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好累哦”
重活一世,林如海发现,很多事情都和前世向着不同的地方发展,说也奇怪,前世自己和贾政还算一路,毕竟贾政前世也读书,无论水平如何,养着许多清客相公,后面又在工部当值。
大约是翰林院和工部的差使有相通的地方,林如海前世探花高中以后,刚适应官场时,贾政帮过忙,前世他打发贾雨村进京,也是贾政活动谋事。
现在林如海却和贾赦在一起比较随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和贾赦走得近的关系,贾政好像有意避着林如海,似乎是故意隔开距离,仿佛他若是和大房的人好,便不能与二房人交道一般。
这两兄弟的竞争,早就开始了。
目前来看,是贾赦略站上风。
林如海撑着眼皮,让人给贾政上家里最好的茶。
他抬起茶盏来假装喝一点,实际上只是沾湿嘴唇。
一会儿还想睡个回笼觉,他现在若是喝茶,一会儿想来是不必睡了!
林如海强打起精神:“多谢他老人家关心,我没什么大碍,睡几日养养即可,过几日一定登门拜见。”
贾政也是刻板的答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和家中开口。”
“多谢。”林如海拱手,若是自己再不找点话题说,恐怕他们俩要这么呆坐下去,于是林如海问贾政:“听闻圣上点了舅兄在工部当差,不知去那一处。”
说到这个贾政就不板着脸了,他冲着皇宫方向做了一个揖:
“皇恩浩荡,先父请安折子一上,天家给了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差使,听说只是做些公文事务,年底就去。”
林如海少不得要恭维几句:“若我侥幸得中,还望兄长多多指教。”
贾政的面容变得柔和,唇角还带上微笑“”“那是自然。”
原来这位舅兄还要捧着点啊!
怪不得越来越喜欢养清客相公,这样就能时时有人吹捧他了。
先前林如海和他说话不算多客气,更不愿放低姿态去捧着贾政,所以贾政才板着脸。
呵,真累啊!
这么一看,贾珠被逼死也是必然。毕竟要好好读书,将来贾政面上才有光。
林如海应付完贾政,直接叫人闭门谢客,要是再有人来拜访,直接就不要开门了!
不过林家在京城交情深厚的也不见几家,谁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
贾政回去,如实和贾母说了林如海的状况,还说起自己要去工部当差一事。
贾母不住的点头,笑道:“若是能中,你们二人将来也勉强能算同僚了!”
贾赦已经办完事回来,听见母亲这么抬举老二,扑哧一笑,暗含讥讽。
崔氏怕他说出什么扫兴的话,赶紧抱着瑚哥儿过去:“大爷今日出去办了什么大事,瑚哥一早起来就问父亲去哪儿了。”
贾赦把儿子抱过来,放在膝上:“老王爷叫我去,问的是原先咱们父亲在苏州修海塘的事。”
这是当年圣上给贾代善指的差使,若不是当年贾代善虽没了兵权,但办事还算兢兢业业,走的又早,圣上也不会怜悯老臣,让贾政也跟着沾光。
贾母听了,赶紧问:“可是上面有这份意思?”
见贾赦摇头,贾母一瞬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老王爷找你,是问海塘什么事?”
贾赦道:“老王爷的女婿揽了这门差,问我当年父亲负责海塘的时候有没有遗留的图纸和可靠的工匠,我告诉他工部都有存档,前儿跟过的父亲办事那几家,也都给他写了名字。老王爷说,下次必定替我美言几句。”
贾母听完,又问:“老王爷家的……是哪个女婿,当这份差?”
听母亲一问,贾赦脸上也有迷茫神情:“那人我也不熟,听说是前几年的进士,似乎是甄家的远亲,祖上连过宗。”
贾母听见甄家,似是松口气:“想必不是那几家,所以咱们不认得,既是远亲,将来多走动走动,也熟悉了。”
崔氏听贾母一说,连忙笑道:“京中人家多,也是母亲这样见过人家多的大约还能认出来,若是只我出门,总是怕认错人呢!既是这样,明儿我就预备几样东西送去甄家。”
贾母对崔氏的懂事很满意,忍不住拍着她的手夸她:“你也巧,这些人和事,都是慢慢认全的,我年轻时候,还不是出去就要睁眼瞎,多学一学就好了。”
夸完长房媳妇,老太太眼中又浮起几分忧虑,荣国府总讨不着差使做,如此下去,怕在京中越来越没分量,贾政在工部的差使,拿到旁人眼中去,算不了什么。
史家那边瞧着还是后继有人的模样,自己这两个儿子,都不算出色,尤其是老大贾赦,这一二年收敛许多,只要不惹事,被贵人惦记上,她就要念佛。
从贾母那边散了回去,崔氏赶紧叫人去预备明天去甄家的拜礼,让贾赦写帖子。
贾赦无奈:“你操这些心做什么,咱们家几时要去巴结那样的人了?老王爷也是随口一说,面上过得去,才不会提什么美言。况且以后再工部当差的也是老二,轮不到我们占好处。”
崔氏耐心劝他:“这些人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上忙,那个姓甄的大人,走的是官路子,和咱们不一样。就说家里虽然眼看着林姑爷能成气候,可他才多大点年纪?
