摄影师，拍谁谁火。
要不是这部电影背后的投资人有门路插队，林翊这样的新人演员想预约栗心的拍摄，档期得排到三年后。
只是没想到，栗心还是个出尘绝艳的美女。
就连他这种见过世面的浪荡公子，都在第一眼和她对视时有些心悸，拍摄全程心猿意马，刻意冷落了电影里的CP。
“不巧。”栗心对那杯柠檬水熟视无睹，不疾不徐地将内存卡交给一旁的助理。
这才施施然抬眸，对上林翊躁动的眼神，淡淡道：“我待会还要赶一场求婚跟拍，晚上还要和男友去看婚房。”
最后一句加了重音。
栗心声音冷淡，和刚刚指导拍摄时的热忱天壤之别。
不是为了拒绝这人才信口胡诌，而是真的约了置业顾问。
当然，即便栗心现在是单身，对这种随时随地开屏的男孔雀也不会有任何好感。
“噗嗤。”一旁偷听的女演员原本闷闷不乐，在听出了栗心字里行间的嫌弃后，忍不住笑出声。
林翊不悦地用舌尖抵了抵脸颊。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不留情面，又拉长声音酸道：“可惜了，要是我有栗老师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一定会忍不住金屋藏娇，不会让她这么辛苦。”
栗心睨了林翊一眼，笑吟吟道：“金屋藏娇？我不介意帮你查查税哦。”
说完，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助理见状，火速收拾好东西跟上。
“别拉拉扯扯的！说好了只做剧组夫妻，电影都杀青了，你的金屋，还是去藏别的娇娇吧。”
女演员的冷嘲热讽在栗心身后响起，不用回头确认也知道是对谁说的。
电梯门关上，桥厢镜面映出栗心如释重负的表情，和助理的忍俊不禁。
栗心经常给艺人拍摄，被搭讪的事情时有发生，要不是对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样子太明目张胆，她可能都懒得怼他。
“哈哈哈哈，他要是知道心姐你男朋友是言影帝，估计都会后悔跟你搭话。”
栗心一个眼风，助理乖乖噤声。
隔墙有耳，何况是在人来人往的工作室。
这是栗心进工作室第一天对小晴的叮嘱，她闭紧嘴巴，对老板的崇拜之情更上一层楼。
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是京城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摄影工作室的创始人，也是坐拥千万粉丝的摄影大V。
有过人能力，偏偏还附加了顶级美貌，还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影帝男友，真是人生赢家。
电话铃声响起，栗心眼睛一亮，可等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来电显示的备注却让她陷入失落。
“栗小姐，您预约今天下午六点看的江景大平层，需要过来接您吗？”
是置业顾问打来的。
“抱歉，我临时有工作安排，看房可能要等到晚上十点左右，到时候我和男友一起开车过来，麻烦你等我。”栗心的声音变得轻快，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微信界面。
置顶的对话框仍旧没有出现未读的红色数字。
刚刚的雀跃转为低落，栗心点开男友的微信头像，却发现本该是他照片的方框突然变成了一张古风的漫画头像。
原头像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旅行时，她为他在海边拍的照片，言修曾说，这张吸粉无数的出圈神图是他们定情的见证，更是他事业护身符，永远也不会换掉。
她微微蹙眉，盯着头像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这张头像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出处。
“叮”的一声。
栗心抬头，电梯到了负一楼。
等到她坐上副驾，备注上的“宝贝”终于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话框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的。
栗子：【看房的时间改到晚上十点了，下午跟拍的活指定我来负责主机位，实在推不掉……你不会怪我吧？】
后面跟着一个小猫亲亲的表情。
