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出来,徐瑾正和秦美湘说着什么,秦美湘憔悴苍白的脸色竟然缓和了几分。
池尔透过阳台玻璃窗往外一看,外面的雨势丝毫不减,甚至有越来越猛的趋势。
正常人会在自己的家里摆一口棺材吗?那棺材里面装的又是什么,或者说是…谁?
一团迷雾萦绕在心间,池尔还在想着,就听见秦美湘问徐瑾:“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池尔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客厅里两人身上。
徐瑾站起来看看腕上的表,装模作样地说:“这个我们稍后再说,现在是午餐时间,秦女士要一起吗?”
池尔知道这是他离开的借口,那表估计从进来开始就没转过了。
秦美湘心不在焉地摇摇头,徐瑾笑了笑:“放心,我们还会再来。”
秦美湘神色松动了一瞬,说了句稍等之后起身进了次卧,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把伞。
池尔看着她手里的伞,脸色不大自然。
想到次卧里摆的那口棺材,她默念: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徐瑾对此不知情,坦然从秦美湘手里接过伞并道了谢,秦美湘把两人送到门口,关门之前不放心地再三嘱托徐瑾一定不要忘了答应她的事。
徐瑾应下之后秦美湘才缓缓关上了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关门声亮起来,随后在两人沉默对视中又灭了。
“她……”
“嘘。”
徐瑾看了一眼紧闭的防盗门,拽着池尔往电梯走去。
“下楼再说。”
池尔闭上嘴,任由徐瑾拉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降,徐瑾把手里的伞递给她一把。
池尔接过伞问徐瑾:“你答应她什么了?”
徐瑾莞尔一笑:“想知道?”
这人不会又要说什么联手的话吧?
出乎池尔意料的是徐瑾这次居然没卖关子:“听说我祖上是风水先生,她请我帮她化劫。”
“她这么确定自己会有劫?”池尔故作疑惑。
电梯停稳后开了门,两人一前一后下去。
徐瑾睨了她一眼:“你就不要装了。”
“啊?”
他说不装就不装?池尔偏要继续装傻。
两人撑开伞迈入雨幕里并肩行进着。
“你这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她在撒谎?”
她的确看出来了。
不过她对徐瑾实在是没什么信任度,自然也不会跟他推心置腹。
池尔不置可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住的房间就是705号吧?有没有在里面发现什么?”
池尔答非所问:“你真懂风水?”
“略懂。”
这个略字就很微妙。
见她不说话,徐瑾偏头看她,眼中依旧是那种令池尔有点讨厌的探究。
“你们在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对吧?”
被他看穿,池尔索性决定借一阵东风。
“的确发现了一张符纸。”
徐瑾问她:“什么样的?”
池尔从外套里掏出手机,把截图给徐瑾看。
徐瑾眼神一黯,低声喃喃:“镇鬼驱邪,五雷符。”
池尔抬头看他一眼,本以为他只是吹牛,没想到竟然还真懂。
察觉到池尔的眼神,徐瑾冲着她咧嘴一笑:“怎么?以为我刚才是胡说的?”
“没有。”
池尔面不改色地否认。
徐瑾又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轻摇了摇头:“画符之人道行太浅,这东西恐怕没什么用了。”
“隔着屏幕你还能看出道行?”
徐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拙见而已,信或不信都随你。”
池尔没有这茬,转移话题道:“因为这个,我才确定她在撒谎。”
刚刚秦美湘听见那女游客化鬼之后似乎很惊讶,却早早就在宿舍里备下了镇鬼符,要说她不知情,傻子都不信。
徐瑾“嗯”了声,没说其他的。
池尔神色不变,却在心里盘算。
“徐先生。”
徐瑾侧过头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枉死的人化鬼之后寻仇是无差别的吗?”
“这就要看这鬼讲不讲道理了。”
毕竟连人都不一定讲道理,更何况是厉鬼。
说了跟没说一样。
池尔沉默片刻,正欲再问,就听见旁边的人又开口。
“不过首要报复对象肯定是她最恨的那一个。”
池尔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这是不是说明秦美湘默认自己是这厉鬼最恨的那个人?
可若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出事的却是赵楠?
谜团越来越多,池尔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遗漏了。
还没等她细想,两人已经走到了乐园的员工食堂。
食堂里如昨日一样人多。
徐瑾和池尔收了伞,排在队伍后头。
池尔环视一周没发现付亭和冯钰钰的身影。
徐瑾站在她后头,又开始给她洗脑。
他声音循循,像是在蛊惑她:“池尔,我感觉我和你很合拍,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做队友吗?”
队友?
池尔到底还是决定把话跟他说清楚。
对于满肚子弯弯绕绕的人,打直球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徐先生,那你能告诉我你前两位队友现在是什么下场吗?”
