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巨人尖叫着逃走,黑兹尔定会感激不尽。如果那样,接下来大家就省事多了。
不过,克吕提厄思让她失望了。
见到女神手中燃烧的火炬,巨人似乎回过神来。他一跺脚,大地震撼。他差一点踩到了安娜贝丝的胳膊。黑烟从他身上翻涌而出,将安娜贝丝和波西完全罩住。除了巨人闪亮的眼睛之外,黑兹尔什么也看不见。
“狂言妄语,”克吕提厄思从雷奥嘴里说,“你忘了,女神,上次我们相遇的时候,你有海格力斯和狄奥尼索斯的帮助——世上最强大的英雄,他们俩注定要成为神。这次你带来的……就这些?”
雷奥失去知觉的身体在痛苦中扭曲。
“住手!”黑兹尔喊。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连黑兹尔自己都没有想过。她只知道自己必须保护朋友。她想象他们出现在她身后,和想象帕西法厄的迷宫中出现的新隧道一样。雷奥消失了。他出现在黑兹尔脚边,与波西和安娜贝丝一起。迷雾在她身边旋转,隐藏起了石头,遮盖了她的朋友们。白色迷雾与克吕提厄思的黑烟相接的地方热气腾腾,咝咝作响,宛如流入大海的岩浆。
雷奥猛地张开眼睛,大口喘气:“怎……怎么……”
安娜贝丝和波西依然纹丝不动,但黑兹尔感到他们的心跳变得渐渐有力,呼吸越来越均匀。
赫卡忒的肩膀上,黄鼠狼盖尔钦佩地尖叫了几声。
女神走上前,黑色的眼睛在火炬的光芒下闪耀。“你说得对,克吕提厄思。黑兹尔·列维斯科不是海格力斯,也不是狄奥尼索斯,但你一定会觉得她同样可怕。”
透过烟雾的护罩,黑兹尔看到巨人目瞪口呆。他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无奈地冷笑一声。
雷奥使劲坐起身:“这是怎么回事?我能做点什么——”
“替我看好波西和安娜贝丝,”黑兹尔拔出罗马短剑,“待在我身后,留在迷雾中。”
“可是——”
黑兹尔冷峻的目光一定超乎了她自己的想象。
雷奥倒吸了一口气:“好吧,明白了。白色迷雾很好,黑色烟雾很坏。”
黑兹尔走上前,巨人摊开双臂。山洞的圆顶在晃动,巨人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被放大了百倍。
可怕?巨人问,仿佛在利用被埋葬在圆顶的石碑后的所有不幸灵魂,通过一群死者齐声说出,因为这个女孩学到了你的魔法,赫卡忒?因为你允许这些弱者藏进你的迷雾中吗?
一把剑出现在巨人手中——与尼克的冥铁剑有几分相似,只是大出五倍。我不明白,为什么盖娅认为这些半神值得用作供奉。换作是我,我会把他们踩扁,如同空无一物的坚果壳。
黑兹尔心中的恐惧化作了愤怒。她尖叫一声。山洞的四壁如同坚冰遇上了热水,发出爆裂的声音,几十颗宝石向巨人飞去,如同霰弹一般穿透了他的盔甲。
克吕提厄思踉跄着向后退去。他空洞的声音中透着痛苦,冥铁胸甲上满是窟窿。
金色脓液从他右臂上的一个伤口滴淌下来。他的黑暗外罩渐渐变得稀薄。黑兹尔看到了他脸上凶残的表情。
你,克吕提厄思咆哮,你个一钱不值的——
“一钱不值?”赫卡忒平静地问,“我得说,黑兹尔·列维斯科懂得的魔法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教给她的。”
黑兹尔站在朋友们身前,决意要保护他们,但她的能量正在消退,剑在手中变得沉甸甸的,可她却甚至还没有挥出。她真希望阿里翁在这儿,她可以借助飞马的速度和力量。可惜这一次,她的飞马朋友帮不了她。它属于广阔大地,而不是地狱的生物。
巨人将手指探入胳膊上的一个伤口,扯出一颗嵌入其中的钻石。伤口闭合了。
那么,普路托的女儿,克吕提厄思低沉的声音说,你真相信赫卡忒会将你的利益放在心上吗?喀耳刻是她最心爱的人之一,还有美狄亚、帕西法厄,她们最后都落得什么下场呢,啊?