老爷年长,且不说为着二弟那边,就说为着林家小姑爷,也该多往官场上探探风。”
崔氏还有一样没说,二房那边蒙着祖荫,除非他十分出色,能当圣上的近臣,不然官职和差使,没个五六年去,别想动一动。
贾赦听崔氏一劝,也不拧巴了,让人去拿荣国府的名帖:“也是奶奶出身的人家和我不同,比我想的远。”
崔氏的父亲原先当过好些年的太仆寺少卿,现下已经因病告老,崔氏的母亲只养大她一个女儿,其它两个弟弟都是姨娘所出,现在也跟着父亲回乡了。
正是这个样子,崔氏在荣国府上只能更加小心翼翼。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贾母身边常使唤传话的嬷嬷过来。
那嬷嬷道:“林家递了帖子来,说是过两日登门拜会,老太太说要好生热闹一回,让奶奶尽管去账上支钱,还要大爷去问东府敬大爷能不能来。”
听说林如海要来,贾赦马上就有精神,再看嬷嬷的传话意思,母亲必然也是想着要好生找乐子的,不然也不会说出让奶奶只管支钱的话。
贾赦笑道:“请戏班子、杂耍班子的事,奶奶只管交给我,外面哪家唱的好,爷心中有数。”
崔氏见他如此热心,不好拂他面子,只得笑道:“如此,就劳烦大爷了,大爷几时往东府去,要不要再带点补品过去?”
贾赦大手一摆,“今日早上不是才送过,我现在去打搅他也不成,没得他吃药睡了,还起来应承。明日晚点我再去瞧,奶奶若是不放心,再派人去问一声就是。”
崔氏点头,贾赦平时万事不管,这一回倒是主意多,又叮嘱妻子:“咱们家那些屏风,该遮就者,该挡就挡,你做嫂子的总要多预备几个去处,能让妹妹躲着看情郎。”
说完,贾赦一想贾敏那个害羞样子,自己先笑了。
崔氏嗔怪道:“还好妹妹不在这儿,不然又要气一场。”
贾瑚醒了,哭着要找母亲,乳母只好抱着他过来,贾赦嫌弃孩子哭得他脑袋涨,另寻了一个由头就别处去。
第二日,崔氏忙着预备荣国府清客,忙得脚不沾地,偏生贾瑚又有些发热,请太医看病抓药,又忙了大半天。
贾赦那边找的戏班子还顺利,按理说好的班子要提前预定。但是原本定下的那户人家老太爷没了,忙着办丧事,唱戏是不能的,这几日就空了来。
荣国府去下定,班主欢天喜地应承下来,提前一日就从角门把行头箱子般进荣国府好几个。
等林如海拜访那天,诸事齐备,只等来宾。
林如海一进荣国府,就觉今次与往日不同,二门外的婆子、小厮、丫鬟收拾的都比往日齐整,不知情的还以为今日是过什么节。
进去大门,一路往里,林如海照例要进去给贾母磕头。
贾母看他没什么变化,不像是东府那边说的,贾敬直接瘦脱了相,心里大安。
正好东府那边来人,给贾母道恼:“老太太,敬大爷还没好全,不敢出来吹风,今日不能过来给您请安,让小的来告罪。我们大爷说,过几日好了,必定请老太太过去一乐。”
贾母叮嘱来传话的嬷嬷:“让你们大爷好好养着,今后还有好时候,我这边不用操心,你们奶奶在这边有人照管。”
那嬷嬷得了话,又赶紧回东府去。
贾母再看林如海神采奕奕,心里就更爱了,笑得合不拢嘴,贾敏仍旧是待在贾母身边,只默默看着,不太说话。
将要嫁的姑娘,依着礼节,就该矜持些。若是有些古板讲究的人家,多半是不会让女儿与南方见面。
万幸林家和贾家,在此事上都不古板。以前贾母还是史家姑娘的时候,也常往国公府串门,原先和贾代善也是见过面,说过话,所以老太太不兴什么盲婚哑嫁。
丫鬟上了热茶,贾赦和贾政在一旁陪坐,崔氏和王氏当媳妇的站在下首。
外面一阵哭声由远及近,瑚哥儿自己迈着小短腿,从帘子缝里钻进来,一边嚎哭,一边往里走。
这样的好日子,大家都高高兴兴,偏生贾瑚要哭,又煞风景,又触霉头。
贾赦当场脸上就挂不住,张口厉声责备乳母:“瑚哥儿哭什么,既是哭了就哄,何必抱到这里来,你若当不得,爷就再换一个!”
那乳母慌了神,几乎要被吓得哭出来,搓着手,声音都发抖:“哥儿饿的慌,哄不住,要找大奶奶。”
林如海见贾赦这样凶,连贾瑚都被吓得呆住,顺手就把孩子拉过身前抱起来。
“大人不必如此,小儿哭闹是常事,前儿我见瑚哥也挺乖,他今日这么哭,必有缘故。”
说着,林如海十分熟稔的摸摸贾瑚额头,又摸他后背心。
“可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