徐瑾面色一凛,但旋即恢复正常。
“就像你昨天猜的,他们的确死了。”徐瑾压低了声音,“不过我能明确地告诉你,他们的死不是我动的手。”
那背后有没有他的推波助澜呢?
池尔没问,只挑挑眉,道:“徐先生,如果我和你联手,咱们成了队友,当咱们到了不死一个人不能脱险的境地,你会怎么样?”
徐瑾沉默了。
池尔笑了笑:“本质上来说,咱们应该是一类人。”
“分享情报就罢了,麻烦以后不要再说什么联不联手的话了。”
他不会为了救所谓的队友放弃自己的性命,池尔亦然。
大约是震惊于她的直白,徐瑾高深莫测的表情里出现了一丝裂缝。
良久,他才又有了表情管理。
“池尔,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我真的对你很感兴趣。”
池尔瞪了他一眼:“抱歉徐先生,你这款不是我的菜。”
恶心人的话谁不会说。
见他脚步一顿,池尔勾勾唇角,自顾自打饭去了。
两人最后还是坐在了一处。
没别的原因,食堂里没位置了。
池尔津津有味地吃完餐盘里的食物,一点不带浪费的。
徐瑾调侃她:“你倒是还吃得下。”
“为什么吃不下?”
池尔不懂,饿着自己就能出站了?
徐瑾用筷子戳了戳餐盘里剩下的米饭,问她:“可能你刚才没有注意到,不过考虑到你很对我胃口我还是决定告诉你,刚才在秦美湘家里我发现了一些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婴儿用品。”
池尔一口水堵在嗓子眼儿,险些呛到。
“什么?”
池尔有点讶异,秦美湘家里也没见到有婴儿啊?
“她子女宫低陷无光,是丧子之相,我猜大概率她的孩子已经没了,所以我说是没来得及处理掉的婴儿用品。”
这人还会看相?
池尔蹙着眉:“可秦美湘的档案上明明是未婚,而且家里看起来也不像有别人住的样子……”
等等!
池尔脑子里骤然闪过什么。
她装作恍然想起来的样子:“咳,既然徐先生这么坦诚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刚才我去洗手间路过秦美湘家次卧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口棺材,会不会里面装的就是她的孩子?”
“不会。”
“为什么?”
“从她没处理掉的婴儿用品看她孩子应该是夭折,亲美湘是个迷信的人,早夭多忌讳,她应该不会把小孩儿留在自己家里。”
两人一时间沉默无言。
“那……”
徐瑾耸耸肩膀:“所以在她家的时候我说我们还会再去,毕竟有些东西不弄清楚的话我不好下定论。”
“池尔!”
冯钰钰的声音从徐瑾身后传来,池尔把话咽回肚里,一抬眼就看见被淋成落汤鸡的冯钰钰。
冯钰钰快步走到两人这里,见徐瑾也在,冯钰钰先是愣了愣,随后便绽开一个笑冲着徐瑾打招呼。
徐瑾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
“你一个人?付亭姐呢?”
冯钰钰很是自然地在徐瑾旁边坐下,跟池尔面对面。
“付亭姐说想再去昨天的事故现场看看,我胆子小你知道,所以没跟她一起,就在附近找一些工作人员打听打听。”
池尔扯了两张纸给她:“有打听到什么吗?”
冯钰钰点头,接过池尔手里的纸边擦头发边说:“还真给我问到了。”
她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听那员工说摩天轮出事故那天旁边的过山车也出了事故,搭乘那趟的两个乘客当场就没了。”
这个池尔昨天就知道了。
她点点头,听冯钰钰继续说:“两个地方同时出事故就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后来调查发现,三个死者竟然是一家三口!”
池尔握着水杯的手顿住。
徐瑾好像听见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看向冯钰钰问她:“你确定?”
冯钰钰跟徐瑾说话的时候似乎有点紧张,但还是点点头:“我不知道内容是否属实,但的确是那个员工亲口说的。”
徐瑾环着胳膊身子后仰,和池尔隔空眼神交汇。
池尔不动声色挪开视线。
冯钰钰不傻,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互动,她看看徐瑾又看看池尔,小心翼翼地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见两人不说话,冯钰钰又问:“池尔,下午我能跟你们一块儿吗?我一个人总是有些害怕。”
她说完又谨慎地看了徐瑾一眼,似乎是怕他不同意。
徐瑾没说话,池尔对此表示无所谓:“你想一起就一起吧。”
见她答应下来,冯钰钰舒了口气。
池尔决定再去事故区逛一圈,另外两人则在员工食堂等她。
当池尔把付亭领着一块儿过来的时候,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微微有些不自然。
池尔假装没看见:“刚刚在里面遇到了付亭姐,她跟我们一块儿,两位没意见吧?”
没人说话。
池尔嘴角噙笑,就当他们没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