在她身后,黑兹尔听到安娜贝丝微微动了动,发出痛苦的呻吟。波西嘟囔了一句什么,像是在说:“鲍勃……鲍勃……鲍勃……”
克吕提厄思走上前,漫不经心地将剑握在身旁,仿佛他跟黑兹尔是同伴而不是敌人。赫卡忒不会跟你讲实话。她派你这样的追随者替她完成任务,承担所有风险。如果奇迹出现,你将我打败,到那时候她才能烧死我。接下来,她会将杀死我的荣誉据为己有。你听过酒神在斗兽场是如何对付阿洛达伊双胞胎兄弟的。赫卡忒比他更坏。她是一个背叛了泰坦的泰坦,之后她又背叛了神。你真以为她会对你信守承诺吗?
赫卡忒的表情让人难以猜透。
“我无法回应他的指责,黑兹尔,”女神说,“这是你的十字路口,必须由你自己做出选择。”
是啊,十字路口。巨人的笑声在回荡,他的伤口看似已经痊愈,赫卡忒给你的是模棱两可,给你的是选择,给你的是似是而非的魔法承诺。我与赫卡忒为敌,会给你真相,会排除选择与魔法。我会去除迷雾,一劳永逸,把这个世界所有真实的恐惧展现在你眼前。
雷奥挣扎着站起身,仿佛哮喘一般咳嗽不止。“我喜欢这家伙,”他喘着粗气说,“说真的,我们应该留下他,为大家做励志演讲。”他的双手仿佛喷灯似的点亮了,“或者我会点燃他。”
“不,雷奥,”黑兹尔说,“这是在我父亲的神庙,应该由我来决定。”
“没错,好吧。可是——”
“黑兹尔……”安娜贝丝气喘吁吁地说。
听到朋友的声音,黑兹尔感到兴奋异常。她差一点回过头去,不过她明白,自己的目光不能离开克吕提厄思。
“锁链……”安娜贝丝好不容易说。
黑兹尔猛吸了一口气。她真傻!死亡之门还敞开着,在固定它的锁链上颤抖。黑兹尔必须切断锁链,死亡之门将会随之消失——无法为盖娅利用。
唯一的问题是:一个冒烟的大个子巨人拦住了她。
你不会真的相信自己拥有那样的力量吧,克吕提厄思骂道,你打算怎么做,黑兹尔·列维斯科?用更多的红宝石来砸我?下一场蓝宝石雨?
黑兹尔做出了回答。她举起罗马短剑,向前冲去。
克吕提厄思显然预料不到她会采取自杀式的行动。他举剑的速度很慢,待他的剑劈出的时候,黑兹尔已经躲进他两腿之间,将帝国黄金做的剑插进了他的臀大肌。这样的表现并不淑女,圣艾格尼丝学院的修女们一定不会同意,但却很奏效。
克吕提厄思咆哮一声,弓起后背,踉踉跄跄地从她身边退去。迷雾依然环绕在黑兹尔身边,与巨人的黑色烟雾相接之处发出咝咝的声响。
黑兹尔明白,这是赫卡忒在帮她——赋予她力量,构筑起一道防御护罩。黑兹尔也知道,如果她的意念发生动摇,在黑暗触及她的一刹那,她将会倒下。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她无法确定赫卡忒是否能够——或者说是否愿意——阻止巨人将她和朋友们踩在脚下。
黑兹尔全速奔向死亡之门,她的剑锋将左侧的锁链砍得粉碎,仿佛铁链是冰做的。她又扑向右边。就在这时,克吕提厄思大喊一声:不行!
