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细节自然没有。
东占没有被抱进怀里,而是被装进熟悉的仓鼠球,时阙立在身旁看她。
“师妹可有受伤?”
东占还没回答,他的灵气就缓缓渡入身体,被摧残的状态迅速回升。
“……师兄。”她双目含水,哽咽地回应视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时阙轻声安抚:“勿急,稍等我片刻。”
即使镇域石没有回到原位,失衡的灵压也恢复正常,无人域的灵气走向开始朝着时阙旋转。
修士们自从时阙出现,眼神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各门派师长在空中的镜影也越发清晰,他们比弟子们要更清楚状况。
“真是渗人啊。”有位年迈的虚影叹息,她的金光下庇护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师尊为何这样说?”因为时阙出现而雀跃的女孩疑惑道。
另一位虚影看眼自己还在吐血的弟子,语气略酸:“竟然在撕裂域界的同时,将自己替代成无人域的灵力眼……老夫在羽化前竟能见到如此神迹。”
在场的修士已经不仅仅是来寻求本命剑石的年轻弟子,高位的掌权者们也以镜影降临,但无一人站出来主持残局,而是不约而同地等待着。
“跃云阁时阙,见过诸位。”
灵光碎星降落于云层,最中央的少年仙姿佚貌。
东占坐在仓鼠球里,不禁感慨这种场面的吸引力,光是这一瞬就能让许多人久久难忘。
“诸位道友,镇域石在移位三息后便无法归位,灵压稍后亦会变化,现下只能请道友们撤离无人域。”
他声音清晰,安抚惊魂未定的所有人。话音刚落,下方便展开巨大的传送剑阵。
“请各位前往跃云阁疗伤,后续事宜……”
“镇域石无法归位,那么可有所属者?”一道声音打断时阙,是萧明德。
罪魁祸首萧天承因为近距离的灵压冲击昏迷不醒,萧明德的镜影为了保护他扩大至数倍,犹如清晰的金色巨人。
这个问题很突兀,但是提出后其他门派的表情也出现变化。
那可是镇域石,十二域最顶端神物,大道规则之一,即使无人域所有剑石凝炼在一起也比不过少年掌心那块。
这种资源,谁不想要?
东占也盯着透明的光石,同时闻见了香气,就像时阙身上的冷冽清香。
时阙微笑:“镇域石贵重,时阙无法擅自定夺,不如请各位师长们亲临跃云阁后一起决定。”
话落,东占看到剑阵又扩大,受灵力冲击,所有人不得不挪动,开始进入剑阵。
萧明德带着萧天承最后进入,东占低头不与其对视,但头顶明显落下尖锐的视线。
视线被挡住。
“萧家主稍后见。”时阙说。
萧明德抬眼,进入剑阵前回应:“告辞。”
时阙送完这一堆人依旧没完,他进行复杂的灵力追踪,找到无人域剩下的修士然后送他们离开。
“师兄。”
“嗯?”
东占低头,声音沙哑:“因师尊叮嘱,我有事一直未告知师兄。”
既然有后续会议,那么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也会调查,萧明德为了儿子肯定会拉她下水,不如现在就跟时阙通气。
“我不过凡世常人,能得师尊垂怜是因我自出生便有一能力……我能看见他人命线。”东占观察时阙反应。
少年终于解决完所有人的去向,此时无人域只剩下他们两人。
“此事有何不妥?师妹天赋出众,观命也是净乙长老秘传,谨慎起见也不该告诉他人。”
工作量的确太大,时阙的脸色有些疲惫,几滴汗珠滑落到他下巴。
但因为东占在自责,他依旧耐心地与她对视,目光平和又温柔。
“方才情急之下我观测了萧小公子的命线,他因此做了出格之举……”东占的目光转到时阙手心的镇域石。
意思是我有参与但不关我事,是超雄儿童在发疯。
“既然是萧小道友之过,师妹不必担心萧家主责难,我们走吧。”时阙闻言点头,任何质疑都没有。
东占还想说些什么,但进入剑阵的眩晕让她一下子忘记。
————
回到跃云阁后,东占第一时间检查装吉彩天石的锦囊。
可等她把衣服脱光了也没找到锦囊,尧刃明显是栽赃完就把自己锦囊唤回,东占的命他要杀,剑石他也要拿。
贱人一个。
东占咬牙切齿,忘记给时阙告状了,等会必添油加醋……还有自己差点被灭口,掉进无人域的事情。
“师妹,其他门派的师长都到了,萧家主说需要你到场。”肴知推门进来,有些担忧地看她。
东占切换掉晦暗神色,温顺地跟着肴知前往待客殿宇。
因为众多修士的前来,跃云阁一路上格外热闹,有人认出东占就是时阙亲手保护的师妹,跟旁边人一起朝着她指指点点。
东占完全不介意,只是问肴知:“师姐,师兄呢?”
