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盛宠

见褚铄一直盯着自己的下巴,栾哲哲以为自己下巴是有什么脏东西,下意识抬手摸了摸。

褚铄:“……”

他眸色微沉,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还挺敏锐。

什么也没摸到的栾哲哲,有些莫名其妙。

他总盯着自己看什么?

就算是因为两人刚互穿,观察情况,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吧?他就这么自信,自己不会心生贪念,坐主皇帝宝座杀了他,以后自己就能把生杀予夺掌在手心?

要不是手拿剧本知道元成帝的结局,她说不定……算了,就算不知道剧情,她也没有当皇帝的兴趣。

当皇帝那么累,每天三四点就要起床,还要不停地批折子批折子……这份辛苦,她承受不来,也承担不起千万黎民福祉的责任。

万一再当成个昏君,遗臭万年,还不如当个知足常乐的小老百姓舒服自在。

见她神思恍惚,明显在走神,向来凭心声就能掌控一切的褚铄,稍稍有些不适应。

大部分时候,他也能从神情中瞧出对方的心思。

但……

栾哲哲有点奇怪,和以往他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再加上她又顶着自己的脸,他就更拿不准。

这种完全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让褚铄有些烦躁。

他讨厌这种感觉。

自从六岁后有了读心术,他就再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这是比刚刚四肢无力,更让他难以接受。

眉头都不自觉蹙起,戾气更是不受控制攀升。

察觉到身旁人气场突然变了,栾哲哲心头有些发紧。

伴君如伴虎,果然是真理。

哪怕这只虎披了羊皮,骨子里也都还是一只猛虎!

这阴晴不定,也太不定了,但转念一想,他堂堂一国之君落到这般境地,有点脾气也属正常

从刚刚短暂的接触来看,褚铄也没有那么不讲道理。

至少他没像昨日在寿宴上那般突然翻脸,更没有一见面就要打杀了她,还跟她平心静气交谈了好多句,他只是心思比较深。

总不能让褚铄对‘夺’了他皇帝身体的她和颜悦色罢?

可她原本也不想的好么!

栾哲哲在心里唏嘘一声,又叹了声倒霉,便假装什么都没发现,只扶着人往餐桌走——好心扶他去吃饭,总不能被记恨罢?

等走到餐桌前,身旁人的气场又缓和了不少。

栾哲哲心道,小暴君自我调节能力还挺强。

打眼扫视一圈,殿内已经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清扫干净,多来善办事能力确实强。

不过……

褚铄刚刚为什么要在殿内砸东西呢?

刚刚对话中,瞧着也算理智讲道理,月彤又那么忠心妥帖,肯定不会惹他生气,他总不能是突然发脾气罢?

算了。

栾哲哲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打算等会儿私下里问问月彤。

正盘算着,怎么顺理成章的让太医给月彤看诊一番,再赏些好吃的……

“皇上!您受伤了?!”

饭菜是多来善亲自安排的,传饭他自然也不会缺席,结果饭菜刚上齐,他正乐呵呵地准备回话,一抬头就看到皇上皱巴巴的衣襟上居然有血迹。

栾哲哲身上穿的是一件紫灰色常服,不是很显色,再加上流的血量也不是特别多,不仔细看压根不明显,栾哲哲自己并没有注意到。

但多来善是谁啊,御前第一总管。

向来以贴心妥帖周全著称。

他一抬头就发现了皇上身上的异样。

“太医,太医……”

多来善都没有迟疑,立马喊太医进来给皇上医治。

听到多来善的呼喊,栾哲哲这才留意到衣襟上的殷红血迹。

她脸色也变了,下意识转头去看褚铄。

这块衣襟是刚刚褚铄抓的,血迹肯定也是他弄的。

他的手伤了?

哦,不,是她的手伤了。

栾哲哲没管多来善的担心还有一脸戚戚匆匆进殿的太医,直接抓住褚铄两只手,掌心朝上,查看。

听到多来善熟悉的聒噪声,褚铄还没得及反应,手就被抓住,紧接着就是一声质问。

“手怎么受伤了?”

白皙小巧的两只手,掌心的血痕和指甲印,瞧着格外触目惊心。

栾哲哲眉头立时便拧了起来。

伤口这么深,这是用了多大力气?

他是跟自己有仇,还是跟她有仇啊?

栾哲哲一时间弄不清楚褚铄这么做,是在自我发泄,还是在惩罚两人互穿的她。

毕竟他现在的身体是她的。

痛觉他感受,可伤口却是实打实的在她身上。

栾哲哲神情有些复杂,抬眼看了一脸无所谓的褚铄的一眼:“不疼?”

伤口这么深,她看着都疼。

褚铄还真不觉得有多疼,要说全无感觉,那倒也不是,但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他而言,并不值得他分出精神在意。

无视围过来的太医和多来善,褚铄只盯着栾哲哲抓着他两只手的手,稍稍有些吃痛,可见她用的力气不小。

她在担心他?还是担心她自己?

褚铄眼睫轻轻眨了下,摇头:“不疼。”

这个回答让栾哲哲彻底无语。

合着,您老人家是觉得这身体不是自个的,就使劲折腾?

就没想过万一他们不能互穿回来,要在这个身体里待一辈子么?