所幸她没有被劈成两半,巨人的刀锋平着拍中了她的胸膛。她向后飞起,撞上墙壁。黑兹尔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震碎了。
雷奥在一旁尖叫着她的名字。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一道火光。赫卡忒站在不远处,她的身形在闪烁,眼看就要消失。她的火炬也行将熄灭,不过那也许只是因为黑兹尔在渐渐失去知觉。
她不能放弃。她强迫自己站起身,身体的一侧仿佛嵌入了刀锋般剧痛。她的剑躺在五英尺外的地面上。她摇摇晃晃地向它走去。
“克吕提厄思!”她喊。
她原本把这喊声当作无畏的挑战,但从她嘴里冒出来的却是嘶哑的声音。
这至少引起了他的注意。巨人从雷奥和其他人面前扭过头。看到她蹒跚的步履,克吕提厄思哈哈大笑。
勇敢的尝试,黑兹尔·列维斯科,克吕提厄思说,你的表现超乎我的想象。不过单凭魔法是无法将我打败的,可惜你并没有足够的力量。赫卡忒辜负了你,正如她到最后辜负所有的追随者一样。
黑兹尔身边的迷雾在消散。山洞的另一头,雷奥正往波西嘴里灌下神食,只是波西依然没有知觉。安娜贝丝已经苏醒,但还在挣扎,甚至无法抬起头来。
赫卡忒手持火炬,在观望等待——这一点令黑兹尔感到愤怒至极。最后一股能量在她体内涌动。
她掷出了手中的剑——它并没有飞向巨人,而是对准了死亡之门。门右侧的锁链应声碎裂。黑兹尔在痛苦中倒下,浑身火辣辣地疼。死亡之门战栗着,消失在一道紫色的闪光之中。
克吕提厄思大声怒喝,洞顶上掉下六根石柱,在地面摔得粉碎。
“这是为了我弟弟——尼克,”黑兹尔气喘吁吁地说,“也是你们毁掉我父亲圣坛的报复。”
你已经丧失了选择速死的权利,巨人咆哮,我要让你在黑暗中饱经痛苦,慢慢地死去。魔法女神赫卡忒没办法帮助你。没有人能够帮你!
女神举起手中的火炬。“我可不像你那么肯定,克吕提厄思。黑兹尔的朋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赶到这里——在你自吹自擂的时候,你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
克吕提厄思哼了一声。什么朋友?那些弱者吗?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黑兹尔面前的空气在晃动。迷雾变得厚重起来,中间出现一道门,四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黑兹尔脸上淌下如释重负的泪水。弗兰克的胳膊还在流血,绑上了绷带,但他还活着。站在他身边的是尼克、小笛和伊阿宋——所有人都拔剑在手。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伊阿宋说,“这就是需要我们解决的家伙吗?”
黑兹尔甚至有些替克吕提厄思感到惋惜。
伙伴们从各个方向发动了攻击——雷奥对他的腿开了火,弗兰克和小笛刺向他的胸膛,伊阿宋飞到空中,对准他的脸踢去。黑兹尔骄傲地发现,小笛用上了自己教给她的剑术。
当巨人的烟雾面罩飘到每个人面前时,尼克总是及时出现在它跟前,挥剑砍去,黑烟被冥铁剑悉数吸收。
波西和安娜贝丝站起身,两个人虚弱而精神恍惚,但他们也拿起了剑。安娜贝丝什么时候找来了一把剑?那是用象牙做的吗?看样子两个人还想帮忙,但此时已经没有了这个必要。巨人被团团围住了。
克吕提厄思怒吼一声,身体来回转动,仿佛无法确定究竟先对谁下手。等等!别动!不!哎哟!