宝贝：【怎么会？正好今天剧组补办庆功宴，你知道的，《玉滢传》这两天破万了。】
栗心嘴角忍不住上扬，眼里写满了对男友的自豪。
栗子：【恭喜，那今晚我们可要好好庆祝一番，要是房子看完没什么问题，就定下来了。】
宝贝：【买房是大事，再多看看。晚点联系……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重要的话？
栗心突然记起，前几日替男友手机充电时，无意中看到过钻戒定制进度的短信。
当时她就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这会儿更是心跳加快，落在手机屏幕的指尖也跟着微微颤抖，好半天才打出一句完整的话。
栗子：【好，那我忙完给你电话。】
驶离车库时，正是日落时分。
栗心心情大好地举起手机，定格了难遇的蓝调时刻，随手分享给了男友。
对方似乎在忙，没再回复。
小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满脸绯红的栗心：“心姐，你七夕都在加班，姐夫不会不开心吗？”
栗心沉浸在即将被男友求婚所带来的不真实感里，耳尖发烫，语气是不加掩饰的甜蜜：“他应该希望我今天收工晚些吧？”
好预留更多的时间……准备求婚？
栗心嘴角上扬，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小晴也不明所以地跟着笑，但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心姐，刚刚拍物料的时候我登录你账号直播了一会儿，还好！赶在那个男演员满嘴跑火车前关了直播，不然捆绑上热搜都便宜他了！”
“不过，今天就上线了十多分钟，‘一碗粥’就给你刷了999颗‘宇宙之心’，真是壕无人性！”
“还是联系不上他本人吗？”栗心平复好心情，放下手机，对着后视镜将一头栗色的羊毛卷扎成马尾。
999颗“宇宙之心”，一笔将近五十万的打赏，真是一个令普通人心惊的数目。
“联系上了，但一说你有退还礼物的打算，他就消失。”
栗心语塞，扎马尾的动作也停顿下来。
这是她运营“一颗栗子”账号的第七年，这位叫“一碗粥”的粉丝起初只是默默点赞她的每条视频，等她开始直播后，他榜一的位置就没下去过。
无功不受禄，一个日常工作直播就收割了来自陌生人过分慷慨的馈赠，只会让她感到烫手。
栗心无奈地摇摇头，打开了和求婚跟拍雇主对接的微信群。
蔓蔓：【@栗子，辛苦摄影师提前来看场地哦。】
栗子：【工作室的其他摄影师已就位，我刚结束上一个拍摄，也在路上了。】
明明是个求婚跟拍的活，对接微信群里却不见准新郎的影子，只有准新娘和主持人一直在和他们对流程。
栗心摇头，一个连求婚都不上心的男方，又会有几分真心呢？
小晴继续八卦道：“今天可是七夕，‘一碗粥’应该是对你有意思才故意刷这个数字的礼物，怎么可能答应退呢？不过要是姐夫知道了，肯定又要吃醋了！”
即便知道自家老板名花有主，小晴还是会忍不住脑补，这位榜一大哥和姐夫之间雄竞的修罗场。
栗心笑笑，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实情：男友非但不吃醋，甚至还暗示过自己把巨额打赏提出来付房款，根本没把这个虚拟“情敌”放在心上。
饶是如此，她还是起了逗弄之意，把今天收到的天价打赏截图发给了言修，期待他的醋意大发。
但，这条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五星级酒店的长廊尽头，年轻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眉头紧锁，脚下的烟头堆成了一座小山。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马上彩排了。”冯曼曼不知何时走到了言修身后，一双素手拥住未婚夫劲瘦的腰，仰头撒娇道，“怎么，后悔在事业上升期官宣了？”
一句玩笑，却让言修的内心再次翻江倒海。
刚刚栗心那句“跟拍的活”也叫他脑补了一出狗血剧，心慌得厉害。
随后便想到，女友的档期早就爆满了，绝无可能出现在他的求婚现场，这才放下心来。
言修假装镇定地将那张打赏截图缩小，迅速退出了微信对话框。
他低头温柔地端详着未婚妻，她今天的妆容格外娇俏。
言修内心的纠结烟消云散，扯出一抹宠溺的笑，吻了吻冯曼曼的额头，柔声道：“曼曼，你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