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馄饨

房子的事儿说定了,阿桃还得去将她费了不少功夫才绣出来的那副松鹤延年的锦屏出掉,她绣的精巧,用的针线跟料子也都是好料。

若出给铺子里头,掌柜的只肖用好木料打个屏风,抬出去价格都要翻个十数倍。

这种精巧的物件得去城西,那儿大户人家多,掌柜的也识货,阿桃连着问了几家店,最终寻了一家价儿给最高的卖掉了,到手也得了十六两银子,先前买的绸缎还没用完,阿桃又买了不少彩线,得闲再绣一副百花图,官家小姐们春日赏花宴请多,摆出来看着喜庆。

掌柜的得知她准备绣百花图,只叫她绣好了再送来,价儿都好说。这家掌柜的人客气,还送了些针头线脑跟碎布头,阿桃得了便宜,也答应了往后有绣活儿都送来。

桂花巷那屋宅空落落的,要添置齐全怕是还得费一番功夫,今儿也是亏的常平安在,能帮衬一下。

锅碗瓢盆,箩筐剪刀,桌椅板凳都是要重新添置的,屋里跟被牛舔过一样干净,除了床什么都没有,连被子都要重新买,幸好这些东西比她想象的要便宜,可银子还是如流水一样花出去了。

因还没定下租契,这些东西只先付了定钱领了收据。回头等租契定下,再叫店里伙计送上门去。

待买完东西肚内早空空如也,阿桃找了个看着还算干净的摊子坐下,常平安坐到她对面,两人叫摊主下了碗馄饨,馅儿里猪肉厚实,用猪油冲的汤,里头还洒了虾米跟葱花,闻着都喷喷香。这么些天历练下来,阿桃饭量涨了不少,等馄饨的功夫又在隔壁摊上买了两个锅盔,跟常平安一人一个分着吃了,从天黑就起来赶路,一上午又跑来跑去连饭都没顾上吃,可不得饿的人心发慌。

今儿下山也是带了兔子的,年里这十来天也攒了七八只,饶是常平安天天都换陷阱,这兔子也逮的少了,回香酒楼的刘掌柜对两人都熟了,因年都算过完了,外头肉价儿也跳回去,收是按七十文一斤收的,这一来也卖了一贯多。

吃完饭就去牙行定契去了,顺子不在,另一个跑腿的小子说是还没回来,得知二人是来定契的,拿了长条凳又倒了水来叫二人坐着等会儿,阿桃笑着应了。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顺子才领着人进门,外头停着一辆驴车,顺子一进屋就摘下头顶羊皮帽子,夹在腋下又搓了搓手,“娘子久等,吴掌柜的是从乡下赶过来的,咱们闲话不论,先将租契定了。”

阿桃也起身,常平安没反应过来,长条凳一边少了个人,他坐的又重,险些被自己翘翻。

吴掌柜的看着有些精明,要求顺子在契书里写明了家中尚有两张床,实木桌子一张,若房子收回时家中屋子跟屋内东西有损坏,皆要照价赔偿。

阿桃自然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说叫他把这些东西值多少银子也写进去,省的回头真有什么东西坏了又要扯皮。

三个月租金九两银子,加上压的押金三两,拢共十二两银,阿桃干脆利落付清了,给顺子的二百文中人钱也数出来一并给了,顺子客气地接过去,“往后有只是跑腿的,租赁房屋的都只管找我。”

他才进这行当不久,从前是给人跑腿帮闲的,如今挂在牙行里,大户人家平时年节找个雇工他就去,只是这活计到底不长久,先如今在牙行算是长期帮工,不算正式在牙行做工,因此人家给的中人费他只能得三成。

不过他人也精明,不从牙行,只要私下找他其中费用他就能给人算便宜些,不过他自己落到手里钱反而也更多些。前提是私下揽活儿不能叫牙行的人知道,否则人家恐怕要将他撵出去的。

吴掌柜的收到银子就拿着租契走了,他驴车还在外头停着,今儿元宵,往年都是带小孙子出来看灯的,年底搬到乡下去了,趁着元宵来定契,正好领着孩子看灯。

顺子倒是有眼色,先将人送出去,方才又回来同二人搭话,兴许是看出阿桃是能做主的,干脆只跟阿桃攀谈,“我看两位才落脚,要有不懂的只管问我。”

阿桃看顺子表现便知道他不是这牙行正式的伙计,一边往外走一边回他,“小兄弟倒是有眼色,倒真有些话想问,我是想在这观南城里头做些小买卖,也不知这城内摆摊有什么讲究?”

顺子笑答,“咱们这观南县因同西境相隔不远,防止外族作乱,除了年节外都有宵禁,夜里一更天到五更天是不能在街上乱晃的。”

“要想在街上摆摊,那些固定的摊子要到衙门街道司交摊费,好的摊子像中大街靠前头一点的摊位,一个月交几两银子的也有的是,靠后头偏一点的也要几百文,这摊子摆放也有讲究,不准超过红线几尺,不准占道,要出了线叫街道司逮到了也要罚的。”

“除此之外,余下的都是不固定的位置,这些位置就更偏了,但街道司每日也会有官差在街上沿街收摊费,一日两文钱,收了钱,街里环境也由街道司的大人负责,除了街道司要收钱,再就是县里有个叫黑虎会的,每日也要收两文钱,无论是固定的摊子还是不固定的摊子,每日都是要交两文钱到这黑虎会。有了这钱若遇着闹事者这黑虎会的就会出面调停,当然,到了年节黑虎会这笔钱也是要翻倍的。”

“不固定的位置就是谁先去由先占?”阿桃有些好奇。

“自然是先去先占,譬如说离咱们这不远的中大街,观音河二边,每日到了歇市街道司会有专人打扫清理,那些固定的位置倒不敢有人偷占,但那些流动的位置若是叫人占了,到歇市清扫街道的人会将占位的东西连带着货一齐丢掉,若逮到占位的人,也要拉去衙门打板子。有的人长年累月都在一个流动位置上,若有人忽然占了他的位置便又会大吵一架,旁人也没人管,这时就看谁吵得凶了。”

顺子说的细,阿桃也仔细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