他身边的黑烟已彻底消散,除了支离破碎的盔甲之外,他没有了任何保护。脓液从他身上十几处伤口向外渗出,伤口刚一出现便很快愈合,不过黑兹尔看得出来,巨人已尽显疲态。
伊阿宋再次跃起,踢中了他的胸膛。巨人的胸甲四分五裂。克吕提厄思连连后退,剑跌落在地上。他跪倒在地,被半神包围在中间。
这个时候,赫卡忒走上前,举起手中的火炬。迷雾将巨人笼罩,在碰触到他的皮肤时发出咝咝的声音,不停冒出气泡。
“结束了。”赫卡忒说。
还没有结束。克吕提厄思的声音在头顶的什么地方响起,变得模糊不清。我的同胞已经升起,盖娅只差奥林匹斯的鲜血了。你们集中所有人的力量才打败了我。当大地母亲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赫卡忒掉转她的火炬,如同匕首一般插入了克吕提厄思的脑袋。巨人的头发燃烧得比干柴还快,火苗顺着他的头蔓延开来,点燃他的身体,大火释放出的热量逼得黑兹尔不住后退。克吕提厄思一声不吭地倒下了,脸朝下栽进哈迪斯圣坛的碎石中间,身体化成了灰烬。
好一会儿,没有一个人说话。黑兹尔听到一个刺耳而充满痛苦的声音,发现那原来是自己的呼吸声。她浑身感觉好像被汽车撞上了一般。
女神面对着她:“你该走了,黑兹尔·列维斯科。带你的朋友离开这地方。”
黑兹尔牙齿咬得紧紧的,拼命压住心中的怒火。“就这样?甚至没有一句‘谢谢你’?没有‘干得不错’?”
女神偏了偏脑袋。黄鼠狼盖尔吱吱乱叫几声——也许是在道别,也许是在警告——然后消失在女主人裙子间的皱褶之中。
“想要得到感谢,你算是找错了地方,”赫卡忒说,“至于‘干得不错’,我们仍拭目以待。赶去雅典吧。克吕提厄思没说错,巨人正在升起——所有的巨人,他们比以往更强大。盖娅正在苏醒边缘。除非你们及时赶到并阻止她,希望盛宴将会变得名不副实。”
山洞中发出隆隆的响声。又一根柱子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哈迪斯之屋不稳固了,”赫卡忒说,“马上走,我们还会再见。”
女神消失了,迷雾也随之消散。
“她真够友好的。”波西抱怨道。
大家一齐望向他和安娜贝丝,仿佛刚刚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伙计。”伊阿宋给了波西一个熊抱。
“你们从塔塔勒斯归来了!”雷奥叫喊,“我预见到了这一幕!”
小笛抱住安娜贝丝,失声痛哭。
弗兰克跑到黑兹尔跟前,用胳膊轻轻搂住她。“你受伤了。”他说。
“说不定是肋骨断了,”她说,“弗兰克——你的胳膊怎么了?”
他勉强笑笑:“说来话长。我们都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开心得有些晕晕的,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尼克。他独自站在一旁,神情中充满了痛苦与矛盾。
“嘿!”她冲他喊,用没有受伤的一只胳膊对他招招手。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来在她额头上一吻。“真高兴你没事,”他说,“亡灵说得没错,我们中只有一个赶到了死亡之门。你……你一定会令父亲感到骄傲。”
她笑了,用一只手轻轻捧住他的脸。“如果少了你,我们就无法打败克吕提厄思。”
她用大拇指在尼克的眼睛上擦了擦,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哭。她非常想知道这其中的究竟——在过去的几周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经历了那么多,黑兹尔更加感到庆幸,自己能拥有这样一位弟弟。
没等她道出心中的话,洞顶战栗起来。残存的砖块上现出条条裂缝。一道道尘土有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伊阿宋说,“呃,弗兰克……?”