见褚铄一脸冷漠,栾哲哲有点摸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不疼,还是在忍。

看了他片刻,栾哲哲心道,算了,她的身体他不在意,她在意行了吧!

“太医,”她转头对陈院正说道:“给栾贵人看一下。”

原本以为是皇上不小心受了伤,正提心吊胆的陈院正,进来后就见伤的人是栾贵人,陈院正稍稍松了一口气。

皇上可真紧张栾贵人,他还从未见皇上紧张过谁,但听语气怎么……好像有点生气?

他也不敢多耽搁,更不敢过多揣测,得了吩咐,马上应声上前。

栾贵人手上的伤,一看就是自己握拳的时候指尖太用力扣出来的,伤的倒是不重,就是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他连脉都没搭,便小心谨慎地回道:“栾贵人只是皮外伤,微臣带了上好的金疮药来,涂了药包扎一下,过几日伤口长好便好了,就是这几日伤口万万不可见水,也尽量不要用手,这样好得更快,伤口恢复得也更好一些,不会留下疤痕。”

栾哲哲也知道伤的不算重,但听陈院正亲口这么说,她这才放心。

没等她吩咐,陈院正便从药箱里取了金疮药和干尽的棉纱布出来。

清创上药,毕竟和看诊开药不一样。

这事,陈院正自然不会亲自做,平日里在别的妃嫔处,都是把药物交给后妃宫里的宫人,由宫人来做,要是特别麻烦则会由医女来做。

大多数时候都是后妃宫里的宫女来做。

所以太医院的医女并不多,今日又恰好无医女当值,陈院正悄悄在殿内寻摸——栾贵人宫里的宫人呢?

怎么连个主事的宫人都没有,药物他要交给谁?

打从皇上来她们御香宫,月彤就傻了。

再加上皇上不让人进殿,她就更不敢往前凑了,刚刚听到多总管的声音,知道皇上受了伤,她一颗心可是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殿内统共就皇上和贵人,贵人不小心把皇上伤了?那贵人不是凶多吉少吗!

月彤今儿算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跟皇上接触,对皇上的了解只存在宫里的小道消息中,下意识把皇上当成一个特别可怕的暴君——宫人都是这么说,她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刚刚有点惊喜皇上对贵人的看重,但龙体受损,事态严重,她还是很为贵人担忧。

皇上那么暴虐,万一、万一因此罚贵人呢?

是以,她虽没敢进殿,也一直在门口守着,盘算着,要是皇上罚贵人,她就冲过去,想办法替贵人顶罪,把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就说是自己没伺候好贵人惹了贵人生气这才冲撞了圣驾……

等她在门口听到不是皇上受伤,是贵人伤了,她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但很快她就又担心得不行。

贵人受伤了?伤哪里了?伤的重不重?碍不碍事?

她犹豫了片刻,最后一咬牙踏进了殿内,并默默朝这边靠近。

陈院正的话让她总算是彻底踏实,不严重就好,至于上药包扎,她会尽心把贵人照顾好的。

这般想着她正要上前去接药给贵人处理伤口,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比她快一步接过药。

她抬头,就看到皇上已经把药接了过去。

月彤:“……”

她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而后眼泛泪光,皇上可真疼爱贵人啊!

贵人终于熬出头了。

她就多余伸手。

思及褚铄情绪还不太稳定,月彤又不了解眼下的状况,再哪里不小心惹了这位主,月彤怕是会有危险,是以,太医刚把药取出来,栾哲哲就眼疾手快,先把药接了过来。

她亲自给褚铄上药,最稳妥。

看着自然地接过药,又自然地把药取出,准备给自家贵人上药的皇上,月彤激动地脸都红了。

呜呜呜,贵人终于熬出头了!

好人真的会有好报!

她激动了片刻,便忙躬着身子准备退出去——贵人好不容易得宠,她可不能在皇上和贵人跟前碍眼。

一直在心里盘算到底该怎么提出让太医也给月彤诊治一下的栾哲哲,注意到月彤正悄悄往后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蹙眉看向月彤,沉声道:

“这宫女瞧着精神不大好的样子,栾贵人宫里就她一个宫女,太医给她也看看什么情况,没事最好,若是哪里不好,尽快用药,康复了,才能好好伺候栾贵人。”

话落,她又转头看向褚铄:“是吧,栾贵人?”

褚铄正在盯着她松开自己去拿药的手,闻言抬眸。

对上她澄澈的目光,褚铄差点气笑了。

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谋自己的私。

他还真以为她不会觊觎皇帝的权利呢。

他看了眼比栾贵人还消瘦的小宫女,褚铄刚刚泛起的冷意,淡了下去。

“嗯,”他点头:“皇上思虑周到。”

这点私心,也算人之常情。

而且,她还‘特意’询问了他意见,还算懂规矩。

他准了。

他话音刚落,殿内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居然在他们的皇上身上出现了!

皇上为了栾贵人,居然连栾贵人宫里的一个小宫女都注意到了。

虽然能安排更好的宫人来伺候栾贵人,但人不如旧,肯定还是跟自己最久的人最贴心,皇上连这样的小事都注意到了,这份宠爱,这份在意,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分明就是把栾贵人放在了心尖尖上!

作者有话要说:褚铄:老婆怕没人照顾我欸,老婆可真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