肴知还没回复,东占就看见白玉金纹大殿前站着人影,是时阙。
“师兄!”东占小跑两步到时阙身边。
他是在等东占一起进去,朝肴知颔首后,便领着东占跨入大殿。
“你这无理之徒!纵容幼子残杀修士,毁坏域界,必遭天谴!”愤怒的斥责声很熟悉,是琉璃宗的凌泽真人。
对面的萧明德语气平静,毫无退让之意:“我儿尚幼,定是受人蛊惑,真人不必现在就私自定罪。”
比起镜影的对撞,现下真身倒变得平静,两方都只是嘴上攻击并未动手,毕竟这里是跃云阁的地盘。
时阙与东占议事厅,争吵的两人停下,对于修为低下的东占来说,这里每个人的视线都无比沉重。
在座都是千年以上修为的前辈,但厅内主位空缺——直到时阙走到前方,他示意东占坐在自己身后。
“各位师长,时阙已将无人域之事禀报内阁,受我阁长老命令,现由我代为主持此会。”
时阙行礼后坐下,东占扫一圈没看到那个疯儿童,心里开始盘算自己被拉出去顶锅的说辞。
“首席!我琉璃宗虽不比大族名门,但也是有头脸的门派,怎能容忍弟子在外域被残忍杀害!首席须为我派主持公道!”
“既然琉璃宗底蕴不浅,那真人也该知道凡是盛会必有冲突,修仙漫途若贪图求生,不如就做凡人逍遥。”
“萧明德你放屁!剑石会从未出过弟子被残杀先例,你的儿子是在以杀戮取乐!”
东占听着干着急,这琉璃宗仙人扯半天也扯不到点子上,他一直揪着自己弟子的事,其他门派高高挂起,哪有一人出言相帮?
“不仅如此,那孽障还去动镇域石,差点害所有修士命丧于此!”东占的祈祷有了作用,凌泽真人的脑筋终于转弯。
话音刚落,所有门派都出声,几乎每个人都有隐隐的怒意。
不像跃云阁这样的顶级名门,连逃追杀的东占都能自己掉进去。大多数门派有进入无人域的弟子名额,他们都是送看重的苗子进去。
若不是时阙出手,几乎所有门派都会元气大伤。
“萧家主,萧天承的确犯了大错,你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其中坐在前座的女子出声道。
附和声渐起,萧明德面色阴沉。
东占准备好了。
“各位,犬子的确犯错,但得首席相帮也并未造成不可挽回之果,况且此事是犬子的私自主张。”萧明德的视线猛地射过来,大家顺着他目光看去,是坐在时阙身后的年轻弟子,现在正被盯得浑身发抖。
“犬子年幼无知,是被跃云阁命理脉之徒诓骗,才做出如此出格之事。”萧明德一字一句,声音雄浑,“此人必是想趁犬子拿取镇域石后顺手牵羊,将剑石收入私囊。”
话音刚落,投在东占身上的目光变了。因为萧明德很聪明,他把大家都想要,但不好明说的镇域石给端了出来,借此质疑跃云阁的公正性。
毕竟现在那颗顶级的剑石正在时阙手中,让人不得不质疑跃云阁会不会为了石头包庇弟子。
“首席,你说呢?那位弟子难道不是得了跃云阁授意,才行事无所顾忌?”萧明德问。
时阙目光与他相交,没有开口。
“不是这样的……萧家主怎么能质疑师兄,师、师兄他明明救了所有人!”东占唰地一声站起来,听见萧明德把矛头指向时阙的瞬间就引爆自己。
她两步作三步,跑到大厅中央跪下。
这些高位者仔细打量东占后,心里都微微倾泻天平——因为她修为实在低下,连根基都不纯净,跃云阁怎么也不会派这种人去。
“我并未诓骗萧小道友,只是道友他知道我是命理脉后,想要我拿出证据。”东占声音急促,就像被冤枉的平头百姓,不知道说逻辑只知道说真相。
“呵?证据,你能拿出什么证据?”萧明德眼神冰冷,东占觉得若不是在这里,他可能会直接捏死自己。
东占双目通红,双手颤抖像是陷入梦魇:“他、他玩弄着琉璃宗弟子的断臂,血溅在我身上,我太害怕了!”
一旁的凌泽真人双手紧攥椅子扶手,爆开灵气甚至将金木化作粉末。其他门派师长闻此行径也纷纷皱眉,他们没想到萧天承竟如此过分。
“所以我才罔顾师尊教导,擅自观测了道友天命,以证明我是命理脉弟子……而萧小道友闻言大悦,认为镇域石才是顺应他之天命。”东占语气虽颤抖,但无断续,能让所有人听明白前因后果。
萧明德停顿一瞬,很显然萧天承给他讲了东占说的飞升之命,他私心不想反驳这句话,便找了其他攻击点,那就是质疑东占的能力真实性。
“一派胡言!观命之力早已销声匿迹,就算是你的师尊也因为天道反噬而前往海须域化解因果,你空口无凭岂能是真!”
东占就等着他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