弗兰克摇摇头。“我今天只能寻求一次幽灵的帮助。”
“等等,你说什么?”黑兹尔问。
小笛眉毛一扬:“你不可思议的男朋友以玛尔斯之子的名义呼唤帮助。他召唤死亡战士的魂灵,让他们带我们穿过……哦,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亡灵的通道?我只知道那地方很黑很黑。”
左面的一段石壁倒下了。一具石头骷髅上,两只红宝石眼睛掉下来,滚落在地板上。
“看来我们只能用影子旅行了。”黑兹尔说。
尼克皱皱眉:“黑兹尔,只有我一个还能勉强应付,再加上七个人——”
“让我来帮你。”她努力表现出自信。她从未尝试过影子旅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实现,不过在成功控制迷雾、改变迷宫之后,她必须相信有这样的可能。
一整片砖块从屋顶脱落下来。
“大家牵起手来!”尼克大声喊。
众人急忙拉成一个圆圈。黑兹尔想象在他们头顶出现了希腊的乡村。山洞倒塌了,她感到自己融进了影子当中。
他们出现在俯瞰阿刻戎河的山腰上。太阳刚刚升起,水面波光粼粼,云层闪耀着橙色的光芒。清冽的早晨弥漫着金银花的香气。
黑兹尔左边拉住弗兰克,右边拉住尼克。他们都还活着,几乎可以说完整无缺。从树木间透过的阳光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东西。她好希望那一刻能永恒——没有怪兽,没有神祇,没有邪恶的幽魂。
这时,她的朋友们一个个动了起来。
发现自己正与波西的手握在一起,尼克连忙松开了手。
雷奥后退几步:“要知道……我想我得坐会儿才行了。”
他倒在了地上。其他人也跟着倒下。阿尔戈二号正飘在几百码外的河面上空。黑兹尔知道,他们应该给海治教练发出信号,告诉他,他们都还活着。他们在神庙待了有一个晚上?还是好几个夜晚?然而在这一刻,几个人累得只能坐下来放松身体,不住长吁短叹大家都还活着。
他们开始互相讲述起了各自的经历。
弗兰克讲述了幽灵军团与怪兽军队之间的战斗——尼克如何利用戴克里先的权杖,伊阿宋和小笛如何勇敢杀敌。
“弗兰克过谦了,”伊阿宋说,“他指挥了整个军团。你们真该亲眼看看。哦,顺便说一句……”伊阿宋朝波西望了一眼,“我辞去了我的职务,在战场上将弗兰克提升为执政官。除非你打算叫板这个决定。”
波西笑了:“毫无争议。”
“执政官?”黑兹尔瞪着弗兰克。
他不自在地耸耸肩。“嗯……是啊,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儿怪。”
她好想张开臂膀拥抱他。不过想到自己断掉的肋骨,她只是皱了皱眉。她吻了他:“非常完美。”
雷奥拍拍弗兰克的肩膀。“就该这样,张。你现在可以命令屋大维放下武器了。”
“听起来不错。”弗兰克说着,担心地看看波西,“可是你们……塔塔勒斯一定够你们受的。那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
波西的手指与安娜贝丝交织在一起。
黑兹尔恰好看了尼克一眼,发现他目光中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他在想,波西和安娜贝丝能彼此拥有是多么幸运,而尼克只能独自一人穿越塔塔勒斯。
“我们会讲述我们的故事,”波西保证,“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好吗?我还没准备好去回忆那个地方。”
“还不行,”安娜贝丝也说,“现在……”她望着河面犹豫了,“哦,我们的船来了。”
黑兹尔回过头,阿尔戈二号驶进了港口,飞行桨在划动,船帆上鼓满了风。范斯塔的龙头在阳光下闪亮。即便从远处,黑兹尔也能听到它在吱嘎作响,发出叮当的欢呼声。
“我的宝贝!”雷奥欢呼。
船缓缓靠近,黑兹尔看到海治教练伫立在船头。
“时间正好!”教练冲下面喊。他使劲皱起眉头,但目光闪动。也许,只是也许,他很高兴见到他们。“是什么耽误了你们那么长时间,纸杯蛋糕?你们的客人一直在等候!”
“客人?”黑兹尔咕哝道。
海治教练身边的栏杆旁,出现一位黑色头发、紫色披风的女孩,她脸上沾满尘土与血痕,黑兹尔竟没有认出她来。
蕾娜赶到了。